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收拾好心情才走了出來,小蘭忙上前攙扶她。
三姑忙上前兩步,問:“咋樣了?準不準?”
“準,準得很。”蘇氏笑道:“我都沒說我是誰,活菩薩就將我的事說得清清楚楚的,就連我女兒的事也都知道,果然是個開了天眼的活菩薩。”
三姑聞言,便也附和著讚歎了幾句,又說今兒太晚了,等過幾天空了她也來看看。
蘇氏回家後,隻字未提活菩薩的事,隻說了花錢請了個長幡求子。秦荽見她神色尚好,便也未曾多想,雖然她並不信求子一說,但隻要母親高興,花點銀子倒是無所謂。
隻是,晚飯後,小竹跟著李四娘來了。
“何事?”秦荽知道小竹和小菊是李四娘安排給母親的丫鬟,如今來定然是說母親的事。
李四娘道:“小竹來找我,說起今天老太太去了觀音廟後,還去了一處地方。”
“哦?我娘怎麼沒有說?”秦荽正在梳頭,聞言將梳子捏在手心,轉身看向小竹。
小竹忙將蘇氏去見老尼姑的事說了一遍,秦荽的指甲慢慢劃動梳子齒尖,發出輕微的嗒嗒聲響。
“你是覺得那老尼姑有問題?”秦荽問小竹。
“奴婢不知,隻是奴婢發現,老太太出來後,眼眶發紅,想來是哭過了,可老太太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還叮囑我們不要告訴太太和旁人。奴婢怕有個什麼閃失,便想稟了太太知曉。”
“你做得很對,拿不定主意的事,最好問問旁人。”秦荽讓李四娘賞了小竹,又讓她仔細小心觀察著老太太,但凡老太太有何不妥,即可找李四娘或者自己。
等小竹離開,李四娘上前接過梳子替秦荽梳頭,見秦荽盯著銅鏡,實際上在發呆,便問:“太太可是擔憂老太太?按理說,去算面相面不算什麼?有些人能說到些點子上,有些人卻不儘然,不過是胡扯混點口糧罷了。”
“我問我娘今兒如何,她隻說了觀音廟替我求子之事,卻並未提及此事。”好端端的,為何要瞞著我?
李四娘梳頭的手頓了頓,又繼續梳,秦荽的長發很順滑柔亮,但要從頭梳通也很是費些時候。
“不如,奴婢明兒去看看,看這個老尼姑究竟是人還是鬼?”
秦荽想了想,道:“我先前問問我娘,看看她究竟聽了些什麼再做打算。”
桑嬸怕將病氣過給蘇氏,早上便搬去旁的院子住了,蘇氏的裡屋用一架屏風隔了塊地方,擺了佛龕,此時,蘇氏正跪在蒲團上念著經文。
“娘!”秦荽進來,點了隻香插上去,也拜了拜,這才看向蘇氏:“娘,我們去院子裡走走吧。”
蘇氏既高興女兒來陪她,又怕女兒發覺些什麼,於是眼神便有些躲閃。
隻這一點,秦荽便能斷定蘇氏有了事瞞著自己。
“娘,您可是有事瞞著我?”秦荽挽著母親的手臂,站定了冷肅地問。
“我哪有什麼事瞞著你?再說,我是你娘,你怎可如此無端揣測娘?”蘇氏難得硬氣了一回,甩手將秦荽推開:“夜了,我要睡了,你也回去休息。”
“娘,你可知道,我每走一步都極為艱難,我希望娘凡事都告訴我,和我商量著來,莫要再自作主張。”秦荽在母親的面前少了些克製,說話很直接,因為蘇氏看似柔弱,實則有些固執,若是不把話說得嚴肅些,她是聽不進去的。
蘇氏眉頭緊皺,眼神閃了閃,最終搖頭。
“娘,可是那老尼姑說了什麼?”秦荽乾脆挑明了說。
蘇氏大驚失色,忙問:“你如何知道?”
隨即便是了然地說:“是了,肯定是跟我去的人告訴你的,我說了讓他們不要說,不要說,結果呢,哼,沒有人聽我的話。”
蘇氏猶如大冬天被澆了一盆水,突然覺得很冷:“他們表面喊得親熱,老太太老太太,聽聽,多好聽啊。其實呢,誰把我當回事?要不是你,我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呢。”
“娘,不是這樣的,大家都是擔憂您,您看,問您也不說,我心裡能安心嗎?”秦荽軟了聲音,繼續勸說蘇氏。
可蘇氏第一次表現得很生氣,將秦荽推了出去,隻說自己要睡覺了。
轉身離開的秦荽臉色陰沉,對同樣覺得事情不妙的李四娘道:“你去準備一下,明兒一早我親自去一趟,我倒要看看這‘活菩薩’究竟說了些什麼?”
“若是騙銀錢倒也無所謂,可我瞧著我娘這樣,隻怕不是銀子的問題。”秦荽又補了一句。
李四娘應下,轉身去安排出行車輛等等。
次日一早,秦荽交代劉喜看著香房,自己帶著李四娘、小蘭、小竹、蘭花出發了,駕車的是喬大壯,張老二和張老三都跟在身後。
今天的秦荽特意打扮過,一身春辰色織金花鳥紋錦衣,下著灑金霞色百褶裙,腰上依然是放了香珠的香毬,左手腕兩支玉鐲,右手腕則是一串念珠。而頭上隻簪了玉簪和珍珠做成的珠花,隻不過,一看便知非凡品。
就連李四娘和丫鬟們都打扮得很漂亮,這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家眷出行,路上行人紛紛側目避讓。
到了老尼姑的院落,秦荽下了馬車,打量了四周,笑了笑,道:“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倒挺適合清修。”
李四娘也看了看四周,並未多說,跟著秦荽朝前走去。
一小尼姑已經走了出來,對著秦荽施禮:“施主,來此有何事?”
“我來乾什麼你們看不出來?”秦荽昂著下巴,很是高傲地說話,就差從鼻腔裡噴氣了。
小尼姑眉頭微皺,旋即放開:“施主,我師父今兒不見客人,還望施主海涵,改日再來吧!”
“不見客?為何不見客?是不願見所有人,還是不想見我?”秦荽抱著雙臂臉色冷了下來,一副我並不好說話的模樣。
看著這個被寵壞了的大戶太太,小尼姑也有些發怵,但還是抿著唇不讓秦荽進去。
“我大老遠來了,連師太的面都沒見著,回去還不得被人笑死,與其被人笑話,不如得罪了師太,待會兒我多捐些香油錢當賠罪了。”
說完,對著李四娘一抬下巴,李四娘便招呼小蘭和小竹上前,兩人齊齊動手將小尼姑撥到一邊。
不等小尼姑怒吼出聲,秦荽已經抬腳進了屋。
另一個小尼姑走了出來,見攔不住秦荽,隻得說道:“你們這是作甚?還不快快放開我師妹。”
秦荽揮了揮手,小蘭和小竹便立刻放開了人,迅速走到秦荽身後。
“這位施主要進去也行,但隻能一個人進去。”瘦高小尼姑冷聲對秦荽說道。
“我自小便身嬌體貴,是萬萬離不開丫鬟服侍的,隻能請活菩薩多多體諒了。”秦荽抬起纖纖玉指輕攏秀發,做出嬌弱姿態,隻是眼神和話語都十分冷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