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阿衡,你這……臥龍鳳雛,……(1 / 1)

臉色稍稍變幻一下後, 聽雁低下頭來,羞澀一笑,頗為不要臉地說道:“可能是我追阿衡師兄追得太緊吧……”

後面的話, 她就沒說了,故作欲語還休的模樣, 總之, 害害羞羞的。

已經進四象堂內的璽衡將這話聽得清楚,笑著的唇角瞬間門一滯,透過窗戶朝外面的聽雁睨了一眼。

巫聽雁以為他沒看見她看嚴雲笙的眼神麼?

聽雁忽覺一陣寒意, 偏頭往裡一看,就見反派朝她投來“溫柔”一笑。

她立刻眼睛一彎, 衝他笑得更燦爛一點, 還衝他揚了揚手裡的書。

反派似乎被她燦爛的笑容晃了眼, 移開了視線。

哎呀, 就當他是不好意思好了, 起碼她心裡這麼想就會愉悅一點。

屠蕉蕉還在旁邊琢磨剛剛聽雁說的話和神情, 她家裡姐妹多,誰還沒個情竇初開啊, 她懂的啊!

想想璽師兄的美貌, 立刻明白了,臉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好笑道:“璽師兄對誰都溫溫柔柔的, 他真是被師妹你逼急了。”

少女颯爽明豔, 令人很有好感, 聽雁很是喜歡這位女主,雖然她好像不是書靈說的那般溫婉。

聽雁重新看向屠蕉蕉,眼彎彎笑眯眯道:“如玉公子, 淑女好逑嘛!”

屠蕉蕉忍不住笑了,看著比自己矮小半頭的聽雁也很是喜歡。師妹杏眼圓圓,清澈又靈氣,五官無一不精致,笑起來還有梨渦,極是可愛靈動,又如此坦坦蕩蕩說著心中歡喜,比起那些遮遮掩掩的師妹師姐的要爽氣許多。

她是家中幼女,下邊沒有妹妹,若是她有妹妹,想象裡便是這樣的。上回在外門考核時,師妹就很合她眼緣了,若不是後來被那該死的謝長留害得去了混沌崖掃大糞,她們早該是相熟了的。

“這次去試練塔,師妹不如與我一隊?我帶你。”屠蕉蕉鳳眼灼亮,忽然道。

天下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聽雁簡直是要感動哭了,眾所周知跟著主角混有肉吃,躺贏的夢想不是問題。

但是她馬上想起來自己要和璽衡一隊,不止如此,她還還想起了卓爾不凡的嚴師兄,頓時覺得人生的選擇真的好艱難。

不是不好選擇,而是知道自己必須選什麼,知道自己將會失去什麼!

四象堂內,吳長老也正與大家說試練塔一事,包括此次參與帶隊師兄姐的名單,大家自行組隊,小隊名單今日申時之前需得上交給吳長老,他是此次負責長老。

長老總是慢悠悠地說話:“如此,自行選擇之下,小隊各人齊心協力,其利斷金,根據表現,最佳的五十人便能去此次仙盟新發現的崇山秘境,名額有限,大家各憑本事,都拿出所學本事來……”

“師姐,你懂的呀,我是一定要和阿衡師兄一起的。”

窗外偶有幾聲鳥啼,巫聽雁清脆泠泠的聲音帶著幾分嬌羞,清晰地傳入璽衡耳中。

他心不在焉地朝窗戶的方向再次掃去,隻見巫聽雁正厚著臉皮說:“我就要阿衡師兄,阿衡師兄在我心裡是最棒最厲害的!聽說試練塔裡還有鬼呢,師姐,我最怕鬼了!但是要是有阿衡師兄在,我一定可以勇敢地面對!”

琨履眉頭一皺,很是苦惱:“可是師兄說了為了讓師姐更好得到錘煉,他不會和你一組的,但師兄和我一隊!”

巫聽雁一臉感動,卻說:“我不要什麼更好的錘煉,我就要和師兄一隊。”

屠蕉蕉:“師妹彆擔心,師姐會助你一臂之力,我與璽師兄關係也還不錯,到時我和璽師兄一隊,我帶你。”

謝長留含情脈脈忽然插嘴:“我的劍剛剛卜了一卦,它說我得和你們一隊,再加我一個好嗎?”

