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卷貴大的那一聲呼喊立刻讓遠川淩分散了注意力。

國見英在練發球的時候有下意識地找機會偷懶，所以在一直觀察遠川淩的狀態，原本全神貫注的感覺瞬間就有些潰散了。

遠川淩從球場走出去時還不忘回頭叮囑國見英，“再試試吧。”

遠川淩的想法非常簡單，今年的IH開始之前，他需要儘力提高青葉城西的整體實力才行，國見英就是他從一年級新生裡抓出來的典型。

原本已經放下排球的國見英瞬間挺直了脊背，“是！”

……啊，下意識就這樣回答了，總覺得遠川學長的話好有壓迫感。

旁觀的三年級隊友們：“？”

總覺得，似乎隻要遠川淩想，他就可以讓隊友們接受他的所有想法。

遠川淩走向休息區之前，鬆川一靜抬手攔了他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遠川，你覺得青葉城西排球隊隊長這個職位怎麼樣？”

遠川淩：“……？”

他眼前的鬆川一靜，仿佛在攛掇大王的智囊謀朝篡位，將及川徹推下王座自己登基，然後照拂他們這群大王手底下的前朝餘孽。

這樣他們就能完成把輕佻招搖的及川徹排擠到角落裡的夢想，被那家夥迫害太久，會有這種想法也是正常的吧。

青葉城西的三年級生頓時醍醐灌頂。

思考了一會兒，覺得這個想法簡直是天才。

眾人紛紛表示讚同，支持遠川上位，讓某人哪涼快哪待著。

某個在角落長蘑菇的人，就讓他繼續畫圈圈吧。

畢竟從靠譜程度上來說，遠川淩能甩及川徹八百條街。

而且現在的遠川淩明顯比從前更加在意排球，估計如果當上這個隊長也一定能負起責任來。

但可惜的是，遠川同學是及川隊長的堅決擁護者，就算所有人都放棄及川徹，遠川淩估計也不會放棄他。

所以遠川淩隻是一笑而過，道：“這個啊，阿徹同意的話我也沒意見。”

鬆川和花卷連連搖頭。

好嘛，青葉城西改朝換代的夢想，估計是沒有完成的那一天了。

遠川淩有些哭笑不得地和耍寶的隊友們分開了，他走到休息區的時候，及川徹已經坐在了休息椅上，仰著頭脊背靠在牆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如果這裡是室外，他看起來簡直像一個正在沐浴陽光的鹹魚乾。

遠川淩走過去，坐到他邊上，忍俊不禁地問：“怎麼了？他們欺負你了嗎？”

及川徹察覺到了遠川淩的靠近，他緩緩坐直身體，仿佛在這個過程中從遠川淩身上攝取到了某種能量一般，逐漸變得有活力了一些。

“沒有啦……”及川徹聲音有點低落地說道。

他幾乎是強撐著讓自己打起精神，用故作歡快的語氣問：“今天部活結束要不要去逛超市，我聽說圖書館附近的連鎖店上了新的扭蛋機。”

但他眸中隱隱閃動著不安的感覺，及川徹總覺得已經有某些事情超過了自己掌控範圍，比如遠川淩對排球的態度。

這是第一次，他如此明顯的情緒底色，遠川淩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

遠川淩回憶了一下訓練菜單，沒有答應他的請求，“晚上還有加訓呢。”

這是個下意識的反應，和之前的好幾次一樣，遠川淩遇到約會請求的第一時間，是考慮自己的訓練計劃有沒有衝突。

好像在他心裡，現在訓練的重要性已經超過了和及川徹約會這件事。

遠川淩沒有完全拒絕的打算，他的腦海裡有個完整的計劃表，就和從前徹底投入學習的時候一樣，填補得滿滿當當，但他的每一份空閒時間，都可以交給及川徹。

“周末怎麼樣？你之前說想吃壽喜燒，想逛訓練用品商店，想去河岸邊壓馬路，想去玩扭蛋機，都可以一起做……”遠川淩說著說著陷入沉思，他摸了摸下巴，好像已經在一瞬間安排好了之後的形成，而且微微勾唇，已經開始期待周末的約會時間了。

“還有什麼其他的嗎？我是沒什麼想去的地方的……”他側眸看向及川徹，沒有捕捉到對方一瞬間收斂下去的情緒。

遠川淩其實出現了一種慣性，因為他有著完整的，和及川徹相識相知相愛的記憶，所以在他心裡，兩人的關係已經跨越到了成年伴侶的狀態。

不會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彼此都有需要完成的事情，工作、學習，交叉在一起的生活，這才是他們從前每一天的真正底色。

但是及川徹的改變讓他有些忘記了，面前這個人還不能和未來成熟的愛人徹底畫上等號。

及川徹的記憶並不完全，他所回想起來的東西都太過美好，美好得有些夢幻，再加上遠川淩從始至終對他的情緒投入都是百分百的，所以他此刻感覺到的落差感異常強烈。

但及川徹是個成熟的人了，他不會真的說出這種抱怨的話來。

聽著遠川淩細數那些他都有些忘記、隻是隨口提出的約會內容，及川徹原本從心裡冒出來的酸泡泡又一個個破掉了。

但他在意的又不僅僅是這一點。

“哦……好啊，我也沒有其他想法了。”及川徹應了一聲。

這一瞬間，遠川淩終於意識到這個人的情緒起伏不太對勁，但恰在此時，入畑教練那邊叫他們回去打訓練賽了。

遠川淩輕歎一聲，說：“阿徹，部活結束後我們聊聊吧。”

及川徹起身的動作遲緩了一瞬，“……好。”

兩人之間的氣氛略微僵硬了下來，並且迅速蔓延到了隊伍裡，以至於部活結束後，隊友們都警惕地早早開溜了。

部活準備室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及川徹坐在沙發上，緩緩抿唇，他問：“阿淩，交給入畑教練的訓練菜單是什麼時候擬定的？”

“在社團活動的時候是，在休息日期間也是，哪個訓練菜單完全是壓著身體極限設計的，會很痛苦，會吃不消的……”

遠川淩有些狼狽地坐在靠牆的椅子上休息，用毛巾擦汗，他開口道：“很久之前的訓練菜單了，半途而廢也不好吧？”

“降低一點訓練強度也可以的吧，每次訓練結束阿淩看著都很痛苦。”及川徹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皺眉，他走過來，拿過毛巾，像是給小貓擦臉一樣囫圇用毛巾輕輕擦著。

遠川淩忍不住樂了，“你這有點發泄情緒的意思了吧？”

及川徹還是太年輕了，他覺得伴侶完全沒有體會到他的氣憤，他道：“我真的很擔心你的！訓練再重要也沒有身體重要，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很害怕……”

遠川淩伸出雙手，捧住及川徹的臉，問：“我也很在乎自己的身體的，所以阿徹不用擔心。”

“可阿淩最近滿腦子排球，已經沒有我了！”及川徹現在凶巴巴的，是遠川淩沒見過的樣子。

及川徹居然也會和他發脾氣？

好……可愛。

“怎麼沒有？不是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