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德中學3(1 / 1)

課間時間短暫,但因為是高中,能做的時間很多。

睡覺、去衛生間、甚至還能抽空打鬨幾分鐘。

喧囂和吵鬨才是課間的永恒主題,過敏感的耳朵被各種聲音充斥。一想到晚上可能要打架鬥毆,遲鶯的眉毛快要擰一起。

大聲對人說話都要鼓起勇氣,遲疑半天才能稍微提高一點音量。

遲鶯有些羞惱地遮了遮暈著粉的臉蛋。

怎麼會有正經學校讓看不見的人當校園老大啊。

還不如說他是小透明合適得多。

上課鈴響。

整個校園頓時變得死一般的寂靜,隻有課間稍微有點動靜。長久處於黑暗的環境之中,哪怕脾氣再好的人也有些遭不住。

蘭濯江趕著上課鈴聲前的最後一秒,一把拉過椅子拖到了遲鶯身邊的空位置上。最後一排靠窗靠近空調的位置,還置放著垃圾桶和飲水機。視力稍微好點的人,看黑板也清楚。

是個很不錯的位置。

桌子上連一張空白卷子都沒有,穿著寬鬆校服,校服上一點塗鴉的痕跡都沒有。整個人都幾乎趴在桌子上,蘭濯江下意識看向遲鶯的手,細白嫰蔥一樣的手指,隻有指尖帶著點鮮活的粉,花苞似的。

風扇嘎吱嘎吱轉著,沒轉動一遭,都會有齒輪割破骨肉渣似的古怪聲音。

班級中的每一張面孔空洞地注視著老師所在的方向。

蘭濯江壓低了聲音,推了塊糖到遲鶯面前,“校規就是死亡條件,對嗎?”

太反常了。

所有人都猶如死物,隻有這麼個NPC有點鮮活。

遲鶯也不是很清楚怎麼回事,雖然有NPC的身份,對於具體的走向,一概不知,小幅度地晃了晃腦袋。

雖然不能視物,黑白分明的瞳仁乾淨澄澈,並不像一般的盲人那樣空洞。

“學校之前是亂葬崗什麼重建起來的嗎?”

“你見過鬼嗎?”

下副本時向NPC詢問信息是很正常的事,漂亮又眼盲,就像男校中的校花角色,一副隨時都可能會出事的炮灰模樣。

但大概是乖乖穿著校服的模樣太招人,凶人也弱不禁風的生不起氣,蘭濯江忍不住沒話找話。

遲鶯直了直身子,手指頭被空調風吹得有點涼,他有些懵,接二連三的問題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不說話,揉捏著肉粉的指腹,抿著微肉潤澤的唇肉。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蘭濯江看了一眼前面,蘭濯池戴著細金絲邊眼鏡,一絲不苟地看著前方,細長指節握著黑色中性筆,手上的筆時不時寫寫畫畫。

“欸,那你考試怎麼辦?寫盲文啊?我看看你課本。”

他說著,長腿曲著,身子一低,就要去抽屜裡抽一本遲鶯的課本。

並起來的兩張桌子都是遲鶯的。連帶著他自己坐的那張桌子裡面都是一本本書籍。

遲鶯被問住了,答不上來,柔嫩的掌心都是濕汗,他不太能招架地叫係統:“是盲文嗎?”

【不是。】

得到了0129的否定回答。

蘭濯江隨意翻了幾頁,書籍封面和外面世界差不多。怎麼遊戲還原封不動照搬來了,光滑的書籍頁面跟普通書籍並無二樣,蘭濯江黑黢黢眼,直勾勾地凝在遲鶯粉白的臉蛋上,裝模作樣地拉長了聲音:“不是盲文。”

“不是先天的,你是怎麼看不見的?”

明晃晃的動作引來台上老師的注意,粉筆頭落在蘭濯江身邊,指向外面。

“站外面。”

……

“校規又更新了,不許交頭接耳。”

“這麼瘋,期待新的勝利者可以修改下校規,再這樣下去,我可能不得不倒戈了。”

“說到勝利者,又快該摸底考試了吧,學校真是有病,三天一大考,兩天一小考。”

“不知道這次的勝利者是誰。”

“不是很關心這個,不過就沒人發現,遲鶯很漂亮嗎?我要是遲鶯室友,保準會欺負他哭都哭不出來。”

幾個人勾肩搭背地走向食堂,哄笑成一團。

綠色背景的校規,新出現了一行字體。

蘭濯池神色冷淡地耷下眼,蓋好筆蓋,收好試卷。方才被提及的人站在原地,乖順荏弱的漂亮長相,怎麼都跟老師特意強調過的危險程度打上關係。

“被這麼說不生氣?”

