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黛的日盼夜盼之中, 望眼欲穿,終於出了月子。
快快活活地泡了一個大澡,她還特地讓忍冬放了新鮮的玫瑰花瓣, 香氣撲鼻,美美地享受一番。
因著洗三宴青黛尚未出席,如今在寶貝兒子的滿月宴上, 她要盛裝出席,驚豔眾人, 讓關心她的人知道她過得很好。
康熙命內務府在乾清宮舉辦隆重的滿月宴, 太後、一眾嬪妃、皇子阿哥、皇親宗室都出席。
一眼望去, 大阿哥胤褆、三阿哥胤祉和五阿哥胤祺都有嫡福晉一同陪伴。
便是太子的嫡福晉如今尚未嫁進東宮, 身邊都坐著得寵的側福晉李佳氏。
如此一來, 倒顯得四阿哥胤禛尤為特殊, 孤零零的一個人。
尤其當阿哥們聯想到胤禛後院乾乾淨淨,更加覺得他可憐了。
跟他同坐一側的胤祉, 文質彬彬,拍了拍胤禛的肩膀,笑聲說道:“四弟, 三哥這兒有一些年輕貌美的宮女, 待會宴後你去挑挑,喜歡就帶回去。”
胤禛目光沉沉,淡淡道, “不必了。”
“四弟,你太不懂風情了, 等你試過,就知道身邊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有多好了。”胤祉神秘地說道。
胤禛看了一眼胤祉身後怒氣衝衝的福晉董鄂氏,眼神微閃, “三哥風流多情,我不能及也。”
“謬讚了,謬讚了。”
胤祉爽朗一笑,轉而就被董鄂氏狠狠地捏住了腰間的肉。
董鄂氏冷笑一聲。“爺,你可彆帶壞了四阿哥。回府且跟妾身談談到底還有那些漂亮的小姑娘,妾身一定儘心讓她們伺候您。”
聞言,胤祉心虛至極,連忙討饒,暗暗瞪了一眼胤禛。
狡猾的四弟,他再也不多管閒事了,且由他去吧。
胤禛笑而不語,眼神期待地看向入口,等待著見到心心念念的人兒。
同他一樣的,還有康熙的後宮嬪妃。
雖說皇上對於位份一向吝嗇小氣,但恩寵亦是她們追求的依靠。
這個時候,個個花枝招展,美麗動人,以求能夠入得了皇上的眼,博得一絲憐惜。
尤其是地位低微的嬪妃,平日裡難得見到皇上一面。
趁著十五阿哥滿月宴,得見天顏,自然是蠢蠢欲動,使勁法子能出點風頭。
不過,她們眼神中露出的躍躍欲試的野心在看到和皇上攜手前來的密妃娘娘之時,瞬間熄滅了。
隻見密妃一身淡紫色蝴蝶花紋刺繡旗裝,頭上兩側各彆著一支鸞鳳含珠點翠步搖,耳上墜著一對和田玉耳環。
黛眉輕染,朱唇微點,兩頰胭脂淡淡掃開,容貌嬌豔欲滴,明眸善睞,肌膚似雪,猶如天上妃子,風華絕代。
現在,密妃褪去了初入宮時的青澀,生子過後的身姿豐腴,柔情綽態,更添了一絲嫵媚,風情萬種。
她瀲灩地笑著,猶如山河之間冉冉升起的日出,光芒四射,光彩照人。
便是見過無數美人的皇子阿哥們,都不得不承認這位密妃娘娘容貌傾國傾城。
康熙於正中間落座,左側是太後博爾濟吉特氏,右側是佟貴妃。
見狀,康熙特地讓梁九功於右側加了一個位置,讓青黛靠著他一同坐著,正好隔開了佟貴妃。
同樣都是佟佳氏一族出身的貴妃,如今這位佟貴妃底氣可就沒有從前孝懿仁皇後足。
她與康熙年紀相差較大,沒有青梅竹馬之情意。
不過是康熙為了彰顯對於母族的重視,才讓她進宮成了貴妃,未曾生育,無子無寵。
她性子恬淡,出身特殊,位份又高,故而在後宮悠哉悠哉,並不怎麼在意康熙對密妃的寵愛,反而朝青黛淺淺笑了一下。
倒是底下的惠、宜、德、榮四妃眼神互相對視了一眼。
猜測著皇上是因為今天是十五阿哥的滿月宴才抬舉密妃,還是有彆的想法?
