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漏洞(1 / 1)

玩笑歸玩笑,田地之事還是不能輕忽的。

王綰回去拉著同僚商量了好幾天應對之策,忖度著已經耽擱了許多天,不好再繼續拖延。隻能叫上不情不願的大家一起去宮中求見王上,免得王上繼續苦等。

秦王政先看了他們遞上來的折子。

尋常人家的田地當然不會隻進不出,家裡出了意外急需用錢時,便會有農人賣田。但更多的,還是受到貴族鄉紳的欺壓,不得不交出手頭的田地。

後頭這種情況在大秦相對要少一些。

不是因為秦國的貴族格外有良心,單純就是秦國的法律格外嚴苛。雖然貴族相比庶民有一定的特權,但貴族也沒膽子公然和律法作對。

——尊崇法家的秦王能第一個收拾這些妄圖顛覆大秦強國根基的家夥。

同樣,也因為秦法格外嚴苛,一點小罪就能罰得庶民家徒四壁,所以秦人失田的主要原因也大多是為了湊錢交罰款。

如果實在湊不夠錢,那就上戰場軍功抵罪。連上戰場的男丁都湊不出來的,便賣身作隸臣妾。

重罰在和平年代並不適用,但先秦又不是和平年代。所以秦國靠著這種不近人情的處罰方式,迅速讓庶民接納了軍功製。

打仗不僅可以解決家中負債,還能獲得爵位和良田。秦人因此從不怯戰,寧願戰死沙場,也不願做逃兵牽連親眷鄰裡。

大秦的連坐製度連左右鄰居也要擔上一個“知情不報”的罪責,一連就是十家,這也是秦法為人詬病的原因之一。

不過今天主要說的不是律法的改進,此事暫且擱置。

待到天下一統時,如此嚴苛的連坐法肯定要進行修改的。否則人人皆如驚弓之鳥,整日擔心鄰居是不是在私底下密謀什麼,會不會牽連自己,難以心安。

王綰呈上來的折子裡,提到了秦人為了生計被迫賣田的事情。

自商鞅變法廢除井田製,確定土地私有之後,土地買賣就合法化了。不過大部分人並不會輕易賣掉自己手頭的田地,因為秦國的稅收政策比較獨特。

耕者收獲的糧食越多,稅就越低。所以田多的人反而稅少,田少的人卻容易因為重稅傾家蕩產。

除此之外,還有商業上的重稅,漁獵、采藥等從業人員也被取締。沒了田,不會也沒資本經商的農人,日子是真的過不下去。

因此不到關鍵時候,秦人寧願去戰場拚一把也不會賣田。

這麼多年來,大秦境內的私人土地流動不算多。不過總有人想讓自己手裡的田更多一些,於是貴族會用其他法子鑽漏洞。

王綰說道:

“比起庶民,日子難過選擇賣田的貴族反而更多一些。”

貴族手裡的田產足夠多,不在乎減少田地之後導致的稅收增高。畢竟他們手裡留下的剩餘田產還有不少,賣一點田用來周轉再合適不過。

隻是都到了賣田的地步,一般也沒什麼掙紮的餘地了。情況隻會越來

越糟糕,所以這樣的貴族到最後都落魄了。

可惜的是貴族賣田湊錢時,田地一般都是轉手給了其他貴族。庶民無法借此獲利,反而促使貴族間完成了土地兼並。

王綰表示,既然落魄的貴族必然是要賣田的,何不官府出錢收購。如此一來既能增加官田的數量,又能遏製某些貴族家族越發壯大。

秦王政沒說什麼,還在細細翻看奏折。

扶蘇跪坐在他身側,微笑著同王卿閒聊起來。

“王卿自己也是貴族出身,家中應該買過田地吧?此舉一出,隻怕要損害王氏的利益了。”

因為之前的拱火,王綰現在看到太子心裡就有點犯怵。果不其然,一開口又是叫人難以回答的問題。

王綰哪裡知道自己因為支持分封早就得罪了秦王父子,還以為王上和太子是對勢大的貴族生出了不滿。

也是因著這個猜測,他才一狠心決定得罪貴族,借此討好君上。

卻聽王綰恭謙地表示:

“王氏一族自然要以大秦利益為先,怎可為了家族得失,肆意妄為?”

