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約會賀清心還是挺高興的,但還有十五天到成婚的時間。
他們成婚是定在八月初一,也就是約會的時間定在七月十五……
賀清心第二天一大早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了一身水藍色的裙子,攬鏡自照格外的端莊肅麗,不過有一些過於嚴肅。
所以她又在妝匣裡面翻找了一會兒,找到了兩隻色彩斑斕的蝴蝶簪子,插在頭上左右看了看,這才覺得有一點年少鮮活的味道。
最後又拿了一柄順著流蘇和珠寶的金縷扇,這才朝她的便宜娘要了一群仆從侍衛,帶上那一粒小珍珠,浩浩蕩蕩地去赴約了。
賀清心不是沒想過,這個時間約她出來,保不齊根本就不是小美人魚的意思。
最近想要找她的人實在太多了,狂風浪蝶一樣烏泱烏泱的,都已經委婉曲折地找到她便宜爹那裡了,動心思動到了十四皇子的身上也就不足為奇。
不過賀清心什麼也不怕,她腰上綴著皇帝禦賜的金牌,身邊仆從丫鬟一大群,哪個長了熊心豹子膽的,敢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光天化日下對她不利?
賀清心今日的口脂格外鮮豔,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面,還在琢磨著要是等會見到的不是她的小美人魚,而是彆的什麼歪瓜裂棗,她要怎麼火力輸出。
小珍珠是她和謝瀾之間的可愛信物,是隨便什麼狗爪子都能碰的嗎?
賀清心一邊想著,一邊給自己上子彈,隻等一會看看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敢撞到她的槍口上。
幸好等到了潼觀河邊,賀清心帶著婢女到了河邊上,卻沒能見到小美人魚的蹤影,正準備先登上一條遊河的船,再等一等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結果婢女正和人交涉的時候,身後突然間傳來了一聲:“清心姐姐!”
賀清心聽到之後頭還沒轉過去,人就開始笑起來。
一回頭果然看到謝瀾正大步流星地朝著她的方向走來,少年寬肩窄腰,腿長到沒邊,幾步就跨到她的面前,一身皇子蟒袍暗紋浮動,頭頂的金冠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金玉搖晃,神像生魂,真真是好一番龍姿鳳章,神采飛揚。
尤其是那雙異瞳,專注地落在人身上的時候,像一日一月同時照耀在人的身上,讓你覺得你便是他的整個世界。
賀清心嘴角的笑意擴大,等到了謝瀾站在她的面前後,這才伸出手,在謝瀾帶笑的唇邊輕輕地撓了一下。
“是陛下許你出宮的嗎?”賀清心問。
謝瀾那樣子顯然是很想抱賀清心,但是又礙於周圍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最後隻是不斷縮短距離,緊緊停在了賀清心的身邊,差一點就撞在賀清心身上了。
賀清心不得不後退一步才能仰著頭同他說話,要不然一抬頭兩人就得親到一塊兒去。
“父皇不許我出來……”謝瀾說,“是皇後娘娘向父皇求來的恩典。”
謝瀾說著抓住了賀清心的手腕說:“我已然定好了船隻,清心姐姐隨我來便是。”
賀清心把婢女召喚回來,跟著謝瀾兩個人朝著一艘拴在水邊的船上走去。
按理說這個時節遊湖的人一定特彆多,但是他們選的這個日子就比較巧,七月十五鬼門關開。
古人大概都比較忌諱這神神鬼鬼的東西,這鬼門大開的日子往河上跑,大家都怕被水鬼給抓了當替身。
就隻有賀清心這樣百無禁忌,加上謝瀾這樣在水裡能夠翻雲覆雨之人,才完全不顧及什麼日子夠不夠吉利,時間合不合適。
今天整條河上就隻有兩艘船上面有人,另一艘在他們前面不遠處的河裡飄著,不過四周的帷幔都落著,完全看不起裡面有幾個人。
