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陌上生秋草(3)(1 / 1)

邊陲來客 一明覺書 7793 字 7個月前

日初前半刻,施應玄準時睜開了眼睛,屋外晨光熹微,正是一日中靈氣最盛的時候。

她望著床頂片刻,目光下移,懷中的張絎青正睡得香甜,面頰微紅,色如春曉。

昨晚……

隨著她的回憶,昨晚的畫面也纖毫畢現地出現在腦海中,施應玄動了動手,掌心一點點撫過他腰側溫熱的皮膚。

他腰很細,腹部有一層薄薄的肌肉,緊實又有彈性,柔韌性也很好,這一點施應玄深有體會,不過她最喜歡的還是他的腿,筆直纖長,纖穠合度,她的指尖捏住他腿肉的畫面一度極具衝擊力,至今還停留在她的腦子裡。

她的手跟著她的思緒一齊在張絎青身上流轉,懷中的人很快被她摸醒,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沒什麼力道地推了推,閉著眼含糊地說:“阿玄,彆摸了……”

他對她沒什麼警惕心,眼睛都沒睜開,隻是隨口說了一句,施應玄自然也沒當回事,愛不釋手地摩挲著他的腰窩,張絎青下意識地繃緊足弓,膝蓋在她小腿上蹭了蹭。

直到施應玄的手摸到他的膝窩屈起,張絎青才勉強感覺到一絲危險,睜開眼睛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可施應玄置若罔聞,被子下的指尖照舊順著膝蓋內側不斷摸索,他瞬間清醒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說:“說好先把指甲絞了。”

她指甲並不長,隻延了毫厘,但這毫厘已然讓他死去活來了。

“嗯,”她收回手,按在他腿側的肌膚上,說:“不弄。”

話從施應玄嘴裡說出來,張絎青下意識地相信了,剛升起一點的戒心又慢慢鬆懈下來,手從她的手腕一路攀她的脖頸,又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

“施應玄!你去死!”

被子下傳來激烈的響動,轉瞬變為模糊的低吟和曖昧的水聲,張絎青抖著聲音咬牙切齒地罵她:“混蛋!再相信你我就是狗!”

……

一直到正午時分,二人才雲雨暫收,張絎青這回倒是沒哭,軟著腿踹了她好幾腳,床還沒下就從儲物符裡摸出一把小小的剪子給她絞指甲,施應玄靠在床邊任由他剪,眼神如有實質地落在他滿身的痕跡上。

修者的自愈能力會比凡人快很多,但除非是體修,否則身體還是挺脆弱的,不然仙京道也不會人手一件布滿了陣法的法衣。

隨著最後一聲清脆的哢嚓聲落下,張絎青終於鬆了口氣,揮手收了剪子,回過頭來見施應玄指尖捏起一個治愈術,正要朝他身上揮來。

“乾嘛?”他抓住她的手腕製止,說:“我要留著。”

施應玄說:“不痛?”

“還不是你弄的,煩死了,”他軟軟地罵了一句,卻像是撒嬌,踩下床穿衣服,看她還捏著那個訣,說:“你彆管我了,我就要留著。”

施應玄見他堅持,隻好收了手,伸手接過他遞來的衣服穿上,與他一齊走出了房門。

……

今日施應玄沒什麼事,倒是張絎青得去趟歸燊子所在的談月台,與葉還盈以及一些內門的符修弟子一起上晚課。

寰中息府共十二修五十六道,再往下仍有數不勝數的分支,例如施應玄和稷山都是以劍入道,但所持之劍還分為軟劍和硬劍,輕劍和重劍,又比如張絎青和葉還盈以符入道,但所擅修的符圖又有所不同。

當今仙京道中已經出現並開始傳承的每一道都博大精深,都是由眾多前行者和後來者一齊發揚至今,才能自成一派,故而為了開拓和傳承,很多大能都會去往外門公開講學,又或是在內門開設早課晚課,將同輩弟子聚集在一起傳道授業,互相學習,爭取能各有突破。

師父予以內門心訣秘法,各師叔師伯授以各道術法,這也是寰中息府生生不息至今的緣由。

不過凝山道君風藏雨近年來愈發冷僻,還經常閉關,故而沒怎麼開設過這類講學,施應玄先前倒是和令浮月參加過幾次離諸道君的早課。

及至日落,張絎青才準備出發,出了竹樓也沒急著走,而是先去到了崖邊,施應玄正在那裡練劍,身著一襲青衣持劍翻飛,動作極為乾淨利索,飄落的竹葉為她作配,宛如一幅精心描繪的古卷。

練完這段後施應玄收勢平氣,回首見張絎青站在一邊盯著她,蹙眉問:“乾嘛,你不是要去談月台?”

