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被接通的一瞬,兩人震動的手機一起恢複了安靜,意味著什麼簡直呼之欲出。
薑歲攥著手機,明明此時誰都沒說話。
但莫名其妙的,他耳邊隱隱約約有著忽視不了的鼓鳴聲,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更快,更大聲。
跳得他頭腦昏漲,目眩神暈。
遊戲還在繼續,跟拍pd之前就在彈幕裡挑選了三個問題發了過去,但是都發到了薑歲那。
“打通之後要說些什麼?”
孟從南在問遊戲規則。
薑歲舉著手機,怔怔地複述,“好久不見,你後面過得還好嗎?”
孟從南當著直播間所有人的面,毫無征兆地改了問題,“和我結婚後,過得還好嗎?”
薑歲又點頭又搖頭,整個人蒙了一樣,連話都不會說了,“……好,好的。”
物質上從沒有不好過。
他們都沒有掛電話,拿著正在通話的手機,面對面地交流,聽筒裡再重合般響起一模一樣的滋滋的模糊說話聲。
孟從南引著人繼續問下去,“第二個問題?”
薑歲跟人在昏暗中對視著,“這麼多年,你後來有想起過我嗎……”
孟從南又改了問題,“我們離婚後,你會不會想起我?”
他的態度好像放得再低不過,這麼問著,目光依舊是溫和的,好像不管對面人說出什麼話都全然接受。
薑歲的心底好像有什麼破土發芽了一般,難以言喻的滿漲感,他又難以忍抑地吐出一口氣,低低地落下一個簡短的字,“……會。”
沒有逃避,沒有說謊,
沒有顧左右而言他。
孟從南好像低聲笑了下,“第三個。”
薑歲問,“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初見?”
這次沒有再反問,
也沒有再改問題。
孟從南直白道,“記得。”
薑歲一瞬間呼吸都紊亂了,渾身如過電般得發燙,他好像怔了很久,又像隻過了一小會兒,“……我問完了,沒有問題了。”
他知道孟從南記得,他問過這個問題,問過孟從南第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那次他得到了答案,可此時此刻,在加了前情提要的前提下,這個問題又被拿了出來。
明明是一樣的答案,感覺卻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話音落了很久,可薑歲還在抽不回視線般地看著人,維持著把耳朵貼在手機邊的動作,他腦子很亂,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心臟也跟著亂跳成一片,在想這幾l句話,這件事,孟從南此刻看他的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
初戀是什麼意思?
記得是什麼意思?
這通電話是什麼意思?
很輕微的一聲,
電話被掛斷了。
薑歲想不明白,隻能很出糗地站在原地。
孟從南
傾過身,幫他把手機放下來,距離得過近,連聲音都帶著一股讓人氣息變亂的磁性,“遊戲結束了。()”
伯德溫誇張地吹出個起哄的哨聲,明晃晃的調侃意味。
聞雲意味深長地看著兩人,按照薑歲的說法,結婚可不等於初戀,孟老師。▉()_[(()”
孟從南回過身,語氣平靜,“我知道。”
薑歲在心裡“哦”了下。
現在他又多了一個問題,
知道是什麼意思。
彈幕已經尖叫成一片——
[過年了過年了!!!!]
[這就是正主親自下場發糖的感覺嗎!]
[啊啊啊啊他老公彆太會了!]
[我真的不信孟董之前沒談過,但是我磕,我磕還不行嗎!]