屠蕉蕉眉毛倒豎:“謝狗休想!”

巫聽雁想了想那可是男主,勸她:“……師姐,我倒是覺得他可以和我們一隊。”

屠蕉蕉一臉胸疼的表情:“師妹你不懂這謝長留就是一朵絕世奇葩,腦有重疾。”

巫聽雁沉穩出聲:“我們的隊伍正需要這樣一個人,或許對付試練塔中危機有奇效……或許,奇變偶不變?”

說最後一句時,她目光灼灼看向謝長留。

謝長留不明所以,趕緊回答:“每年我爹起碼帶我去雲碧穀檢查腦子七七四十九次,我腦絕無疾……以及,雞為什麼變鵝為什麼不變?”

巫聽雁:“……可能鵝比較凶殘吧。”

或許是巫聽雁的神色太過一本正經,屠蕉蕉低頭沉思一番,覺得此話甚有道理,點頭同意:“那就便宜他這一次。”

花蔓不甘被遺忘:“主人,那我呢,主人不會要自己偷偷進去吧?”

屠蕉蕉安慰她:“契約靈仆占名額,元元不去,試練塔最多能六人一隊,剛好可以。”

巫聽雁一錘定音:“一會兒就找阿衡師兄填表!”

全程被安排好了的璽衡:“……”

竟是連氣都沒機會發,他抿了抿唇,黑眸沉沉鬱鬱。

他在四象堂內,窺伺著外面笑語晏晏的巫聽雁,心中止不住的疑竇叢叢。

她究竟為何總要這樣?

總要這樣甜言蜜語,總要這樣歪纏著他,總要這樣弄得人儘皆知?

她究竟是不是哪位舊人?

.

午時劍鳴聲轟鳴,終於放飯了。

吳長老挺著大肚皮出來,瞥了一眼牆邊假模假樣站著的四人一靈仆,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然後趕忙飛奔向膳堂,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中午吃紅燒獅子頭,得靠搶才行。

等吳長老一走,整個四象堂、不,是整個學社都是一陣地動山搖,飛奔向膳堂的弟子猶如喪屍出籠。

聽雁早就習慣這般場景,並在今日堅決忍住不成為喪屍其中一員,她還要找璽衡商量名單的事,現在這支隊伍是五缺一的狀態,得解決掉看起來最溫吞實際上最不好搞的那個人。

“師姐……”

聽雁準備讓屠師姐率先去找璽衡說這事,畢竟,她進門幾年,和反派的交情肯定比她好。

結果她一轉頭,身邊早就沒人了,竟然連花蔓都不在原地,她趕忙朝著前方人群看去,看到花蔓跟著琨履也一頭紮入喪屍群中。

聽雁:“……”

所以她到底是誰家靈仆啊?!

一陣風吹過,歪脖樹上的雪落了她滿頭。

竟是隻剩下她一個孤零零的。

聽雁無語,正氣悶著這群眼裡隻有紅燒獅子頭的家夥,聽到了身側靴子踩在雪上發出的吱吱聲。

她連忙轉頭。

日光正盛,燦爛地落在璽衡身上,給他周身攏上一層耀眼又柔和的光暈,他慢吞吞走出來,不急不躁,似是察覺到她的注目,歪著頭看過來。

他微微笑著:“師妹不去吃飯?”

聽雁連忙笑起來,蹦跳著朝璽衡走來,抬手去挽他手臂。

璽衡時刻注意著她的小動作,早已有了防備之心,微微側身避開,哪知道聽雁一個假動作跳到另一邊,挽住了他另一隻手臂。

破罐子破摔指的就是現在她這般,隻要把臉皮豁出去,世界就豁然開朗了。

“我在等阿衡師兄呀。”

璽衡伸手去拂她的手,但他一時忘記這人是天生神力,那爪子扒拉在身上全然沒有一絲撼動的跡象。

他唇角都抖了幾下,道:“我沒什麼胃口,師妹請自便。”

橫豎紅燒獅子頭現在去了也吃不著了,聽雁咽了咽口水,擲地有聲:“阿衡師兄不去吃飯,那我也不去了!”

