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蕙原本還在跟吳小芹說話,問她關於學校圖書館的事。
她想問問看裡面有沒有實用性比較強,比如教人製作工具之類的書,這樣她可以借回來看看,找找裡面有沒有能解決動力問題的辦法。
她這麼一問,吳小芹還真的愣住了,主要是一般人去借書,都是借什麼故事書啊連環畫之類的東西,可以用來消磨時間。
哪有人像江蕙一樣借這種書啊,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吳小芹不知道,江蕙也不失望,剛想說明天去問問老師時,突然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扭頭一看,發現在路邊站著一道挺拔的身影,今天晚上天氣好,月光很好,江蕙立馬就認了出來:“陸曠?”
“你怎麼過來了?”
事實上,陸曠已經過來好一會兒了。
雖說江蕙前兩天就跟他說過了,不用來接,畢竟她前段路有人陪著一起,後面一小段路本來就距離不遠,再騎個自行車,速度很快,沒什麼好擔心的。
陸曠當時答應了。
但今天一回到家,剛進走院子,他就習慣性的去了廚房。
一般這個時候江蕙都在廚房忙碌晚飯,等到陸曠一回來,她就直接在水缸裡舀上半盆水遞給他,讓他去洗把臉。
陸曠以前從來不用毛巾,洗臉洗頭都是直接用手糊弄一下就完事。但結婚以後,江蕙第二天去供銷社買生活用品時,就特意給他買了毛巾回來,每天都用皂角洗過之後掛在走廊上,被陽光曬過後乾淨清爽,陸曠直接就能用。
而等到陸曠洗了臉之後,就會把剩下的水澆在菜地裡,接著把毛巾掛好,然後直接去廚房幫江蕙燒火,等到鍋裡冒出熱氣騰騰的香氣時,兩人就會坐在一起吃飯。
陸曠話少,吃飯的時候更是沉默,但江蕙卻完全相反,每天吃飯的時候都會跟他分享自己這一天做了什麼,要麼是在山上找到了什麼東西,要麼是家裡的雞又多下了蛋……都是些很平常的小事,可陸曠卻聽得很認真。
偶爾有時江蕙也會催著他說點事,說他這樣太沉默了不好。陸曠沒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的,但架不住江蕙要求,他隻能在每天在訓練的時候,特意多觀察留意周圍的事,然後記在心裡,這樣等到回去後,不至於沒話跟江蕙說。
一開始他是怕江蕙念叨,但時間久了,自然而然的就變成了習慣,今天在訓練場的時候,常勝紅幾個在圍牆那邊發現了一隻被黃鼠狼咬死的野雞,陸曠下意識的就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想著回來告訴江蕙,畢竟她對動物的這些事最感興趣了。
可等到他腳步匆忙的回到家,才發現家裡沒有人。
廚房空蕩蕩的,往日需要他燒火的灶台已經熄了,那道會給他遞水催他去洗臉的身影也找不到了……
陸曠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江蕙現在不在家,她已經去上學了。
他沉默的在廚房裡站了一會兒,自己打了盆水洗了臉,澆了菜,放
好了毛巾。剛準備去屋裡拿錢票去食堂吃晚飯時,突然發現灶台那邊有點熱氣往外冒著。
他疑惑的走過去,揭開鍋蓋的一瞬間,豐盛的飯菜映入眼中。
陸曠把碗端出來,感受到碗沿還帶著的餘溫時,怔愣了片刻,嘴角微彎,眼底染上笑意。
習慣是種很可怕的東西,很多事,平常可能覺得沒什麼,但一旦隻剩下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特彆不適應。
陸曠現在就是這樣。
此時就特彆不習慣,總感覺江蕙就在家裡一樣,隻要一回頭,就能看到她在房間忙碌的身影。
但一起身去看,卻又什麼都沒有。
陸曠覺得自己很不正常,以前又不是沒有一個人待過,甚至那麼多年在部隊他都是一個人住的宿舍,之前常勝紅想跟他一起住,都被他拒絕了,兩個人一起太吵了。
但是為什麼他現在會感覺心裡總是空落落的呢?
