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這次考試卷子出得有些難, 考完第一天的時候,學生已經怨聲載道一大片。
結果第二天的幾科更難,連江霖這種平時成績還能擠在上遊的做著做著都有點懷疑人生, 謝楚弈考完之後更是直言完蛋, 肯定得掛科了。
痛苦的不是掛科也不是老師的教訓, 而是預想到即將驟減的零花錢。
不幸中的萬幸是成績將在假期結束後才出,起碼這個五一還能再浪一浪。
勞動節假期跟周末銜接, 加起來一共放五天, 下周四返校。
謝楚弈把自己行程安排得很滿, 周六有比賽要打, 如果這一場再贏下,晉級八強的話,周日還得繼續打。暫時把周末兩天空出來給比賽, 剩下三天全安排了約會。
範弛聽說了, 難以置信道:“哥們兒你真是戀愛腦啊?一點時間不給兄弟留?”
謝楚弈想想好像是有點滿, 主要是自己打比賽時鄒茵肯定也會來加油, 加起來相當於他們整整五天都會待在一塊兒, 想著過猶不及,便說:“行,那我跟鄒茵商量一下,空一天出來咱開黑去。”
“你特麼搞得跟施舍一樣, ”範弛白他一眼, 轉而問江霖, “少爺呢,少爺總沒彆的安排吧?”
江霖玩著手機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範弛想說什麼,但沉默了片刻。
最後又轉回對謝楚弈說:“媽的,我怎麼倒希望他能有點安排呢。”
謝楚弈懂範弛的意思, 嘎嘎笑起來,他和江霖一個班,自然也先一步得到消息,告訴範弛:“其實某人本來是有安排的,奈何想約的人有另外的安排咯。”
這話說得彎彎繞繞,但範弛勉強理解了,好奇追問:“虞禮什麼安排?”
“跟池淼淼她們約了去遊樂園玩,”謝楚弈伸出兩根手指,“兩天。”
再撇去他們打比賽的兩天,範弛挑眉:“那不還剩下一天麼,攛掇攛掇唄。”
謝楚弈拍拍他肩膀:“你懂什麼,妹妹好學生,肯定得留一天出來安心學習好吧。”
瀾市最大的遊樂園也不值得連著玩兩天吧,範弛想不通這個安排是怎麼做出來的,但擅長給少爺出主意:“她們去遊樂園,你也一塊兒去唄,到時候遇到那種兩人一組的項目肯定你和虞禮一起,四舍五入也算約會了嘛。”
謝楚弈比了個大拇指:“你是懂將就的。”
江霖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於開金口:“知道她們去遊樂園乾什麼嗎?”
範弛無知無覺地笑起來:“去遊樂園還能乾什麼,不去玩難道去上班啊。”
江霖給了他一個很難說的表情。
幾秒後,範弛面上笑容漸漸收斂:“……什麼意思?真去上班?”
“她們說要去園裡,”江霖頓了頓,儘量平靜地吐出最後兩個字,“擺攤。”
“……?”
去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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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籃球賽一中被安排在上午最後一場,前面兩支隊伍罰籃和暫停次數比較多,停表的時間長了,打完之後就已經快中午了。
賽前體育老師有模有樣地布置了一番所謂戰術,自己說完以後又拍拍江霖的背:“來隊長也說兩句啊。”
江霖脫口而出:“速戰速決。”
體育老師:“我的意思是讓你說兩句提升提升……”
江霖又補充:“打完我請客吃烤肉。”
所有人立刻爆發出擲地有聲的歡呼。
體育老師最後還沒說出口的“士氣”兩個字又咽了回去。
顯然現在這幫男生已經高漲得不行了。
上場前江霖回頭看了眼。
看台上上周那條青色的橫幅已經掛起來了,配套的旗子也被鄒茵拿著手裡,這周她忽然又覺得這旗子不羞恥了,反而還有點酷,於是積極地攬下了搖旗的活兒。
鄒茵旁邊是靠扶在圍欄上的虞禮。
注意到江霖看過來的目光,虞禮下意識抬手朝他揮了揮,忽然身後零零碎碎地喊起了“加油”、“一中加油”之類的聲音,很容易被影響的少女便也開始跟著喊了幾聲。
——今天來場館加油的一中學生就多了,原因是上周他們打比賽的照片不知道從誰手裡傳出去了,從幾個人的小群傳到班群、再從班群傳到各個年級段的大群。
本來他們比得很低調,現在一傳十十傳百,全校起碼三分之一學生都知道籃球隊最近在打比賽了。又恰逢五一假期起始,有空的人便都跟趕熱鬨似的過來了……也不能完全說是趕熱鬨,多少也有點所謂集體榮譽感在的。
儘管虞禮的聲音完全被淹沒掩埋,但落到江霖眼裡,她的加油喊得格外賣力。而且手還一直朝自己揮啊揮的……就真的很可愛。
最後結果自然不負所望,一中進了聯賽八強,明天還能再打。
而且聽說明天的對手是絳河書院。
之前謝楚弈還揚言絳河彆太快被淘汰,現在真的對上了,感覺還挺神奇。
晚上謝楚弈打電話來說這件事的時候,江霖正和虞禮在客廳寫作業,兩個人各占一邊,茶幾上橫著擺滿了攤開的卷子和輔導書。
本來是沒有這個環節的,平時吃完晚餐,要麼玩會兒貓要麼看會兒電視,然後就上樓回各自房間了。
今天虞禮房間裡的主燈壞了,雖然吊頂上還有一圈燈帶可以照明,但亮度不足以支撐學習,偌大的書房裡放的都是江叔叔的東西,她也不敢隨便進去,想來想去洗完澡後隻好抱著作業回樓下了。
柳嬸正好弄了點夜宵,得知她臥室的燈壞了,便記了一下:“明早我叫人來修,或者明天問問阿豐,他可能也懂一點。”
她把虞禮那份夜宵端到客廳,江霖的便還是照常送去他房間。
植樹已經睡著了,沒開電視的客廳非常安靜,和在房間裡不一樣,格外的、帶有空曠感的安靜。或許是因為隻有自己一個人在這寬闊的空間裡,無法避免的容易生出幾分孤寂感。
虞禮吃完夜宵後沒過多久江霖也下樓了。
下來時手裡同樣拿著書和卷子。
虞禮愣愣地看著他徑自走到自己旁邊,隨便找了個靠枕當坐墊,屈腿坐下,同時將手裡東西擱到茶幾上。
她不由地把自己攤開的幾本輔導書往旁邊挪了挪,給他讓出一定的空位。
虞禮歪著頭問了句:“怎麼啦?”