“咕嚕嚕——”

但是她控製不住自己的肚子咕咕叫,畢竟一個上午站著也挺消耗體力。

聽雁怪不好意思地揉著肚子,“如果阿衡師兄帶我去吃飯,那就最好了。哎,下午的劍課不能見到阿衡師兄了,我好珍惜和阿衡師兄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門,要不我下午翹課來找阿衡師兄好不好呀?”

話語中的威脅之意聽雁覺得很是隱晦,但是聰明的反派應該聽得出來。

她偷偷瞥他一眼。

果然反派有點控製不住表情了,他低頭看她一眼,仿佛暗自咬牙,抬手禦劍。

“走吧,師妹。”

“來啦!”

聽雁歡快地跳上了璽衡的劍,兩隻手抓住他的腰帶,如果可以的話,她還蠻想抱住他的腰的,當然不是她色心大發,主要是這樣比較安全。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語氣自然地說:“阿衡師兄,進試練塔我要與你一隊,我們一起啊。”

說完,她不等他開口拒絕,語速極快道:“我聽長老說了,有師兄師姐帶我們,反正阿衡師兄帶誰不是帶,不如帶我,至少阿衡師兄若是有危險,我肯定——”

“肯定什麼?”

璽衡聽到她話語一頓,忍不住出聲。

“我肯定奮不顧身擋在阿衡師兄面前!”

聽雁擲地有聲。吹吹牛撒點善意的謊言不算什麼啦,反正她肯定可以哭得最大聲是沒錯的。

璽衡自然不信。

聽雁偷瞥見他眼底的神色,又在後面字正腔圓地補充:“就算是為了師兄,讓我引頸受戮也是可以的!”

這句其實這也不完全算吹牛。

她如此不正經,璽衡自然是肯定絕對十萬分地不相信的,但不願再被她胡言亂語地糾纏,隻希望她那張嘴閉上,“好了,我答應師妹就是。”

聽雁高興地從他身後往前傾身過去,眼睛亮晶晶的,“師兄你飛快點,晚了紅燒獅子頭就沒了!”

少女的香氣忽然靠近,幽幽的,毫無征兆、悄無聲息地漫過來,璽衡恰好低頭,看到少女兩靨生花,即便穿著和其他人一樣的弟子服,似乎也極顯俏。

他走神了一瞬,反應過來時,心中無端生出一股惱意,這種感覺極糟糕。

璽衡目視前方,運轉靈力,加快速度。

“哎呀!師兄你太快了!”

半空中傳來少女驚呼,差一點從飛劍上摔下來,一著急直接抱住了少年細腰。

飛劍有一瞬間門不穩。

少女埋怨的聲音喋喋不休:“師兄,你這把劍沒我的劍站著寬敞,要不要換我的劍……哎呀你慢點慢點兒!”

……

璽衡和聽雁結伴到膳堂時,他明顯發覺周圍人的目光炯炯,令人不自在,他抿了抿唇,下意識便想和巫聽雁拉開距離,不想讓那謠言愈演愈烈。

但他剛往旁邊挪了一步,巫聽雁就偏過頭疑惑地看他一眼,“阿衡師兄你腳下這塊地是不是比較燙腳?”

璽衡終於忍不住,“師妹在外面好歹知點羞。”

反派藏在無奈語氣裡的咬牙切齒聽雁就裝沒聽到,她偏要和他湊在一起,讓大家都對他們兩出現在一起感到習慣與自然。

她用璽衡剛剛好聽得到聲音嘟囔道:“好郎怕纏女,知羞哪能追上阿衡師兄呀。”

“……”

眾目睽睽之下,璽衡自然不能對聽雁做什麼,他心裡生出些煩躁,偏這煩躁裡又生出些怪異的酥麻,令他一時說不出話。

“師兄這裡!”

琨履那粗噶的大嗓門不論何時何地,總是那麼的有穿透力,聽雁一瞬間門就看到了他,忙踮起腳尖揮手。

吃飯能快速增進人與人之間門的感情,琨履已經和謝長留混成好兄弟了。

聽雁走過去時,聽到謝長留正對琨履說:“原來被南風樓通緝的人是你啊,問題不大,有空我去給你打個招呼。”

琨履很崇拜:“你還和南風樓有交情嗎?”

