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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逸清說完,簡墨便好似真的被蠱惑到,她一手撐在他身上,另一手則始終被他抓在手裡,睜大眼,眼睫輕顫,幾分無辜又虔誠地吻上去。

“……什麼感覺?”褚逸清啞聲問。

簡墨笑,她反將他手抓住,帶到身前,要他感受她此刻,“心跳加速的感覺……”

水波蕩漾,輕紗浮動,如夢似幻影。

簡墨宛如重新洗過一次澡,扶在窗台邊平順呼吸。

玻璃窗上映出褚逸清冷峻的一雙眉眼,沒什麼表情,指尖一抹猩紅,明滅交替。

他這個人情緒抽離的速度堪稱無情,方才吻住她時有多凶狠,此刻便有多麼平靜。

但好在,簡墨並不在意這些。

而且,褚逸清這樣公事公辦的態度也恰恰正是她所需要的。

簡墨兀自彎唇笑了下,回身時毛毯滑落,她順勢提起,向上拉了拉,幾分輕鬆的口吻,“能聊聊嗎?”

褚逸清看她眼,似早有預料,他將煙灰撣落,示意簡墨先找件衣服換上,與此同時,他彎腰撿起垂落在地的襯衫西褲,垂眸,慢條斯理係紐扣,扣皮帶。

待兩人都恢複如常,褚逸清將窗一把推開,撈起擱在沙發上的外套,沉聲道,“走吧。”

簡墨實則也十分受不了這屋內的氣味,但她惰性重,再加上此刻身體格外憊懶,本想忍一忍算了,沒想到還有比她更講究的。

她無端笑了聲。

外面氣溫低,涼風順著小腿往上鑽,簡墨走了會,實在不想再動,便隨便指了間路邊看著沒人的房子,說,“要不就在那吧?”

反正就說幾句話的事。

褚逸清聞言,回頭掃了她一眼,語氣平淡,“你不用吃飯?”

似乎是為響應他這句話,簡墨肚子突然抗議般叫了一聲,無比清晰,她這才想起,好像到房間後他們便直接……所以兩人其實從昨晚開始就沒有進食。

後知後覺的饑餓來襲,簡墨點頭,“那還是先吃飯好了。”

園區餐廳二十四小時營業,但這個點,過來吃飯的人少之又少,除了他們外,便隻有靠窗的一桌。

簡墨做賊心虛,率先在離他們最遠的那張桌上落座。

待點完菜,等待間隙,簡墨瞄眼周邊,見無人關注這裡,她才謹慎詢問,“那我開始?”

褚逸清微微頷首,“嗯”了聲。

他們之間的關係迅速而粗暴,確實需要好好理一理。

簡墨笑著看他,那模樣是一貫的狡黠,自信明媚,“那個,我先確認一下,你還是想跟我繼續的,對吧?”

褚逸清聞言,挑了一下眉。

他沒立刻開口,但長久的沉默過後,他迎上她那胸有成竹的目光,終究在心底裡暗歎一聲,隨之放棄掙紮,點頭默認。

簡墨兩手托腮,翹起的腳在桌底刮過他褲腿,而她似渾然未覺,繼續道,“那首先,我希望我們可以先達成一項共識,在此次關係存續期間,彼此不要過問對方的私事,更不要刻意打探對方的現實狀況。”

褚逸清看她一眼,不露聲色回,“我儘量。”

簡墨見他答應,便點頭繼續道,“剛剛過來的路上,我想出三條原則,第一,必須做安全措施,第二,必須單身,第三,必須定期體檢。”說完,她看了眼面前的褚逸清,問,“這些你應該可以遵守?”

