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白戰結束,新生們各個像從鍋裡撈出來一樣渾身濕漉漉的，頭發耷拉著，衣服黏在身上,芝山優生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睛失去了先前的光澤,空洞洞地盯著天花板。

打比賽好累——

這是新生們的心聲。

老生們除了孤爪研磨有些氣喘不勻外剩下的人都神采奕奕。

玲子伸出罪惡的手揉了一把貓貓頭,“不是我說，你這個小二傳沒有跑多少路，怎麼這麼累呢？體能訓練偷懶了吧？”

孤爪研磨張嘴想反駁，被一句話堵回去了。

一眼看穿了他想法的玲子直接道：“彆告訴我什麼‘我一直在動腦子’、‘我在為我們隊伍排兵布陣啊’這樣的話,對面的那群配合差勁的新生可不至於讓你花費這麼多的腦細胞。體力差就是體力差，什麼理由都不成立哦。”

完全沒有將自家外孫剔出‘差勁隊伍’的玲子又rua了好幾把貓貓頭,把腦袋毛揉的像剛剛經曆完7級龍卷風的模樣後才心滿意足地停了手。

“魔鬼……簡直是魔鬼……”

布丁頭二傳遠遠看著離開自己身邊去找直井學嘮嗑的玲子的背影,從牙齒縫裡吐出來這個詞。

“太無法無天了！”

他不敢大聲嚷嚷。

說話太直白了讓他沒有機會反駁什麼的，簡直太討厭了！

黑尾鐵朗熟練給他遞上水順毛：“彆說你，就連貓又教練在她手裡都討不了好果子吃，而且就在剛剛,貓又教練告訴我，接下來玲子大神可能會經常過來指導我們的一傳練習。”

晴天霹靂轟隆一聲降下,一隻布丁頭貓貓失去了色彩，用隻有湊近了才聽得到的聲音喃喃：“會死的吧。”

“被那種球砸到一定會死的吧！”

黑尾鐵朗沉重道：“雖然我很崇拜玲子大神,但像她這麼大的力氣扣出來的球，我想除了夜久之外沒人能夠接下來。”

雖然死不至於,但身上的淤青沒個一周恐怕好不了。

而且夜久雖然接下了夏目的好幾個球，但現在身上紅一塊青一塊的，如果不是被球砸習慣了，一定會忍不住痛呼出聲。

現在他在和同樣在地上擦了兩局地板的芝山優生傳授接球經驗以及如何準確地接完球完美後/側翻滾。

孤爪研磨的靈魂已經飄出來一半了：“小黑,你說富士山怎麼還不噴發？這樣馬上就能世界末日了，也不用打排球了……”

他佝僂著背抱怨，一轉頭，看到了一臉愧疚的夏目。

後者默默看著孤爪研磨吐槽完，在對方瞳孔縮小震驚的瞬間說道：“抱歉研磨學長，我外婆雖然看上去不著調了些，但她沒有惡意，隻是說話不太中聽。”

“她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表達上有點太直白了……”

“我知道。”孤爪研磨打斷他，兩雙相似的豎瞳在空中視線交錯。

“我能感覺到她沒有惡意，但我確實不喜歡訓練，我討厭出

汗，也討厭一切體育運動，討厭被重力束縛的感覺，”他接著說道，“所以，我剛剛說的‘怕被球砸死’和‘乾脆世界末日吧’也是肺腑之言，雖然聽上去是相反的話，但從我的出發點而言並不矛盾。”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夏目，排除掉必要的教學時間，他很少對著剛剛結識幾天的人這麼多話。

他有點緊張。

會被討厭嗎？

他還挺喜歡這個新生的。

夏目卻道：“這樣說的話，研磨學長雖然討厭運動，但依舊加入了排球部，並且成為了二傳，是克服自己本能而做出的選擇，這樣子很了不起，真的。”

他琥珀色的眼眸真切地盯著孤爪研磨。

“不，不要這麼說。”孤爪研磨感覺自己仿佛被上百瓦的燈泡炙烤著。

他真的不是很擅長面對直球，一點也不。

孤爪研磨想到了什麼，問：“你有聽見我之前說的話嗎？”

“嗯？”

黑尾鐵朗補充，“就是研磨之前吐槽玲子大神是魔鬼之類的話啦，我作證，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夏目就站在後面噢。”

他還給夏目使了個眼色呢。

孤爪研磨：“……”

這個幼馴染不要也罷。

“雖然這麼說有點不太好，我有時候也會在心裡腹誹幾句玲子外婆的說話方式。”不過他欣賞對方的生活態度。

“而且研磨學長隻是討厭玲子外婆的說話方式和讓你多訓練這兩件事吧？”夏目道。

孤爪研磨無法否認。

“……這樣說也沒錯。”

夏目鬆了一口氣，稍微放鬆了一點：“也就是說研磨學長其實並不討厭‘玲子外婆這個人’本身。”

“而且就算研磨學長討厭玲子外婆，也不影響我們之間的交往吧？就像我討厭盧修斯的同時不影響我喜歡德拉科一樣，這個例子應該沒有很抽象？”

夏目同樣有點緊張地觀察著孤爪研磨的表情，研磨學長沒有因為這點而討厭他吧？

沉默了一陣。

“我認輸了。”

這句話研磨說得特彆輕，除了他自己沒人聽得清。

他深吸一口氣：“我承認我不喜歡玲子過於直白的說話方式，也討厭她直接點出來我訓練偷懶的事實，但我不想改，從前不想現在也不想。同樣的，我也不覺得我討厭你們任何一個人，不管是夏目你還是玲子，相反，我很欣賞你們有話直說出來的品質，雖然多數情況下我不一定接受。”