謝長留自信篤定:“我在那兒應聘老鴇令他們虧本一萬上品靈石,他們求著我離開南風樓,你報我的名,他們知道你和我有關係,肯定也求著你離開,不會再通緝了。”

聽雁:“……”

男主確實是有點東西的。

溫元元目光都呆滯了:“他們為什麼沒打死你,那可是一萬上品靈石!”

屠蕉蕉哼一聲:“誰讓他爹是謝闌之,不然你信不信他直接就被剝光了當場拍賣。”

謝長留的氣節在此時忽然長出來了,他昂著下巴:“師姐,我欠你的一百上品靈石總有還你一日!我是寧死不屈的人,除了你,誰要來剝我,我絕不允許!除非……”

花蔓大眼好奇:“除非什麼?”

謝長留一臉深沉:“除非用擎魔劍來買我。”

花蔓孤陋寡聞:“擎魔劍是什麼啊?”

謝長留神秘兮兮:“《名劍錄》榜上第一,傳聞為五千年前仙魔大戰時,仙道老祖本命劍,如今不知所蹤,但我已經對它的下落有了點猜測。”

聽雁忽然也感興趣了,默默坐下,準備聽聽男主吹牛。

一般來說,男女主都有點言靈屬性的,而且男主一般也都帶點龍傲天屬性,運氣好。

她餘光看到璽衡安靜在她身側坐下,故作不感興趣地低頭垂眼喝水,但端著杯子的手都沒有動。

她暗笑,假裝沒看到,問謝長留:“什麼猜測?”

謝長留很自信,微微一笑,下巴微抬:“我就是擎魔劍轉世。”

璽衡:“……”

聽雁:“……這有什麼根據嗎?”

謝長留語氣深沉:“我這個人,從小不簡單,命運多舛,必有大來曆,我擅長男扮女裝,還擅長割麥子,常年給家裡割麥子,割得又快又好,我還喜歡打架,自從知道九虛宗劍塚沒有擎魔劍後,我已經猜了兩個月零二十三天了,八、九不離十。知道我為什麼□□藏這麼多劍鞘嗎?那都是我本該待的窩!知道我為什麼愛慕屠師姐嗎,那是因為好劍就要好主人!”

屠蕉蕉一臉隱忍,眉頭亂跳想要揍人,聽雁趕緊拉住她,“師姐,忍忍!忍忍!想想混沌崖!”

聽雁聽說過九虛宗劍宗是要等弟子築基後才可進入的重地,一生隻能進去一回,所有弟子進入此地都會慎之又慎。

琨履忽然緊緊挨著璽衡,神色警惕,並對謝長留實誠道:“大師兄身嬌體弱,我怕他被你的劍氣克死,你一定要離師兄遠點!”

璽衡:“……”

聽雁偏頭看了一眼反派,雖然他什麼話都沒說,低著頭狀似隨意地喝水,但是她分明看到他臉都要綠了,冒著滋滋寒氣。

真是為琨履的小命感到擔憂,同為小弟,她還是希望琨履能夠長命百歲的呀,但就靠著這真誠必殺技,怕是不久就要被原地掩埋了。

聽雁忽然蠻擔心他們這支隊伍的。

換個角度想想,男女主雖然總是能在秘境中得到最好的寶貝,但他們也總是觸發各種奇奇怪怪的危險。

現在換個小隊還來得及嗎?

啊,我那卓爾不凡的嚴師兄,不知道你能否收留一個力氣有點大的正常人?

聽雁明顯感覺反派這頓飯吃得略微艱難。

也是,反派在這群人裡都顯得那樣的正常。

算了,還是先擔心反派會不會把他們都趕出小隊。

聽雁心裡轉了個彎,八百個心眼子一下子就長出來了,堅毅地懇請璽衡當場填寫報名表。

她的手扯著璽衡的袖子晃了晃,“阿衡師兄,不若現在就填表吧,我還可給你磨墨。”

當然,屠蕉蕉寫也是可以的,隻是,璽衡若是不同意,到時候不在上邊簽字也是無用。

璽衡已然決定拋下這一群人,他此次去試練塔還有要事,絕不可能讓這巫聽雁賴上自己。

他臉上是溫和的笑,從容道:“此事不急,師妹不是餓了麼?先吃飯。”

說完,他給聽雁夾了一顆獅子頭放進她碗裡。

但聽雁豈是一顆獅子頭就可以堵住嘴的人?

