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求你,不要拋下我(1 / 1)

唐棠閉眼轉頭,牙花子都快呲了出來,恨不得跟著一塊暈過去。

顏照影聽到了動靜,敲了敲桌子問唐棠:“唐棠,怎麼了?”

唐棠捏著鼻梁骨,聲音裡裝著深深的無可奈何,甕聲甕氣地說:“林寒露又暈了。”

好在林寒露這次並沒有真的暈過去,她緩了一口氣撐了過來,扶著床沿細細地喘息著,聲音清泠泠如寒泉:“顏照影……”

顏照影聽到林寒露的聲音,立即掛斷了電話。

嘟,嘟——

手機忙音回蕩在病房裡,唐棠看著面如死灰的林寒露,長歎了一口氣:“林老師,我們還是先商量一下怎麼處理熱搜的事吧。”

顏照影垂下眼,餘光輕輕瞥了一眼手機屏幕,指尖敲了敲桌子,她心裡的情緒十分複雜。

林寒露隻輕聲叫了一聲她的名字,顏照影就憑借著某種刻進骨子裡的本能,立馬認出了她。

不是重生之前的林寒露,也不是隻重生了一半的那個。

是和她彼此糾纏了五年,分分又合合的那個林寒露。

顏照影下意識地回避這個林寒露,因而想也沒想,就直接按斷了電話。

她的耳邊斷斷續續響起來嘈雜的幻聽,顏照影摘下眼鏡,疲憊地捂住了臉。

她說不清自己不願意面對的是林寒露、曾經洋洋灑灑付出的情意,還是過去的五年裡,心裡滿載的愛。

伴隨著飄飄忽忽的幻聽,臨死前時貫穿身體的疼痛仿佛又回到了她的心口,顏照影深吸一口氣,打開文件繼續翻閱了起來。

這一筆爛了一地,又注定是她血本無歸的感情賬,她實在是沒力氣算了,也不想算了。

下午的時候顏照影忙著處理熱搜的事,工作便堆積了起來,導致現在她不得不留在萬星加班。

顏照影處理完工作,看了一眼唐棠兩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

“姐,熱搜的事處理的差不多了,因為下午公關部否定了你和她有過戀愛關係,林寒露就順著說了下去,說沒有和任何人談過戀愛,你和何喬長得像隻是偶然,公關部過目後就發出去了,應該不會再起爭議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顏照影回了一句辛苦了,穿上了風衣,慢慢走下了樓,坐上了一早等在樓下的車。

回到碧水雲天,上了樓,顏照影剛從電梯裡出來,隔著長長的走廊,一眼就看到了門口坐著一個消瘦的Omega。

門口的Omeg正是林寒露。

她靠著門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看著走廊拐口,一見到顏照影的身影,作勢就要站起來。

林寒露的動作太急,起身後猛地踉蹌了一下,險些摔了出去。

饒是如此,林寒露還是急切地朝著顏照影的方向奔去。

顏照影冷眼看著,心底疑惑林寒露怎麼會出現在這,面上不帶一絲情緒,隻是頓了頓腳步,便朝著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兩人之間

的距離越來越近。

林寒露快撲到她身上的時候,顏照影側身讓了一下,和林寒露擦肩而過。

顏照影聽到身後的腳步淩亂了片刻,但很快朝著她的方向又來了。

她皺了皺眉,握著門把手沒有開門,側過臉嗓音冷淡地問:“林寒露,你做什麼?”

Alpha的聲音裡含著冷意,這股冷意一瞬間就抵在了林寒露的心頭上。

她在離顏照影幾步遠的距離站定,低垂下了頭。

顏照影比林寒露高了半頭,從她的角度看,隻能看到林寒露垂下的發絲和發著顫的唇瓣,卻看不到她的表情。

時間慢慢過去了,兩人僵持著,林寒露始終說不出一個字來。

顏照影等得有些不耐煩,索性按下了指紋鎖,想要開門進去,剛開了一條門縫,就被林寒露握住了手腕。

林寒露的指尖冰涼,無端端讓顏照影覺得煩躁起來。

怕林寒露跟著進門,顏照影咣得一聲把門關上了,她掙開林寒露的手,心裡煩躁,聲音更冷了下去:“林寒露!你要做什麼?”

顏照影的逼迫下,林寒露終於開了口,Omega一向冷淙淙的聲音此刻忽然軟了下去,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鼻音:“顏照影,你把密碼改了,我的指紋也刪了,我進不去。”

顏照影沉默了片刻,和林寒露對視了片刻後,忽然開口問她:“我該叫你林寒露,還是林影後?”