陸曠想了想,覺得他可能是太閒了,直接把袖子一擼開始乾活。
但是他把碗洗了、桌子擦了、地裡的野草鋤了,甚至連雞都被他趕回了籠子裡,還是沒有緩過來。
不僅如此,他乾了一會兒活就要抬頭看一眼天色,也不知道今天的時間怎麼回事,總感覺過得格外慢一樣……等到天好不容易黑下來了,才八點多,離江蕙下課都還有十多分鐘的時間,陸曠就把門一鎖,直接朝著軍區外走去。
陸曠原本打算是在軍區外,到公社的岔路口等的,那裡是江蕙和同伴分開的地方,之前他也是告訴江蕙在這裡等。
但是他來的太早了,到了那裡等了一會兒後,根本沒看到人,陸曠也不想繼續等了,直接抬步往縣城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聽到不遠處隱約有熟悉的聲音傳來,陸曠才停下了腳步。
江蕙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到陸曠走近後,她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現這裡離公社的岔路口還有很長一段距離,陸曠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陸曠垂眸看了她一眼,自然而然的接過她手裡的自行車:“我來接你。”
江蕙剛想說她不是說了不用接嗎,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陸曠看了眼旁邊的兩人,挑眉道:“不介紹一下?”
“哦,這是吳小芹同誌,這是馬韜同誌,他們都是住在公社的,咱們一起回來的。”江蕙和他們一起不方便騎自行車,推了一路手都推累了,這會兒陸曠把車子接過去後,她正好可以甩甩手,放鬆一下。
她是下意識的反應,但不知道兩人這種相處,在外人看來有多親密。
吳小芹看了一眼馬韜,就發現他原本還有些激動的情緒立馬就喪了下來,一雙眼在江蕙和陸曠身上不停的看著,眉頭越皺越緊。
好歹是認識了這麼久的朋友,吳小芹心裡歎了口氣,想了想問道:“小蕙,這位是?”
“這是陸曠……”
“我是她愛人。”
還不等江蕙說完,陸曠的聲音突然就插了進來。
他本
來氣勢就足,平日裡手下的兵都有些受不住,更彆說普通人了。
他低沉的聲音響起,臉上面無表情,看上去根本不像在做介紹,放高利貸的來討債開口的語氣都比這要和善不少。
一瞬間,馬韜立馬緊張了起來,生怕自己的心思被他看透了,咽了咽口水,乾巴巴的開口:“陸同誌你好。”
反應過來的吳小芹也跟著打了聲招呼,她沒想到江蕙看起來那麼年輕,竟然結婚了!
而且男人還是軍人……難怪住在軍區。
想到自己跟馬韜說的話,吳小芹心裡就有點打鼓了,她微微偏頭,想看看馬韜什麼反應,這一看就總發現了很奇怪的地方——江蕙的愛人,怎麼一直盯著馬韜看?