既然注定要得罪一邊,那肯定是得罪貴族更劃算。如今的秦王不是什麼好欺負的角色,貴族們加起來都不夠他玩的,跟著貴族鬨事隻會死得更快。

更何況,為秦王分憂,還能撈個青史留名的待遇。名利雙收的未來放在眼前,即便是遭人排擠他也認了。

左右他王綰已經拉上了足夠多的倒黴蛋一起下水。

扶蘇對王綰的回答還算滿意,含笑看向在場的其他幾位文臣,直把他們看得壓力山大。

眾人聽著太子的隨口“寒暄”,手心裡早就捏了一把汗。

天下還未一統,太子殿下就開始逼他們站位了嗎?看來是六國貴族太過富庶了,讓王上和太子察覺到了威脅。

眾人想到那一車車送入鹹陽的財寶,還有地方上呈來的巨額土地數量統計,竟然覺得貴族們確實肥得過分了。

太子不開口,就這麼盯著他們。王上也不開口,不知是真的在認真看折子還是有意為之。

送命題王綰已經答過了,他們卻還沒答。現在選擇擺在面前,是裝死,還是順勢表忠心。

蒙毅率先站了出來,拱手表示:

“蒙氏一族亦然。”

李斯原想出列的,結果被蒙毅搶了先。他悄悄瞪了蒙毅一眼,很不滿這個後來才入太子陣營的家夥搶自己的風頭。

不敢再耽擱,也趕緊跟著表態。

三家都說了要跟著王上和太子走,剩下的人能怎麼辦?即便心裡不願意,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公然唱反調。

很快,所有人都表示了對官方收購貴族土地的讚同。

扶蘇看出了其中有人是勉強答應的,即便他們掩飾得極好。

可見折子裡的對策雖然是他們一起商討出來的,但商討時也並非所有人都讚同。約莫是以少數服從多數為原則,他們胳膊掰不過大腿。

今日會跟著王綰一起來面見秦王政,恐怕也是打著想看秦王否決提議的主意。自己說服不了眾人不要緊,隻要王上不同意,那一切就好辦了。

可惜,王上根本不表態,隻讓太子替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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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扶蘇一向喜歡得寸進尺,明知道某些人是被迫同意的,還要說點討人嫌的話。

譬如現在:

“見眾卿都是如此作想,我便放心了。不過想來也是我多慮,建議既是諸位自己出的,總不會還出言駁斥。”

很想自己駁斥自己的文臣極力控製,才沒有讓臉上的笑容帶上勉強之意。

既然都做了決定要討好君上,那就不能拉著個臉。否則隻會叫站隊的效果大打折扣,白忙活一場。

所有人都聽出了太子是在敲打他們,讓他們這些表過態的家族在後續推進這項製度時不僅不能使絆子,還得出面支持。

大秦最顯赫的文臣貴族都在這裡了,有他們帶頭,其他人更沒底氣反抗。

至於武將勳貴,那邊不用擔心。靠本事打仗掙田的武將家族底氣十足,無所謂自家買不買得到田地。

眼看兒子把該說的都說完了,秦王政才迤迤然放下奏折。

他親切地詢問道:

“諸位愛卿最近氣色不佳,可是身體欠安?回府記得好好休息。來人,為眾臣上一盞藥柘糖水來。”

愛卿們:我們為什麼氣色不佳,王上您難道真的不知道嗎?