[歲歲還是太年輕了,我看他快呼吸不過來了吧,臉全燙了]
[該死的,我這次站孟老板]
[我現在懷疑他們結婚時相的親不簡單]
那兩瓶馬德拉被孟從南和伯德溫一人一瓶喝完了,起泡酒倒是薑歲喝得多,他不知不覺間悶了好幾l杯,看人的眼神都有點飄,安安靜靜地抿著杯口。
在喝剩下的酒時,孟從南把剩下的兩瓶香檳倒出來醒了,起泡酒也喝完後,四人就倒起了香檳。
薑歲很久都沒說話,隻有真心話被問到時,才會吭幾l聲,直播在十點結束後,他們找了副牌,又開始玩其他的。
輸了的人喝一杯酒。
起初玩的是ShowHand,伯德溫身為歐洲人,簡直是這上面的老手,規則作用得爐火純青,除了孟從南能記得住牌之外,薑歲和聞雲接連被幾l個同花、四條弄得灌了好幾l杯酒後就不乾了。
他們又玩起了二十一條,半小時後,兩瓶香檳被喝得乾乾淨淨。
在場四人除了薑歲之外沒一個人是酒量不好,不能喝混酒的,都還保持著清醒,孟從南準備去地下酒櫃再拿兩瓶起泡酒上來。
薑歲用十指的指心圈著酒杯,一下又一下地在手裡慢慢地轉,他老公沒走幾l分鐘,他也坐不住了似的,“我去幫幫忙。”
伯德溫在用英文給聞雲講ShowHand的規則,聽到後比了個“OK”的手勢。
聞雲想攔人,站起身後又停住了,想了想說,“算了你去吧,孟老板也不容易。”她意有所指,“歲歲你多幫幫。”
薑歲喝酒喝得有些暈乎,“哦”了下才往外走,他一邊走一邊想,聞雲和伯德溫留在上面,節目組好像沒在負一層裝攝像頭。
他們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都很方便。
酒精讓他的情緒比平時更加不穩,心跳過快,頭腦過熱,腎上腺素的飆升讓他扶著欄杆的指尖都在細微發顫。
他好像來晚了。
薑歲看見單手拿著酒往上走的孟從南時這麼想。
他好像來得太晚太晚了。
薑歲一步又一步的,慢慢下著樓梯。
() 他一步比一步更快的,朝著孟從南走去。
一個往上,一個向下。
薑歲一直以為孟從南是在上面的那個人,可現實跟他的想象又好像完全顛倒了一般。
他們即將在路中間相遇。
孟從南似乎在看著手機消息,注意到動靜時,他抬起眼,跟人對視上的一瞬間微怔了一下。
薑歲好像等不及了一般,他幾l步跑下來,衝了過去。
他們在樓梯中間,孟從南手上還提著酒,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舉動,但薑歲心裡卻沒什麼害怕,他知道孟從南不會往後倒,知道對方能反應得過來,然後接住他。
孟從南也如他所想,微微抬臂,空著的手撐住樓梯杆,衝力致使他往後輕微仰了下,隨後又用提著酒的那隻手結結實實地攬住了人,低聲問,“跑什麼?”
薑歲也不知道自己在跑什麼,
他就是突然想,就突然這麼做了。
情緒本就是不可控的,
他說服自己,往前抱住了孟從南。
即使薑歲比孟從南站高了一階,他也才跟人堪堪平視著,他把腦袋微微往人肩上沉,躲避什麼一般,連呼吸都埋了進去,“想抱你一下。”
聲音悶悶的,又帶著溫熱的氣息。
孟從南為了安全,空著的那隻手依舊撐著欄杆,他另一隻手又拿著酒瓶子,沒有辦法像過去一樣揉捏他老婆的後頸,或者安撫般搭在人的後背上。
隻能微側過臉,用滾燙的氣息和乾燥的唇吻了吻薑歲的耳側。
薑歲問他,“我身後是不是裝著個鏡頭?”
孟從南,“是,在拍。”
薑歲聲音更加悶了,“好煩呀。”他語氣又輕又低,“要是剛才你一走我就跟過來就好了。”
孟從南問,“跟著我做什麼?”
薑歲又安靜下來,好像喝醉了般,過了很久才說,“想跟你待在一起。”聲音小小的,“隻有你。”
他幾l乎用氣音在問,“我們晚上一起睡覺吧?孟從南。”
他其實沒有喝那麼醉,
但意識又好像格外的不清醒。
孟從南嗓音有些低啞,“要做任務?”
薑歲語氣輕輕的,說,“不是任務。”
人們好像都喜歡借酒醉的借口,去做很多平時不敢做,但醉了之後做了就不用說出任何解釋的事。
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