江蕙倒是沒發現這幾人之間的暗濤洶湧,她是那種特彆招蟲子的類型,尤其是到了夏天,蚊子就喜歡追著她咬。
剛剛走路的時候還好,這會兒才剛停下來說兩句話的功夫,身上就被蚊子咬了好幾口,癢得不行。
江蕙就沒了寒暄的心思,和吳小芹二人簡單告彆後,就叫上陸曠走了。
江蕙想著趕緊回去找藥擦擦,她上輩子屬於容易留疤的體質,稍微有點磕磕碰碰,就會留下印記,很久都消不掉。以至於平日裡也不敢饒癢癢,就怕抓了之後留下疤痕。
即便現在換了個身體,江蕙也不知道上輩子的體質還在不在,畢竟這兩輩子的臉都長得一模一樣,體質相同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她現在被蚊子咬的很癢,也不敢抓,隻能用手揉一揉,然後腳步匆忙的往回趕。
江蕙是想快點回去找藥的,但其他不明白她想法的人就疑惑了。
“小蕙走這麼快乾什麼?”馬韜眼神裡滿是難過。
吳小芹覺得不能再給他希望了,想了想道:“她對象來接她,她肯定很高興啊,所以才走這麼快的。”
馬韜:“……”
馬韜覺得不是這樣,但偏偏他找不到借口反駁。
而此時,恰好有另外一個人和吳小芹是一樣的想法。
那就是陸曠。
原本低氣壓的陸曠,在看到江蕙快速的步伐後,原本有些煩悶的心,突然就高興了起來。
陸曠是乾偵察兵出身的,放眼整個團,乃至整個軍區,都沒有幾個人的偵查技術能比得上他。
也因此,他的感知是特彆敏銳的。
早在江蕙三人走過來的時候,站在路邊的陸曠就發現了,那個走在最外面的男同誌雖說看起來低著頭,但目光總是若有若無的落在江蕙身上。
雖說今晚月光暗,但畢竟是晚上,那男同誌臉上的表情陸曠看不太清楚,但他直覺是有些問題的。
一開始還隻是猜測,但當那人見到他時的慌亂,以及聽說了他是江蕙的愛人後,那種明顯沮喪下去的情緒,令陸曠馬上就能確定了。
這個叫馬韜的,看上了他媳婦!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瞬間,陸曠的眉頭就皺緊了,臉色明顯變
了。
按理說這其實隻能算猜測(),首先▄()▄[(),猜測的準不準就不一定。其次,就算猜的真的是對的,馬韜確實有這種想法,他也不應該生氣,畢竟他和江蕙就是合夥過日子而已,兩人之間並沒有真正感情,根本就不需要為了這種事情生氣。
——陸曠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畢竟馬韜也就是個陌生人而已,第一次見面,不知道江蕙結婚了很正常……正常?
正常個屁!
一點都不正常!
這個姓馬的明明是第一次和他媳婦見面,就有了這種心思,這算什麼好同誌?好男人?
而且還在他面前表現的那麼明顯。
怎麼,他還想取而代之嗎?
陸曠感覺心裡一股無名火就湧了出來,如鯁在喉。
他想做點什麼,讓那個姓馬的死心,又想直接把馬韜的心思告訴江蕙,讓江蕙察覺到。
但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江蕙就突然拉著他走了。
不僅走了,還走的特彆匆忙,就好像不想再跟馬韜多說一句話,再多看他一眼一樣。
瞬間,陸曠心裡的火突然就消失了,捏著自行車把的手也慢慢鬆了開來,眼裡滿是勝利的喜悅。
他就知道,他媳婦心裡真正在意的人隻有他。
任憑什麼姓馬的姓牛的有多少花花心思,他媳婦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自認為高枕無憂的陸曠心裡放鬆了,看見江蕙走的急切後,直接伸手攬住了她:“上車,我載你。”
江蕙眼前一亮。
自從上次她坐過一次陸曠騎的車之後,就一直很懷念那種兜風的感覺,隻是後面陸曠再也沒有提過,她也不好意思主動要求。
現在大晚上的,本來就山風徐徐的,要是能坐在自行車上加快速度的話,那該多舒服啊!
江蕙想著那種涼快的感覺,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了,坐在了後座上:“走吧!”
她以為這次會和上次一樣爽的,但等上了車之後,卻發現陸曠的速度變得特彆慢了,彆說跟上次比了,走路都比這要快!
“怎麼了陸曠,你沒力氣了?”江蕙以為陸曠是訓練了一天太累了,貼心的表示:“要不我來載你吧?”