她揪緊了璽衡的衣袖,衝他眨眨眼,撒嬌:“阿衡師兄,咱們先填表,我再吃也是一樣的呀,寫幾個字而已,又不耽誤功夫。”

璽衡帶著溫吞的笑,再次婉拒:“此處湯湯水水多,恐會汙了紙。”

聽雁立刻轉頭看了豎著耳朵聽著的幾人一眼。

大家自詡都不是蠢人,各自有八百個心眼子,哪裡看不出來聽雁是想先下手為強,讓璽衡敲定了小隊成員,把報名表填好上交?所以都異常配合,幾乎是她轉頭的一瞬間門,就把湯湯水水搬離了璽衡面前。

眨眼之間門,一整面前隻剩下他喝的一杯水。

但從旁邊伸出琨履又黑又糙的手,快速拿起水杯撤離。

璽衡:“……”

聽雁從乾坤袋裡拿出筆墨,那邊屠蕉蕉取出一張報名表遞了過來,她身為名單上的帶隊弟子,自然是有一張表的。

大家配合無比默契,璽衡看著聽雁纖細的手腕輕輕一轉,那墨就被推開,研出墨汁。

她的手生得極白,蔥白一般,細細柔柔,也不知是不是她剛才用力了一點,一滴墨濺開來,在她手指間門落下幾個墨點,對比十分明顯。

璽衡原本心神俱煩,不過是順勢垂下眼看過去,忍不住盯了一瞬。

又順著她的手,往她臉上看去,她的頭發柔軟,在兩邊梳起垂髻,發帶卻綁得與一般人不一樣,每隻發髻上都綁了兩隻蝴蝶結,鮮活靈動。

她研完墨抬起臉看向他時,笑容帶著諂媚,恁地又多了一分人間門煙火氣,“阿衡師兄,你來寫?”

她一隻手拿著筆,另一隻手還扯著他袖子晃了晃,很是做作。

璽衡瞬間門就被架在上面,難尋借口,但又不想就這麼接過筆讓巫聽雁太過得意,他臉色十分熟練地一白,就是一頓咳。

聽雁看著硯台三五下就出了墨,心中正暗自得意,哎呀,這力氣大的好處真是沒法說,要說起來真是說不完呐!她心想反派總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了吧!

卻沒想到他此時忽然發病。

聽雁當機立斷,把筆墨往屠蕉蕉面前一推,正色道:“師姐你快填,填完讓師兄按個手印,師兄咳成這樣恐怕沒辦法握筆了。”

屠蕉蕉本就性格豪爽痛快,提筆就寫,寫完,一個個簽上大名,琨履現在學了幾個月,自己的名字已經會寫,但太醜,直接咬破手指按下手印。

最後,那張紙,到了璽衡面前。

璽衡這下是真的一口氣沒上來,連咳幾聲,忍不住橫了幾眼聽雁。

那雙桃花眼因為急咳都泛起了紅。

聽雁握住他的手,臉上是心疼的神色,“我可舍不得阿衡師兄咬破手指,咱們用墨就行,來~”

她去掰他的手準備沾墨。

璽衡哪會讓她如意!

他硬是攥緊了手。

聽雁瞥了他一眼,不費吹灰之力就掰開了他的手指,沾上墨,按下手印。

哼,力氣大的好處真是多不勝數呀!

做完這一切,聽雁寶貝地吹了吹,然後把表疊起來收進乾坤袋裡,一會兒就交給吳長老去。抬頭時,卻看到周圍齊刷刷朝她和璽衡看過來的視線。

琨履和謝長留的眼睛瞪得尤其大,仿佛在看什麼稀奇物,屠蕉蕉和溫元元一臉吃瓜神情。

至於花蔓,一臉理所當然頗為自豪的呆狗腿子模樣。

聽雁眨眨眼,卻是眼睛一彎,眾目睽睽之下,朝旁邊可能還在兀自氣悶卻不好發作出來的反派投去含情脈脈的一眼,聲音甜膩:“阿衡師兄,你要多喝熱水啊。”

“……”

阿衡師兄微微一笑,此時想把熱水倒她臉上,並在心中記她一筆——

巫聽雁,試練塔中必“不幸身亡”!