江霖揉了揉太陽穴:“你當我臥室燈也壞了吧。”
“……”
雖然不太懂他在說什麼,不過他願意一起寫作業也挺好的,起碼不至於太孤單了。
少爺看著架勢是來學習的,結果連最重要的筆都沒帶,虞禮把筆袋給他,讓他自己挑。
見江霖隨便拿了支黑色筆殼的,虞禮提醒道:“啊,這是紅筆。”
然後主動熟練翻出一支粉色筆殼的告訴他:“這是黑筆。”
“……行。”
筆帽上還有一隻凱蒂貓,江霖被迫接受了這份花裡胡哨。
柳嬸在睡覺之前提醒他們彆學太晚,將要離開客廳時,突然又頓足,悄悄回頭對著兩個孩子拍了張照片。
從前她就有定期跟太太彙報江霖生活的習慣,虞禮來之後,彙報得也更頻繁了。
將新拍的照片發給喬霜,柳嬸打字不太熟練,特意回自己屋後才發了段語音。
喬霜在外出差,在外省的酒店剛吹乾頭發,看到消息,好笑地走到正在套房客廳看文件的丈夫身邊:“老江你看看你兒子,放假第一天居然會主動學習了。”
江總側頭就著太太的手機看了眼,看清照片以及轉成文字的語音內容後,似笑非笑地輕哼了聲:“這小子……”
之前明明還揚言就是餓死都不接受包辦婚姻,這才兩個月功夫,居然會因為擔心虞禮一個人在樓下太寂寞、特意下樓陪她寫作業。
“跟你以前一模一樣,”喬霜女士嘖了兩聲收起手機,對父子倆一並吐槽,“都愛嘴硬然後被打臉。”
江總默了默,還是想為自己辯駁:“……我還行。”
嗯,一點兒沒變。
……
寫到謝楚弈電話的時候,江霖正等著虞禮對完答案。
他們剛才寫完了同一張數學卷子,虞禮想說要不正好對對答案,有不一樣的話可以及時訂正。
江霖把自己卷子給她,一旁的手機響起來,見是謝楚弈打來的,他胳膊都懶得抬,劃了接聽後直接開了免提。
謝楚弈開口就問江霖有沒有看群消息,隨即也不等他回答,自顧叭叭叭地就開始說下去。
今天比賽都打完才出明天的具體分組結果,看到名單裡一中居然真對上了絳河,整個群聊都沸騰了,尤其是周信那幫高一的,在群裡狂得不行,發誓明天要讓絳河那幫人哭著回家。
江霖聽得無力:“至於麼。”
“至於啊,”謝楚弈還挺理解學弟們的,“咱和絳河的這叫什麼……孽緣!”
江霖:“不能換個好聽的說法啊。”
謝楚弈坦白自己詞彙量有限:“那你說一個。”
一旁虞禮安靜地對完兩張卷子的答案,正好也聽他們說到這裡,便嘗試性開口:“……宿命感?”
江霖笑起來。
謝楚弈一時詫異:“妹妹?”
虞禮對著手機輕輕打了聲招呼:“晚上好呀。”
“晚上好晚上好,晚上……”謝楚弈拍了下被子,反應過來,“這大晚上的你倆還待一塊兒乾嘛呢?!”
這都幾點了!啊!
江霖撐起胳膊,抬手壓著眉骨,似乎對他的咋咋呼呼感到無力:“你第一天知道我倆住一個家?”
謝楚弈義正詞嚴:“同住一個屋簷下就是理由嗎?!”近水樓台你也不能監守自盜啊!
“……”要不然呢?
虞禮也沒聽懂他想表達什麼意思,但還是解釋:“我們在寫作業來著。”
謝楚弈仍有一絲狐疑,但因為是虞禮解釋的,可信度又很高。
江霖扯著唇角冷笑:“那你以為?”
兩三秒的緘默後,謝楚弈誠懇直言:“你真的想知道我以為……”
不聽他說完,江霖直接利落地把電話掛了。
虞禮茫然不解地眨了下眼。
江霖調了靜音模式,順帶跟她胡扯:“他肯定想找借口抄作業,不能慣著他。”
如果是謝楚弈的話,虞禮確實是相信他能做出這種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