陸曠:“……”
他隻是想讓馬韜看看江蕙坐在他自行車後座時的樣子,所以就騎得慢了一些。
結果沒想到後面那兩人走的那麼慢,都等了五六分鐘了,還沒趕上來。
此時被江蕙這麼一問,陸曠也不管那麼多了,直接長腿一蹬,飛快的騎了起來。
算了,今天都知道江蕙有對象了,那個姓馬的應該會老實了。
——
陸曠是這麼想的,吳小芹也是這麼想的,但等到第二天再見到馬韜時,她整個人都傻了。
當時還沒到上課的時候,吳小芹家和馬韜家關係好,馬韜他娘來串門,抱怨說馬韜之前明明願意找對象了的,結果今天媒婆一上門
() ,他突然就不肯了,說什麼都不答應。
“老姐姐,你說我這是造了什麼罪啊!怎麼找個兒媳婦就這麼困難了!”馬韜他娘和吳小芹母親哭著抱怨道。
馬韜他娘怎麼都想不清楚的答案,此時卻在吳小芹心裡隱隱的出現了。
吳小芹嚇了一跳,她準備今天去上學的時候問問馬韜這件事的。
但到了傍晚時分,發現馬韜已經提前走了,兩人又不是一個班的,隻能等到晚上下課的時候,把馬韜叫了出來。
這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吳小芹還特意把他叫到了學校外面,然後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馬韜,你今天怎麼把媒婆趕走了?你……你該不會是還想著小蕙吧?”
她希望這隻是她多想了,真相和她這麼荒唐的想法毫無關係。
但越不想要什麼越來什麼,馬韜在吳小芹驚恐的目光中,緩緩的點了點頭:“對。”
吳小芹傻了:“你說什麼?你瘋了?!”
吳小芹無法接受,又不可置信的問了一遍:“你真的不是騙我的?”
馬韜家裡在公社的條件算很不錯的,所以老早就有人要給他說對象。但馬韜不願意,說自己要讀書,不想那麼早結婚。
開始家裡人還由著他,但隨著年紀越來越大了之後,就有些著急了。就勸他,讓他先找人處著,等畢業了再結婚也行。
馬韜好不容易答應了,結果突然又變了卦,吳小芹一想就感覺不妙。
萬萬沒想到,還真的是因為江蕙。
馬韜這是在乾什麼啊!
他是瘋了嗎!
馬韜搖了搖頭:“我沒瘋。”
馬韜昨天一開始其實也有些接受不了,但昨天回去後,他想了很久,一直想到淩晨天亮,太陽都出來了,他終於想通了。
“我願意等江蕙同誌離婚!”
吳小芹覺得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啊??”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馬韜就把自己的想法都說了一遍。
昨天一開始見到陸曠時,他是有些害怕的,但過了一會兒,他克服了恐懼和心裡的難過,再悄悄打量陸曠後,就發現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你難道不覺得陸同誌看上去就很凶,很不好招惹嗎?這樣的男同誌,肯定不體貼,和他一起過日子,江同誌是不會幸福的。”
陸曠雖說是個軍人,看上去比他強。
但他家裡條件也不差啊,最主要的是,等他畢業了,就能考高中,接著再努力考個大學或者大專,到時候他就是工人了,每個月都有工資拿,肯定比軍人工資高,能給江蕙更好的生活。
這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馬韜覺得陸曠看上去就不好招惹,彆說跟他們這些外人了,和江蕙說話的語氣也是硬邦邦的。
這樣的男人,哪個女人能受得了?女人結婚,不就是為了找個知冷知熱知道疼人的對象過日子嗎?
江蕙還這麼年輕,可想而知和陸曠結婚還沒多
久,結果現在陸曠的態度就這麼差了。那要是再往後幾年呢?他的態度隻會更加敷衍!
沒有女人受得了這樣的男人。
尤其像江蕙同誌這樣的,她值得擁有更好的對象!
所以說,她肯定會離婚的,他也願意等她。
“隻要江蕙同誌離婚了,我就立馬娶她!”
馬韜原本懦弱的神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堅定,放在身側的手都舉了起來,高高握拳,仿佛在宣誓一般。
吳小芹傻了。
她平日裡就是覺得馬韜性子太軟弱,但萬萬沒想到,好不容易的一次堅定,竟然是用在了這種時候!
“馬韜你醒醒啊!你這種想法是不現實的!”她企圖喚醒已經陷入瘋癲的好友。
馬韜卻無法理解她的著急,皺眉道:“怎麼不現實了,我覺得很現實啊。你是怕我娘接受不了我要娶一個離了婚的女同誌?放心吧,我娘肯定會接受的,她就是離婚後帶著我的,她肯定能懂離婚女同誌的苦楚。”
馬韜親爹賭博酗酒,他娘生下他就帶著他離婚了,然後再婚遇到了現在的父親,日子過得也很不錯,所以馬韜覺得他娘再潑辣,肯定在這方面是能明白他的。
吳小芹已經麻了:“……”
她多麼想告訴馬韜,最大的問題不是他娘能不能接受,而是江蕙還根本就沒離婚啊!!
