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雄飛晚上回了秦四太太的房。
離開多日,第一晚自然是要在正房過夜,雖然,他早就不碰秦四太太,但有些面子還是要給的。
穿了中衣,略顯疲憊的秦雄飛斜靠在木榻上查看那份香露製作法,眼底漸漸浮現出笑意。
今晚和族中長輩用膳,他並未提及此方,隻因為他還未盤算好究竟該不該拿出來交給族中。
秦雄飛是嫡支,卻也是四房了,好處都被前面的拿走,他僅剩下個四老爺的名頭,若不是娶了娘家有些背景的秦四太太,再加上這些年的苦心經營,他如何有如今的風光。
秦四太太洗漱完畢後,也走過來坐在木榻另一旁,隨手從矮幾上倒了杯茶喝了,這才問:“老爺,為何如此高興?說出來也讓我高興高興。”
“無事!”秦雄飛收起眼底笑意,慢條斯理地將香露方子收好,他也未打算此時便告訴秦四太太。
秦四太太瞥了他一眼,心裡暗恨,這男人如今得了勢,愈發不把她放在眼裡了。
秦雄飛也喝了口茶,問:“秦芍如何?”
“嗯,還行,至少挺識趣。不過,還要再看看!”秦四太太也喝了口茶,淡淡地道:“秦芍不用你擔心,進了門便由不得她耍心眼,倒是秦荽母女你打算怎麼處理?”
秦雄飛眉頭微蹙,用手指頭揉了揉眉心。說實話,這麼多子女中,隻有秦荽最像他的性子,若是個兒子,倒是個不錯的幫手。
思來想去,他還是拿不定主意,便試探著同妻子說自己的打算:“蘇氏是不打算留了。至於秦荽自己選的那個丈夫,先等他考了秀才再說吧。”
為了面子,他並未說蘇氏剃度一事。
“女婿?哼!”秦四太太將茶盞放下,發出一聲脆響,眼角眉梢寫滿了嘲諷,絲毫不給秦雄飛的面子,譏笑道:“老爺,你莫不是年紀大了,心也軟了不成?還是說,這丫頭有過人之處讓老爺舍不得處置?”
過人之處確實有,秦雄飛想起她和自己對峙談判時的神態氣度,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出人頭地,何況那個蕭辰煜也並非一個隻知道讀書的酸儒。
“越是能力出眾之人便越是難以掌控,老爺萬萬不可因小失大,為自己和秦家養了一個後患。”秦四太太看出秦雄飛心中所思,手中轉著一串佛珠,卻毫無憐憫之心的提醒著秦雄飛。
秦雄飛好色,年輕時秦四太太也吵過、鬨過,可完全無濟於事。男人在外應酬多數去秦樓楚館,她還能去逮人不成?後來他在外地養外室,更是防不勝防。
秦四太太無奈之下乾脆放任不管,直到第一次利用外面的女兒聯姻得到了好處後,秦四太太便縱容秦雄飛,夫妻二人無形中達成了共識。
不過,秦四太太允許他將外面的孩子放在心裡,甚至威脅到自己子女的地位。
“此事不急,等我想想。”秦雄飛最後拍板,起身準備休息,可腳步卻是朝著外面移動。
秦四太太恨得牙癢癢,忙上前挽著秦雄飛的手臂,將人朝裡屋拽去,語氣也和善了些:“既然老爺如此看重這丫頭,我也有了些好奇,不如讓她們夫妻回家來讓我瞧瞧,畢竟是老爺的骨血,若是個好的便好好教導一番,說不得將來有用處。”
秦雄飛腳步微頓,隨即點了點頭:“也好,等秦芍出嫁後,便讓他們夫妻回來一趟吧。”
秦芍此時正在她娘蔣氏的房間裡,弟弟秦鬆已經被送去前院住了,蔣氏心裡擔憂不已,便找了女兒來說話。
此時的秦芍褪去了在秦四太太面前的乖巧柔順,一臉淡漠地看著母親:“娘,這不是你希望的嗎?給弟弟一個出身,給他鋪一條坦途。”
蔣氏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即反駁:“哼,你彆做出這樣一副委屈的模樣,要是不回秦家,你的婚事怎麼辦?你願意隨便嫁一個鎮上的普通人家,過一天到晚操持家務的日子?”