一口氣把想說的話說完，忽視掉一旁倒吸涼氣黑尾鐵朗與再後面一點山本猛虎仿佛天塌下來了的震驚表情，他好不容易挺直的背頃刻間又彎了下來。

夏目也被他恍如成宮鳴附體一般的機關槍語速震驚到，愣了兩秒，在玲子“貴誌快來我教你發球”的聲音中小聲說了一句“那就先這樣了研磨學長，謝謝你沒有討厭我們”就轉身離開了。

夏目走後，孤爪研磨失去了支撐他站

立的力氣，“嗵”的一聲坐到地上。

“小黑，”孤爪研磨一臉被吸乾了精氣的模樣，甚至都沒什麼力氣仰起頭，“夏目家的人都好厲害，我感覺我玩不過。”

這群boss是會讀心術嗎？

怎麼他不管想什麼都會被讀出來？

“哈哈哈哈，這就是直球係的厲害啊研磨！”黑尾鐵朗咧開嘴，上揚的嘴角和含著笑意的眼顯示出他心情有多美妙。

好像研磨每次碰上姓‘夏目’的人都會吃癟。

但是意外的每次吃癟完都很活躍，讓老母親心態的黑尾鐵朗有一種“自家小孩總算開朗一點了”的感覺。

這是好事啊，請務必摩多摩多！

……

短暫的休息時間過後是日常訓練環節，貓又教練針對一年級們的基礎製定了詳細的訓練表，從基礎的步伐訓練墊球訓練到托球扣球以及後期訓練表裡才會出現的位置轉換，玲子湊過去看了看，感慨比她當年訓練的時候詳細了很多。

“訓練項目當然要與時俱進了。”貓又育史哼哼兩聲，表情像個在各平靜午後安靜曬太陽的老貓咪。

“玲子大神，我們也能一起向您學習跳發嗎？”小迷弟們星星眼看向玲子。

“你們？”玲子打量了一下他們。

“——不行。”

“照那群營養師的話說，肌肉密度和骨密度含量不夠，還有一堆數據指標什麼的沒達標，按我的發球方式會受傷的。”

玲子聳聳肩，她的發球模式也是一次旅遊時和一個退役了的男排選手練出來的，以前也不是沒有試著教過彆人，但效果不顯著，要麼就是容易受傷什麼的。

“這樣啊……”小貓仔們雖然也很遺憾，但一想到對方那嚇死人的扣球力度，就收起了自己蠢蠢欲動的心。

要真學了這種發球方式，說不定球沒發好自己先成了笑話。

這等福氣他們消受不來。

新生們在剛才的比賽中體力消耗有點大，貓又育史看出這點後和直井學兩個人嘀嘀咕咕一陣，玲子又湊過去加入討論，幾隻老貓稍微改進了一下新生們訓練表上耐力訓練和體力訓練的項目。增加跑步圈數是增強耐力的一種比較簡易的方式，還有自行車和爬樓梯之類，不過有危險係數的首先被剔除了。而體力的增加可以去校園內的健身房，每個人也有相應的指標需要完成，譬如負重下蹲、引體向上以及舉重等，數量依據每個人的能力而產生微妙的不同。

比如現在，貓又教練對著孤爪研磨大喊：“跑完步不要立馬坐下！你還有其他訓練呢研磨！”

高抬腿小步跑後蹬跑多級立定跳單足跳三十米快跑還沒開始呢！

距離孤爪研磨很近的福永招平聽見了一道聲若蚊蠅的呢喃。

“——我選擇被排球砸死。”

“不會的研磨，你的設想不成立，快點起來，還有好多訓練沒做呢。”

黑尾鐵朗一把把人從地上拔蘿卜一樣拽起來。

熟練至極。

“世界末日也可以。”這樣就不用訓練了。

“彆想了，隻要富士山還沒噴你就得訓練。”

和純粹偷懶的孤爪研磨不同，血條淺到隻剩一層皮的芝山優生獲批準有了休息的機會，但休息也隻是針對下半身，他還有兩組對牆墊球的任務。

和他一起墊球的一共兩人，左邊一個夜久衛輔右邊一個福永招平，都是音駒隊內的一傳大戶，在之前的訓練裡給了芝山優生不小的幫助。

二人都看出芝山優生的體力問題，為了不讓一年級小自由人因為體力流失墊球的力氣，好心的學長們開始輪著講音駒內部的排球小品。

外加一些其他東京校（比如梟穀、比如戶美、比如井闥山）的排球小品。

最後成功導致了三人的墊球任務都沒完成。

同時在他們附近訓練的幾名同學也沒有完成訓練。

因為笑岔氣了。

此後音駒排球部多了一條規定：不許在隊員訓練時期講笑話乾擾練習。

違者懲罰對牆顛球200下，不能漏接，同時其他隊友在一邊分享笑話。

順便一提，這則規定是玲子提出來的。

在畢業多年後，夏目玲子同學為母校排球部做出的第一個貢獻竟是新增部規。

貓又育史合上眼，深深地吸氣吐氣。

這種感覺，久(gai)違(si)的熟悉。

當年音駒排球部50條部規有一大半都是因為玲子同學而增添的，如今兜兜轉轉，竟以另一種方式重現了。

面容滄桑的貓又教練選擇下單了幾箱決明子茶、金銀花茶和菊花茶。

哦，枸杞也補一箱吧。

平心靜氣、清熱去火。

見證了他下單全程的直井學眼睛突突了一下：“貓又教練，有必要這麼大陣仗嗎？”

貓又育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當年當玲子教練的時候乾了件什麼事嗎？”

“什麼事？”

“我養了一院子清熱去火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