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昏頭 第一個心軟投降(1 / 1)

103.

家庭醫生今天不在市內, 就算立刻動身也沒那麼快趕回來,電話裡聽完小少爺對症狀的形容描述,醫生當即建議還是直接去醫院比較好,胃疼這種事可大可小, 至少驗血和拍片的流程少不了。

節假日的醫院幾乎每時每刻都處於人流擁擠的高峰期, 好不容易帶虞禮做完一係列檢查, 點滴是肯定要掛的,江霖本來還想要間單人病房讓她躺得舒服點,但被護士站的護士長以浪費資源為由給無情駁回了。

少爺當場想理論自己又不差這點錢, 好在虞禮及時拉住他。

“打個針而已…輸液大廳有位置的。”她聲音清淺地勸道。

江霖垂眸, 看她依舊面色蒼白,瑩潤的眼睛帶了幾條血絲,匆忙出門前隨意紮的低馬尾已經快散了,兩側都有頭發跑出來,發圈發揮的作用聊勝於無。

伸手幫她把那個搖搖欲墜的發圈取下, 江霖直接套在自己手腕上, 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妥協般攙攬著她往輸液室的方向慢慢走。

另一種意義上來說, 他的臉色也不好看。

護士接了單子去便去準備吊瓶了, 江霖帶著虞禮在輸液大廳比較安靜的角落位置坐下, 又把一直掛在臂彎上的外套展開蓋在她身上。

出門出得急, 外套帶的還是一中的秋裝校服——柳嬸早上剛洗完烘乾放在客廳還沒來得及幫他們收進去的, 江霖路過隨手抓了其中一件, 現在展開看大小應該是自己那件。

雖然他一係列的舉動都溫柔小心, 虞禮還是覺得他大概不太高興。

虞禮自己也有點難過於給人添麻煩,但還好隻是急性腸胃炎,她這麼想著, 同時也輕聲說了出來。

“什麼叫‘還好’?”江霖語氣微微加重,臉色一下子更難看了。

感覺自己說錯話了,虞禮下意識縮了縮下巴,水蒙蒙的眼睛透著一絲易碎感。

淩晨的時候吐過好幾次,脫水又脫力,胃部還是一抽一抽地疼。

炎症伴隨著發熱,接近三十九度的體溫讓她身體綿軟到使不出力氣,先是肩膀、繼而蔓延到全身的骨頭都開始脹痛,似乎包括腦子也轉不動了。

她垂著眼皮,沒多久聽到身邊傳來一聲歎息。

這副病弱可憐的樣子任誰看了都不舍得對她生氣吧。

尤其沒什麼抵抗能力的某人第一個心軟投降。

“不舒服的話從一開始就要說啊,”江霖拉著當被子蓋的那件外套領子往上扯了扯,緩和了語氣,無奈的口吻中摻了些懊惱,“我不就在隔壁麼,你打個電話或者發條消息我就過來了啊。”

虞禮眼睫輕顫,低低“嗯”了聲。

應聲微不可聞,聽起來就像雖然乖巧但實際還是不會聽話。

要不是看在她目前是病患的份上,江霖都想敲她腦門了。

拎了吊針和一串吊瓶的護士走過來,例行再次詢問過虞禮名字後,便讓她把手抬起來。

冰涼的針頭刺破皮膚紮進血管,虞禮自己沒什麼感覺,倒是江霖呲了一下牙,有點不敢看似的錯開視線。

“藥吃過了嗎?”護士調整著點滴速率邊問。

江霖回道:“去藥房領了。”

護士指了指前面:“那兒有飲水機,紙杯在下面櫃子裡,一會兒接點溫水給病人。”

江霖點頭應下,心裡盤算著阿豐拿藥的速度也太慢了。

座椅靠背有點高,虞禮後仰時脖子並不能很好的貼合椅背的弧度,反而會覺得很累,隻好調整姿勢再往下坐了點,整個人就像蜷縮在椅子裡一樣。

江霖猶不死心:“還是要間病房躺著輸液吧。”

要不是太遠,本來是想去私人醫院的。

虞禮果然再次拒絕了這個建議,單不論是否符合規定,這幾天醫院有沒有空餘床位也不好說,本能希望儘量少給人添麻煩。

江霖接了杯熱水回來,隨即想打電話問問阿豐取個藥是取到天涯海角去了嗎,剛打開手機正好跳出來謝楚弈發來的消息。

謝楚弈:【[圖片]】

謝楚弈:【來自妹妹淩晨三點半的點讚?】

圖片是截的自己淩晨發的那條朋友圈,他昨晚打遊戲熬到兩點,把難得打出十五連勝的戰績發了動態後倒頭就睡了,這會兒剛醒,查看手機的時候發現虞禮的點讚排在特彆前面,再仔細一看她讚的時間也很不正常。

江霖沒立刻回複謝楚弈,而是把手機屏幕轉向虞禮,故意給她一眼。

“……”虞禮茫然的目光朦朧如霧,好不容易才理解他手機上的內容。

江霖哼哼出聲:“早上?”

她在家時說的是早上才開始胃疼的。

雖然點讚作為不了直接證據,但至少能證明淩晨三點多的時候她就醒著。

虞禮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江霖的語氣裡倒沒有什麼質問的意味,隻是不太理解:“所以你淩晨三點起床吃雪糕?”

