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吃飽了的徐韶華看著意外的溫和,便是剛好在學堂門口遇到的安望飛都得了他一個笑臉。
隨後,安望飛立刻跟一隻得了召喚的小獸一般,樂顛顛的衝過去:
“徐同窗早呀!”
“安同窗早。”
徐韶華笑著打了一個招呼,而後安望飛便心情頗好的和徐韶華叔侄並肩進了學堂的大門。
隻不過,三人剛一進門,迎面便與幾個甲班的學子不期而遇,那幾個學子此刻全無曾經的張揚跋扈之姿,眼下一片青黑,走路一瘸一拐,隻怕是在祠堂跪了一夜。
可即使如此,安望飛看到他們還是不由自主的身體顫抖,這是他近一年被人霸淩欺負的應激反應。
下一刻,一隻溫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聲線溫和卻堅定:
“安同窗,日後還是同窗,你且與幾位同窗打個招呼吧。”
安望飛不可置信的回頭看了徐韶華一眼,而徐韶華隻是眼含鼓勵的看著他,那隻手看似隨意卻始終堅定的撐著他,不讓他後退半步。
半晌,安望飛看著那群在另一邊一動不動的甲班學子,硬著頭皮道:
“幾位同窗,晨安。”
安望飛話音剛一落下,那群甲班學子頓時被嚇得連連後退,連話都不敢說便落荒而逃。
而看到這一幕的安望飛不禁滿臉茫然,他還以為他們少不得又要譏笑嘲諷自己。
卻沒想到,這一次像是老鼠見了貓的竟是他們!
這一刻,安望飛心中原本的惴惴不翼而飛,他甚至在這一刻心中升起了一絲疑惑。
曾經的他,為什麼會那般害怕那麼一群鼠輩?
原本應該伴隨他一生的陰雨,在這一刻仿佛被人輕飄飄拂袖揮去,取而代之的是陽光明媚,霞光滿道。
安望飛隻覺得自己的胸口處,突然被填的很滿。
如果,這種東西可以具象化的話,那應該是勇氣與自信吧。
徐韶華早就已經收回了手,這會兒仿佛沒事人一樣,抄著手,閒閒的朝右邊走去。
安望飛反應過來後,連忙追了上去:
“徐同窗,我……”
安望飛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在這一刻他卻覺得自己的語言貧瘠的厲害,那輕飄飄的感謝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徐韶華抬眸看向安望飛,眸中帶了幾絲疑惑,安望飛憋了許久,這才擠出幾個字:
“徐同窗,今天午飯不要吃太飽,我帶了我娘做的點心!”
安望飛拍了拍自己的書箱,不用呆在甲班,他也不必躲躲藏藏了。
安望飛這話一出,叔侄兩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那便多謝安同窗了。”
徐韶華含笑說著,安望飛卻覺得徐同窗似乎笑的更好看了,一時間,不由自主的撓了撓頭,笑得傻乎乎的。
安望飛從甲班轉來,文先生也並未對他有什麼優待,隻讓他如同徐韶華
他們當初才入學那般坐在最後一排,隻等下一次月試的排名出來再更換座次。
而安望飛對於文先生這樣一視同仁的舉動,心裡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舊日的傷疤,本不必日日掀起的。
隻不過,安望飛唯一苦惱的一件事,便是他要隔著好幾層後腦勺,才能看到徐同窗那一看就比尋常人要圓潤好看許多的後腦勺了。
今日終於將自己吃飽的徐韶華隻覺得四肢百骸都是溫溫熱熱的,頭腦更是清醒無比,一整個早課的狀態那叫一個精神百倍。
以至於文先生都因此有些自得於自己突飛猛進的授課水平了。
好容易等到放課,徐韶華在膳堂裡吃完了每日慣例的飯菜後,難得不用避著人去偷偷喝湯來混水飽。
畢竟,他要留著肚子品嘗安伯母做的點心了!
隻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要去接受文先生的考校。
徐韶華簡單告知了安望飛這件事後,換來了安望飛一個同情的眼神,文先生何其嚴厲,被文先生盯上,徐同窗一定也不好受吧。
隨後,安望飛便很有義氣道:
“我陪徐同窗同去!”
徐韶華聽了安望飛這話,不由失笑:
“文先生隻是考校我的背誦罷了,安同窗不必前去的。”
“要去的,若是文先生提問太難,我,我可以悄悄的幫徐同窗!”
安望飛壓低了聲音,隨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這事兒他還是第一次做。
徐韶華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看著安望飛躍躍欲試的模樣,還是讓他跟上了。
而徐宥齊這一次沒有同去,昨日他浪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正要趁這會兒補回來。
而等安望飛陪著徐韶華一同去了文先生的院子後,還沒怎麼樣,便直接被文先生考的外焦裡嫩,還是徐韶華看不下去替安望飛解了圍。
但接下來安望飛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隻得告辭出門。
出去的安望飛並未走遠,而是在文先生院外的不遠處等著徐韶華。
秋日午後的陽光帶著淡淡的暖意,和著院內時不時傳來的背書聲,讓安望飛靠著樹,不由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啪!”