張絎青醒過神來,斂睫掩下眼底的癡迷,模糊地應了一聲,抬步走過來,說:“親一下再走。”

施應玄抬劍阻止他靠近:“彆這麼黏糊糊的。”

張絎青沒理,駢指抵住劍尖一點點推開,最終還是靠近她低頭索了個綿長的吻。

……

到談月台的時候晚課還沒開始,葉還盈正坐在堂中看書,見他腳步輕盈地走過來,笑著說:“乾什麼了,心情這麼好?”

張絎青沒否認也沒解釋,隻走近後在他身邊盤腿坐下,隨手拿了一本書翻看。

誰料沒一會兒,葉還盈就神色複雜地看了他兩眼,遲疑地問:“你元陽破了?”

張絎青手一頓,有點震驚地問:“這都能看出來?”

葉還盈道:“正常的自然是看不出來……但你這都開靈府了,”他以書掩唇笑了笑,說:“是施應玄吧。”

靈息是一種獨屬於修士的氣息,每個人的靈息不同,傳音符就需要這種不同才能奏效,但同時稍微熟悉點的人也能輕易認出來彼此的靈息。

張絎青臉有點紅,彆過頭去沒說話。

葉還盈好奇道:“前幾日不是還在吵架嗎,問了你兩句眼睛都紅了。”

那兩天上晚課的時候張絎青便魂不守舍,待弟子們都散乾淨了他還一個人坐在堂中,孤零零的彆提多可憐了,葉還盈身為他的同門師兄自然得關心兩句,可誰料剛問了一句怎麼了,他就紅著眼睛低下了頭,好半晌才帶著哭腔悶悶地憋出一句:“師兄,怎麼辦,阿玄不要我了……”

結果這才三四天,二人居然連靈府都開了。

“師兄你彆問了,”張絎青耳朵都紅了,把手上的書翻開蓋在臉上,過了幾息又突然問:“不會誰都能看出來吧?”

葉還盈以為他害羞,安慰道:“隻有修為比你高的可以,不過過個十來天就會自己消散的。”

張絎青把書拿下來,看起來也不害羞了,眼睛發亮,說:“十天?那我過兩天就去讓稷山看看,他那天看我一眼那麼挑釁,肯定有問題……”

葉還盈聽著他滿含妒意的碎碎念,頓時沉默了。

行了,關心你算我白費口舌。

……

晚間回來的時候,施應玄還坐在崖邊入定,月光的清輝灑在她身上,映亮了她深刻的眉目,張絎青在她身邊盤腿坐下來,百無聊賴地看著崖下叢生的密林和曲折的山路。

待到天邊第一縷霞光照透山間,施應玄才緩緩地睜開眼睛,運氣吐納,察覺到膝蓋上微微的重量,低頭一看,張絎青正躺在自己腿上睡得正香。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沒叫醒他,抬目望著遠處的天際線,火紅的朝陽逐漸升起,溫暖的霞光照亮了二人親密無間的身影,隻見磅礴天地之間,萬丈金芒流霞,無邊雲海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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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冬日的時候,閉關多時的風藏雨終於出了關,將幾個弟子喚去懸燈落問了問近況,又將施應玄單獨留了下來,問及修煉時有沒有什麼難題。

內門的心訣是由師父直接傳授的,稱為明燈灌頂之術,指尖凝訣於弟子頭頂輕點,所有的心訣秘法便能頃刻間入她的靈府,此後便循著這心訣慢慢修煉,若有什麼問題再行解答。

但施應玄至今並無什麼過不去的坎,即便有滯澀,多練幾次好似也就過去了,甚至都未及請教蕭緹楨或是平銜雲。

見風藏雨問,施應玄便實話實說道:“並沒有什麼難題……好像都挺順利的。”

她不敢在師父和師兄師姐面前誇口,說得也有點不確定。

風藏雨笑了笑,向她伸手道:“來。”

施應玄依言上前,手心朝下與他合掌。

一股極為清明的靈氣瞬間滌蕩了她的靈台,各方雜念一瞬間被全然摒棄,隻餘一片澄澈的光明。

風藏雨收回手,笑道:“天賦不錯,倒也很適合練我門劍訣。”

頓了頓,他的目光又落到她身側的佩劍上,道:“你這劍也該換了。”

施應玄的劍還是外門統一發的鐵劍。

聞言,施應玄道:“徒兒不知從何處去取。”

風藏雨道:“神劍有靈,不是你想取便能取得,”想了想,他另道:“近日扶搖榜開,你可聽說了嗎?”