先是被受過太子嚇唬的王綰拉著加班討論對策,後又遭受了太子的親自盤問。王上倒好,三言兩語把太子摘了出去,連做戲斥責兒子兩句都舍不得。

麻了。

眾人心情複雜地喝掉了稀少又珍貴、據說隻供給王上和太子享用的藥柘汁,隻能自我安慰君上還是很看重他們的。

雖然不會為了安撫他們就做樣子說太子兩句,但會將太子專供的藥柘分他們一份。那可是特意為了太子體弱而從楚地千裡迢迢運來鹹陽的好東西,旁人見都沒見過呢。

自我pua後,臣子們心裡氣順了。

李斯之前被蒙毅搶了先,現在趕在頭一個開口道:

“官府收購田地說起來簡單,實際推行時卻難免受到掣肘。除非律法明令禁止貴族購買,否則必然有人特意出價更高,引得賣田者為利益所動。”

他們提議的是官府收購,而非官府收回。牽扯到“購”,就不得不考慮一下市場行情、價格浮動等因素了。

官府以什麼價格收購,其他人會不會膽大到抬價搶生意,這些都要考慮。

現在可能沒有誰膽肥到和秦王政搶地,但以後呢?過個一兩百年,換上個不那麼硬氣的人坐上秦王之位,貴族可不一定會因為畏懼君王就拱手相讓了。

所以李斯以法家的心態建議,不如直接從律法上設置條例,杜絕此類現象的發生。

馮去疾趕忙否決:

“不可,若賣田者太多,國庫又空虛,如何能拿出錢財來購田?”

真以為國庫是花不完的啊?你現在規定隻能官方回購是高興了,等官府拿不出錢找誰哭去?有律法擺在那裡,彆人都不能買,田不就砸手裡了?

貴族等著賣錢周轉,庶民等著租用田地耕種糊口。結果現在卡在中間不上不下,對社會安定實在是大不利。

秦王政聽出了其中的危機,不由得皺眉。

他緩緩搖頭:

“國庫是否空虛,此事難以隱瞞。有心之人若是知曉,再鼓動大量貴族賣田,便能拖垮財政。”

就差明說“這條法律會給六國貴族提供助力”了,反秦人士絕對會抓住機會慫恿有二心的貴族配合他們。從財政上擊潰大秦的統治,借此複國。

李斯頓時一驚,慌忙請罪:

“是斯考慮不周了!”

蒙毅順勢開口,提出折中的建議:

“不如以律法規定凡賣田者,需優先賣與官府。若官府不收,才能由旁人出價。”

如此一來,既保證了官府能優先收購,又不至於逼得官府必須買下。相對起來比較靈活,屆時可以根據情況自行決定。

秦王政不置可否,示意兒子去和臣子們辯論。

扶蘇便提問:

“今庶民有田,為生計所迫賣之。因此前得罪官吏,官吏於是刻意拖延,三月不曾給出答複言明官府是否收購。何解?”

拖了三個月,期間沒有準話,其他人想買也買不了。但是庶民家裡本來就是急用錢才賣田的,三個月足夠把所有事情都耽誤掉了。

蒙毅皺起眉頭,意識到這裡頭能動的小動作確實太多了。

購田到底是地方官做主,還是中央朝廷做主?

地方官做主的話,府庫裡確實能拿出錢來。可萬一官員和貴族勾結,地方官回回都說官府不收地,最後田還是會全數落到貴族手裡。

中央做主上報秦王,肯定會耽誤時間。要賣田的多是急用錢,哪有功夫等你去上報再給答複啊。

馮去疾想了想:

“不若給出指標,規定各地每年購田數量上限。若未達到上限,便不必請示。達到上限後,即便無人購田也要告知都城一聲,由王上決定是否增加限額。”

提前請示,這樣下一個來賣田的也不用現等了。

李斯也緊急進行頭腦風暴,企圖出個可行的好主意壓過之前的疏漏。

還真讓他想到了一點:

“日後官吏不可回原籍為官,避免和家族姻親勾結。”