賀清心跟謝瀾上了船,兩人的隨從和仆從也全部都跟著,船還是挺大的,而且他們上去之後,四周的賬幔全部都落下,除了撐船劃槳的兩個老漢之外,裡面有什麼外面都看不到。
謝瀾拉著賀清心走到了船中心的一張桌子旁,上面擺著許多精致的糕點還有些許酒水。
顯然是早早就準備好了,賀清心看了謝瀾一眼,手腕翻轉一下,重新抓住了謝瀾的手。
謝瀾的腳步微微頓了頓,然後就緊緊地回握住了賀清心。
兩個人不需要仆從和婢女的伺候,這些人就全部都退到了這間小小的屋室之外。
他們手拉著手在桌子邊上坐下,船緩慢地在河中行駛起來,和風從落下的簾幔當中吹進來,還是有一番詩情畫意,雪月風花的味道。
賀清心坐下之後,謝瀾就問她:“清心姐姐餓不餓?這些都是我一大清早在城中各處最好吃的地方買過來的。”
謝瀾雖然從來都沒怎麼從皇宮出來過,但是他身邊跟著的人給他介紹了這許多,謝瀾就在城西城東之間跑了一上午。
此時此刻獻寶一樣,把這些盤子朝著賀清心的面前推,滿眼全部都是瑩瑩閃亮的期待。
賀清心拿起幾個點心送到嘴邊,咬了一口之後細細地咀嚼,謝瀾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的神色,連嘴都不自覺地在跟著賀清心動。
賀清心故意不說好不好吃,謝瀾就一直看著他,雙手扶在桌子上乖乖地等待。
賀清心就忍不住笑起來:“很好吃,難為我的小郎君給我找來這些吃食。”
謝瀾見賀清心喜歡,把盤子又朝著她的面前推了推,拿起了其中一盤像梅花印一樣的糕點,送到賀清心的嘴邊說,“姐姐嘗嘗這一個,這個是酸甜的,我早上已經嘗過了,很好吃的!”
賀清心沒一會兒就被謝瀾給喂飽了,她一開始坐著還挺端莊,到後來索性就直接靠在了床旁邊的欄杆上面,把小桌子也扯到了窗邊,一條藕白的手臂從垂落的簾幔伸出去,隨意地在風中晃來晃去,實際上嘴也沒閒著,一直在讓謝瀾伺候著吃東西。
時不時咬一下謝瀾的手指尖,把謝瀾已經咬得面紅耳赤,看著賀清心的眼神越來越深,眼裡那種深海漩渦一般的波光又再次湧動了起來。
賀清心卻在最緊急的關頭,伸手捂住了謝瀾的眼睛。
湊在謝瀾的耳邊說:“小夫君,你自己知不知道你很會勾引人,你這個眼神控製一下,要不然今天我們就要在船上交合了。”
“我倒不覺得有什麼,但是這船上的屋子木板太薄了,”賀清心咬了一下謝瀾的耳朵說,“那麼多仆從和侍女就在隔壁,你那麼會叫,若是讓他們給聽到了,我實在是不願意呢。”
謝瀾被賀清心的幾句話撩撥到渾身發紅,紅得簡直隨便一掐就能滴出鮮嫩的蜜汁。
他閉著眼睛,雙手撐在賀清心的身邊,喘息聲非常劇烈,他在拚命地克製著,克製著自己的衝動。
“我很想念姐姐。”謝瀾並不會什麼彎彎繞繞,在賀清心的面前甚至連人都不是過,雖然會羞澀,但是更多的是坦白。
“我這些天都在想念清心姐姐,每一天每一刻,”謝瀾閉著眼睛說,“我無時無刻都想從皇宮裡面出來,想跟姐姐在一起,現在也很想。”
“姐姐有沒有想我?”謝瀾微微偏了偏頭,賀清心不讓他看她,謝瀾就非常乖地一直閉著眼睛。
他很想知道賀清心的回答,就把耳朵偏過來,湊到賀清心的嘴邊。
賀清心半靠在欄杆上面,剛才灌了一口甜甜的果酒,把嘴裡吃過糕點的那種粘膩味道衝散。
她雙腿微微分著毫無形象,幾乎是把謝瀾半摟在懷中,聽到他這般炙熱的告白,賀清心的面色也漸漸泛起了紅潮。
她倒不是害羞,也不是酒力發作,而是有些激動。
賀清心……長這麼大沒談過戀愛,在睡夢中穿越之前,都沒談過戀愛。
倒不是因為她不想談,隻是因為沒有合適的。
在二次元的世界混了太久了,完美的紙片人實在是太多了,現實當中見到了男人……賀清心這雙眼睛總是能把他們身上的一些缺點放大到無法忍受。
而且一個人一旦過於清醒,一旦把人性看得透徹,就很難去沉迷什麼,現實當中兩個人相愛以後,太多的瑣碎,太多的利益和家庭,以及各個方面的衝突。