他盯著遲鶯粉白的小臉。

被特意關照過,起碼得是被說了一句就把對方揍得鼻青臉腫的程度。

遲鶯佯裝鎮定,“小角色乾嘛要我專門在意。”

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小臉白了白,裝作若無其事地道:“晚上後山,你要來嗎,正、正好帶你見見世面。”

雙胞胎的聲線也幾乎一模一樣,隻不過仍舊很好分辨,一個人聲音清冽冷漠,一個人喜歡壓低聲音,故作成熟。

很好分辨。

不確定地點了點係統:“有鬼嗎?”

【有。很多。】

單獨赴會簡直是作死邊沿掙,哪怕死過一次,成為站在玩家對立面的NPC陣營,遲鶯還是會下意識信任偏向玩家。

“嗯。”很久之後,遲鶯才請見蘭濯池的一聲應答。

下午的課都在遲鶯的睡眠中度過。

自由活動的時間很少,如果不上課,可能直接會被抹殺。沒人願意嘗試遊戲的底線,所以班級中的氛圍,勉強算得上和諧。

天色一點點沉下來。

窗外是一片漆黑,明明是晚自習結束時間,學生們發出的聲音很小。望不到儘頭的黑夜被霧色吞沒。

遲鶯咽了咽口水,緊張地抿緊唇。

“感覺你快怕死了,身體抖得不行。”

眼睛看不到,遲鶯的手被人牢牢牽著。柔若無骨的手指,被牢牢攥在手裡,蘭濯江的話牛馬不相及。

教學樓隱匿在黑暗中,像是要被吞沒。

遲鶯的靈力值本來就高得離譜,其他人察覺得沒那麼敏感,遲鶯卻感覺,周圍到處都是湧動的靈魂體,每走幾步,難以壓抑的心悸心慌是更加明顯。

茂密的林子很難想象是在校園,不太高的小山丘出現在眼前。到處都是密密匝匝的樹影,遲鶯總感覺有無數的眼睛在盯著自己。

一大片的空地上。

皎潔乾淨的月色落下。

“還沒來。”

“可能是慫了,不敢來?畢竟弱肉強食,輸了就要成為被欺負的那個。”

說話的幾個人身上都還掛著彩,身上有或多或少的傷口。

“野哥,要不還是回去。”

黃頭發轉頭看向懶散披著校服外套的男人,那張臉生得俊美,卻十足十的戾氣,單單是看著就不太好惹。

兩邊的人涇渭分明。

勢力劃分得明顯。

宋子野微微偏過頭,正好看到遲鶯細白纖細的手腕被人捏著,跟過來的兩個人是一對雙胞胎。黑暗之中,晃眼的白尤為明顯。

遲鶯抽出自己的手,被牽著走了一路,白皙細膩的手背上全是被捏出來的紅印子。

一直低著頭,想裝鵪鶉躲過一劫,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走到中央。

“單挑吧?就晚上這麼點時間。”

手中的煙抖落一點猩紅,他沒吸煙,喜歡看著香煙一點點燃燒殆儘,看不太清楚遲鶯的臉,又或者是劉海有點長了。

校服外套改為係在腰間,勁瘦的腰肢,帶著點野蠻的朝氣。

遲鶯不是很擅長做這種事情,鼻尖有點紅,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怕的。

還沒有反應過來,衣領被人揪了起來,呼吸一瞬間變得緊促起來,遲鶯皺著細眉微微抬頭,柔順的頭發順勢滑下,難受又無措地抓著碰自己的手。

青筋……還有溫熱的體溫。

因為長相漂亮,性子軟弱,總是會惹來很多麻煩。同桌會莫名其妙地掐一下他的手臂,會把他關在教室裡,真正的傷害沒有,可遲鶯不太擅長應對這種事情。

害怕疼,細長烏黑的眼睫毛小扇一樣不安顫動,沁著些許水光的眸光有些難說的楚楚可憐宋子野冷峻的側臉線條有點化開,觸及眼尾的粉紅淚痣時,不免有些愣怔。

“遲哥,宋子野就他媽就是個爛貨,你不是說要打得他進醫院嗎?”

“就是,宋子野再作威作福下去直接騎你脖子上了。”

隻能看到個纖細的背影,穿著校服。小腿纖細,腰肢也細,被小雞崽一樣提著,他們這邊人面上有點掛不住。

有……說過這樣的話嗎?

遲鶯懵懵的,他被拉進遊戲,和突然成為NPC都很緊促,快到他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就需要進入角色。

“要打掉我的牙?”

不知道眼前人的長相,聲音好聽,但是有種說不出上來的壓迫感。

遲鶯感覺快要呼吸不過來了,好像有冰涼的手在貼著他的腳踝,又被人這麼提著,他有些軟下聲音,:“宋子野,今天太晚了,明天……”

“沒有那麼多時間。”

宋子野不耐煩地打斷。

遲鶯咬了咬唇,被這麼直白下了面子,整個人氣血上湧,臉頰薄紅,眼尾帶淚,在宋子野還沒做出反應前,啪——

“夠了嗎?”

遲鶯的手都在抖,衣服被揉皺了,蒼白著小臉有些可憐,他手心還在疼,眼淚在眼眶轉著,清脆的巴掌聲讓一切都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