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采(1 / 1)

飯局散後,林導拿著合同,喜氣洋洋地上了車,薑歲跟孟從南分道揚鑣。

“我去請聞雲吃個飯。”薑歲上了車,降下車窗,看著外邊的孟從南,“你去公司吧。”

他趴在上面,往外招了招手。

孟從南把車讓給了他,此時還微彎下腰聽他說話,聽完神色不變,問了一句,“晚上還回來嗎?”

薑歲半天沒想明白他說的什麼話,“我去見我閨蜜,跟我晚上回不回去有什麼關係?”

孟從南隻道,“那我讓陳姨今晚做你的一份飯。”

薑歲“嗯”了兩聲,車子揚長而去。

整個下午,孟從南一邊在公司開會,一邊收著手機短信不斷冒出的消費消息,近百萬行雲流水地被薑歲刷出去了。

他看了一眼,笑了笑又將手機壓下來。

一周的時間,他要空出三個月的行程,著實不容易,接下來怕是連吃飯喝水都要擠著空隙。

薑歲為了坐實那句孟夫人,拿著他老公的卡請聞雲在商場大刷特刷一頓,晚上本來想在外面吃,又想到孟從南中午說的那句話,又卡著點回了家。

進門時家裡總算不再是一片漆黑,陳姨在廚房裡做飯,看見他回來,還打了句招呼。

薑歲環視一圈,問,“孟從南呢?”

陳姨愣了下,“孟先生說他這幾天都不回來吃晚飯了,歲歲你不知道嗎?”

薑歲在門邊站了一會兒,扯出個笑,“現在知道了,沒事。”他想跟孟從南發個消息,問他不是他叫他回來的嗎?最終也隻是歇下心思,說,“陳姨你也彆走了,陪我一起吃個飯吧。”

陳姨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那歲歲你等一等,姨去盛碗飯。”

他跟陳姨沒什麼話說,大多是陳阿姨把他當兒子疼,用公筷一直給他夾菜,讓他多吃些,絮絮叨叨的,“以往要麼是孟先生一個人在家吃,要麼你回來了卻在學校裡吃過了,姨就很少見你們在一起吃過飯。”

陳姨說,“歲歲你可要跟孟先生好好說一說,哪裡有你們這樣一周見不到幾次面的。”

薑歲咬著筷子,突然蹦出來一句,“我跟他要離婚了。”

陳姨愣了一下,“這,這……”

主人家的事,她也不好多過問。

晚飯終究還是在陳姨沉默的關懷中結束,薑歲上樓洗漱,把自己埋進床裡。

這一周他果然沒再見過孟從南一次,對方早出晚歸,往往他還沒起就出門了,他睡了才在深夜回來。

消息到現在也隻有簡單的幾句,

是有關節目的事。

薑歲終於把自己的論文忙完,給學校那邊交了過去,雖然還有一周才正式放假,但他已經可以不用去學校了。

等到周末,他才在家裡見到孟從南的身影。

幾天前稍微的熟稔似乎又轉變成生疏。

薑歲看著孟從南坐在沙發上的身影,依舊是看著文件夾,手邊一杯黑咖啡。

直到他走到人身邊,對方才反應過來他來了。

孟從南抬起眼,他眉間還有些不易讓人看出的疲憊,衣領也是淩亂的,簡單說了句,“早上好。”

薑歲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心裡突然燃起無來由的火。

莫名的生氣,

想不通的堵心。

薑歲“啪”的聲把孟從南手裡的文件按在桌上,二話不說就端起人手邊的黑咖啡,連杯帶液地倒進廚房的水槽裡。

他呼出一口氣,舒服了。

薑歲發完脾氣,看也不看人,“早,我去劇組錄個單采,走了。”

他利落地出門。

孟從南在沙發上坐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起身重新煮了杯黑咖啡,頓了頓,還是給薑歲發了個消息——[昨晚沒睡好?]

薑歲看見了,沒回。

因為他又生氣了。

這個單采除了他要錄,孟從南也要錄,隻不過是分開的,因為導演怕他們一起來錄單采時會礙於情面放不開。

簡單來說,這個單采又可以稱之為——吐槽一下我的婚姻和我的老公。

錄單采的地方是劇組暫時租下來的一棟空置大樓,找了工人按照節目這期的主題設計緊急安裝了軟裝,看上去簡潔又明亮。

但隔音不太好,薑歲坐進去時甚至還能聽見外面的走動聲,單人椅被放置在空地上,他的後背是節目組一整面的泡沫板。

上面用LED燈跟一些軟包裝設計裝飾出的幾個大字——《感謝遇見你,再見2》,四周也掛上了幕布,薑歲的視線隻有正前方的采訪人員,跟一大堆開著錄像的機子。

代入感十足。

他是最早來的,因為早上跟孟從南發了一通氣,連時間都沒看,早早就出了門,以至於節目組還沒準備好,他就到了。

薑歲坐在單人椅上,撐著桌面,漫不經心地等著,上面擺著幾本雜誌,他打發時間地翻著。

托著臉的指尖瘦長,又嫩又白,是一雙很適合彈琴的手,鏡頭下的眉眼精致又漂亮,因為那份漫不經心的隨意,看上去還有些驕縱。

一看就是被家裡人寵著長大的。

帶著幾分少年氣,顯而易見的年紀很輕,讓人難以想象出他已經結婚三年了。

攝影老師看著鏡頭裡的少年,忍不住說了嘴,“不進娛樂圈可惜了,這麼上鏡的一張臉。”

