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蒂尼已經四十一歲了。
即便他再不願意承認，但事實是，他在精力上，已經遠遠比不過年輕人了。
至少，馬爾蒂尼的精力，就比不過八歲的丹尼爾，也比不過十八歲的聖西羅。
第二天早上，馬爾蒂尼一直睡到了手機鬨鈴堅持不懈地響了兩遍，才萬分不情願地睜開了眼睛。
然而，馬爾蒂尼眼睛睜開了，人卻沒有清醒。
他仰躺在床上，雙目無神地盯著天花板，隻恨不得能再睡上一整個上午。
讓馬爾蒂尼清醒過來的，是不斷震動的床鋪，以及壓在身上的重量，再以及耳邊響起的兩個聲音。
一個是稚嫩的童音，另一個則是清亮的少年嗓音。
——“你真的住在聖西羅球場呀？”
——“不隻喲！我還住在米蘭內洛！”
“整個AC米蘭都是我的！我就是AC米蘭！！”
——“哇哦好厲害！難怪你叫‘聖西羅’呢！”
“做球隊是什麼感覺呀？”
——“其實挺無聊的，隻能在裡世界看著你們。”
“沒事乾就隻能睡覺了，有時候一睡就是一個星期，等到比賽日我才醒。”
“不過有梅阿查陪著我，雖然他很煩，但是有時候也有點意思。”
“我可不像伯納烏他們，一個球場特彆無聊，大概沒事乾了隻能玩自己的腳趾頭？”
——“你能讓我們一直贏嗎？”
“你能……”
聽到這裡，馬爾蒂尼徹底清醒了。
真是的，越說越沒譜了！
也多虧了丹尼爾年紀小，和聖西羅竟還頗有共同語言的。
要是他生小兒子再早兩年，聖西羅怕是就找不到心理年齡相仿的小夥伴可以說話了吧？
馬爾蒂尼一邊琢磨，一邊踢了踢腿，把橫著身子趴在他腿上的聖西羅踢下去，然後用手掌支撐著床鋪，艱難地爬起身來。
見他醒了，丹尼爾歡叫了一聲“爸爸”，小身子便跟個小炮彈似的撲進了馬爾蒂尼懷裡，小嘴還叭叭叭地說個不停。
“爸爸我跟你說！聖西羅就是AC米蘭！！”
“爸爸爸爸！聖西羅好厲害啊！”
“爸爸你也好厲害啊！你把我們的球隊帶回家了誒！！”
“爸爸爸爸爸爸……”
嘿這傻孩子！人家說啥就信啥啊？
哪天被人騙走了可怎麼辦？？
馬爾蒂尼無奈地搖了搖頭，把懷裡的丹尼爾摘了出來，又用食指點了點兒子的小腦門兒，“學校裡老師是怎麼教你的？”
“不能相信陌生人的話對不對？”
丹尼爾仰頭看著爸爸，肉嘟嘟的小臉上寫滿了困惑，“可是聖西羅不是外人啊？”
“爸爸昨天不是說，從今往後聖西羅就是我們的家人嗎？”
……
？？？
我昨天是怎麼說的嗎？
我怎麼不記得了？？
就我賴床的這會功夫，你都誤導了我兒子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馬爾蒂尼無奈，卻也知道一時半會跟兒子掰扯不過來。
眼見時候不早了，他隻好用力橫了聖西羅一眼，“不許教壞我兒子，知不知道？”
馬爾蒂尼抱著丹尼爾起身下床，隻留了一頭霧水的聖西羅繼續盤腿坐在床上，疑惑地撓了撓腦袋。
像隻小猴子似的。
早飯過後，馬爾蒂尼生平第一次，開車載著三個人，一同前往米蘭內洛。
其中，包括了兩個要去AC米蘭少年隊報道的小馬爾蒂尼，以及一個要去AC米蘭青年隊的小神經病。
臨上車前，他格外叮囑了強烈要求和新朋友一起坐在後排的丹尼爾，要求他看好大哥哥，千萬不要讓聖西羅東摸西摸的。
直到抵達訓練場，馬爾蒂尼仍然有些不在狀態。
唉，熬夜還要早起訓練什麼的，實在是太為難老年人了啊！
馬爾蒂尼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一邊跟著一眾比他年輕也比他有活力的隊友跑圈，一邊胡思亂想著。、
直到右肋附近被狠狠捅了了一下，馬爾蒂尼“哎喲”叫喚了一聲，才終於回過神來。
原來是因紮吉不知何時跑了過來，正微仰著頭，一臉壞笑地望著他。
“保羅！”因紮吉的聲音，不知怎地聽起來有點賤兮兮的，“昨天晚上感覺怎麼樣呀~~？”
明明是非常正常的問題，馬爾蒂尼卻聽得微微皺眉，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怎麼樣，這事實在是太麻煩了。”馬爾蒂尼答得乾巴巴的，“累，困，頭疼，現在想睡上一天一夜。”
帶孩子什麼的，實在是太麻煩了！
帶自己家小孩也就算了，主要是還得多帶一個比自家兒子還要麻煩的熊孩子！
“哎呀這可不行！才一個晚上就成這樣，保羅你要多練練啊！！”因紮吉竟然作出了滿臉擔憂的模樣，還衝他怪模怪樣地擠眉弄眼，“保羅我跟你說啊，這種事情就得多做，做啊做啊就熟了！”
“你看你，素了太久了，生疏了吧？”
“要是實在不行了就嗑點藥，沒有副作用的！”
“我跟你推薦啊……”
等等！這對話，怎麼越聽越奇怪了？？