此時殿內管弦絲竹,鶯歌燕舞,歡笑一堂,其樂融融,場面十分和諧。
人人都洋溢著一張笑臉,恭賀皇上喜得幼子,枝繁葉茂,大清國運昌隆。
胤禑被忍冬抱著,在眾人面前露露臉。
小家夥出奇地乖巧,許是知道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不哭也不鬨,無齒地笑著。
眾人跟著樂嗬樂嗬,逗逗他,說著吉利話,其樂融融。
接著,胤禑被抱了下去,由忍冬和乳母仔細照顧著。
這時,康熙眼神示意梁九功宣讀聖旨,將氣氛推向了最高潮。
梁九功用著尖利的聲音,大聲喊道:“谘仰承皇太後慈諭,朕惟備位宮闈,端重溫恭之選,承休嬪禦,更推輔翼之賢,簡碩媛於紫庭,賁徽章於彤管。谘爾王氏,中閨仰則,實資毗讚,昭融茂質如率履之無違,淑慎芳聲、本含章之有耀。茲以冊印、封爾為密貴妃。爾其懿規益懋,承景福於方來,令聞彌彰,迂鴻麻於勿替。”
在這聖旨中,康熙對青黛的讚賞之詞數不勝數。
青黛很是驚訝,康熙從未提及過要封她為貴妃。
她以為今日隻是普普通通的滿月宴,沒想到還能收到這樣一份大驚喜。
對視著康熙寵愛的眼神,青黛目光流盼之間閃爍著絢麗的光彩,從容起身,端莊得體。
她大大方方地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妾領旨謝恩。”
此時此刻,殿中眾人的視線都聚集在她身上。震驚者有之,嫉妒著有之,心酸者有之,同樂者有之。
一石激起千層浪。
太後深知她不是皇上的親生額娘,又無養育的情分。
好在皇上孝順,對她恭敬有加。她老練世故,向來不管宮中爭鬥,一切跟著皇上的意思走,默不作聲。
佟貴妃亦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底下的妃嬪們的不忿嫉妒卻不由地顯現出來,便是一直高高在上的四大妃主臉色驚變,受不住皇上突如其來的聖旨。
惠妃自認為是妃位之首,又是皇長子胤褆的生母,資曆深厚,開口諫言。
“皇上,臣妾知道您寵愛密妃。但先前密妃懷孕的時候,您就晉升她為妃位。如今一生子,您又封其為貴妃,冊封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宜妃跟著附和道:“皇上,臣妾侍奉您多年,足足生了三個阿哥,都不敢奢望貴妃的位份。”
“您從前冊封貴妃,曾有孝昭仁皇後鈕祜祿氏、孝懿仁皇後佟佳氏和如今的佟貴妃,個個出生名門。”
“可密妃太過年輕,出生太差,隻是漢人,算不上八旗,便是比起包衣旗都差了一等。臣妾不服氣她擔當貴妃之位。”
宜妃性子潑辣,說話真是絲毫不留情面,直接當著眾人的面說青黛家世不顯。
其他人心底裡亦是讚同。
誰都知道,密妃不過是皇上南巡途中一時興起帶回來的漢人,在滿宮妃嬪中,她甚至算得上出身最低的一類了。
若不是背後還有曹寅、李煦兩人的支持,若不是有那麼一副絕色容貌,她就隻會是大清子民中生活的最底層。
康熙坐在上方,將底下眾人的神色儘收眼底,摩挲著手上的扳指,聲音涼涼。
“朕乃天子,朕認為青黛配得上貴妃之位,旁人無需多言。既然你們一個個瞧不起青黛的出身,朕就下令給青黛這一支抬旗,抬入下五旗正紅旗。”
以後,王氏青黛便應稱作為王佳青黛了。
康熙一怒,眾人靜若寒蟬。
他們忘了,當今聖上是何等的霸道威風。年幼登基,除鼇拜,撤三藩,手段狠辣,果敢堅決。
豈容旁人質疑他的旨意?
惠妃和宜妃兩人臉色蒼白,被皇上狠狠地打了臉,傲氣全無,頹廢地坐了下來,還得示意兒子們不要為她們跟皇上鬨。
這時,康熙將視線投向一群皇子阿哥,冷冷道:“你們呢?可有什麼想法?還是要為你們的額娘抱打不平,認為朕處事不公?”
