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難過(1 / 1)

病房裡幽暗的燈下來,林寒露被顏照影的影子籠罩在床邊的角落裡。

“我們認識五年,林寒露。整整五年的分分合合糾糾纏纏就是因為一個我和何喬長得像這麼可笑的理由?林寒露,你在羞辱誰!”

顏照影死死按住林寒露,急促地喘息了幾聲,眼中充斥著凶狠和瘋癲。

林寒露看著這樣近乎瘋子的顏照影,神情中裂出了一線錯愕。

她隻在顏家的人聯係她的那一天看到過這樣的顏照影,並且還是關著門的。

——顏照影坐在沙發上垂著眉眼溫柔詢問著她什麼。

畫面一閃而過,和她腦中的記憶互相排擠著,引起大腦一片尖銳的疼痛。

有一瞬間,許多話都湧到了嘴邊,又被林寒露悉數咽下,她試著推了一把顏照影:“顏照影,你先鬆手。”

顏照影:“哪怕何喬回國的第一年,你就和我分手去和她在一起,我都不會覺得這段感情是一段笑話。還是說,你要和我在一起,好幫何喬做事?”

顏照影垂下了眼,覺得可悲。

她們從認識到徹底分手,糾糾纏纏了五年。

在一起不到三年就因為相看兩厭洗掉了標記,又因為信息素紊亂症不得不定期進行標記,分分合合一年多。

這樣一段感情,她卻是活在另一個人的影子下,整整五年。

林寒露眼神始終冷漠,她微微皺起眉:“顏照影,你在說什麼?我沒有把你當成何喬的替身。”

她頓了頓,接著說:“而且,何喬也不認識你,更不會對你做什麼事,你彆無理取鬨了。”

顏照影看著Omega清瘦雪白的面龐,鬆開了對林寒露的桎梏,她退後幾步,退到陰影中,幾聲古怪的笑聲從她的胸腔裡滾了出來。

顏照影的笑聲漸漸停止,她扯著笑,平靜地問林寒露:“林寒露,既然你說沒有把我當成何喬的替身,那麼我問你,你喜歡過何喬嗎?”

林寒露猶豫了一下後坦然道:“喜歡過。”

“那你一開始和我接觸的時候,有何喬的原因嗎。”

“我承認,我不抗拒你的接觸,確實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們很像,我最開始的確經常無法區分你們兩個人。”

顏照影唇邊的笑意漸深,她看了一眼林寒露,滿目滿心的荒唐。

她有些悲涼地低聲感歎了一句:“林寒露,你是真的是沒有感情,無法理解這就是把我當成替身嗎。”

林寒露靠在床邊,清冷的疏離在她身上蔓延開來,凝成了顏照影曾視為救贖的乾淨。

她乾淨、純粹,同時也冷漠、寡情。

顏照影因此獲得平靜,也因此獲得痛苦。

林寒露隻是淡淡道:“我沒有把你當成替身,我們認識不到一個月,我就不再喜歡何喬了,聯係也很少。”

顏照影看著林寒露,恨意和種種說不清的不甘在她的心臟裡翻滾著,幾乎要衝破胸腔。

顏照影想,她們注定不能相愛,隻有相看兩厭的時候。

既然如此,為什麼隻有她一個人伶仃地撿著地上的苦果細細品嘗。

此刻,她無比想將林寒露拖到和自己一樣痛苦的地步。

她無法釋懷,無法做到面對滿腔瘡痍的自己依舊平靜如常。

林寒露抬起眼和顏照影對視,Omega漆黑的眼眸如舊,依然像寒夜的星子,冷得乾乾淨淨,空曠深遠。

眼前的人數年如一日,不為她所動。

她永遠是高嶺之上,雪色之中那朵不可攀折的花。

意識到這一點,顏照影壓下心底的所有情緒,疲憊的感覺湧了上來,她啞著嗓音問:“林寒露,我的易感期快到了。”

林寒露聽懂了她沒說完的話,微微頷首道:“如果沒有記錯,我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進行過標記行為了。”

顏照影說:“林寒露,現在不是一年後,我的易感期症狀現在非常嚴重,你不清楚這一點嗎?”

Omega眼眸平靜地看著她,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顏照影,這和我沒有關係。”

顏照影轉身便走。

再說下去也是一樣的結果,反倒顯得她依依不舍一樣,倒不如乾脆一點離開。

出了醫院以後,顏照影站在醫院門口站了一會兒。

比起A市,C市的氣溫要冷很多,顏照影身上還穿得單薄,吹了一陣冷風,冷靜下來了許多。

從林寒露那裡,她沒有得到任何和何喬有關的有用信息。

雖然也沒指望真的能從林寒露這裡獲得多少信息。

還是等楚千雪那裡的消息吧。

顏照影抬起眼,看向了馬路儘頭露出的一大片天空。

她仍然心有不甘。

不甘心這漫長的五年裡,隻有她一個人滿盤皆輸,困頓在每一個回憶的陰影裡走不出來。

但不甘心也沒有用,感情裡滿盤皆輸的那個人,是很難翻盤的。

似乎能走出痛苦、最終釋懷就是她最好的結局了。

顏照影孤身在道路旁的樹下站了很久,才朝著賓館的方向走去。

人向哪前或者向後看都沒關係,重要的是她不能因為零落散落在地的感情,就讓自己的生活也崩潰瓦解。

那樣,可悲得就不是這段感情,而是她自己。

賓館裡,節目組和萬星的兩撥人馬擠在雙人標間裡,顏照影進來,眾人簡單地打了一個招呼,就繼續剛才的對話。

唐棠把於陽平叫來了,兩邊的人正在確認整件事件發生的過程和細節。

於陽平滿頭大汗地站在兩波人中間,說起話來卻絲毫不像給顏照影打電話時的樣子,流利得不行:“我雖然是林寒露的經紀人,但我也不知道她恐高這件事啊。”