本地貴族出身的官員更容易為自家謀利,如果去其他地方當官,至少當地的貴族還要費心思拉攏新官,不會直接就沆瀣一氣。

李斯還道:

“各地每年需將購田詳情上報鹹陽,多少人賣田、官府收了多少、拒絕了多少,一一寫明。派遣專人查驗,防止弄虛作假。”

若是分明有人提出了賣田,官吏卻挾私報複說沒有這回事,無人去查的話,恐怕真能糊弄過去。

即便

這項購田令引發了這麼多細枝末節的麻煩,在場也沒有一個人抱怨。因為眾人都知道,這個舉措的根本目的是為了延緩土地兼並。

哪怕他們還沒見識過因為土地兼並嚴重導致滅國的大量後世案例,以他們的腦子在看過六國貴族坐擁無數土地、庶民民不聊生的現狀之後,也能察覺到危機。

田地在官府手裡,隻需要防備官員伸手就行,總比在貴族手裡好。

貴族可是能夠借助田產備下糧草、招兵買馬、增加隱戶、搞出一堆亂七八糟的危害來的。

兩害相權取其輕,更何況整頓吏治本來就是治理國家需要做的事情。兩件事合並在一起,增加的工作量也不算特彆多。

扶蘇聽著他們的激烈討論,商議如何完善操作細節。尋了個他們停下喝茶的空,又冷不丁開口了。

“今有一地年購田限額為百畝,貴族得知,引而不發。待限額達標後,都城未曾增加額度。貴族於是出手引導大量庶民欠債,借此迫人賣田,購得其中土地。何解?”

眾人:……

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漏洞是鑽不完的,有心人想買田總能找出一堆法子來。

眾人隻好又絞儘腦汁,想出了一個變更土地所有權必須留下文書憑證,且憑證需要上交鹹陽複核的主意來。

若有誰家一年收購的土地加起來超過某個數值,便要派人去探查原委,看那家有沒有動用不法手段。

扶蘇對這個解決對策還算滿意:

“複核可以,但不止是田地需要複核。”

眾人一愣,意識到了什麼。

就聽扶蘇聲音冷冽地接了下去:

“購糧、鐵、鹽、布、藥等任何物品數額甚大者,皆需警惕。”

無論是生活必需品,還是看似不那麼緊要的東西,都不能輕忽。對方到底是買來做生意的,還是買來搞事情的,不查一查怎麼知道?

眾人還沒經曆過天下一統後始皇反複遭遇刺殺的大場面,隻覺得太子好像防備過甚了。

殊不知扶蘇那是經曆太多。

他見識過侍者購買大量普通藥草,然後特意提取其中的微量毒素合成劇毒,意圖毒死皇帝。

也見識過反秦貴族偽裝成商人,大量采購某種商品借此洗錢。再把商品運送去其他地方“售賣”,實則是把商品送給其他缺錢的同盟,讓對方賣貨換錢。

如此一來,大家的錢都過了明路,是光明正大“賺”來的。

而且扶蘇執政後期由於經濟發達,見多了各種壟斷產業。壟斷對庶民的壓迫巨大,也得防備起來。

在科技社會買某個東西買太多了會引來相關機構調查詢問已經成為了社會常識,不過在古代一般除卻鹽鐵之外,其他東西大量購買官府都是不怎麼過問的。

聽著太子殿下一個個假設案例地說下去,在場所有人都表情麻木了。

眾臣:……同樣是人,為什麼殿下就能思考出這麼多漏洞來?