馬爾蒂尼在跑步中用力晃了晃因為缺覺而暈暈乎乎的腦袋，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因紮吉所問的，和他所答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果真，因紮吉又慢悠悠地補上了一句，“聽說你昨晚撿人回家了？”
“看你一大早頂著兩個黑眼圈，哎呀技術有待加強啊！”
“虧我本來還以為你度過了一個美妙的夜晚呢！”
有壓抑的、嗤嗤的低笑聲斷斷續續地傳來。
跑在馬爾蒂尼身邊的其他隊友，皮爾洛、內斯塔、加圖索等人，雖然沒有搭話，但都暗暗豎起了耳朵，又壞笑著你捅捅我我戳戳你，看起來都對隊長的“美妙夜晚”感興趣極了。
馬爾蒂尼的嘴角抽了抽，抬起一隻大掌，毫不猶豫地衝著因紮吉的腦袋拍了下去。
然後又是一巴掌。
再是一巴掌。
馬爾蒂尼把因紮吉的腦袋拍得“咚咚”作響，跟拍皮球似的。
周圍充滿了歡快的笑聲，而且比之前更加響亮了。
很顯然，AC米蘭的球員們並不是故意想要嘲笑隊長的。
他們隻是熱衷於嘲笑每一個隊友，以及看隊友的笑話。
真是的！他的球隊都是從哪裡搜羅來這一群活寶的？？？
馬爾蒂尼暗暗吐槽著，拍因紮吉腦袋卻拍得更加起勁了。
等到拍得儘興了，馬爾蒂尼作勢扶了一把被打得有點發懵的因紮吉，隨口地嘲笑了一句，“你的消息倒是蠻靈通的嘛，連我半夜撿人回家都曉得了？”
“隻可惜是帶了個二隊的孩子回家，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因紮吉抬手揉了揉仍然隱隱作痛的腦袋，明智地沒有再說話了。
今日霸淩隊友（1/1）
彆說，揍完因紮吉之後，馬爾蒂尼的氣倒是順了很多，因為睡眠嚴重不足而產生的不適感也減輕了不少。
不過，因紮吉被物理消音了，卻還有其他隊友躍躍欲試。
下一個響起來的，是內斯塔的聲音，“撿了個二隊的孩子回家？”
“就是你這段時間經常在訓練結束後去看的那個嗎？”
“你就是為了他拒絕了我的下午茶邀請？”
……
謝謝！沒有聖西羅我也不想跟你去吃下午茶。
兩個人點五人份的下午茶，我嫌丟人！！
不過，既然隊友們都知道了，馬爾蒂尼也不覺得還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
畢竟他第一次見聖西羅踢球就琢磨著有朝一日把人帶到一線隊去，那早點給隊友們留個好印象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沒錯，就是我經常去看還陪練的那個。”馬爾蒂尼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向隊友們介紹聖西羅，“在二隊踢前鋒，名字有點古怪，還有點小毛病，但是速度很快，腳下技術也相當可以，我覺得現在就能適應一線隊。”
就是腦子不太好使，還格外能氣人，不過這個就沒必要現在告訴大家了。
“我有一天在食堂見過。”聽到馬爾蒂尼說起，皮爾洛也想了起來，“小孩兒吃東西……挺讓人印象深刻的，不過踢得怎麼樣就不曉得了。”
“說到吃東西……”馬爾蒂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揚聲跟內斯塔對話，“桑德羅，改天介紹你倆認識認識。”
“那個孩子，聖西羅，跟你一樣，愛吃，而且什麼都吃。”
還真是愛吃且什麼都吃。
活了一百一十年，近來才第一次品嘗到種類繁多的人類食物的聖西羅，對於“吃”這件事，抱有了極大的熱忱。
今天早上在馬爾蒂尼家用早餐的時候，他一口氣吃掉了一個雞蛋兩片面包三塊雞胸肉，還嘗試了丹尼爾的兒童穀物麥片和克裡斯蒂安的巧克力。
而且每一樣都吃得狼吞虎咽，還要大聲叫“好吃”。
就連馬爾蒂尼都被帶著，比平常多吃了一個水煮蛋。
說到吃的，內斯塔來勁了，“也彆改天了，就今天訓練結束吧！”
“我剛發現了一家好吃的餐廳要推薦給你們，既然你覺得孩子不錯，帶著一起也成！”
馬爾蒂尼剛要答話，忽覺肋下一痛。
該死的！跑步的時候說話太多，岔氣了！
真是的，隻要跟這小破孩子扯在一起，準沒好事！！
訓練結束後，馬爾蒂尼和隊友聊天打鬨又耽擱了一會，幸好近來聖西羅自主進餐還算可以，最糟糕就是吃到身上，倒不至於再鬨出用手吃意大利面的笑話了，他也勉強能夠放心。
果真，等到馬爾蒂尼帶著一眾一線隊隊友來到食堂的時候，一貫對吃飯抱有極大熱忱的聖西羅已經開吃了。
見到馬爾蒂尼和眾多米蘭一線隊球員，聖西羅一邊把一根沒有剝皮的香蕉往嘴裡塞，一邊興高采烈地揮手，和他的收藏品們打招呼。
內斯塔動作僵硬地轉過頭，看向馬爾蒂尼，神情嚴肅，“保羅。”
“不管你信不信吧，我真的不吃香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