……

試練塔是幾千年前創立九虛宗的劍尊留下,位於九虛宗正東方,周圍湖泊環繞,塔立在島中央,直入雲霄,一眼竟是望不到頭。塔下埋有兩條靈脈供給試練塔靈力,是以,這裡的草木比彆處更靈氣充盈。

第二日快到辰時,山中靈霧繚繞,陽光灑落在湖泊中,風吹蕩漾,金光粼粼。

四象堂吳長老並其他幾位長老正守在試練塔外,看著弟子們正在排隊等待辰時塔門開。

新弟子是第一次進試練塔,難免興奮,這裡熱鬨得仿佛菜市場,吳長老倒也不多說什麼,隻站在陽光下打盹兒。

試練塔門十幾米外的參天榕樹下。

“謝長留和琨履怎麼到現在沒來?!”屠蕉蕉叉著腰,濃眉豎起,顯然已經生氣了。

花蔓踮起腳尖也著急慌忙往來時的路看,“我幫主人已經風聽傳文過去了,但他們都沒回應。”

屠蕉蕉是個急性子,恨不得直接拔出身後雙劍,等那兩人來了直接揍一頓!

與他們不一樣的是,聽雁一點都不著急,她又低頭檢查了一下乾坤袋裡昨天準備的吃食,她足足備了六天的量。

也不知道夠不夠,要實在不夠,隻能吃辟穀丹了,啊!那就算被五叔煉成糖豆的味道,也沒肉脯糕餅來得香啊。

試練塔一旦進入,除非中途放棄,否則就相當於是小秘境,隻能通關後出來。

而每一次進入試練塔,都有時間門限製,若是到時間門沒有通關的話,也會被送出來。而每一層的時間門限製都不同,難度越高,限製時間門相對偏長,第一層試練塔限製時間門是一天,第九層試練塔限製時間門六天。

這次新弟子入內,規定是二層以下隨機選擇。

但是,他們這隊伍又有男女主,又有反派,還有明顯好像要被獻祭的她和琨履花蔓三個炮灰,再加上書靈曾說要在試練塔中拿到問心草,所以,他們進入試練塔後,必要去第九層晃一圈的。

第九層,一聽就很危險!

最關鍵是,試練塔雖隻有十三層,九層以上目前不開放,每一層卻極其廣闊,就像是一個大秘境,自成生態環境,各處都藏著危機與寶物,進入裡面後,他們六人會隨機在某個地方落地,不一定會在一起。

聽雁想著這些,伸手扯了扯身邊璽衡的袖子,“阿衡師兄~”

璽衡正閉目養神,等著一會兒進試練塔,聽到聽雁又甜又脆的聲音,心頭生出一種從脊骨躥上來的酥麻,又煩又燥,睜眼朝她看去。

聽雁也不等他說話,又眼巴巴看著他,道:“若是我和師兄在試練塔中分開了,師兄會來找我嗎?”

哼,自然不會,心中這樣想,璽衡面上卻笑得溫柔:“自然會的。”

聽雁臉上也露出笑容,兩隻亮晶晶的眼睛看著璽衡,甜笑著道:“最好我和師兄能落在一處,這樣也省得師兄來找我啦!”

一會兒進試練塔時,她就化身八爪魚,死死纏住他,非得和他落在一處。

還好她各式各樣的靈寶多,手裡正好有一件能令兩人相綁同進同出感應到對方的靈寶,不是什麼高階靈寶,是從前三叔隨手煉製的小法寶。

璽衡當然不知聽雁心中所想,心裡笑她想太美。

若是不幸和她落在一處,等逼問一番她究竟是何人就留不得她命了。

心裡這樣想,但他卻溫言絮語:“希望如此。”

聽雁這就算給反派打預防針了,心中滿意,也不和他多說彆的,看他一直閉目養神,估摸著在養精蓄銳,便將視線往四周看去。

也不知道謝長留和琨履在搞什麼,來得這樣遲!

難道男主效應現在就開始出現了嗎?