林寒露的嘴唇顫了顫,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顏……”

顏照影上前一步,抬著下巴傲慢地看著林寒露,不緊不慢地說:“林影後,需要我來提醒你嗎?不管你是林寒露還是林影後,我們都已經分手了,我的家門你進不去,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她半張臉被陰影籠著,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卻格外得亮,折射出寒寒冷光:“林影後,你深更半夜找上前任的門來,是不是太惹人煩了一些?”

Alpha身上淩厲的壓迫感倏忽間鋪天蓋地湧了過來。

比起她身上的氣勢,林寒露更承受不住這樣顏照影尖銳的態度和言語,不自覺地朝後退了兩步。

顏照影忽而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眼裡蒙上了一層暗含嘲諷的冷意。

林寒露慢慢地又往後退了兩步,如同被野獸逼退的柔弱羊羔。

往日裡如姑射仙子孤傲的人,現在被顏照影的一聲笑逼得連連後退,渾身簌簌如雪的冷意都消退了下去,露出內裡柔軟的情怯。

兩人之間的氣氛陡然變得劍拔弩張,拉扯著莫名的緊張,連著絲線似的。

顏照影見林寒露後退,以為她吃了閉門羹馬上就走了,隨即轉身打算開門進去。

顏照影餘光掃見林寒露伸手又要拉她的手腕,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立馬避到了一旁。

林寒露撲了一個空,因為慣性撲騰一聲猛地跌到了地上,聽起來摔得很重。

她摔得狠,卻不顧疼痛,呼痛都顧不上,隻一味扭頭尋找顏照影的

身影,然後不依不饒地拽住了顏照影風衣的邊緣。

因為拽得太緊,林寒露半個身體的重量幾乎都伏在顏照影的腿上,以一種肖似求憐的狼狽姿態坐在地上。

清豔絕塵的Omega抬起眼對上她的雙眼,漆黑的眸子裡浸著一層水濛濛的霧氣,看上去格外的伶仃可憐。

顏照影眉心折起,看著林寒露此刻的模樣,某種荒唐的念頭從腦中升起,讓顏照影血管裡平靜流淌的血液乍然間沸騰了起來。

她興奮地舔了一下口腔內那顆Alpha特有的尖牙,無數的惡念叫囂著翻滾起來,令顏照影身體止不住地顫栗起來。

她要求證一下。

Alpha居高臨下地看著半伏在她腿邊的Omega,用力掐著她的下巴抬了起來。

顏照影和林寒露視線相對,她一雙桃花似的眼眸裡流出探究的意味,林寒露彆開眼,不敢直視顏照影的眼眸。

顏照影手上用的力氣很大,不消片刻,就在林寒露凝脂般的肌膚上留下了一層薄薄的粉色。

顏照影打量著手裡的人,看著那層曖昧的淡粉,扯著嗓子漫不經心地問:“林影後,你看起來——對我念念不忘啊。”

這句話說完,顏照影覺得好笑,自己先笑了起來。

她笑得瘋癲又恣意,幾乎笑出了眼淚來。

Alpha的半邊面龐籠罩在黑暗裡,恍惚間,她身後的陰影仿若和她融為了一體,張牙舞爪地扯著無數惡劣的情緒。

林寒露拽著她的衣角,仰頭看著顏照影,眼尾漸漸漫開了一抹紅:“顏照影……”

顏照影眼中的冷意更深了:“林寒露,你在開什麼玩笑。你不會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能吧?”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嗎,在我愛你的時候,你做了些什麼事。”

林寒露垂下頭,修長的脖頸連著背都一齊折了下去,宛如被折斷的一根修竹。

她像是忽然被顏照影的冷漠和言語擊垮了一般,整個人如枯枝上一朵飄零的花,不受控製地顫抖著,顏照影隨手一掐,就能掐斷她所有的希望。

顏照影看著她。

清傲、疏冷的林寒露垂著頭,死死拽著她的衣角,聲音哽咽:“顏照影、不要離開我。”

顏照影彎下腰,動作輕柔地捧起了林寒露的臉,那張脫俗絕世的美人面上果然淌著清漣的淚水。

即使是這樣狼狽的時候,林寒露身上的氣質依然乾乾淨淨的,不沾染任何汙穢,月籠玉樹霧罩寒橋一般。

她曾經無比迷戀這樣的乾淨。

如今就有多麼厭惡這份乾淨背後的無情。

顏照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親昵地摩挲著手中人柔軟溫熱的唇瓣。

林寒露愣愣地看著顏照影。

顏照影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纖長的手指輕輕撚了撚,聲音無限地柔了下去:“林寒露,你不想和我分手?”