一聲清脆的裂瓷聲響起,安望飛揉了揉眼睛,擔心的向文先生的院子看去,而後,他才後知後覺的將視線移向另一個方向。
那裡,似乎是劉先生的院子。
安望飛猶豫了一下,隻覺得自己內心處有一個聲音,驅使著他走過去。
文先生與劉先生的院子相隔不遠,中間隻隔了一片竹林。
而安望飛方才正好走到了兩座院子交界處的大樹旁,原本輕易不會被人聽到的聲音才被他偶然捕獲。
這會兒,安望飛小心翼翼的移動著腳步,走到了劉先生的院外,而此時,裡面正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吵。
“劉懷仁!若不是你,我許氏一族何至於被一介商賈牽著鼻子走,你倒好,當初大人
的安排事(),你倒是做出來個什麼結果?!
安望飛聽到這裡?[((),心下不由一驚,那似乎是——許氏族長的聲音!
大人的安排……
是那位,許大人嗎?
安望飛一時間隻覺得眼皮子飛跳,而後裡面又繼續傳來吵鬨聲。
“若非是你許家子弟太過頑劣,將安家子逼之過甚,豈會有這次之事?要怪,也隻能怪族長你縱容太過縱容族中子弟!”
“你!若不是你想要給自己昧好處,哪裡有這樁事?還要我許氏替你賠了那一千兩銀子!慕家硯,你也敢要!”
許氏族長寸步不讓,他並未讀過多少書,若非當初許大人飛黃騰達,他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宗族族長罷了。
可是這些年,京裡有許大人,他也見過不少好物件,說話自然硬氣。
“我不管!這慕家硯要不是你,那安家子才不會帶來學堂,大人可沒有要什麼慕家硯!
那一千兩銀子,你得賠一半!否則我便去信告知大人,你是如何狗仗人勢,想要私下昧下慕家硯!”
許氏族長那渾濁的目光打量這劉先生,他知道劉先生附庸風雅,他手裡那些私藏怎麼也值個千八百兩了!
劉先生聽了許氏族長這話,隻是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滿口胡沁!當初要收下安家子時,他們送來的字畫,可是早早就被我送到大人府上了!”
許氏族長聽了這話,還真遲疑了一下,但隨後他還是繼續道:
“可是那整整一千兩的銀子,我手下是怎麼也不夠,此事因你而起,你得管!
還有,大人來信說,聖上的聖誕不日就要到了,又是京察的節骨眼,那件東西可還沒到手!屆時若是無法與大人交差,你這好日子也到頭了!”
許氏族長語帶威脅的說著,劉先生聞言也是眉頭緊鎖:
“這能怪我?安家子能送來慕家硯,就說明他們安家在讀書之事上頗為舍得,下一步再索那先帝玉佩豈不是順水推舟,誰成想……”
劉先生本想要用慕家硯做一個跳板,將安望飛對自己的孝敬價值拔高,屆時索要安家寶玉也不會遇到阻礙,可人算不如天算。
劉先生這話一出,許氏族長才知道他還有這個意思,正要說話,卻不想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樹枝斷裂的聲音,兩人不由面色一變:
“誰!”
二人急急衝出門外,這會兒正值午膳時分,本不會有人來此,所以他二人才敢直接交流。
而就在二人四下張望之時,那片竹林裡突然響起一陣鳥雀的哀鳴和貓兒嗚嗚捕食的聲音。
“原來是野貓捕鳥,倒是虛驚一場。”
劉先生鬆了一口氣,隨後又瞪了許氏族長一眼:
“罷了,我這裡還有一百兩銀子,你且拿去,此事不要再張揚,我自會去信向大人說明!”
二人隨後回到院子裡,小聲低語起來。
與此同時,徐韶華這才方才自己方才彈出石塊的手,在安望飛“嗚嗚”的抗議聲中,鬆開了捂著他嘴巴的另一隻手。
安望飛本被嚇得心臟撲通直跳,可這會兒卻一臉崇拜的看著徐韶華。
方才,徐同窗竟是隻動了兩下嘴唇,便直接將那二人忽悠過去!
還有那隨手甩出去的小石子,都是那樣讓他心折!
安望飛眼睛亮晶晶的,正要說些什麼,卻見徐韶華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後拉著他悄悄離去。
二人剛走沒多久,許氏族長也一臉滿意的離開了劉先生的院子。
身心俱疲的劉先生正準備泡壺茶鬆快一下,卻突然面色一變。
這會兒正是飯時,那些野貓平日可都是守在膳堂的!
隨後,劉先生便急忙衝出院門,在竹林裡搜尋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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