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董鄂妃(九)(1 / 1)

承乾宮, 書房內。

知道烏雲珠喜好讀書寫字,福臨特地讓人在承乾宮給她備了一個大大的書房,裡面擺設著各種各樣的書籍字畫, 名家孤本亦是應有儘有。

書房裝設得清新雅致又不失大氣, 濃濃的書香味,烏雲珠一瞧,便深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

又稍微改動了一下。

正對門的地方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桌上擺放著一些經史子集並數十方寶硯, 各色筆筒。

她猶愛牡丹花, 便在案桌上放了一個插著牡丹花的花瓶,芳香迷人, 書房內散發著淡淡的芬芳。

牆上當中掛著幾副畫,但最讓人矚目的, 還是順治親手描繪寫下的詩句。

是北宋詩人李之儀的名篇,“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一字一句,都是福臨想要對她說的話。

若是讓後宮的嬪妃見到,羨慕嫉妒之情怕是都要溢出來了。

此時, 烏雲珠和福臨正在作畫,兩人閒談幾句, 說說彼此的構思, 你來畫畫我來磨墨,場面看起來極其和諧。

他們兩人畫的是“小橋流水人家。”

江南風光,蘇州的尋常青板石路, 斑駁的古橋下面是清澈見底的河水,波光粼粼。

朦朧的煙雨下,橋上的女子撐一把油紙傘,穿過大街小巷,看市井煙火。

橋下綠樹蔭下,男子無意間門回望,一眼萬年。

畫成。

烏雲珠左看右看,還是覺得欠缺了什麼,景色有了,意境有了,還差點什麼呢。

突然,她靈機一動,提議道:“福臨,這兒,在右上角的空白處再提一句詩“君到姑蘇見,人家儘枕河”。好不好?”

“妙哉!妙哉。”福臨亦是大喜。

詩句一添,更顯渾然天成,秀麗景色。

看著新作出來的畫,兩人儘情欣賞,但更多的是對彼此心靈靠近的那種惺惺相惜之情。

世間門萬物,繁雜變化,終於能越過千山萬水找到一個和自己心心相印的人。

這是多麼難得可貴!讓人倍加珍惜。

福臨感歎道:“從前我讀元稹的《離思》時,尚且懵懂,不能理解其意。總以為後宮佳麗三千,怎會隻鐘情一人?”

“可直到遇見你,才看懂“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這首詩。”

烏雲珠嬌嗔地懟他一句:“若是可惜了滿園春色,福臨何不去外面瞧瞧?作什麼一直待在我的承乾宮?”

見她氣衝衝地轉身就要走,福臨連忙攬住她的纖腰,一把將她抱在自己的大腿上。

烏雲珠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被鋪天蓋地的吻給淹沒了。密密麻麻的吻,很是急促,格外炙熱,訴說著他的心意。

漸漸的,烏雲珠不禁沉浸其中,忍不住地回應他。

見狀,福臨眼神裡透露出喜色,兩人唇齒相依,恩愛悱惻。

突然,烏雲珠感覺好像碰到了什麼,臉色不由地通紅,想要退出他的懷裡,卻被他狠狠抱住。

福臨輕輕笑著,笑聲很是爽朗,明顯可見他的高興。

偌大的紫禁城,隻有在她這,他才能真正地做一回自己。

兩人就這麼緊緊地靠著,像是著這份寧靜安謐,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說話,平常的日子也變得十分有趣。

“福臨,有你真好。慶幸我嫁給了。”烏雲珠發自肺腑地真心說道。

聽得福臨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心裡隻覺得酸酸漲漲的,好像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

他堅定而又深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一字一句,許下諾言。

“珠兒,我們會相守到白頭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當然,還有未儘之言,福臨暫時還不願說出口。

還沒能做成的事情,他不會告訴烏雲珠。隻有等到事情成功的時候,他會親自站在她面前,告訴她,他的心意。

為此,福臨眼神深沉,他的腳步,還得再加快一些才是。

而這半個月以來,自從董鄂氏進了宮,承乾宮帝寵不衰,獨得恩寵。

後宮眾人都隻能眼巴巴地看著無數的奇珍異寶送到承乾宮,皇上一進後宮便像是認了門似的,隻看得見董鄂氏,再無旁人。

偏偏這些日子,皇太後並沒有做什麼,讓人覺得奇怪,亦是安安分分,不敢私底下做些手腳,生怕出事。

隻能默默詛咒著,董鄂妃沒那麼好的福氣,遲早還是會失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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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宮,瞧著最近福臨忙於朝政,整個人都消瘦了許多,烏雲珠心疼極了,特地連忙讓小廚房安排了滿滿當當一大桌子菜。

有五香鱖魚、陳皮牛肉、罐煨山雞絲燕窩、原殼鮮鮑魚、蕪爆散丹、珍珠魚丸腰果鹿丁、扒魚肚卷、芙蓉香蕉卷、排骨冬瓜湯等等。

膳桌上,烏雲珠舀了滿滿一大碗排骨冬瓜湯,端給福臨,要求他一定要吃完。

福臨笑著接受了她的好意。

“珠兒小廚房的手藝愈發精湛了,該賞。”