她的聲音和動作裡都流淌著某種似歎似憐的情愫,恍惚

間,林寒露生出被她深愛著的錯覺來。

林寒露情不自禁地沉溺在這股溫柔裡,緩慢而堅定地點下了頭。

Alpha妖嬈明豔的面龐上陡然間綻開了一抹笑,這抹笑意裡雜糅了深沉的惡意和愉悅,顏照影在林寒露耳垂邊嗬出了一口溫熱的氣息,她嗓音裡含著笑:“林寒露,但是我不愛你了啊,我也不喜歡你了啊。”

慵懶的嗓音拖長了,帶著蠱惑人心的醉意,吐出的話語冷漠到了極點:“怎麼辦呢?”

林寒露的身體不近顫抖了起來,她眼中落下的淚越來越多。

她被顏照影親密地捧著臉,Alpha掌心溫熱的熱度貼了上來。

林寒露在這樣融融的溫度裡,覺得如墜冰窟,身體越來越冷。

她痛苦地折了下去,頭顱壓著顏照影的手慢慢墜了下去,顏照影從容地抽出手,站了起來。

林寒露整個人縮在一起,她伏在了地上,額頭抵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胳膊。

細碎的哭聲在安靜的走廊裡幽幽地響起,一聲一聲,含著濕漉漉的血氣和絕望。

林寒露不停地念著顏照影的名字:“顏照影、顏照影,顏照影……”

顏照影不冷不淡地應了一聲,靠在牆邊,從包裡掏出了一支煙,點燃了抽了起來。

她在平複自己心裡驚濤駭浪般的興奮和痛快。

林寒露居然真的對這段感情念念不忘。

這太可笑了,顏照影仍愛她的時候,她永遠都是淡漠疏遠的,兩人分分合合糾纏了這麼久,已經糾纏成了一對仇人,林寒露卻忽然一副深情不改的模樣。

可笑。

但顏照影抑製不住心底的情緒,她掐著煙,低低地笑了起來。

她是不願意再和林寒露產生更多的交集的,但前提是她並不能報複到林寒露。

恨意一瞬間被點燃了,在心裡火燒火燎得蔓延了起來,顏照影神經死死繃著,跳著反常的愉悅信號。

顏照影知道,她現在大概是進入了精神疾病中亢奮情緒的狀態,她有些新奇,頭一次知道自己的精神病還有這樣的症狀。

顏照影有些理解顏遊了,這樣輕飄飄如上雲端的高亢情緒,任是誰都會忍不住享受起來的。

看著林寒露痛苦萬分地模樣,顏照影吐出一口煙霧,勾起唇角哈了一聲:“林寒露,你現在是怎麼了,你不會告訴我,你真的愛我吧?”

林寒露細碎的哭聲驟然停下了,她動作遲緩地爬起來,張嘴欲言,卻在顏照影冰冷的態度下,吐不出一個字。

林寒露隻能憑借著本能朝顏照影的方向探出指尖。

她並沒有想真的碰觸到顏照影,隻是憑著本能朝著她的方向而去。

刻在骨子裡、融在血液裡的本能。

要朝著顏照影而去,不論如何,都要堅定地朝著她而去。

顏照影走上前,捏住了她冰涼的指尖,摩挲了一下,紅唇張開,輕佻地朝著林寒露吐出了

一口煙。

煙霧散在了林寒露絕色的美人面上。

顏照影似乎格外的興奮,淺綠的桃花眼顏色深了下去,幽深而晦暗。

林寒露茫然地睜著一雙浸著水霧的眼眸,猝不及防將煙吸了一半進去,嗆得咳了兩聲。

空氣裡除了煙霧的味道,還飄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玫瑰花香的味道,泛著銳利的冷意和侵略性。

林寒露不安地動了動指尖。

這是顏照影的信息素味道,作為被顏照影標記過的Omega,她不可避免地被這股極具侵略性的味道漸漸帶入了情熱期。

顏照影也聞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她前幾天剛硬扛過了易感期,加之過於興奮,信息素便不受控製地外泄了出去。

顏照影拍了拍林寒露的臉頰,問:“林寒露,到了這種該低聲下氣求我留下的地步,你還是這副不肯言語的樣子,未免有點掃興了吧。”