胤褆性子莽撞,剛想說話,可接受到惠妃的眼神,又被一旁的八弟胤禩死死地拉住,隻能壓下內心的憤怒。
“兒臣無話可說。”
太子眼神犀利,隱晦地看了一眼青黛,心中感歎這個女人的好手段,短短幾年未曾生育都能籠絡住皇阿瑪的心。
如今一朝懷孕生子,就從嬪位升到了貴妃,不容小覷。
但太子自有一番傲氣,他的額娘是堂堂正正的大清朝康熙元後。
他是皇子阿哥中的唯一嫡子,是大清朝的太子殿下,何懼一個貴妃和剛滿月的嬰兒?
“皇阿瑪,兒臣以為,您後宮之事,由您做主便是。”
聽著太子的回答,康熙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不愧是他一手帶大的兒子,就是跟他貼心。
看著父慈子孝的畫面,其他阿哥心裡酸澀的很。想來太子才是皇阿瑪的親生兒子,他們都是撿來的才對!
接著,他們都深表讚同皇阿瑪的想法,胤禛夾在人群中,不顯山不露水,並未多說幾句。
他知道,在自己尚未完全成長起來,默默地為她做事就好,人前還是少和她接觸。
哼!
大哥,私底下他定會好好教訓他,讓他不服也得服。
還有宜妃的親親兒子九弟胤禟,性子跳脫,是該好好整治一番了。
見眾人都無異議,康熙喜笑顏開。
明明是話題中心的青黛,一直旁觀者著康熙與他們的鬥法。
心裡慢慢琢磨出點味道。
康熙突然封她為貴妃,確實是因為她極其得寵的緣故。還有一部分原因,在於康熙想要打壓一下阿哥們的氣焰。
自從阿哥們長大成人,成婚參政,奪嫡的暗流已經在悄悄湧動,宗室、大臣也在開始慢慢下注。
今天這一遭,康熙就是要讓所有人都明白,隻有他掌握著眾人生死命運,不可違逆。
思緒萬千,青黛面上一副感動至極的樣子,笑容明媚。
“臣妾謝主隆恩,舔居貴妃之位。宮中眾位妹妹不乏資曆深的,生養子嗣,臣妾想替她們求一求恩典。”
康熙眉眼含笑,眼神十分溫和地看著她。
她瀲灩地笑著,一臉真誠地說道:“七阿哥生母戴佳庶妃、八阿哥生母覺禪庶妃、十二阿哥生母萬琉哈氏庶妃和十三阿哥生母章佳庶妃,皇上不如給她們也晉封晉封?添添喜氣。”
眾人都沒想到密貴妃會諫言大封皇子阿哥生母,被提及的幾人滿是感動地看著她。
康熙大手一揮,正好打個巴掌給個棗,安撫一下眾人的情緒。
沉思一會,他出聲道:“晉戴佳庶妃為成嬪,覺禪庶妃為良嬪,萬琉哈氏為定嬪,章佳庶妃為敏嬪。”
幾位新鮮出爐的嬪主笑容可掬,起身行禮,“臣妾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謝密貴妃娘娘恩澤。”
自己的額娘被封嬪,胤祐、胤禩、胤裪和胤祥這幾位皇子阿哥臉上都有光,跟著行禮謝恩。
心中不免對這位密貴妃生起了感激之情,他們再不是庶妃所出的阿哥,在一眾兄弟面前都能挺直腰杆。
青黛莞爾一笑。
諫言晉封她們,一來能夠減少旁人對她的敵意,做點善事,積攢恩惠。她晉升貴妃,其他人也能跟著喝喝湯,沾沾光。
二來可以給底下四大妃位一些威脅,彆總把目光聚集到她這,底下還有一堆虎視眈眈想把她們拉下來的嬪位。
她看向這些皇子阿哥,個個出類拔萃,自有一種皇家的尊貴氣質,怎會甘心屈居人下?
皇權本就迷人眼,都是天之驕子,哪裡能真的對太子心悅誠服?
如今,隨著皇子阿哥漸漸長大,後宮的爭鬥已經不再純粹,轉而升起了皇權爭鬥。
而她,要開始為胤禑鋪路了。
人群中,她與胤禛視線交彙一下,彼此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