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德中學9(1 / 1)

孱弱的手指無力地揪著一點點薄薄的布料。

遲鶯看不見鬼怪青白的臉,隻是依稀能夠感受到房間中有東西,被係統這麼直白地點出來,連那點被親吻的些許不適也消息不見。

微陷的柔潤唇肉被冰涼的舌尖含著,顫動的睫毛把遲鶯的畏懼暴露得徹底。交織著劇烈風聲的雷雨中,黏連的水聲刺激著所有人的感官。

迫人的白,極致的黑,彼此纏綿交換的呼吸都仿佛帶著濕漉漉的水汽。

纖細的小腿被半握不握地掌在手中,遲鶯眼角垂著淚水,嘴巴嗚咽著合不上。被迫迎來更深的吻。

如果……沒有筆仙在看的話。

遲鶯又羞又怕,難受地顰著眉毛,他像是含著一汪冰水,被動承受,哪怕看不見,還是欲蓋彌彰地閉著眼睛,忽略掉揮之不去的幽涼。

吻和安全感,遲鶯選擇後者。

木板搭建的小床,床單垂下,和地面留有一條不起眼的小縫。

沒有動靜隻會愈發加深不安,猜測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咂摸黏連的粘稠水聲,有些突兀,但一想到遲鶯那張漂亮面容,最終是好奇心占據上風。

滾到床底下的最深處,整個後背全是灰燼,他呼吸緊促,伸手拂著垂下的床單,手腕用力一抬,長腿……白襪,細瘦精致的腳踝,再向旁邊一些,則是另外一個……不!那不是人。

眼珠血絲暴出,人又怎麼可能是那樣的肌膚,又怎麼會沒有影子。

心跳劇烈地跳動著。

狂跳不止。

看一點……就看看應該不會出事吧。

撐著地面的手肘緩慢往前挪動,下巴壓著胳膊,緊著呼吸仰頭看。

微妙的角度,蘭濯池和遲鶯之間刻意拉開的距離,在昏暗月色的照亮下,連要哭不哭,聳動的粉紅鼻頭都能看得清晰。小巧的唇珠,濕粉的舌尖,一覽無餘。

而旁邊,高高瘦瘦的影平靜地佇立著看。

除卻青白的膚色,其實並不恐怖。病氣和戾氣之下令原本出色的五官顯得陰鬱。狹長的眼,幾乎整個都被黑色的瞳仁占據。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吻在一起的兩個人。

死之前沒談過戀愛嗎?

怎麼當鬼問出來的問題居然是這樣。

心中忍不住腹誹,他看夠了準備縮回到床底下,身體不受控製被拖了出去,脖子被鎖死,呼吸……慢慢緊促,近在咫尺的面容青白陰鬱,瀕死的恐懼和求生欲讓他不住拍打著緊鎖喉嚨的手。

意外並沒有發生。

滑下來的身子癱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這個聲音有點像重物落體,遲鶯有些失神。

“有、有人死了。”

遲鶯的腰肢被人箍筋了,那道鬼影幾乎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視野下,哪怕是靈力值很低,基本上感知不到魂靈的人,現在也完全看清楚了筆仙的臉。

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門窗窗戶被封得死死的。

筆仙這種招魂遊戲,本來就在封建迷信的範疇內,如果被巡視的宿管看到,將會面臨嚴重的懲罰。

“難受嗎?”蘭濯池附在遲鶯耳邊詢問了句。

嘴巴舌頭被又吻又舔,說不上來的感覺,被這麼明晃晃的詢問,遲鶯聲音小小:“嗯。”

“接吻是什麼感覺。”

呼啦啦的紙張還停留在筆仙詢問的那個問題上。

遲鶯白皙的耳朵微微一動,聽到蘭濯江開口他心裡就有點微妙的一顫。

有人善於偽裝,性格內斂,但是有些人浮於表面,什麼都表現。短暫地接觸,遲鶯看得出來雙胞胎的性格迥異,哥哥寡言脾氣冷,弟弟是實打實的樂子人,唯恐事情沒有鬨大。

蘭濯江重新念了一遍紙張上筆仙的問題,眉梢帶著笑意,然後語調一轉:“怎麼連接吻都不知道什麼感覺,隻敢躲在一邊偷偷看?”

毫不掩飾的嘲弄語氣。

遲鶯搖了搖蘭濯池的袖子,希望他能夠稍微提醒一下蘭濯江。

太惹眼以及這樣的話,無論從哪裡看都像是會死得最早的炮灰角色。遲鶯不想要那麼多人死在遊戲中,每一個悄然消失的人,都可能在現實世界中有複雜的關係網,有在意惦記的人。

“真可憐。”

少年音色華麗張揚,修長的手指抵著下唇,優雅輕慢地揚起嘴唇。

“柔軟得像是在含著汁水豐盈的漿果,口腔的每一處都是香的,甜甜的口水,大概是會讓人成癮的感覺。”

暴露在月色下的遲鶯,嘴唇被親吻得濕漉漉的,唇色被吻得很深,像是爛熟的漿果,蠱惑著引誘著去汲取更多。

沒有眼白的眼睛中滿是戾氣。

看出來這對雙胞胎是真的瘋子,本來問了答案就能安然無恙離開,蠟燭、紙錢都準備了,請神容易送神也不會太難。偏偏要處處引爆雷點,把所有人都逼上絕路。

嘭嘭嘭。

察覺到情況不對勁的人開始撞門,然後解了鎖外面卻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封住了,完全推不開半點。