但像馬韜這種平日裡軟軟弱弱的人,有時候反倒特彆的倔強,就是死倔的那種,不管彆人怎麼說,都聽不進去。
吳小芹勸了半天,口水都說乾了,已經累了。
放棄勸他了,隻能囑咐道:“你可千萬彆跟小蕙說什麼啊,不然就是耍流氓了。”
馬韜皺眉看她:“我怎麼可能跟小蕙說這些?我又不是這種不明事理的人,我隻會默默地等待。”
吳小芹想吐血了。
這人你說他有病吧,偏偏有的地方又這麼清醒,但你說他沒病吧……誰相信啊?
吳小芹是已經放棄了,就想著不讓他在江蕙面前瞎說就行,然後聯合他媽,早日把馬韜這種不正常的想法扭轉過來。
但此時有個人,已經快要氣瘋了。
這個人就是——
“陸曠?”
江蕙剛從學校走出來,就看到陸曠站在自行車旁邊等她,頓時愣住了。
陸曠接她就算了,怎麼還越來越早,越來越近?
開始說好的是軍區岔路口,昨天到了半路上就算了,今天居然在校門口等著了,明天該不會直接去教室跟她一起上課吧?
“我來給你送手電筒。”
雖說現在天氣好,每天晚上月色都很亮,但夏天多雨,保不準什麼時候就下雨了。
陸曠昨天晚上過來之後就覺得還是得買個手電筒,綁在自行車前面照明,就算江蕙回來的時候不騎車,推著車也能照著路。
所以他今天下去就去供銷社買了個手電筒,想著讓江蕙早點用上,所以直接就送過
來了。()
他出發時間早,腳程又快,加上膽子大沒什麼好害怕的,所以差不多八點鐘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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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正好就是晚上第二節課下課的時候。
陸曠沒打算進去,準備就在自行車旁邊等江蕙,但這邊騎車來的人不止江蕙一個,車又都停在一起,他找車的時候,突然聽見旁邊的巷口裡隱隱約約傳來了“江蕙”兩個字。
陸曠下意識感覺不對勁,就繞到另外一邊,一個助力,動作輕巧的如同獵豹一樣,攀上了牆。
然後就看到了正在說話的吳小芹和馬韜。
兩人表情神秘,顯然在說什麼悄悄話,陸曠沒有偷聽牆角的習慣,正準備下來時,突然就聽到馬韜那石破天驚的一句:“我會等江蕙離婚!”
那一瞬間,愣在原地的遠遠不止吳小芹,還有陸曠。
陸曠一向是個冷靜淡定,泰山崩於眼前都能不慌亂的人,但此時,他平靜的臉色,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
等江蕙離婚?
什麼叫做等江蕙離婚?
這個姓馬的知道自己在放什麼屁嗎?
陸曠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但這還隻是個開始,在接下來的五分鐘裡,陸曠就聽馬韜詳細生動又縝密的說了他未來的追愛計劃。
馬韜的表情越來越溫柔,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而一牆之隔的陸曠臉色卻越來越黑,捏著圍牆邊緣的手都在微微發抖了。
他想直接衝下去,警告馬韜不要瞎說不要瞎想,直接把他教訓一頓。
但陸曠僅有的理智控製住了他。
馬韜隻是有這個想法而已,根本沒打算告訴江蕙,這也就是說,如果他這麼做了,不但會把事情鬨大,還會直接讓江蕙知道這件事。
不行!
他要忍住!
絕對不能自亂陣腳,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而且馬韜口口聲聲說的陪伴?
可笑!明明隻是放學的時候一起走一段路,這叫什麼陪伴?
連他們家被閹掉的雞陪著江蕙的時間都比姓馬的多!
