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徐徐來到康熙的馬車上。

皇帝的待遇自然是極好的, 馬車內裝飾擺設件件大氣奢侈，彰顯皇家的氣度。

寬闊的馬車裡面還擺放了睡榻，吃的用的都整整齊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愜意至極。

“小女給皇上請安。”聲音溫婉動聽。

康熙抬眼看向她。

隻見青黛靜靜地站在那裡，一襲月白色的蘇繡長裙, 裙上繡著開得正豔的曇花, 長裙襯得她的腰極為纖細窈窕。

發間彆了一支玉簪，簡簡單單，清新脫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不外如是。

康熙眉眼溫和地示意她坐下來。

見到桌子上有茶具備著，青黛淺淺笑著, 詢問道：“皇上, 小女略通茶藝, 不知皇上是否有興趣品嘗一下？”

康熙點點頭, 目光期待。

青黛緩緩坐下, 姿勢端莊，淡定從容地拿出茶具。

先用熱水清洗了一遍，取出上等的綠茶，輕輕地將茶葉放到杯中，泡好後雙手獻上。

茶香四溢。

康熙接過茶水，微微品了品, 眼裡露出滿意的笑容，“手法老練，泡出來的茶水沁人心脾，唇齒留香。”

“謝皇上誇獎，小女不勝榮幸。”青黛笑意滿滿, 展露出淺淺的兩個梨渦。

品著清茶，兩人談笑風生，從詩詞歌賦到美食小吃，都有數不儘的話可以說。

在這個過程中，康熙更加了解青黛，她是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

她心思細膩，善解人意，和她相處起來十分愜意，一切煩惱好像都消失不見了。

“皇上，您累了吧？小女先行退下了。”

說著，青黛起身準備離去。

誰知，許是路上顛簸，馬車突然一晃，青黛沒有站穩，竟然倒了下去。

康熙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將她抱入懷裡，溫柔且專注地看著她。

“朕才發現，你一直自稱“小女”，這可不合規矩。”

“皇上！”

青黛臉紅心亂，故作鎮定，想要起身，卻被他死死地抱著。

“皇上，名不正言不順。小女還是大家閨秀，這樣稱呼有什麼不對嗎？”

“不對，你現在是朕的女人，是朕的妾室。”康熙目光沉沉，嗓音堅定。

他知道青黛在擔心什麼。

青黛尚未侍寢。

起初是因為她來葵水了，後來又是種種原因，加上皇貴妃病重，回京途中他又不願委屈了青黛，故而一直還未碰她。

他這些日子閒暇時在想要給青黛一個什麼位份。

宮裡的女人大多是經過選秀出身，還有的是小選，但都是八旗女子，最差也是包衣旗。

從前南巡時地方官員送上來的漢女他都沒有帶回宮。

青黛是第一個特例，又是漢人，一時間不能給太高的位份，免得惹人非議。

見康熙面色凝重，青黛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眼淚像是掉了線的珍珠一樣落下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滴滴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掉在康熙的手上，滾燙至極。

“皇上不用為難，小女身份卑微，能夠伺候在您身邊，已是萬幸。”

康熙歎息一聲，抹去她的淚水，聲音低沉醇厚。

“朕不會也不願委屈你。等你入宮，暫且給你貴人的位份。日後時間久一點，漲點資曆，朕再給你封嬪。”

他坐擁佳麗三千，自然是明白後宮女人的伎倆，算計層出不窮，防不勝防。

青黛溫婉可人，離不開他。

如果沒有他在後面做依靠，隻怕會無聲無息在後宮沉寂下去，甚至是消失。

“你放心，朕會保護你的。宮中規矩嬪位才是一宮之主，朕安排你住在長春宮側殿，那裡沒有主位，庶妃都會遷到鹹福宮。這樣一來，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在長春宮住著。”

康熙仔仔細細地將他的打算說出來，一番苦心，可謂是思慮周全了。

“皇上，妾無以為報。”青黛神色動容，感激涕零，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你趕緊養好身子，伺候好朕，就是最大的回報了。”康熙眼神熾熱，極帶侵略性。

兩人親親熱熱了好一會兒。

等到青黛下馬車的時候，臉頰羞紅，眼帶羞意，嫵媚多姿。

青黛勁直地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上，沒有看見有一道目光一直看著她……

————

緊趕慢趕，終於在七月中旬趕回了紫禁城。

這日，陽光明媚，天空晴朗湛藍，像碧玉一樣澄澈，微風吹拂。

康熙回京，因著皇貴妃重病纏身，下不了床，故而一眾嬪妃在惠妃的帶領下到正陽門迎接聖駕。

群聲高呼，恭賀皇帝歸來，場面恢宏，氣勢龐大。

“吾皇萬歲萬萬歲。”

萬眾矚目，眾人歡呼著紫禁城的主人回來，卻沒有忽視站在他身旁的美貌女子。

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青黛，驚豔全場。

青黛早在康熙的吩咐下，褪去了漢人服飾，換上了一身青綠色蘇繡鑲邊旗裝，妝容簡單，已是風華絕代。

一張美人臉，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空穀幽蘭，明眸善睞，有傾城之貌，清雅絕俗，瑰姿豔逸，灼灼如桃花盛開。