剛才醫生問診時他也在場,自然聽到了虞禮如實回答說是吃了雪糕才開始胃疼的,江霖當時還以為是昨天傍晚吃的那根雪糕在作祟,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

虞禮低頭“嗯”了聲,像是為自己做了壞事感到抱歉。

江霖雖然語塞,但並沒有細問她半夜不睡覺的原因,隻是開始碎碎念叨:“不全是雪糕的問題,是時間不對啊,餓了的話煮個泡面都比吃冰的強吧,或者下次你喊我一聲,我偷偷帶你點外賣。總之淩晨吃雪糕也太不對了,以後不能這麼乾了啊。”

她但凡要是體質稍微強點兒也就算了,偏偏平常對著空調吹個兩三分鐘就會開始打噴嚏,居然還有膽子做這種稱得上“作死”的行徑。

一直以來虞禮都是被周圍人誇乖巧懂事的那一個,江霖撇了下嘴,其實也沒那麼省心嘛。

虞禮認錯態度良好地說了句對不起,其實不用他說,她自己也覺得這種事大概不可能會再有下次了。

“我都不敢這麼折騰,不過像老謝這種傻…笨蛋的話應該可以。”江霖微頓,稍微換了個不那麼難聽的詞。

虞禮:“……為什麼?”

“不是有那種說法麼,”江霖煞有介事,“笨蛋從不會生病什麼的。”

“……”

虞禮滯愣了幾秒,理解了他這句玩笑後,才微微彎起眼睛,牽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頓時江霖一直繃著的心情也稍微輕鬆了些。

算了…彆的也不跟她計較了,隻要她還能有力氣笑就行。

輸液大廳懸掛了台大屏電視,在今天的日子裡理所當然地播著中央台,今年國慶沒有大型閱兵,這會兒屏幕裡正直播著盛大的遊行表演。

虞禮坐的位置離電視比較遠,聲音聽不太清,看畫面也有些模糊。她用力眨了眨酸澀的眼睛,不確定是生病原因還是真的近視了。

阿豐終於拎著藥過來了,江霖接過袋子時的神情實在怨念。

左右都沒空位可坐,阿豐叉著腰站在他們跟前,也著實無奈:“我也沒辦法啊,那配藥室地隊伍比掛號那兒都長。”

說完還試圖比劃幾下。

江霖對應著說明書將藥片膠囊一一倒進虞禮手裡,盯著她吃完,才拿過紙杯起身。

開的藥種類不少,該吞的吞完,還有一袋衝劑需要泡開。

江霖重新接了點熱水,醫院的飲水機除了紙杯外也貼心配了可供自取的攪拌棒,他攪著半杯黑色衝劑回來的時候,阿豐正半蹲在虞禮面前逗她開心。

不知道說了什麼,總之女生眉眼彎起了一個柔和的弧度。

江霖走近了,正好聽到阿豐問出一句:“禮禮吃了藥還難受不?”

虞禮一句“不難受了”剛說出口,被江霖毫不留情地拆穿。

“手還捂著肚子呢還說不難受,怎麼可能剛吃兩分鐘就見效,神藥麼。”語氣雖然聽著不帶感情,把紙杯遞給虞禮時還是下意識提醒了句,“小心燙。”

阿豐抬頭看了眼掛著的那串藥瓶,長長地歎氣:“唉這得打到什麼時候去,柳嬸過來看到估計得心疼死。”

虞禮眨了眨眼:“柳嬸也要過來嗎?”

他們出門的時候柳嬸出去買菜了不在家,也就沒來得及跟她說一聲。

“那肯定啊,”阿豐輕笑道,“剛排隊的時候我就給她打過電話了,柳嬸本來說馬上過來,我說你不用急、禮禮針已經打上了,她又說那她煮點粥再帶過來好了。”

江霖接了句:“你去接柳嬸吧,國慶估計不容易打車。”

阿豐站起來:“我也這麼想的,有什麼需要我一起帶過來的嗎?”

江霖轉向虞禮:“你有嗎?”

虞禮看起來還有點懵懵的,但他既然這麼問了,她便下意識開口:“那,作業……”

話沒說完被一把捂住了嘴。

江霖忍著額角微跳的青筋:“我就多餘問你。”

阿豐沒控製住笑出聲:“那我先去了啊,阿霖你在這兒沒問題吧。”

江霖剛想說能有什麼問題,又聽虞禮開口:“其實我自己在這兒打針也沒問題……”

實在來氣,於是江霖再次捂住她的嘴。

“從現在開始你被禁言了。”他宣布道。

“……”

不讓說話,那就喝藥吧。

紙杯摸著不怎麼燙手了,虞禮淺抿了口衝泡的藥劑,嘴唇試了試溫度,燙是不燙了,就是怪苦的。

她不由被苦地皺了下眉,緩了緩後,又喝了一口,再次皺眉。

江霖原本唇線繃得挺嚴肅的,見狀實在沒忍住,出聲時口吻染上好笑的意味:“你在這兒品酒呢?”

這可比咖啡雪糕苦多了,虞禮輕輕哈了口氣,舌根的苦澀殘留持久,連呼吸都覺得好苦。

杯子裡還剩下一小半,長痛不如短痛,她做了個深呼吸,終於仰頭一口氣喝完了。

苦到整張臉都皺起來時,突然嘴裡被塞了顆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