秦芍抿了唇不語,隨後歎了口氣:“娘,秦家也許未必如我們所想的那般好。”
蔣氏借著燈光在給兒子做衣裳,聞言針直接戳入指尖,她抬起手指頭看了看,冷冷說道:“我便是死也要死在秦家。芍兒,隻要咱們母女齊心,定能在秦家闖出一條活路來。”
夜深人靜了,心懷各異的人也漸漸入了眠,隻是,有些事情並不因為夜晚便停歇下來。
魯大本以為的問話,卻變成了一場無妄之災。
此時,他雙手被綁縛在木架上,外衣被剝去,身上已經有了斑駁血痕。
昏暗汙濁的房間裡,臉色陰狠的典獄長正在拷問他:“我再問一次,你可曾在屋裡發現了什麼?”
渾身是傷的魯大咬死不鬆口:“官爺,青天大老爺啊,我真的沒有進屋,怎麼能發現什麼呢?那屋裡究竟有什麼東西啊,我真是冤死了,救個火居然救出災禍來了。”
被打得越是厲害,魯大心裡越是清醒,他們要查的並非是殺人凶手,而是什麼東西?所以他更加不能鬆口曾經進過房間。隻要熬過去就無事,若是熬不過去說自己進去過,那便無法自圓其說了。
“再打,打到他鬆口為止。”典獄長再次發話,他是新縣令帶來的人,自然是聽從縣令的話。
天亮了,魯大熬過了一夜,所剩不多的清明全靠一股子氣和身上的疼痛支撐著,審訊的人其實已經信了他。
典獄長去稟告了縣令審訊結果,縣令陰沉著臉,他的心腹都不敢做聲。昨夜偷偷去搜查鏢局的人已經回來了,同樣一無所獲。
師爺提醒大人,鏢局的人還在外面等著,若是無憑無據最好放了人。不然,那些混子不顧一切鬨起來,也煩人得很,最主要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最好不要多生事端。
“放回去吧,不過,派人盯著點,我總覺得此人不老實。”縣令揮了揮手,眼裡泛起了森森寒意:“老爺我就不信了,一個小小富水鎮還能翻了天去不成?你們再給我仔細盤查究竟還有誰進去過?”
魯大被丟在衙門後巷,有人通知守在前門的鏢師去接人。
兩個魯大手下即刻朝後巷跑去,看見穿著外衣的魯大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兩人嚇了一大跳,快速跑上去,見魯大睜開眼,對他們說道:“去雇馬車過來,咱們趕緊走,這地兒太不是人呆的地方了。”
兩人一看便明白老大的昏迷是半真半假,立即雇了馬車將人帶去醫館,醫館的郎中簡單處理了傷口,又開了內服和外敷的藥後,便急忙讓人趕緊離開。這些傷不用細瞧便知道來自哪裡?郎中可不願意給自己惹麻煩。
魯大三人坐著馬車回到富水鎮,才過了一個日夜,卻恍如隔世,魯大坐了起來,撩開簾子看向外面,歎了口氣:“這地兒,怕是呆不下去了。”
手下一驚,問:“大哥這是何意?”
“以前的縣令雖然貪財,可畢竟好糊弄,如今這個......”魯大搖了搖頭,牽動了身上的傷,倒吸了一口涼氣,吐出一個字:“狠!”
“那我們還能去哪裡?”手下有些茫然地問道,他們多數是本地人,從未想過離開這裡。
魯大沉默了一陣,道:“等喬三回來再議。”
劉喜從縣城回去富水鎮,隻比魯大早了一點點。他告訴秦荽,縣城的彆苑已經收拾好了,隨時可以過去住。
“等魯大有了消息,我們便離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秦荽這點還是能做到的。
午時,鏢局來了人,說魯大回來了,不過受了刑罰,需要養一段時間的傷。
秦荽心裡突突直跳,讓他們明日來幫著搬家後,便讓劉喜送走鏢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