褚逸清頷首,“嗯。”

簡墨回想他那比自己還要小心的態度,便沒再糾結,笑了笑說,“那好像也沒彆的了,如果想到我再補充吧,對了,”她拿起手機,解鎖後遞到褚逸清面前,殷殷看向他,“能給我你的號碼嗎,方便以後有需要的時候聯係。”

褚逸清聞言頓了下,接過手機輸入一串數字。

輸完後,他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手機,總覺得接下來的流程該是她主動向他告知自己的號碼,然而並沒有,這人似乎完全忘了這茬……她神態自若將手機息屏,隨手擱至一旁,此時飯菜正好上來,她“呀”了聲,很快投入到美妙的食物中去。

沒心沒肺地過分。

雖然說隻要聯係,彼此知曉是遲早的事,但褚逸清還是有些微妙地不爽。

好似在她心中,單方面索取且主導這段關係理所應當,沒有任何不妥。

而他不過被當成一個必要時出現的工具。

褚逸清很清楚,這份不平絕非來自感情上的波動,他單純隻是反感不專業的合作對象。

哪怕是這種合作關係。

他面上絲毫不顯,待吃完晚飯,狀似隨意,開口道,“能問個問題?”

簡墨微訝,點頭道,“當然可以呀。”

褚逸清試圖用一種稍顯委婉的方式詢問,但無果,他偏頭看向她,語氣平淡地好似隻是在談論天氣,“……為什麼不考慮直接交往?”

簡墨愣了下,“跟你嗎?“似覺得有些好笑,她停下腳步,眨了下眼睛,仰臉對上他深幽眸光,“你願意嗎……跟一個見面次數屈指可數,完全不了解,甚至足以稱之為陌生的人……談戀愛?”

褚逸清抿唇,沒作聲。

場面一時便陷入一種死寂般的沉默。

道路兩旁路燈散發柔和光芒,但不知為何,那光卻無端使人覺得刺眼。

簡墨笑了笑,忽將他拉進屋內,待門關上,她湊近,嗅聞一口他身上乾淨清爽的氣息,抬頭注視他過分優越的眉眼,體貼開口,“你也不願意,對不對?”

褚逸清垂眸看她眼,不置可否。

他的本意並非戀愛,於是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

第二天醒來時,簡墨身旁已經空了。

褚逸清不知何時離開的。

他十分具有契約精神,房間裡沒有留下任何屬於他的東西,看著好似從未來過,但掀被起身時,那獨屬於他的氣息還是再一次泛起,輕易便將簡墨擁抱。

就好像昨晚,他用力按住她的腕,指尖相抵,與她十指緊扣。

汗液、雨夜、不眠之夜。

……不能再想了。

簡墨趕緊晃晃腦袋,將這些不健康的畫面通通驅逐。

洗漱時順帶看了眼鏡中的自己,容光煥發,毫無熬夜痕跡。

簡墨不禁對鏡凹了個造型,結果腰剛一動,她便忍不住“嘶”了聲。

初次使用的身體太過嬌氣,還是需要好好養兩天。

於是,簡墨索性沒自己開車,而是花錢找了個代駕。

等對方過來的這幾個小時,她實在沒忍住,滴滴自己的好姐妹,“在不在?”

林眠秒回,“什麼事,說!”

簡墨裝神秘,故意不開口,隻一連甩了三個害羞的表情包過去。

不愧是她的好閨蜜,林眠一點即通,“怎麼,你終於想通要談戀愛了?”

簡墨隨手抓了縷頭發,在指尖繞了一圈,咬唇回,“也不算……但是我們已經……嗯,就,你懂的。”

林眠立刻就炸了,“你是不是有毛病!那麼多戀愛你不談,你學人家搞一夜情?!關鍵是,你全身上下除了有張渣女臉,哪裡像玩得過渣男的樣子?!”

謔,這麼說簡墨可就不服氣了,她垂著頭,啪啪啪打字,“我隻是沒談過戀愛,又不是沒看過豬跑,再說,誰玩誰還不一定呢,”她可覺得,入時他好像也沒遊刃有餘到哪去,隻是大概學習能力夠強,一回生二回熟罷了,反正簡墨絕不肯承認自己略遜一籌,她總結陳詞道,“何況我倆隻是火包友,根本談不上玩不玩。”

林眠氣極反笑,直接回了一排感歎號用以表達她的惱怒,“好,大小姐,我就當你一時興起,那你告訴我,這人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讓你不惜紆尊降貴,名不正言不順跟他搞到一起?”

