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就是我們的家。”蕭辰煜用馬鞭指了指前方山腳下的宅子。
山腳下,高大的泥牆圍成一圈,從屋頂能看到一點青瓦。
“你家......”秦荽一時語塞。
蕭辰煜鎮子上成親的房子還是他“坑蒙拐騙”來的。所以,秦荽一直以為蕭辰煜老家的房子定然是破敗不堪的茅草屋,甚至住人都有些勉強。
可現在看來,這房子至少是黛瓦,那他何至於要在鎮上成親?
“不是說你當初幾乎是淨身出戶嘛?”秦荽第一次對蕭辰煜有了好奇之心。
“當年確實沒有分到什麼,不過也有五十兩銀子。”蕭辰煜很高興秦荽能主動問他的事,於是仔細同秦荽解釋。
“不過,五十兩銀子買了地蓋了房子還剩下一些。不過,母親當時突然病重,幾乎全買藥了。”
秦荽明白,當時那樣的情況,對婆婆的打擊恐怕很大,丈夫去世,她連家都沒有了,幸好還有個兒子照顧她,不然怕是拖不了三年。
蕭辰煜告訴秦荽:分家後,雖然老宅子給了大哥,不過若他要在村子裡蓋房子,族長也會指一塊地給他。
可當年的蕭辰煜滿心憤懣,加上年少氣盛,便拒絕了族長假惺惺的好意,毅然搬出了村子。
母親勸他莫要和族裡鬨得太僵,蕭辰煜身單力薄,也聽了母親的話。便對外宣稱要給父親守孝所以選了這山腳下買地蓋房子。
如此倒也說得過去,因為這後山便是蕭家祖墳。若非家族對於一個人的意義重大,蕭辰煜當時都想脫離蕭家了。
房屋蓋好,安頓好母親後,蕭辰煜便滿腦子想法子掙錢,學自然是不上了,也歇了考功名的心。
母親的藥方裡有幾味藥太貴,蕭辰煜便自己上山去采,而蕭辰煜從小讀書,算得上是個不事生產的文弱書生,所以那時候每次上山,都是劉喜陪他去,好幾次遇到危險都是劉喜不顧一切救他。
如今說起當年的事,隻覺得有趣,不過有些唏噓罷了,可當年的他卻隻覺得天都要塌了,小小的脊梁卻硬生生將這個家撐了起來。
“後來,母親去世,我不需要上山了,時間充裕了些,這才開始寫話本子賣錢,年尾、年初賣畫也能有點收入。”
所以,他曾說除了殺人放火其實都可以試試,看來並非是胡亂說的。
“到了,下車吧!”
馬車停穩在大門口,蕭辰煜跳下車,又伸手攬著秦荽的腰將她抱了下來,湊到她耳邊低語:“所以,你放心,我能養得活你。”
秦荽用力推開他,忙四下看了看,見無人才瞪著蕭辰煜,道:“我手中銀子比你多,誰養誰還不一定呢?”
蕭辰煜肆意大笑著退後一步,朝秦荽拱手作揖,笑道:“那就有勞夫人養在下了。”
秦荽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問:“以前怎麼不覺得你如此油嘴滑舌呢?”
“以前你還沒過門,我怕嚇著你,如今嘛,嘿嘿!”蕭辰煜十分不要臉的說著,一副抱得美人歸的喜悅模樣。
秦荽不理會這個蹬鼻子上臉的男人,舉目四望,隻聞山林鳥鳴和風吹樹梢之聲,莫名心裡有些愉悅,感歎道:“這裡真安靜。”
前世,秦荽小時候住在鎮子上,雖然不出門,可秦荽年幼時,家中下人還是挺多的,直到秦雄飛不來後,家裡光景漸漸差了,蘇氏才將不必要的下人都辭退了。
後來去了秦家,出嫁前要學規矩,在秦家住了小半年。秦家是大家族,人多擁擠,那幾個月是和秦家庶女共住一屋,加上兩人的丫鬟,也是熱鬨得很。
至於出嫁到了高門大戶那就不用說,姬妾成群、嫡庶子女一大堆,就連孫兒輩都比秦荽大,各個心機深沉、心狠手辣,沒有一個是善茬。
所以,見到這個小院子的時候,秦荽才心生歡喜。她其實很討厭爾虞我詐的日子,可有人的地方就無法做到獨善其身,享受片刻安靜。
“這圍牆好高啊!”秦荽走到圍牆底下仰頭看去,這才圍牆很高,牆上還橫七豎八嵌了不少碎瓦片,誰想翻牆可不容易。
蕭辰煜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鄉下的小房子竟然能讓秦荽純粹的笑容來。
“我家單門獨戶的,總得防著點小偷強盜,還有,這裡靠著山,也怕有山裡野物跑了出來,我若是不在家,怕我母親有危險,所以這圍牆打得格外高大結實些。”
說著,蕭辰煜掏出鑰匙將大門打開,讓秦荽先進去,他將馬車從側門趕進後院。
秦荽將屋子看了個遍。
堂屋兼具飯廳,左右各兩間臥房,從堂屋後門出去是後院,院子裡以前該是種了菜,如今荒廢著。廚房和茅廁、柴房都在後院。
秦荽突然想起了先生,先生定然也喜歡這樣的院子,隻需一爐香、一盞茶、一本書便能度過悠然的時光。
也不知先生順利到了家鄉沒有?他那身子骨還能撐多久?
後門開了,拉回了秦荽的思緒。
蕭辰煜將馬車趕到了柴房,又把馬牽到旁邊的空置棚子裡,綁好馬繩後,將馬車後面綁的草抱去喂馬。
看著他有條不紊的忙碌,秦荽突然說:“其實我們成親後住這裡也行,你又何必去鎮上弄房子?”
昨晚秦荽便已經知道鎮上的房子是如何來的了,當時秦荽心裡一個想法:此人極善坑蒙拐騙。
“來鄉下住,你舍得嶽母?再說我也怕你不喜歡鄉下的生活。”蕭辰煜喂了馬後,又從柴房抱了一捆柴往廚房走去。
秦荽見此情景,知曉他是要做飯,也跟了過去幫忙。
廚房久未有煙火,有些冷清,鍋碗都需要燒水洗刷過才能用。
秦荽想幫忙,卻是有心無力。
蕭辰煜見她局促,心中頓覺好笑。原本秦荽給人的感覺是冷傲,孤寂。如今卻發現她會喜歡這鄉下的小院子,也會為廚房的活兒而手足無措。
等他點燃灶火後,才將秦荽拉了過來,讓她坐在凳子上:“你幫我看著火就成,火小了加點木棍進去。”
隨後看了看她大紅新衣,又覺不妥:“你這衣裳會弄臟,要不你坐在一旁陪我說說話便成。這些活我乾習慣了,很快就能好。”
秦荽低頭看了看,搖了搖頭:“無妨,我小心些便是。”
蕭辰煜也不再堅持,突然笑了笑:原來有人陪著,即使隻是做飯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