每一種衝突都能徹底毀壞賀清心的幻想,因此她還未開始一段關係,就已經在自己的想象當中厭惡了。
每一次的相親,賀清心都當成去見證奇葩。
她閨蜜說這是回避型依戀人格,賀清心倒覺得根本沒那麼回事,就隻是沒有讓她特彆特彆喜歡,喜歡到能夠拋棄原則的人而已。
但是賀清心自從穿越之後,把面前的這個小美人魚當成春夢給睡了,一直到現在為止,賀清心都覺得她找到了那種能讓她一直幻想著,不會破滅的人。
果然這人……他必須不是人,就是說不存在她生活的那個現實世界裡面的人。
謝瀾滿足賀清心的所有幻想,非人、俊美、沒有人類的那些缺點,他的臉上細膩到連一點毛孔都看不到,他化身成巨獸的時候又那麼冷酷,看上去像一尊冰雕的神像。
然而他現在像一汪春水一般,恨不得化在賀清心的懷中,口中訴說的情話,每一句都包裹著
滾燙的岩漿,劈頭蓋臉地朝著賀清心湧來,這又是另一番的春情無限,就連賀清心都忍不住沉迷。
哪怕不看他那一雙能勾引人的眼睛,賀清心也忍不住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親吻上他喋喋不休的姣好雙唇。
兩個人的嘴唇碰在一起的片刻,就好似地動山搖,原本就在水上飄飄悠悠的船隻,更是成了兩個人愛意分泌的搖籃。
謝瀾快速睜開眼睛,似乎是在確認親吻他的人是誰,等到他確認是賀清心之後,就立刻閉上眼睛,朝著賀清心壓了過來。
兩人躺在了水邊的欄杆旁,抱著彼此深切地糾纏著,像兩條發情期的巨蛇,恨不得纏成蛇球,難舍難分。
風吹動了床上的簾幔,輕輕掃過兩個人的身上,像一雙在溫柔提醒他們不合時宜的大手,卻完全起不到阻攔他們的作用。
兩人從欄杆邊上又滾到了桌子邊上,險些就把桌子給撞翻了,賀清心連忙伸手按住,帶著些許黏膩的笑意,拍了拍謝瀾的後背說:“小心一點,一會把吃的都撞掉了你吃什麼?”
賀清心又不傻,謝瀾看著她吃東西的樣子直吞口水,自然不可能是因為純粹的思念。
謝瀾隻是想等賀清心吃完了再吃,他在賀清心的面前沒有任何的秘密可言,賀清心一眼就能把他看透。
甚至能夠想象得出,他一大早的從皇宮裡面出來去到處買好吃的,嘗著好吃的就買很多,哪怕自己還沒有過癮,也非常憐惜地放起來等著給賀清心獻寶。
賀清心抱著他,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撒歡,偶爾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看他一眼,很快便會被他熱烈而激動的情潮又帶動起來。
這一個吻分外的纏綿,卻也非常離奇,不帶任何的情.欲,主要是賀清心再怎麼喜歡謝瀾,謝瀾這幾天再怎麼長個子,人形還是像個十七八歲的男孩。
賀清心的癖好很特殊,她更喜歡謝瀾變成美人魚的樣子。
尤其是他異於常人的那個,賀清心每每做夢回憶起來都有一些雙腿發軟。
縱容了謝瀾撒夠了歡,賀清心捧著他俊美的臉蛋,親了親他的唇,又流連在他的鼻子眉毛和眼睛上。
謝瀾顯然非常非常喜歡賀清心這樣對他,把賀清心抱得非常緊,滿臉都是毫不掩飾的癡態。
“姐姐……我不想回宮。”謝瀾說,“我想和姐姐回家……”
賀清心聽了之後就低低笑起來,她要是把謝瀾給帶回太傅府胡鬨的話,估計會把她那便宜爹的鼻子給氣歪。
賀清心倒不怕她便宜爹如何,主要是不太合適,就算兩個人再怎麼難舍難分,馬上就要成婚了,倒也不差在這幾天,賀清心不在乎彆人怎麼說。
但是她的便宜娘在乎,她娘前段時間因為賀清心被人說三道四抑鬱難解,現在都不出門了。
這段時間因為賀清心又變得炙手可熱,這才每一天像驕傲的孔雀,被這個夫人那個小姐請著出門。
賀清心可以不在乎那些不愛她的人,但總不能辜負對她好的人。
賀清心安撫謝瀾,在他紅彤彤的嘴唇上面狠狠嘬了一下,說:“彆急嘛,我們還有半個月就成婚了,成婚以後我們天天都在一起,你若還覺得不過癮,我們就拿一根繩子,拴在彼此的腰上,永遠在自己一抬手就能夠到的地方好不好?”
