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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雙手舉過頭頂,熱情地衝我搖個不停。

我想跳下車重重給他一巴掌,車卻沒如願停下,因為我的腳先一步踩死了油門。

車迎頭撞了上去。

我害怕崔焰。

從喜歡就開始害怕。

他似乎有股魔力,他在我的很深處找到了一扇門,從裡面放出了另一個我不認得的我。那個我就像被法器鎮壓了千百年,終有一日掙脫出來的妖怪。

他讓我……不理智,失去了方向。

我習慣了在考量後行動。

第一次開懷大笑是和他。我們乾了件什麼壞事,具體記不得了,我滾進他懷裡咯咯細細地笑。我自己都吃了一驚。

從他在課堂上伏我耳邊對我發出邀請,我說下第一個好開始,我就對自己放開了手。

我的焦灼,父親都看在眼裡。他有天問我:“你想做那匹野馬,還是爸爸眼前的這個你?”

我選了後者,他於是把我關進了監獄。

崔焰被車吞了下去,我刹住輪胎,沒下車看,靜坐不動。車裡一片闃寂,儀表盤在虛空中發出噠噠聲響。

嘀。噠。嘀。噠……

忽然車啪地一震,一雙手從車底拍上車頭,他冒了出來,滿頭血淋淋的,大張著嘴,他在笑。

張狂的,勝利的,打不死的笑。

然而隻是一晃神的功夫,車前的狂徒又不見了。像場夢。

我以為是幻覺,是夢,等車開到燈火煌煌的大路上,卻看見車頭赫然印著兩個血掌。

車在原來的區域裡兜圈子,一圈接著一圈,兜到第十圈,我打電話過去。電話打出前,我先按了玻璃水。

前七個電話對方都沒接,打到第八通才接起。

“嗨,我的Beta。”他傷得很重,氣息虛浮,還不忘調戲我。

“喲,還在喘氣呢。”

“我怎麼能死呢。”他隱忍地抽著氣,附加痛苦的呻吟。“我死了,你就守寡了。”

我乾笑了聲。“你在哪兒?”

“怎麼,你想再撞我一下,還是尋夫?”

我瞥了眼副駕駛座上的報告單。“我是想通知你,我要去打胎了。跟你頑強又搗亂的孩子說再見吧。”說完,我把手機貼住肚子,讓他們做告彆。

“什麼?喂!周襄!虎毒不食子!那是你的骨肉!你這個惡毒又冷血的……臭Beta!”

我撈起電話和他對叫:“那隻是一塊肉!是外侵物種!”

“你放屁!我不許你這麼說我們的……喂!你去哪家醫院?……”

“管好你自己。”我撳掉電話。

檢查出懷孕的同一天,我就要打孩子。那家醫院開立在父親名下,我的任何不科學需求都能被滿足,也必須被滿足。

去醫院做這種檢查和這種手術,我卻打扮得西裝革履,還佩戴了禦寒的鹿皮手套。我用冠冕堂皇掩飾羞恥的心。

羞恥不在於懷上了誰的種,而在於我的身體、腳下的軌跡脫離了我的控製。

奇恥大辱。

脫下昂貴的定製服飾,包括那條嚴絲合縫的長褲,下半身分開高高架起,光禿禿地暴露在手術燈下,羞恥的念頭還是如野獸猛撲上來。

終被麻醉驅散。

蘇醒時,已轉到了單人病房,身上合著雪白的被子。身體沒有絲毫異樣的感覺,隻有一覺醒來後的酥麻。

適才有隻手拍打臉頰拍醒了我。

那隻手屬於韓多恢,我的頭發不染自綠的丈夫。

他的臉橫在視線上方,眼神像老師看學生解題目,帶著諦視。

“你要打孩子?”

所有的一切都脫出了掌心。

第9章

我在崔焰的一處公寓裡找到了他,帶著他種下的果——從長遠看,也將是因。

那個不該來到世間的小家夥我扼殺未遂,讓它開了掛地幸存了下來。

我不想再經曆一次受孕,看著一團東西從肚子裡生長起來,再拿出去。於是隻能將錯就錯。

反正,彆說區區幾月,36個月的懷孕證明我都能叫醫院開出來。

“抱歉,我背叛了你,你可以提出離婚。”我對韓多恢說了個雙關語。

對方眸色轉深,手像在摸一隻小鳥似的揣捏著我的臉。“我來不是跟你吵架,更不是離婚的。我來是補救一個錯誤。”他親了下我的額頭,接著是鼻子,嘴唇,胸,點水般的輕吻最後落在肚子上。“我希望孩子長得像你。”

我哪配啊。這孩子是三疊紀的恐龍,煉丹爐裡的孫悟空,避孕藥見了都繞道走,隻怕一出來就哈哈墜地,學著崔焰來嘲笑我。

恐怖的想象讓我擰緊了眉頭。到了這時我還沒放棄打孩子,這個美麗的世界,有崔焰一個魔鬼就夠了。

韓多恢接我出醫院,一路上對我嗬護有加,醫院裡空調熱得人直發汗,他仍除下外套給我披上。

這是當著外人的面。車門關上,就隻有彼此。

車內氣壓低到嚇人,司機半個聲都不敢出,儀表盤局促而壓抑地響著。

屁股一粘上坐墊,我方想起韓多恢是信教的,墮胎罪過甚重。

“我要喝水。”我輕聲對他說。

他睇向我這邊的儲物格,我這裡有水,犯了幾秒的彆扭,他還是拿了自己的給我。

我手擺在原地,沒動,他隻好擰開瓶蓋。我把嘴湊過去喝。這段在修路,車子顛簸個不住,水過快地灌入口中,我被嗆了好幾下。

他滿面的不情願,手卻聽從本能伸上來幫我托下巴。

我慢吞吞的如鳥進食那樣喝了半瓶,隻要托扶下巴的那隻手一有撒開的趨勢,我便攀住它,穩了再鬆開。

反複了幾次,他認了輸地發出歎息。

*

撿回一條命的崔焰面色白得發灰,宛如石膏塑成的雕像,人也仿佛瘦了些。我還沒進臥室,他就攥著被子掙紮著叫我殺人犯,牽扯到傷口,又嘶聲倒下。

“沒打掉。”我來到床邊,垂下頭哀怨地看著他。

他臉上轉過好幾種神色,但無疑是欣慰的。他咬牙撐床坐起,頭輕輕枕上我的肚子,聽著裡面。

好動狂躁的崔焰有天會露出和靜柔情的一面,我看了哭笑不得。

他還對裡面說我的壞話:“寶寶,你一定很冷吧?那裡面是個大冰窖。”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我說。

“你們夫妻平常說的都這些鬼話?”他仰起臉,眼神裡透露出史前的清澈,同時口氣十分不屑。

我沒接話,手掌緩緩攏住他的腦袋。

剛從室外來,指端還是冰涼的,撳在發紅微燙的皮膚上,不一會兒就留下薄薄的霧漬。

長得不夠好看的一雙手,手指很長很細,骨骼明顯,沒一點圓柔的樣子,總使人想起實驗室裡的儀器。

就是這隻手在監獄裡插瞎了一個Alpha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