唐棠抱著平板電腦沒有說話,用眼神示意萬星的其他人也彆吭聲,然後抬起眼鏡捏著自己的鼻梁骨。

深夜被叫起來加班,又坐了好幾個

小時的車,她身心俱疲。

尤其還得給於陽平收拾爛攤子。

於陽平還在狡辯:“我隻是經紀人啊,這種事情節目組不應該事先告知嗎?合同裡沒有說還有這種情況,經紀人和藝人都沒有個準備,這是你們節目組的全責啊!”

唐棠的娃娃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她溫聲細語地對節目組的人說:“我們這邊經紀人和藝人沒有及時準確得溝通,是我們的責任,不過如果您方那邊合同中沒有提前聲明,就不是我們這邊的主要責任了。”

節目組的人臉色有點難看。

顏照影聽到這裡,就知道這件事的性質和責任方已經徹底變了,萬星不屬於理虧的那一方,接下來就好說很多了。

於陽平躲在了唐棠身後,低著頭不再吭聲。

唐棠心裡罵人,臉上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當然了,我們這邊還是想和貴節目繼續合作下去的,隻是藝人林寒露面部擦傷……”

節目組的人聞弦知雅意,提出了由節目組來進行公關的要求,又隱晦地承諾了會給林寒露多一些的鏡頭和環節。

唐棠打著哈哈:“這個嘛,還得再商量一下了。”

這個意外可大可小,輿論的方向、反應,都是取決於兩邊的人如何進行公關。

節目組不想還沒開播就惹一身騷,萬星還想繼續合作,靠這檔綜藝給林寒露增加曝光和名氣,兩邊的人目的一致,要扯皮得就是節目組願意讓步多少了。

唐棠和萬星來的工作人員很快就和節目組談好了應對的措施、節目組後續應做的補償,約定了兩天後擬定好合同後再洽談一次。

十一點多,節目組的人離開了賓館,顏照影讓萬星其餘的工作人員先去休息,單獨留下了於陽平和唐棠。

眾人一走,於陽平就肉眼可見地緊繃了起來。

人前他們要共同維護萬星的利益,有些話就含糊過去了,人後就要仔細算賬了。

顏照影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於陽平,尾音微微上揚:“不知道林寒露恐高?”

於陽平頂著她的視線,仍然掙紮著狡辯:“這件事是我的失責,但還是節目組的全責嘛!我失責了,但也發現了節目組的合同漏洞,林寒露這不還拿了不少好處呢。”

顏照影說:“哦?這麼說還得獎勵你?合同上寫的字是隻有你能看懂不成?於陽平,你假公濟私、拉幫結派我都忍了,因為你的能力確實不錯,也沒有踩到底線,但你看看你現在,連剛畢業的實習生都不會犯這種錯。”

於陽平還想說什麼。

顏照影擺了擺手:“唐棠,通知人事走流程辭退於陽平。”

於陽平嘴唇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在唐棠的笑靨下離開了房間。

唐棠返回房間,問顏照影:“姐,於陽平手下的藝人怎麼安排?”

顏照影略一思考:“叫人事來安排。”

唐棠“哦”了一聲,提醒顏照影:“姐,我的意思是林寒露怎麼說?一視同仁嗎?”

顏照影按了按太陽穴:“一視同仁,對了,準備好應對林寒露解約的事情。”

唐棠抽了一口氣:“解約?”

“嗯。”

唐棠瞪大了眼,過了半分鐘才像明白了過來:“解約金她付得起嗎……她有股份,好像真得付得起。”

顏照影攏了一下風衣,疲憊地說:“嗯,也省了我在股份上想辦法的麻煩了,正正好。”

Alpha撐著手肘靠在牆壁上,濃濃的疲憊攀在她的眉眼間,使得一向恣意張揚的她被頹然的氣息籠罩了起。

妖嬈的美人頹靡厭倦,像氤氳在濃霧中的晚春一般。

開得美豔,又凋零敗落。

唐棠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放輕了聲音擔憂地問:“姐,你們……吵架了?”

顏照影抬眼,露出滿眼平淡的傷心,極輕、又極重。

她勾唇淺笑,輕輕道:“是分手了。”

現在讓她傷心的並不是分手這件事,而是她混亂、痛苦糾纏的那五年裡,付出的那些純粹又真摯的愛意。

一腔真情,錯付假意。

曾經那些為了感情而難過的日夜,仿佛也成了心口上血液蜿蜒的傷口,嘲笑她的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