如影隨形的冰冷視線直勾勾盯著蘭濯池和懷中的遲鶯。

蘭濯池語氣輕而短促:“跑。”

原本牢固的大門在蘭濯江腳下豆腐一樣被踹開。

黑沉沉的樓道之中,淡綠色的光芒充斥其中,死一般的靜謐。

遲鶯聽到那聲跑之後,渾身一個激靈,有點茫然的腦袋似乎一下子有了著力點。抓緊蘭濯池的一根手指,跌跌撞撞跟在身後。

左右兩邊在黑暗中如同無儘旋渦。

蘭濯池冷靜道:“下樓。”

遲鶯什麼都看不到,處在被動中,他們去哪他就跟著,無論如何,遲鶯都不想跟鬼共處一室。

瑩白穠麗的臉蛋在倉皇的逃竄中有些病懨懨的蒼白。

太累了。

要是當個鬼還可以穿牆而過,就不用像現在這樣跑得氣喘籲籲。

除了很久之前中考要跑一千米的那段時間,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這麼跑過。

好快。

遲鶯聽著自己的心跳,和呼出的喘氣。

“筆仙呢,他在哪裡?”遲鶯一邊喘氣,一邊悄悄問係統。

【跟在你們身後。】

遲鶯:“嗚嗚。”

人和鬼比速度,簡直就像貓抓老鼠,逗弄著老鼠筋疲力儘後再按著尾巴一口吞掉。

臉頰上的紅暈一直蔓延到了脖子,跑了好一陣,遲鶯終於察覺到有點不對勁。

樓梯,是不是有點太長了。

怎麼好像一直都在下樓梯。

“不對,我們一直都數次經過同一個地方。這不就是鬼打牆嗎?”蘭濯江瞥了眼三樓到四樓之間的標識,走了這麼久一直都在原地打轉。

“啊。”遲鶯感覺後背很涼。

他體力很差,是實打實的體能廢物,跑兩步就臉紅心跳喘的不行,他想鬆開手,有點無所謂了。

反正他也看不見,哪怕那隻鬼還保留著生前的可怕樣子也無所謂。

他、他們可是同事關係,總不可能再死第二次。

【他在拽你的衣擺。】0129不緊不慢提醒了一句。

黝黑的眼睛盯著遲鶯白皙乾淨的脖頸,勾著遲鶯衣擺的手指細長分明,指甲修得乾乾淨淨,食指上有常年握筆磨出來的繭。

“蘭濯池,走快點。”遲鶯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恐懼。

他好怕。

他真的好怕。

蘭濯池主動圈著遲鶯的手指,沒有絲毫猶豫選了另一條路。衝進濃濃的夜色之中。

小可憐的臉蛋上有點水痕,0129提醒;【他沒有跟上來。】

這一層樓仍舊是宿舍樓,一扇扇房門緊閉。

遲鶯鬆了口氣,抿了抿唇,擦了擦臉蛋。但還是沒有徹底鬆懈。

蘭濯江和蘭濯池一人一邊,一扇扇地開門,空的……全部是空的。

他挾著遲鶯拉開房間中的櫃門,成堆的衣服上濃濃的洗衣液香味,學校的櫃子定做的不小,但同時容納下兩個人還是很勉強。

蘭濯池單手扣著櫃門,隔絕外面的空氣。

密閉的空氣中,把遲鶯身上源源不斷散發的香氣也封存了。鼻尖滿是甜膩的香氣,遲鶯跑的小腿都是疼的,感覺腳跟肯定被磨破了皮,好疼。

遲鶯艱難地翻了個身,摘下來襪子,小著聲音又有些羞恥:“可不可以幫我看看,我的腳是不是磨破皮了。”

“我看看。”蘭濯池的聲音壓得低,幾乎是用氣音在說。

“真的好疼,肯定有水泡。”

“剛剛太緊張了,我現在都呼吸不過來。”

遲鶯動作有點誇張地呼吸了兩下,圓潤的杏眼盯著櫃子門,小聲吐槽。

黑暗中肌膚白得幾近發光,細嫩柔膩的嬌貴皮肉,果不其然有點異樣的紅。

遲鶯有點急促地詢問了一句;“是不是有點破皮?”

“嗯。”

遲鶯還想說些什麼,嘴巴被捂上了。

眼睛注視著房間門,遲鶯敏感地感覺到一股涼意,似乎能夠隱約聽到腳步的聲音,正在附近徘徊。

呼出的鼻息溫熱,灑在蘭濯池的掌心。熱熱的,有點濕。

遲鶯聚精會神,呼吸也跟著放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發現自己窩藏在這裡。

可是真的好小啊,有衣服容納著兩個人,動一下都不舒服。遲鶯的腦袋上枕著柔軟得布料。

腳踝上纏上一截涼涼的、墨綠色的細長藤蔓。

順著小腿攀附而上,鑽進遲鶯的褲腿之中,窸窸窣窣的,像是要尋找更深處的蜜源。遲鶯頭皮發麻,推開蘭濯池捂著嘴巴的手:“蛇、是不是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