底下宮人歡歡喜喜地謝賞,笑容滿面,跟在賢妃底下辦事就是好,其他嬪妃再怎麼拉攏都不能改其心誌了。

膳後,福臨拉著烏雲珠消消食,隨意到禦花園走走。

禦花園百花齊放,群芳爭豔,伴著微風,聞著花香,看著流水潺潺,倒是極為愜意。

尤其是,身邊有自己心愛的人陪著。

烏雲珠突然想到之前選秀時屢屢對她有惡意的博爾濟吉特和卓,向福臨詢問她的去處。

聞言,福臨愣了一下,想了半天,若不是她姓博爾濟吉特氏,隻怕福臨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我若是沒記錯的話,選秀結束後,皇額娘似乎將她許配給了皇親宗室,當了一位郡王妃。”

烏雲珠眼神微閃,感歎道,“博爾濟吉特氏真是人才濟濟啊!且不說福臨你後宮眾多蒙古嬪妃,就連宗室,好些親王郡王福晉都是出身博爾濟吉特氏。”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福臨琢磨了一下,發現珠兒說的確實沒錯。

況且,那日皇額娘見他非要娶珠兒,轉而是有心想將那名博爾濟吉特氏秀女賜給博果爾,隻是被博果爾強硬拒絕了,這才退了一步。

“珠兒,皇額娘在前朝後宮根基穩固,都有不少勢力。通過滿蒙聯姻,她借此拉攏了許多皇室宗親。更不用說,從前多爾袞給她留了不少心腹。”

“多爾袞?”烏雲珠詫異地呢喃著。

她敏銳地注意到當福臨提起多爾袞的時候,語調略微有些冰冷,眼神很是複雜。

從前,多爾袞在先帝逝世以後,和皇太後共同扶持福臨上位,自稱攝政王。

可以說,在福臨尚未親政的時候,多爾袞就是整個大清朝的實際掌權人,還被福臨尊稱為“皇父攝政王”。

隻是,順治七年,多爾袞莫名死在了塞北狩獵途中,追封為“清成宗”。又在兩個月後,被福臨剝奪封號,掘其墓。

這其中種種糾葛,怕是牽扯極深。

既然福臨沒準備繼續說下去,烏雲珠也不打算此時究其根本,而是話鋒一轉。

“福臨,我是心裡一直隱隱有些擔心。皇太後享天下尊榮,可我卻不孝,沒有親自給她老人家請安,會不會不太好?”

見她惶恐不成,福臨連忙將她攬入懷中,親親地吻了吻她的額間門,滿是繾綣。

“後宮不乏孝順她的嬪妃,珠兒隻管開開心心地玩,其他事情我會替你擔著。”

福臨心裡已經盤算著該怎麼拉攏那些皇親宗室了,絕不能讓皇額娘的手伸得太長。

烏雲珠信賴地看著他,不經意地說道:“人常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之深遠”。我相信天底下的父母心都是一樣的。”

“珠兒此話有理。”

福臨瞬間門眼前一亮,有了主意。若論權勢,天底下還有誰能比得上他更加名正言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隻要他給宗室們一些甜頭,以利益誘之,以權勢逼之。即便出身博爾濟吉特氏,依舊在他面前俯首稱臣。

兩人親親熱熱,恩恩愛愛,真真是隻羨鴛鴦不羨仙。

然而,總有些人煞風景,出來打破了這麼美好的畫面。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皇後已經不強求董鄂氏給她請安了。

福臨抬眸,神色淡淡,“原來是皇後啊!皇後這時不在坤寧宮待著,怎麼來禦花園了?”

還能為啥?

皇後雖說嫁進宮這幾年恩寵平平,侍寢的日子不多,但好歹平日裡有什麼事,還是能夠見到皇上一面。

原本她能以為自己可以隔岸觀火,冷眼旁觀著底下的嬪妃們為著一點恩寵爭風吃醋,自己高枕無憂。

可是,她不得不承認,自從皇上身邊有了董鄂氏,一切都變了。

她變得恐慌,害怕皇上會為了董鄂氏想要廢掉她的皇後之位,無時無刻不再擔憂。

而皇上,他變得更多。

他的眼神有了溫度,笑容變多了,人也溫和了許多,可這些都隻是對董鄂氏一人的恩寵。

故而,當皇後知道皇上來到了禦花園,還是按耐不住地跟著過來了。

皇後淺淺一笑,想要撫平內心的不安。

“臣妾知道皇上喜歡漢學,特地讓人搜羅了一些,不知皇上什麼時候有空能到臣妾宮裡坐坐?”

“不用了。”順治冷冷應道。

不用烏雲珠做什麼,皇後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了。

皇後眉眼微垂,低聲下氣。

“臣妾知道皇上喜歡賢妃妹妹,臣妾替她高興。隻是後宮之中,集寵於一身,便集怨於一身。”

“她一人獨占恩寵,可是會惹來禍端的,皇上也要多為賢妃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