根本就不足為懼!癡心妄想!
心裡是這麼想的,但等到江蕙出來後,陸曠對上她的眼神,突然就變了想法:“以後我都來接你。”
江蕙眨眨眼:“不用呀,你跑來跑去不累嗎?”
江蕙覺得陸曠很奇怪,白天那麼累了,晚上洗完澡了早點睡不好嗎,為什麼還要跑這麼遠來接她?
陸曠輕咳兩聲,絞儘腦汁想出了一個借口:“齊旅長說最近和縣裡的公安局有點工作要對接,我過來看看。”
“公安局?”江蕙想了想,公安局離這裡也有點遠啊,陸曠去了公安局再來這裡還要繞一段路。
不過陸曠跟她一起倒是可以騎自行車,不用走路回去了,估計陸曠也是因為這個才特意來找她的吧。
“行啊,公安同誌下班這麼晚啊,還真是辛苦。”
公
() 安同誌辛不辛苦陸曠不知道(),不過他編借口倒是有點辛苦。
江蕙把書放進挎包裡(),和吳小芹兩人打了個招呼,就自然而然的坐在了自行車後座上:“走吧。”
見她一個眼神都沒給馬韜,陸曠心裡的鬱悶稍微緩解了些許。
但還不夠。
他雙腿撐著自行車,沒有馬上騎走,而是道:“咱們早點回去,我騎車的速度會有點快。”
“好呀!”江蕙以前可能會害怕,但現在聽到他這麼說,期待的不行。
陸曠見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補充道:“抱緊我。”
江蕙想說她不害怕,但轉念一想,陸曠應該是怕不安全。
她點點頭,乖乖的伸出胳膊抱了上去。
陸曠終於滿意了,騎著車走了,走之前還特意看了馬韜一眼,見他臉上滿是傷心的神色,冷哼一聲。
瞎想有什麼用?
江蕙心裡隻有他,不管什麼姓馬的姓牛的有什麼想法,都是紙老虎,不堪一擊!
陸曠心情終於恢複了,放心的彎了彎嘴角。
——
但是很快,陸曠就發現自己放心的太快了。
因為等到回了家,剛剛洗漱完準備睡覺時,他一走進房間,就看到江蕙正在拉床鋪。
陸曠站在原地愣住了。
江蕙拉床鋪做什麼?他們不是從十多天前開始,就一直睡在一張床上了嗎?
難不成是江蕙知道了馬韜的想法,所以從學校一回來就要跟他分床睡了?!
江蕙還不知道陸曠正在腦補什麼,其實昨天晚上就可以分開睡了,但她昨天太累了給忙忘了,今天想起來了,就先把床鋪給分開。
她記得陸曠是不願意和她一起睡的,之前因為要孵蛋的事委屈了他這麼久,現在位置空出來了,肯定就不能繼續打擾陸曠了。
不過陸曠這次可是幫了她大忙,等到明天,她要做點好吃的謝謝他,就包餃子吧,陸曠好像挺喜歡吃餃子的。
江蕙一邊往外拉床,一邊在心裡琢磨著明天的菜單,都沒有意識到陸曠已經進來了。
直到她拉床拉著拉著突然受到了阻力,有人從另外一邊按住了床鋪,江蕙抬頭,就看到了臉色陰沉的陸曠。
“怎麼了?”江蕙覺得他表情有些奇怪,剛剛不都還好好的嗎,怎麼出去洗個澡就這麼不開心了?
陸曠咬牙,試圖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一些:“你這是做什麼?”
江蕙:“我在拉床呀,咱們可以分開睡啦!”
陸曠深深地吸了口氣:“我們為什麼要分開睡?”
為什麼?
這能有什麼為什麼?
他們不是一直都是分開睡的嗎?
江蕙不解,想了想道:“不是你不願意跟我一起睡嗎?”
陸曠呼吸一滯,突然回憶起了自己曾經為了不跟江蕙一起睡,都做過些什麼蠢事。
見他不說話了,江蕙以為他是反應
() 過來了,倒也沒多想,覺得陸曠可能隻是因為習慣了兩人一起睡,所以現在要分開,才會有點不適應吧?