要不怎麼說她眼神好呢?聽雁幾乎是一瞬間門就看到了背著劍站在不遠處的嚴師兄,他站在那兒就是卓爾不凡,沉穩英俊,好一枚生猛劍修,令人垂涎三尺。

聽雁偷偷瞥了一眼身側安靜養神的璽衡,抬腿就要往嚴雲笙那兒走去。

雖然現在九虛宗都傳她在猛追璽衡,但這些以後都可以解釋的,現在先在嚴師兄面前混個眼熟,最好讓他記住她是一個勤奮善良可愛活潑熱情的師妹,當然了,他想要什麼人設,她就可以造出什麼人設嘛!

聽雁才邁出一步,嚴雲笙便察覺到什麼,扭頭看過來。

啊!他的眼睛是多麼深邃!啊!他的鼻子是多麼高挺!啊!他略厚的嘴唇一看就是專情的人!

聽雁心花亂綻,忙擺出自己最燦爛的笑容。

璽衡沒有征兆地睜眼,一眼就看到巫聽雁那仿佛老鼠掉進米缸的神色,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嚴雲笙。

他瞬間門再看巫聽雁。

眉眼官司打得如此厲害,是又看上嚴雲笙了麼?

璽衡抿唇冷笑一聲。

“師妹。”

聽雁正往嚴師兄那兒走,理由都找好了,她是去找趙天舒閒聊問有沒有看到謝長留和琨履的,看起來趙天舒和嚴雲笙是一隊,那這樣就可以和趙天舒身側的嚴師兄搭上話了。

你好,嚴師兄?這樣會不會太生硬了?

“師妹!”

耳旁一道重重的咳嗽聲讓聽雁不得不轉頭並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璽衡,隻見他面色蒼白,唇角似乎有一絲血跡,人看起來也沒剛才安靜時穩當,仿佛隨時都要摔下來的樣子。

聽雁一下沒有獵豔心情了,趕緊上前扶助他,“師兄你怎麼了?”

這反派真是絕了,不會是要發病吧,那一會兒進試練塔萬一昏迷什麼的,難不成要靠她去搞問心草嗎?

真要命!真晦氣!

“師妹是否覺得嚴師弟高大英俊,沉穩可靠?”璽衡掩唇輕咳,低著頭,聲音溫和。

聽雁心裡咯噔一下,忍不住有些心虛,難不成是她的目光太直白放浪了嗎?

實話說,這種時候她應該堅決否認,並立刻表示在她心裡阿衡師兄最俊美,阿衡師兄最可靠!

不過,反派的攀比心這麼重的嗎?

也沒見他對自己時不時的媚眼表現得多熱情啊!

反正她實在不忍心否認嚴師兄的可口,隻好揣著明白裝糊塗,“嗯嗯,嚴師兄確實很有風範啊,九虛宗的每個師兄都和嚴師兄和阿衡師兄這般出色嗎?”

璽衡看她眼神亂飄就知道她言不由衷,心裡又冷笑一聲,但他面上更如春風般柔和,“師妹,我身子不好,不為良配,師妹或許可以另尋良人。”

天菩薩!

反派竟然也直來直去正面回應她狂熱追求了,之前他不都含糊以對嗎!

聽雁原本想立刻反駁,但這個時刻忽然靈光一閃,她搞那麼大陣仗,原本也是無心之為呀,一切都要從她高價睡在反派隔壁開始的,那原因又不好解釋,就順勢而為了。

她真正的目的隻是想做一個反派的狗腿子,在他搞事時給他遞刀呀!

聽雁呼吸都急促起來,立刻就順著台階下了,她捂住嘴,仰頭看他,眼睛一眨,眼裡使勁憋出了那麼一點淚花,“阿衡師兄你不要這麼妄自菲薄!”

璽衡:……

“不過阿衡師兄如此為我著想,我……我聽師兄的。”聽雁說著,臉上又露出一點失落,聲音都小了一些,“師兄不喜歡我,我知道的,那可以做阿衡師兄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可以的。阿衡師兄~~”

一聲又甜又脆的“阿衡師兄”,卻是輕而易舉說放棄。

璽衡心裡冷笑連連,忍不住的,看向聽雁的眼神都涼涼的,但語氣依然很柔和,“師妹想如何便如何。”

聽雁卻不把這話當真,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反派這話聽起來有點陰陽怪氣的味道。

但她很快釋然了,反派不找到機會就陰陽怪氣那還叫反派嗎?