林寒露的瞳孔猛地縮了一下。

顏照影靜靜地看著面前的Omega。

林寒露是個骨子裡異常孤傲的人,她或許會因為某人而狼狽、痛苦,但很難讓她為了某人去低頭。

她寧可整個人被折斷,也不肯軟下自己的骨頭。

巧合的是,顏照影偏偏想讓她妥協。

把這朵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折下來,讓她被情愛的滋味侵染了,痛苦地掙紮在折斷求而不得的泥潭裡。

不僅要痛苦,還要低頭、妥協、折斷自己的傲骨,低微做小。

如果不這樣做,顏照影心頭熊熊燃燒的恨意始終難以平息。

她耐心地等著林寒露的表現。

過了良久,林寒露偏過頭,動作小心地蹭了蹭顏照影的手心,見顏照影意味不明地笑了,並不表態,林寒露便抬起手握住了顏照影的手指。

她的聲音打著顫,打著旋不斷地飄到了顏照影的耳中:“顏照影,求你。求你不要拋下我,求求你——”

顏照影咯咯笑了起來。

心裡的恨意越擴越大,變成了難以填補起來的漏洞,快意的感覺順著這個無底的洞飛舞在理智線之下,顏照影一邊笑,一邊愛不釋手地捧著林寒露的臉看。

“林寒露,我第一次發現,你這副樣子更令人喜愛一點。”

Omega眼中的眼淚越來越多。

隨著她祈求的聲音,走廊裡信息素漸漸濃鬱了起來,到了一個無法忽視的程度。

林寒露輕輕抓著顏照影的手腕,帶著泣音求饒道:“顏照影,我們進去吧,我的情熱期要到了。”

“哦?”顏照影唇角勾起一抹笑來,她壓了過來,淺綠色的眼眸中帶著無限興味,“但我的易感期還沒到,不去接觸你的信息素,也沒什麼關係吧。”

林寒露的理智已經有些模糊,有些聽不懂顏照影話裡的意思。

她的眼尾面頰都染著緋紅的顏色,和Alpha的接觸讓她更難以壓製這股洶湧的情熱。

林寒露神誌漸漸失守,顏照影無動於衷地看著她。

眼看她的信息素也飄了出來,林寒露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張了張嫣紅的唇,吐出灼熱的氣息:“顏照影,求你、我們進去吧,求你了。”

顏照影這才站起身,打開了家裡的門,她沒有管林寒露的意思,林寒露便隻好踉踉蹌蹌地自己站起來,跟著進了門。

一進門,林寒露便靠在牆上低聲喘息了起來。

顏照影翻了翻客廳的櫃子,翻出了備用的信息素隔離貼——一般來說,為了防止在公眾場合陷入尷尬的地步,臨近易感期或者情熱期的Alpha和Omega都會貼信息素隔離貼,甚至有些人每天都會貼。

眼下林寒露的信息素泄露並不多,隔離貼還有效果,顏照影便給自己貼了一個。

她轉身回到玄關處,看到了快跌倒在地上的林寒露。

顏照影眯起眼,對林寒露說:“你記得多少?”

林寒露斷斷續續地回答:“全部。”

“你進入情熱期了,對嗎?”

林寒露雙眼有些失神,過了幾秒鐘後才點了點頭。

顏照影說:“這和我沒有關係,你自己解決吧。”

聞言,林寒露的身體僵住了,她抬起霧水漣漣的眼,有些反應不過來顏照影的話。

顏照影便慢條斯理地又重複了一遍:“這和我沒有關係,你自己解決吧,現在我要回房間睡覺了。”

林寒露眼神一暗,一段畫面從腦中飛過。

——“林寒露,我的易感期快到了。”

——“顏照影,這和我沒有關係。”

她轉過身,朝自己的臥室走去。

身後,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哭泣聲。

顏照影沒有停頓,進了自己的臥室,將房門鎖死,隔絕了客廳裡的一切動靜,包括信息素的味道。

她輕輕舔了舔自己的尖牙。

還不夠,心裡的渴望還是沒有得到滿足。

以牙還牙帶來的愉悅還不夠,她需要更多的快感填補心底的漏洞。

林寒露是天上月,是林間風,她要將這個人徹底地拽下來,為了那一絲一縷的愛意轉輾反側、傲骨儘斷,千方百計卻仍然求而不得。

顏照影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她骨子裡的惡劣一瞬間抵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高高在上地審視著平日裡的她。

顏遊說錯了。

她既不會愛人,也不會被愛。

她是一個吞吃情緒的怪物。

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