哄人賀清心是一流的,謝瀾很快被賀清心給哄得五迷三道,無論賀清心說什麼都點頭。
船隻悄無聲息地已經走了半程,賀清心撩開了垂落的簾幔朝著外面一看,滿目青山碧水映天,烈陽當頭流光碎金。
賀清心懶洋洋的,眯著半睜不睜的眼睛,把謝瀾叫過來,兩個人一起趴在欄杆邊上朝外看。
真美。▃”謝瀾說,“我還從未看見過如此寬闊的水面,我想下去。”
他說著還真要往下跳,賀清心一把揪住他的後領子,湊到他面前問他:“跳進去之後不會變身吧?”
謝瀾表情一凝,他也不知道。
但是就感覺渾身都癢癢的,尤其是前面的水面更開闊了,謝瀾平時就最喜歡洗澡,總覺得跳進水裡就會無比的舒適。
賀清心搖頭:“還是彆跳了吧,等以後我們成婚就能去到處遊玩,這點河水又算什麼?以後我帶你去海邊,海特彆特彆的大,你就算是在裡面翻天覆地也沒人管你。”
“你此刻跳進去,如果變身的話,被人看到肯定會把你當妖怪抓起來!”
謝瀾一聽也害怕了,連忙從欄杆的旁邊退回來,有些慌張地看著賀清心說:“姐姐怎麼辦,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變……”
賀清心轉了轉眼珠,生出了一些壞心眼說:“不用怕,等你跟姐姐成婚了,姐姐在後院挖一個大大的池塘,把你養在裡頭,你想整日都在水裡也沒人管得著。”
謝瀾一聽就又笑起來,他笑得格外明媚,賀清心看著他的笑容有一些發怔。
不光是因為謝瀾長得實在好看,笑起來讓人眼花繚亂,還因為賀清心莫名覺得,他這張臉好像……是另一番樣子。
這種奇怪的感覺已經是第二次出現,但是賀清心也沒往心裡去,因為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謝瀾拉住賀清心的手,低下頭湊在唇邊親吻說:“姐姐你真好。”
謝瀾說:“我要永遠和姐姐在一起。”
賀清心掐了掐他的臉蛋:“好了吃東西吧,還有半圈我們就回到起始點了,接下來你想去做什麼?我都陪著你……”
謝瀾一邊吃東西一邊猛點頭,一雙眼睛都笑成月牙了,朝著賀清心的肩膀上靠了一下,撒嬌一樣蹭了蹭她的臉說:“我還想去聽戲!”
“還想去……酒樓裡吃飯!”謝瀾說這話的時候,嘴裡塞了兩三塊點心,他含含糊糊地說著,點心雖然沒噴出來,但是聲音根本聽不清。
賀清心是猜的,而且猜得非常準確,摟著他的腰側頭親了他臉一下說:“好的,你想去哪裡我都陪你去。”
謝瀾把一桌子的點心全吃了,而且都沒用多長時間,剩下的那兩瓶果酒也全部都乾了。
吃完之後他臉蛋紅紅的,看著賀清心後知後覺地有些不好意思。
猶豫地問:“我是不是太能吃了……姐姐,你彆嫌棄我。”
謝瀾緊張地看著賀清心說:我小時候經常吃不飽,下人送來的份例根本不夠吃,時間久了我就……碰見吃的狠狠吃一頓就能頂住好久。◎_[(”
“我以後都不吃這麼多了。”謝瀾著,帶著些許酒氣湊到賀清心耳邊說,“告訴姐姐一個秘密,我很好養的,我餓不死。”
謝瀾顯然是有一點醉了,那果酒雖然沒有多少酒力,但是他又從來沒有喝過,隻是覺得甜甜的很好喝。
現在腦子暈乎乎的,跟賀清心說話又變了軟軟綿綿的調子,簡直像是在撒嬌。
“有一次……有一次我犯了錯誤,從我的寢宮裡面跑出來,在花園裡被抓到了。”
“然後我被關起來,他們說我衝撞了皇後,然後我……”
謝瀾吞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很渴,眼前也有一點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姐姐的樣子。
謝瀾捧住賀清心的臉說:“我被關著餓了好多天,特彆特彆的難受……但是我並沒死,我雖然難受,但是我不會餓死。”
“我吃很少的東西就可以活著,”謝瀾說,“隻要有水我就能活著。”
“姐姐,姐姐……”謝瀾捧著賀清心的臉,滿眼的迷蒙,本能地誘惑她,緩慢地撩動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姐姐……”
然後在賀清心差一點又被他給蠱惑的時候,謝瀾突然間閉上眼睛倒在了賀清心的身上。
把賀清心直接壓著也倒在地上。
謝瀾呼吸緩慢平穩,正對著賀清心的脖子,人已經昏睡了。
賀清心有些哭笑不得,扯了扯他的耳朵說:“就這點能耐?不是還要說看戲嗎?”