聽雁自然轉移話題:“開始排隊進塔了,師兄咱們也去後邊排隊了。”

璽衡早就抬腿朝隊伍後邊走,走向屠蕉蕉,沒搭理聽雁。

“等等我啊,阿衡師兄!”

聽雁從不真把璽衡當做溫良無害的人,早就看穿他偽裝下的真相,所以很習以為然地跟了上去,不把他的冷臉當回事。餘光掃到隊伍前排時,忽然看到長老在收弟子們的芥子囊,倒也沒放在心上,隨口問道:“阿衡師兄,長老為什麼要收走芥子囊,是有什麼不能帶進去的東西嗎?”

“進入試練塔除了隨身武器和傷藥外,其他除了一隻空芥子囊什麼都不能帶。”

璽衡面無表情在前面走。

聽雁:“!!!!”

她看著前方弟子被長老從芥子囊裡取出來的各種符籙法寶,頭昏腦漲,瞬間門仿若行屍走肉。沒有法寶和各種靈藥護身,她難道隻能靠一身力氣了嗎?

“有沒有人僥幸能帶東西入塔呢?”聽雁抱有最後一絲掙紮和僥幸。

可惜璽衡的話非常冷酷:“有夾帶自動被試練塔彈出。”

這話不必他多說,聽雁聽到前方一聲“啊!”,抬頭看到某位同門被彈飛落進湖裡。

聽雁揪緊了腰間門芥子囊,默默拿出了一隻空芥子囊。

半個時辰後,所有排隊的弟子都已進入試練塔,塔外隻剩下聽雁幾人。

此刻吳長老正在檢查幾人身上的芥子囊。

聽雁依依不舍地上交了自己鼓鼓囊囊的芥子囊,她見吳長老的目光盯著她的左手尾指看,心裡咯噔一下,立刻就展示了一下,說,“這就是一個裝飾小兔子,漂亮吧?”

她特地拿到璽衡面前給他看。

璽衡掃了一眼這隻平平無奇的戒指,從前也見過。

他敷衍地點了點頭:“漂亮。”

聽雁:當然漂亮了,這可是我能頂天立地的好東西。

吳長老拿出一件法寶檢測了一下,確實這枚戒指很普通,隻是一件裝飾,便沒沒收,小女孩嘛,有一兩件可愛小東西很正常,不過……

“人還沒到齊嗎?再有一刻塔門關閉,再次打開三個月後。”

聽雁瞥了一眼璽衡的臉色,儘管他努力保持著溫和耐心的模樣,但眼底的幽光足夠把琨履和謝長留原地掩埋。

“來了!來了他們來了!”花蔓忽然激動地喊道。

聽雁轉頭,先看到屠蕉蕉拔、出雙劍,立刻拉住她勸:“師姐!忍一忍!有什麼咱們進去再揍!”

謝長留和琨履攙扶著從劍上跌落下來,這兩個人不知道早上經曆了什麼,臉色蒼白,唇瓣發抖,兩眼無神,需要依靠互相攙扶才能站住。

“你們倆怎麼了?”聽雁對他們這種仿佛被人強了三天三夜的狀態很有好奇。

琨履滿臉痛苦,實誠道:“半夜做夢夢到大師兄死了,把我嚇醒了,吃了點大前天放在芥子囊裡的點心,雖然餿了,但我舍不得丟還是吃了,結果一直拉到現在。”

璽衡:“……”

聽雁:……你怎麼天天以為你家大君死呢!

謝長留不必人問,四十五度望天,歎氣:“老毛病犯了。”

聽雁更好奇了,這男主難道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毛病嗎?他腦有疾現在恐怕已經眾所周知,那還有什麼啊?她忍不住問:“什麼老毛病啊?”

謝長留幽幽看了聽雁一眼,似乎在怪她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但他還是說了,“痔瘡犯了,鮮血淋漓。”

聽雁:“……這真的還蠻痛苦的。”

她偷偷瞅了一眼反派,總覺得他嘴角的微笑是那麼核善。

璽衡暗自深呼吸一口氣,看向吳長老,神情還算從容:“師叔,我們人齊了。”

此時此刻,他唇角的笑容在吳長老眼裡多少有點勉強,吳長老拍了拍他肩膀,給了他一個同情的眼神。

“阿衡,你這……臥龍鳳雛,道阻且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