有什麼過人之處……簡墨默念這幾個字,風將她的發吹得微亂,她沒管,一點一點,好似用儘全力般垂眸敲字,“綿綿,他長得跟周悟太像了……”

身為彼此的至交好友,林眠實在太清楚這個男人對簡墨而言意味著什麼。

好一會,正在輸入跳了又閃,閃了又停,最終,林眠平靜回,“你最好彆玩脫。”

簡墨笑,回過去一個擁抱的表情,“綿綿,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林眠:“你最好是真的知道。”

簡墨沒再回,靜靜吹了一會風。

她想,她一定是知道的。

-

簡墨到家時,褚逸清還在公司加班。

清河集團旗下資產眾多,各部門間盤綜錯雜,他不過才離開一天,桌上便堆了厚厚一遝亟待處理的文件。

他不禁揉一下眉心,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正在此時,辦公室門被敲響,褚逸清放下咖啡,沉聲,“進。”

張助推開門,彎腰遞給褚逸清一個新的文件夾,恭敬道,“褚總,這是Celestia這一季的財報以及它們接下來的降本增效方案。”

褚逸清“嗯”了聲,“放下吧。”

Celestia是清河旗下的一家化妝品公司,其產品在護膚、護發、美妝和香水等多領域一同發力,但近幾年來,該公司發展止步不前,多項業務處於虧損狀態,年報表現也不容樂觀。

褚逸清正在考慮如何處理這家公司。

處在他這個位置,容不得半點優柔寡斷,在他眼中,所有公司皆是財報裡的一列列數據,若是數據不好看,那它便似花盆內待修剪的枝乾,必要時須得乾脆利落,一剪刀下去,免得日後累及整個集團。

Celestia如今便是那剪枝。

褚逸清合上文件,撥內線電話通知張助,“方案沒問題,告訴Celestia那邊,我希望下個季度它們能交給我一份滿意的答卷。”

張助應是。

吩咐完,褚逸清起身整理衣袖,起身去隔壁取下掛在衣架上的西裝外套時,一葉紙片忽然自口袋滑落。

褚逸清彎腰撿起,待看清上面名字,才想起,這是他早上離開之際在茶幾上發現的。

一張極具個人特色的名片。

淺紫色背景,做凹印處理,正面一行大字“Leonie調香事務所”,背面則是她的姓名,以及一段光鮮的業內履曆。

或許受其主人感染,拿起時,空氣裡一股辛辣與甜味交織的氣息。

像她給人的感覺,滿血複活時像個妖精,陷入情穀欠時神情卻總很無辜。

褚逸清捏著這張名片,彎腰鑽進汽車後座。

待司機啟動,他忽地來了點興致,掏出手機輸入“Leonie簡墨”進行搜索。

一係列詞條隨之跳出,褚逸清撿了條感興趣的點進去查看。

大都是她回國後合作的一些商單,以及一則視頻采訪。

褚逸清隨手點開。

采訪實則沒什麼看點,主要因其被采訪對象的顏值才被人剪輯發送至網站,而小火一段時間。

那畫面裡的女人與今早身側的睡顏完美對上,漂亮女孩總有永葆美貌的能力。

但他不過看了會便百無聊賴退出。

她在鏡頭前遠不如在他面前時靈動,無論是沉淪,還是耍一些小花招,都好過這似被設計過的一顰一笑。

褚逸清由來不喜這種假笑。

他放下手機,閉眼,兩臂交握,後靠椅背養神。

然而,那視頻關閉前的最後幾秒,簡墨談起Celestia對自己的意義時的神情依舊曆曆在目。

那是她回國後第一個爭取到的合作方。

但褚逸清很清晰記得,今天的方案上,Celestia將聘用調香師的這項預算作為額外支出給砍掉了。

……

簡墨有嚴重拖延症,哪怕已經困到不行,她還是堅持躺在床上玩了好一會手機才睡。

結果剛準備放下,微信突然嗡一聲,聯係人那列出現一個小紅點。

簡墨點開,微微怔住。

那過分簡潔的頭像,以及實在明顯的名字……

好像出自她那位不告而彆,拔刁無情的床上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