秦王政

看著兒子,欲言又止。

他家太子到底都經曆過什麼東西,為什麼經驗如此豐富?天下一統之後原來遺留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問題嗎?真是難為扶蘇挨個解決過去了。

一想到這些事情都是扶蘇在毫無準備之下硬著頭皮面對的,秦王政難免憐惜。

他原以為自己能在有生之年將該做的都做完,給兒子留下一個尚算不錯的局面。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從夏到戰國長達兩千年,但這裡頭好多問題都是曆史上從未出現過的。可見大一統王朝和分封製王朝完全是兩個概念,治理這樣一個國家,需要徹底轉變思路。

秦王政讓臣子們回去在仔細商討個完善的對策來,拉著兒子細細詢問了他繼位之後的大秦局勢。

扶蘇慣愛報喜不報憂,自然不會全都實話實說。

他道:

“其實也沒那麼多問題亟待解決,是我步子邁得太快了才會遇見。況且還有許多朝臣協助,倒也不必我事事自己想對策。”

秦王政抓住了重點:

朝臣無用,還需你事事親為??[(”

怪不得以扶蘇憊懶的性子,還會做出什麼事情都要過問一遍的操作。肯定是習慣了下頭的人做不好事,都得等他來把關。

事實證明,那些人做事確實容易留下漏洞。光是這幾年,扶蘇也長期處在四處給人查漏補缺的狀態下。

但這並非是因為朝臣無用,而是因為朝臣經驗欠缺。

沒辦法,第一次天下一統,皇帝和臣子都是生手。很多稀奇古怪的漏洞都是後續暴露出來的,在此之前根本想不到還能這樣。

而扶蘇恰好經曆過漏洞不斷暴露的過程,習慣了跟著父親和臣子一起亡羊補牢。

重來一次,他就乾脆利用經驗提前替大秦堵上漏洞。

秦王政從結果倒推,隻看到兒子到處救火了。於是誤以為扶蘇上位之後也在整日裡給朝臣擦屁股,其實不至於。

可扶蘇的解釋,秦王政是不聽的。因為某人撒謊太多,說話沒有可信度。

秦王氣惱道:

“難怪你英年早逝,都是臣子無用。培養官吏刻不容緩,寡人多派幾個人去協助陰嫚他們修改教材。”

希望官學裡養出的新一波官吏能夠給力一點,多出幾個大才。

扶蘇想說我這都算英年早逝,比我少活了幾年父親你豈不是更英年早逝。但是想了想還是沒開口,他不想提父親駕崩之事。

他將裝了柘漿的杯盞捧到父親眼前:

“父親莫氣,您好好保重身體,爭取多活幾十年。兒還等著您將一切都梳理好了,以後繼位撿個現成的便宜呢,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秦王政拿過杯盞一飲而儘,喝了甜水之後鬱氣消散許多。

他一想也是,這次他能提前替扶蘇把一切阻礙都掃平。隻要他做的準備足夠充分,兒子就不用再受累一次了。

不過沒用的臣子還是要罵的。

今天是誰提了個餿主意來著?李斯是吧?上次讓他去修改秦律也不知道他修得怎麼樣了,正好一並問問。

於是李斯好不容易掙脫王綰的挽留回到府中,就迎來了王上的使者。滿頭冷汗地聽完王上對他工作效率低下的不悅,心裡把王綰這個拖他下水的家夥罵了個狗血淋頭。

罵完之後李斯忽然反應過來,對啊,他手裡還有修改律法這麼重要活要做。這麼一來王綰的那個私下會議他就沒空參加了,正好借機拒絕參會。

李斯迫不及待地叫人去給王綰傳信,表示後續不用再喊他一起了。

未曾想這個傳信不僅沒有達成目的,還適得其反。

王綰一聽他在改律法,一拍大腿。

哎呀這不巧了嗎?正好他們後續要商討的細節裡也需要增改相應條例,直接來李斯家裡討論還更方便一些。

就這樣,李斯不僅沒躲過開小會,還被迫貢獻出了自己的府邸作為開會場所。

王綰打著小算盤:

以前提起“官府購田令”貴族們都覺得是我攛掇的,現在開會地點換到了李斯府上,就能對外說李斯才是這件事的主導者了。

十分完美,活靶子成功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