晚上,秦荽去跟老太太請安,老太太問起秦芍來的事兒,秦荽自然是毫無隱瞞地說了。
老太太並未多言,隨後才說:“此事我不插手,皆由你自行決定。”
其實,老太太和秦荽都知道,這個人選,將會是將來頂起秦家的家主。而老太太將這個人交給秦荽來選擇,意思非常明顯,那就是要將秦荽和秦家綁在一起。
秦荽跟秦家的上幾輩都沒有感情,包括老太太。可如果是她自己選擇的徒弟呢,她帶大的孩子呢,自然是不一樣的。
其實,秦荽一直不明白,老太太為何如此看重自己,她並不覺得自己就有多出色的地方。
秦荽也問過老太太,老太太卻是笑而不語,隻說看將來的造化,誰也說不準將來的事兒。
此話也不假,畢竟,秦荽重活一世,也看不透明天將要發生的事情。
三房送了三個孩子過來,是三位老爺和太太帶著來的,老太太不喜歡吵鬨,其餘人不能隨便進來這個院子。
老太太坐在上首,秦荽站在她身側,幾位老爺太太坐在兩側,三個孩子則是一排乖乖站著。
第一個孩子是大房的嫡孫,今年十歲,是秦耀宗的第二個兒子。
大太太笑著解釋:“他大哥今年十三,如今正在讀書,他的先生都說他將來說不定能考上舉人進士的,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還是不喊他回來了。”
學個手藝,他們能將嫡次孫交給秦荽,已經是不錯了。嫡長孫可是要做學問的,如果將來能科舉為官,也不至於被四房壓上一頭。
秦荽點頭,問他:“你叫什麼名字?可是自願跟我走?”
孩子點頭,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故作老成的說:“侄兒叫秦雅駿,今年十歲,侄兒是自願跟著姑母學製香手藝的。”
秦荽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又看向第二個孩子。
這個就是二太太的嫡長孫,那個叫裴兒的孩子,這個孩子七歲,卻有些好動,就算是努力乖巧站著,眼珠子也不停左右轉動,手指頭也不斷動來動去。
秦荽也是問了他可否是自願?
裴兒眨了眨眼睛,歪著頭問:“我跟著你,就不能回家了嗎?”
二太太臉色大變,卻聽秦荽笑道:“能回,隻是,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
裴兒又問:“那我能上街玩耍嗎?我能帶上我的丫鬟巧兒,和我養的狗兒嗎?”
秦荽看著他,溫和笑著,緩緩搖頭:“不能!”
裴兒癟了癟嘴,頗為不悅地將眼睛看向二太太:“祖母,孫兒舍不得祖母,孫兒不願意!”
二太太當即要發話,卻聽老太太咳嗽了一聲,頓時不敢說話了,隻狠狠瞪了眼孫兒,裴兒也嚇得不敢亂動,隻是嘴巴還是撅起來,表達心裡的不滿。
秦荽挑了挑眉,轉身看向第三個孩子。
這個孩子是三房的庶子,今年九歲。
三房是個不怎麼有存在感的存在。他們不如大房管家,不如二房那般對權利無限追逐,更沒有如同四房一樣亂七八糟。
如今對於秦荽要選徒弟,大房和二房都送來了嫡子,可隻有三房,送來的居然是庶子。
孩子有些膽怯,卻還是倔強地和秦荽對視。
秦荽問他的問題是一樣的。
孩子口齒伶俐,回答的有板有眼。
他叫秦雅楓,今年九歲,他說非常希望能跟著秦荽學習製香技術。
三太太此時才在一旁解釋道:“老太太,不是咱們不看重此事,實在是,思慮再三,還是覺得這個孩子更合適些。”
說完,她從身上取出一個盒子,裡面是幾支線香,讓丫鬟點燃了給老太太聞一聞,又點了一根給秦荽以及幾房的老爺太太們。
“這香,是這孩子做的?”秦荽有些驚訝地看向孩子,又問三太太。
三太太笑得溫和:“是啊,雖然這孩子不是從我兒媳婦的肚子裡出來,可一出生,就一直跟著我,我是最了解他的,這孩子乖巧聽話,也孝順。尤其難得的是,他對於香有著天生的敏銳和直覺。”
大房和二房都覺得,自己兩家沒有希望了,臉色頓時有些晦暗起來。
秦荽笑了笑,不置可否,轉身對著老太太道:“我都問完了,讓他們先回去吧,我和老太太再商量商量?”
老太太知道秦荽應該是已經有了決定,便點頭,並且讓各房的人回去。
一出院門,幾位老爺便相約一起走了,孩子們也被下人帶回去上學。
二太太便率先對三太太發難:“三弟妹好心機啊,居然還帶了香來,誰知道這香是誰製的?哼!”
三太太一改剛才的慈眉善目,冷哼反擊:“我家孩子就是優秀,你羨慕也來不及了。與其在這裡跟我言語機鋒,不如回去好好管教孩子才是正經。”
大太太自詡是管家太太,又是長嫂,便站出來說了兩句,將劍拔弩張的兩個弟妹安撫住了,當然,大家也是面和心不和。
三太太伸手挽著大嫂的手臂,親昵地問:“咱們這個姑奶奶真能將秘籍交給咱們家的孩子?還有,老太太直接給咱們家的孩子就是,為何偏偏要弄個外人在中間,將來怕是有的煩了。”
二太太在一旁說道:“你剛才在裡面,為何不親自問老太太,如今卻又背後說人,真正是好教養。”
三太太立刻柳眉倒豎,就要跟二太太嗆起來,還是大太太忙道:“老太太的決定,當然是有她的道理,你們不要質疑老太太,聽老太太的吩咐便是。”
二太太癟了癟嘴,問大嫂:“大嫂,秦荽要將孩子帶去淇江縣還好,我們時不時還能見上一面。可若是她要帶去京城,咱們可就見不著了啊,大嫂真的舍得?”
同樣的話,大太太昨夜在床上也問過大老爺。
而大老爺卻說:“這孩子,大概會是將來的家主,你說你願意不願意?”
大太太大驚失色,忙問:“怎麼可能?家主不該是嫡長房承襲嗎?”
“咱們秦家,依然風雨飄搖,母親和我都明白,並未走出當年的陰霾中。所以,如果固守嫡長房、嫡長子繼承,而不是選擇賢良和有能力的人來帶領秦家,秦家的未來堪憂。”
家族不存,何來庇佑子孫?
所以,秦大太太笑得坦然,卻閉口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