便是從前宮中容貌最盛的覺禪庶妃，都在她面前黯淡三分，更不用說旁人。

惠妃眼神微眯，笑臉相迎：“皇上，這是哪位妹妹？”

宜妃性子張揚，問道：“真是個美人，難得皇上有心將她帶回來，不知給個什麼位份？”

“皇上。”青黛小臉有些蒼白，害怕地扯著康熙的衣角，想要從他身上汲取力量。

康熙亦是感受到此時嬪妃們正虎視眈眈看著青黛，四周王公大臣的視線也若有若無落在她身上。

有那麼一瞬間，康熙想要不顧一切，坦蕩地給青黛封嬪封妃。

隻是，時機不對！

眼下皇貴妃重病，他不能明目張膽太過寵愛青黛。

否則會讓她招致太多仇恨，也會讓人質疑他薄情，讓佟佳氏一族寒心。

思緒萬千，康熙淡淡道：“王氏青黛，居長春宮側殿，封密貴人。”

眾人瞬間鬆了一口氣。

區區貴人，惠妃、宜妃、德妃和榮妃等人有些輕視，想來這密貴人家世低微，不過以色侍人罷了。

尤其當她們打聽到密貴人是漢人出身，背後也隻是曹氏、李氏兩家包衣奴才支持，不免更看輕了。

至於皇上將長春宮一乾庶妃遷出，完完全全都給密貴人居住，沒有被她們重視起來。

她們伺候皇上太久了，又身居高位，明白皇上從來不會因著隨隨便便晉升嬪妃的位份，尤其看重家世。

不在乎她們這樣想，就連私底下宮中流言蜚語不斷，說密貴人不得皇上恩寵。

反而青黛沉得住氣，安安心心在長春宮住著，無聲無息地將長春宮牢牢掌握在手心裡。

————

承乾宮氣氛沉悶，屋子裡飄蕩著一股久久不去的藥味。

由於病痛的折磨，皇貴妃身體變得骨瘦如柴，面色是病態的蒼白，因為不停地咳嗽，唇色泛著詭異的紅。

“皇額娘，是兒臣不孝，沒能早點回宮伺候您。”胤禛面帶擔憂，神情愧疚。

皇貴妃勉強擠出笑容，慈愛地看著自己精心養大的孩兒，愈發出色。

隻是可惜了，不是她的親生孩子。

一想到倘若她離去，皇上勢必會要德妃這個親額娘撫養胤禛，會一點一點將胤禛的心拉攏過去。

這讓皇貴妃想想都覺得不能忍受。

氣血翻湧，她咳個不停，手帕上甚至已經顯現出血絲。

“快來人，去喚太醫過來。”胤禛大聲喊道。

皇貴妃阻止了他。

“不必了，自個的身子自個明白，已經到了藥石無靈的地步。現如今，額娘隻想和胤禛說說話。”

“您說，兒臣仔細聽著。”胤禛淚流滿面，心裡惶恐不安。

“這些年咱們母子相依為命，現如今額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年紀還小，額娘不甘心沒能看到你成婚生子。”

“將來，若是額娘去了，你的婚事想必會由德妃做主。額娘實在是害怕她沒能體貼你的心意，故而想事先給你定下福晉，讓皇上指婚，可好？”

皇貴妃是有私心的。

她想自己給胤禛選一個嫡福晉。

將來福晉進府，一來會感激她的恩典，在胤禛身邊能說說她的好話。

一來刺激刺激德妃，讓德妃時時如鯁在喉，永遠沒辦法毫無隔閡地對待胤禛。

這些都是德妃欠她的。

當年她和德妃做的交易，她扶持德妃上位，德妃將孩子交由她撫養，也是極其符合宮中規矩的。

要知道，德妃當時隻是一個貴人，根本沒資格照顧胤禛。

可是德妃答應的好好的，手段卻是層出不窮。

一個勁在皇上面前裝作慈母的樣子，日日思念胤禛，一點一點在皇上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胤禛此時卻很沉默，他內心隱隱掛念上了一個人。

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聽，可那個人的消息卻總是能傳到自己的耳朵裡。

知道她現如今已經是皇阿瑪名正言順的女人，是有名有姓的密貴人，知道她最近頗受冷落。

他怕她得寵，又怕她不得寵。

擔心、羞愧、愛慕種種複雜情緒沉浸在心頭，他的心仿佛隨著那個人起起浮浮、明明滅滅，最後趨於平靜。

隻有他知道，平靜才是最可怕的。

在平靜的表面下，潛藏著肆意妄為的情絲。

皇貴妃沒有察覺出胤禛的想法，胤禛為人沉穩，心思一向是藏得深沉。

“額娘已經為你挑選過了，你是額娘的養子，算是半個嫡子。為著不讓你威脅到太子，皇上不會給你挑太有權勢的福晉。”

“烏拉那拉氏家的嫡長女，滿洲正黃旗，家世底蘊都有，權勢不算顯赫。小姑娘沉穩端莊，跟你應該合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