謝瀾毫無反應,整個人結結實實地壓下來,還挺沉的。
賀清心躺在那裡笑了笑,在謝瀾的腦袋上彈了個腦瓜崩。
說好了約會結果喝了個爛醉,而且就那兩壺果酒。
她還喝了大半壺呢。
賀清心翻了個白眼,但是也懶得動了,就在地上躺著抱著謝瀾,時不時親一親他。
船緩緩地在河面上滑動,天地之間都變得無比的靜謐溫柔,賀清心也有一些昏昏沉沉。
不過還沒等賀清心睡著,船突然間撞上了什麼東西,賀清心微微皺眉,察覺到有腳步聲才睜開眼睛。
然後從倒轉的視角,她看到了深紫色的蟒袍和一雙純白的靴子停在了和謝瀾的面前。
賀清心從這個角度看了一眼,連臉都沒看清就認出了來人正是那個……她的前未婚夫,大皇子謝海。
賀清心看了看趴在自己身上睡得完全沒有醒過來的跡象的謝瀾,立刻就心下了然。
原來是這麼回事,她就說怎麼皇後會好心地求什麼恩典讓十四皇子出門約會。
搞了半天是謝海要找她?
賀
清心連動都沒動一下,就這麼抱著謝瀾對謝海說:原來是你搞的鬼?_[(,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賀清心一點也不客氣,謝海這一次做足了心理準備才來的,就怕像上次一樣氣得毫無理智,連正事都沒能說成。
但是他還是被賀清心的這個樣子給氣到了,尤其是賀清心跟他說完“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就當著他的面,親了一下謝瀾的額頭。
謝海一甩袖子,冷哼一聲說:“你也是堂堂高門貴女,與人在船上如此放浪行骸,難道心中一點羞恥之念都沒有了嗎?”
“我怎麼放浪形骸了?”賀清心在地上偏了一下頭,謝海也朝著裡面走了兩步,兩個人總算能在正常視角對視。
賀清心說:“懷裡抱著的是我正正經經的未婚夫,將來就是我的夫君,我與我夫君親親密密,還是在這種四周封閉的地方,連律法都管不到,你管的倒挺寬。”
作為前未婚夫,連賀清心的手都沒有拉過的謝海,每一次都能被賀清心的歪理邪說弄得又震驚又憤怒。
“你當時對我怎不如此?連離我距離近一些都會退開!”
賀清心這麼說話實在是難受,撐著手臂坐起來,但坐起來也不端莊,一條腿支著,一條腿彎曲著給謝瀾當了枕頭,人還靠在身後的欄杆上面,看上去可不是一句放浪形骸能形容。
謝海簡直以為自己看到了那些流連花叢的紈絝子弟。
賀清心用這樣的姿態,自下而上地看著謝海,眼神帶著審視,那眼神可比那些紈絝子弟挑選花樓的姑娘還要挑剔。
謝海瞬間有種自己變身成了花樓女子的錯覺,這種敢用眼神侮辱他的人,他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
謝海的汗毛都炸起來了,怒視著賀清心儘量保持著他的威嚴。
然而賀清心撓了撓自己的下巴,做足了十足浪蕩子的模樣。
手邊還有一柄扇子,搖了兩下,這是在給她膝上枕著的謝瀾扇風。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當初為什麼對你規規矩矩的你心裡還沒數嗎?嫌你臟。”
賀清心說:“說實話,那些倌館子裡面小倌接客的數量,都有沒有你碰過的女子多吧?”
“誰知道你有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病,但是謝瀾不一樣啊,謝瀾多乾淨。”
賀清心說著,手指放在謝瀾的臉上勾了勾,最後又捏了捏他的耳朵。
實在是喜歡,又低頭親了一下他的側臉。
謝海被氣得簡直要靈魂出竅,他還是生平第一次聽說女子嫌棄男子臟……
他這個封建社會的腦子,這個女子卑賤男子尊貴的根深蒂固的思想,像一棵根係虯結的大樹,紮根在他的心裡,但是賀清心上去就把他的主乾給砍了一刀。
謝海不與她爭論這種事情,深吸一口氣,心裡邊將所有那些鋪墊的話全部都越過,直接說道:“我看並非是我的問題,而是你有問題。”
“你這麼喜歡謝瀾,你也應該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人!”