施應玄點點頭,說:“聽師兄說過。”

扶搖榜是仙京道內最廣為人知的秘境,十年一開,入口也非固定,因為危險不大且易得法寶,也被各大宗門拿來給初入內門的弟子們當作曆練,同時也有讓同輩的弟子比試一下的意思,故成為扶搖榜。

風藏雨點點頭,說:“扶搖榜今年的入口開在了疏寒澗冬庭蕪地,近日宗門內便可開始組隊前往,你也準備準備去吧。”

施應玄愣了愣,說:“下山嗎?”

風藏雨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說:“怎麼了?不愛下山嗎?”

施應玄抿了抿唇,說:“……在山上,也不是不行。”

風藏雨搖頭,說:“修煉修到最後便是煉心,在山間待得太久,於你並非好事,修為得成,道心不穩,一樣是水中月霧中花,輕飄飄的一個幻境,可能就走火入魔了。”

“其次你已築基後期,每至一個大境界時都會伴有劫數,現下你基礎夯實,最基礎的雷劫許是易過,但雷劫隻是最簡單的劫數,為長遠計,你還是得早做準備。”

施應玄遲疑了片刻,最終點頭道:“是。”

風藏雨笑著抬手,眼中帶著一點鼓勵,道:“去吧。”

……

扶搖榜開,各大宗門的內門弟子也開始積極的組隊,準備前往冬庭蕪地,平銜雲和蕭緹楨都去過至少一次,聽聞風藏雨特地囑咐了施應玄讓她前往,便也找時間叮囑了她一些事宜。

施應玄都一一應了,認真的記在心裡。

秘境組隊一般都靠自己尋找隊友,宗門裡也會專門安排幾支隊伍,由去過幾次的師兄姐領隊,若是不敢自己獨自前往或是不想尋找隊友的,便可以主動加入,原本施應玄還在猶豫到底是加入隊伍還是獨自前往,張絎青便告訴他葉還盈這次也要一起去,他們可以和葉還盈一起。

說這話的時候二人正準備睡覺,張絎青盤腿坐在床沿,看著施應玄脫了外衣,乍聞此言,卻露出了一個有些疑惑的表情。

張絎青看她了兩眼,眼神陰沉下來,說:“施應玄,你不會沒想著帶我一起吧?”

施應玄反應過來,有點心虛地說:“怎麼會?”

張絎青不信,聲音都大了:“你就是沒想著帶我一起!”

他有點受傷,但又想和施應玄好好說,抿了抿唇,勉強克製住自己的脾氣,傾身過去抓住她的手說:“你不能這樣,阿玄。”

“我們已經……就算不那個,我們也……”他臉有點紅,又道:“總之你不能總是這樣,想著兩個人可以,一個人也無所謂……我是不一樣的,阿玄……什麼前路都好,但我得在你身邊,你得讓我在你身邊……你明白嗎,就是……”

他不知道怎麼說了,神色糾結,但卻是少有的認真,施應玄心裡微動,往前走了半步,用掌心捂住他張合的嘴唇,說:“好了,我知道了。”

他用那雙極為漂亮的眼睛望著她,悶悶的聲音從她手底下傳來:“真的?”

施應玄點點頭,挪開掌心,俯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張絎青雖然還想說話,但還是選擇了先接納這個吻,雙臂流暢地繞上她的脖頸,微微後仰,將她一把帶到了床上。

二人一起跌進柔軟的床鋪裡,施應玄從他懷裡起身,伸手捋了捋他的額發,爾後輕輕在他額頭上印下了一個輕吻。

那些未儘之語都在這個吻裡消融,張絎青突然什麼都不想說了,與她對視了半息,立刻傾身過去和她擁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