采訪老師也附和道,“是挺漂亮的。”她抬高聲音,“薑老師,我們可以進行錄製了。”

薑歲回過神,應了聲,“好。”

采訪老師看著鏡頭裡的少年,聽說對方的結婚對象是一個比他大十歲的男人,和人結婚三年,現在又想離婚了。

她瞬間腦補出一堆豪門虐戀,經典的包養劇情,目光都帶了一些看誤入歧途的少年的憐愛,柔聲提醒道,“台本都提前給你看過了,我們不會問其他問題,到時候你看著鏡頭直接說就可以了,你要是忘了我們會舉牌子提示你。”

“我們基本上不會出聲。”

薑歲彎了彎眼,“好。”

在外人跟鏡頭面前扮著乖。

就是不知道采訪老師看他的眼神怎麼越來越奇怪了。

錄製開始,牌子上舉起第一個問題:“你跟你的丈夫或妻子是怎麼認識的?”

薑歲看著鏡頭,“我跟我家先生是相親認識的。”他指尖點著桌子上的雜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還是陷入了回憶,視線落不到實處,說,“雖然是商業聯姻,但他確實長在我的理想型上。”

“我們一拍即合,很快就結了婚。”

“但婚後生活並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樣美好,他很……死板?工作也很忙,沒有風趣。”

“我們結婚三年,到今天為止從來沒吵過什麼架,相敬如賓?貌合神離?隨便什麼詞都好,簡而言之,三年了,我們還不太熟。”

“即使有時候有爭議,也是我在吵,一個人的吵架怎麼算吵架?他對我總是很包容。”

“總之我們根本不像一對愛人。”

薑歲頓了頓,笑了笑,“其實沒什麼不好的。”他想起今天早上他又一次當著孟從南的面摔門而出,話語間忍不住帶了分賭氣,“既然沒有什麼感情基礎,那分開也不會太難。”

“我不想再過這種平淡如水,一眼就能望到頭的日子,我還年輕,大學還沒畢業,想體驗一下熱戀是什麼感覺。”

“不是說他不好,他很好。”

“隻是我們不太合適。”

薑歲話語頓了頓,他一口氣說了很長一段話,見第一次錄製一遍過後,對面掐了停,他也借著空隙喝了口水。

在等攝影老師重新調試設備,準備接下來一段錄製的時候。

薑歲隱約聽見外面響起了走動聲,有些熟悉,他聽不太出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聽出這份熟悉感的。

隻能聽見對方進了自己隔壁的錄製間,隨後坐下的聲音。

應該是也過來錄單采的其他組成員吧。

采訪老師看著台本,開始錄製,她提問,“薑老師,請問你最近對對方的不滿是在什麼時候?”

薑歲還在聽隔壁的攝影老師調製設備的聲音,剛剛坐下來的那個人似乎也跟之前的自己一樣,在等待中翻著雜誌,打發時間。

明顯聽到自己這邊傳來采訪聲音的時候,翻動雜誌的動作意外地停頓了一下。

薑歲沒多想,他回過神,看著鏡頭說,“嗯……一周前吧?”他回憶著,“那天我們分開時,他讓我晚上回去吃飯,但等我回家後發現他卻沒回來。”

采訪老師笑了一下,“就這個?”

薑歲搖頭,“還有。”他頓了頓,繼續說,“之後的一周,我們一次面都沒再見過。”

采訪老師接著問,“那請問薑老師,你最近一次的動心在什麼時候?”

薑歲怔了一下,久久都沒出聲。

他看過台本,也知道會采訪這個問題,也已經早就想好了答案,但等真正要說出口時,才發現有些格外的困難。

隔壁錄製間裡好像依舊在調製設備,但翻雜誌的聲音不知道時候停了。

薑歲抿了下唇,說出口的聲音很輕很輕,隻能被彆在鎖骨前衣服上的收益設備聽到。

他說,“也是一周前。”

就連采訪老師也隻能聽著耳麥傳來裡的聲音才能聽清楚。

“他幫我接電話的時候。”

采訪老師還想接著問。

薑歲已經站起身,“采訪就到這裡吧,我可以走了嗎?”

工作人員面面相覷,片刻,采訪老師也站起來,“當然可以,薑老師,我送你?”

薑歲搖首,“不用了,你們接著忙吧。”

采訪老師,“那我去采訪隔壁的老師了。”她心裡腹誹,也不知道第二個來的人是誰。

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