謝海
這不是把窗戶紙給捅破,這是直接把窗戶給砸了。
說完之後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看著賀清心,這一刻謝海終於找到了些許的優越感,他再怎麼臟……呸!他才不臟!
他也是個人呢,謝瀾連個人都不是,這個女人喜歡謝瀾,那這女人又是個什麼東西?!
而賀清心的表情確實是變了,謝海因為賀清心的這一點變化,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賀清心微微坐直一些,看著謝海的眼神從審視變得銳利,臉上的那種散漫的味道也都收斂起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
賀清心這一刻把所有的前因後果全部都貫穿了起來。
她就說為什麼大皇子要犧牲自己的未婚妻,把未婚妻弄到彆人的床上去。
賀清心穿越這具身體的身份,可萬萬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女子,太傅可是三公之一,三個兒子又都在邊陲手握兵權,而且賀清心這具身體的原身又是皇城貴女的典範。
大皇子想要登基除了娶她還能娶誰?
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可是大皇子設計讓這個女人跟十四皇子有了關係,賀清心在這裡一直就想不通。
如今總算是因為謝海突然間的坦白而想通了。
謝海知道謝瀾的真身。
那謝海既然知道謝瀾的真身,那一天晚上所有的一切就都是預謀好的,而預謀的對象根本就不是賀清心穿越的這個對象。
是謝瀾!
眼前的這個王八蛋想害的人是謝瀾。
賀清心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表情變得無比陰沉可怕。
謝海看到賀清心的這副樣子,總算心裡暢快了一些,覺得自己總算占據了上風。
他直接說:“你口味可真是重,那天晚上……感受如何呀?”
“不過你既然見過他非人的樣子還要跟他成婚,又把這件事情隱瞞下來,我不相信你隻是單純喜歡他半人半妖。”
“你不是那些隻讀三從四德書籍的的女子,你在皇城之中才名遠播,就連當代大儒也誇讚你的詩詞。”
“我聽聞有許多書生都在吹捧你閱遍古籍。彆裝了,你也知道鮫人的血肉能夠讓人青春永駐吧?”
“你想獨吞對不對?”
“你想借助聯姻,將他一個人獨占,或者是供養你們一家人青春永駐身體康健。”
謝海緊緊盯著賀清心,冷哼了一聲,怒道:“他是我和母後養大的。”
“是我和母後給了他一個人的身份,讓他像一個人一樣活了這麼多年,甚至有皇子的身份,就算沒有錦衣玉食,也沒有挨餓受凍。你想撿這天大的便宜?”
“你做夢!”謝海隻要想到賀清心明明知道謝瀾的真身,用所謂的情愛欺騙他,想要霸占他,就氣得恨不得掐死賀清心。
他母後的身體每況愈下,必須儘快服用鮫人的血肉。
他等不了了,必須趕快把謝瀾給搶回來。
現在謝海最後悔的就是當初沒有聽他舅舅的話,把謝瀾養在皇宮之外,如果隻是養在皇宮之外的話,將他囚禁起來早就可以挖肉取血。
可是母後不肯相信舅舅,母後誰也不肯相信,她隻敢把謝瀾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甚至還為了操控方便,給了謝瀾一個皇子的身份,這些年對他也算不薄了。
誰料眼看便要得手,馬上就能在皇帝那裡過了明路,而後謝瀾就會徹底落入他們母子的手中。
一個身懷妖孽血脈的皇子,被皇後和未來的儲君護著。
他們既有賢名,又有了能夠強身健體長生不老的資本,簡直兩全其美。
而且父皇就算嘴上不說,也非常不喜自己的兒子們之間相互爭鬥,始終沒有立自己為太子的原因,就是因為……因為當年老三墜入荷花池溺斃的事情,父皇始終不肯相信跟自己沒有關係。
大皇子年紀不小了,馬上就要及冠,若是再不能被立為太子的話,他手下的那些人也會起了異心,暗地裡面去勾連其他的皇子。
原本隻要讓謝瀾現行,這件事情就堪稱一箭雙雕,既給他在父皇的面前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太子之位也自然是唾手可得。
誰料半路殺出個太傅之女,竟然妄想橫刀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