不過這也正常,不僅陸曠這樣,她也有點。
但是現在太熱了,還是分開比較好一點。
陸曠愣神的瞬間,江蕙已經把床給推到了另外一邊。
看著自己孤零零的床,放在以前,陸曠肯定不會多想什麼,但此時,他的腦海裡一直回響著在學校胡同裡聽到的馬韜說的話。
他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拳,喉結上下滾動,忍了忍想,算了,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今天先這樣,等明天他再跟江蕙好好談談。
江蕙確實是累了,她今天不僅上了課,還把接下來兩天要認的字都跟老師預習了一遍,這會兒沾上枕頭就睡了。
而另一邊的陸曠,卻根本睡不著,腦子裡滿是明天要跟江蕙說的話。
明天他要訓練,江蕙也要繼續上課,晚上肯定是沒時間的,早上也不行,陸曠想好了,決定明天中午早點回來。
往常他是不在家吃午飯的,因為辦公室還要工作要處理。但要是中午不回來,等到了傍晚,江蕙就要去上課了,不僅時間對不上,晚上就又要碰到馬韜了……
陸曠越想越覺得不行,所以明天中午一定要回來!
他是這麼打算的。
到了第二天中午,一下訓,陸曠都顧不得去辦公室放資料了,拿著檔案袋就往家的方向走。
結果等到他腳步匆忙的回了家,卻發現江蕙根本不在。
中午不在家?
難道是去山上了?
陸曠皺眉,心想早知道應該提前跟江蕙說他中午會回來的,但今天早上他出去時,江蕙還沒起來,早訓結束後,他又被一團團長叫去有事了。
陸曠把資料放好,想著先去食堂打飯,然後再回來等江蕙,但在經過常勝紅家時,突然在院子裡看到了方巧的身影。
不對。
江蕙去山上的話,一般都會跟方巧一起的。
陸曠捏著飯盒走了過去:“方巧同誌。()”
正在給雞喂食的方巧聽到有人叫她,下意識的一抬頭,就對上了陸曠那張鐵青色的臉。
方巧:!!?()_[(()”
陸副團長為什麼要這麼看著我?
我難道做了什麼得罪他的事嗎?沒有啊!
難道是常勝紅做了什麼得罪他的事?很有可能!
啊啊啊啊現在和常勝紅離婚還來得及嗎!
“陸副團長。”心裡嚇成耗子,表面上隻能強裝淡定的方巧強忍著害怕走了過來。
陸曠:“江蕙今天去山上了嗎?”
方巧:?
哦,原來是問我嫂子的事。
早說啊!嚇死我了!
“沒有啊,嫂子今天上去不是去醫院了嗎?”方巧今天去給江蕙送菜的時候,正好看到齊敏思過來找她,然後兩人一起走了。
“多謝。”陸曠也顧不上吃飯了,腳步一轉去了醫院。
雖說和齊敏思認識已久,但他還真不知道齊敏思的辦公室在哪。
自從齊旅長之前想把他們兩撮合在一起後,為了防止齊旅長亂點鴛鴦譜,毀掉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不管是陸曠還是齊敏思,都會下意識的保持距離,就連有時候出任務受傷了,陸曠都會儘量找其他的醫生。
所以這會兒陸曠要找江蕙,還得打聽一下她的辦公室的位置。
正當他準備找個護士問問時,齊敏思剛好從樓梯間走出來,手裡同樣也拿著個飯盒。
看到他了,剛準備像往常一樣裝沒看到時,突然想到了什麼,走了過來:“陸副團長,有個事我忘記跟你說了,小蕙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她跟我一起,你不用擔心。”
正準備開口問江蕙在哪的陸曠:“??”
不是,什麼意思?
昨天晚上還隻是分床睡,今天晚上就直接不回去了?
還有,我媳婦回不回去怎麼是你通知我?
你們這些人,不管男的女的,能不能離我媳婦遠一點啊!!
“啪”的一聲脆響傳來,齊敏思一看,就發現陸曠手裡的飯盒被捏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