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天的時間門, 謝瀾上千年來累積的面子和裡子基本上都丟乾淨了。
被賀清心抱住的時候,他的內心是絕望的。
嘗試著掙紮了兩下沒能推開,又不敢用靈力, 謝瀾索性就站在那裡不動了。
他甚至在慶幸自己的修為很高, 不會被這些弟子們看到他現在的表情……
眾所周知, 和臭棋簍子下棋, 隻會越下越臭,賀清心有一種非常神奇的能力, 是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閻王能力。
那就是無論對方是怎樣高高在上的謫仙人物, 她總是有辦法把對方給拉下來,讓對方的各種素質包括智商都和自己處在一條水平線上,然後她就能輕而易舉地戰勝對方。
謝瀾現在就被她完全打敗了,他剛才已經聽到這些人在議論他是如何沒有底線地追求面前的這個女人。
他在這些人的口中變成了一個滿口花言巧語的老不正經。
謝瀾聽著都覺得那不是自己, 他甚至也知道這一切都是面前的這個女人在造謠。
可是他身為雲棲宮的宗主,難道還真能抓著這些弟子解釋嗎?
而且越描越黑的道理謝瀾也是懂的。
解釋就是掩飾, 掩飾就是事實。
他隻能把這些全都默認下來, 就像他在各宗門的仙長那裡,默認是他把符文令給了這個女人一樣。
謝瀾站在人群之中,這一生從來沒有這麼“親民”過,他臉上千年以來冰封的表情,他修行無情道上千年來,鮮少波動的心緒,現在都有點面臨崩盤的趨勢。
謝瀾現在無比後悔, 他想不通當初自己為什麼要管地元金髓獸的事情, 為什麼要在婚禮的現場誓心,他到底當時是被怎樣的惡魔占據了靈台,才會做出那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他當時想的是不過百年而已, 問題不大。
現在謝瀾覺得問題很大,這才第一天,他就有點想殺妻正道。
此時此刻謝瀾“被迫”寵溺,實際上有一些咬牙切齒地對賀清心說:“既然吃飽了,我們就回去吧。”
“回去洞房嗎?你急什麼呀,還沒黑天!”賀清心伸手砸了一下謝瀾的肩膀,那副樣子真的是讓人看了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眾位弟子們都忍得格外辛苦,有一個人忍不住“噗”了一聲。
然後場面就無法控製了。
大家全部都噗噗噗像一堆放屁機,謝瀾忍無可忍拉著賀清心要鑽出人群,結果賀清心不跟謝瀾走,一直往後掙紮,手還扒住了桌子。
“我都說不著急洞房嘛,還沒黑天!你這個人怎麼就這麼急色呢!”
“就算是年紀大了空窗許久,那你也要照顧一下我的情緒嘛,沒黑天我會不好意思的!”
眾人笑聲越來越大,每個人都爆發了非常的尖銳而沒有禮貌的笑。
主要是修仙之路漫漫無邊,枯燥而乏味,他們真的是很難碰到像今天這樣的狀況,畢竟沒有哪一個修仙的仙長會娶這樣一個奇妙的女子。
得虧是沒人能看到謝瀾的模樣,自然也就看不到他此刻額角的青筋已經根根鼓起。
一半是因為用力拉扯賀清心,一半是活活被氣的。
很好,他現在又變成了一個花言巧語的、不要臉的而且還急色的老東西。
他這個修真界的仙長已經不想當了。
而且這個女人力氣怎麼這麼大!
謝瀾一個大男人在不能動用靈力的狀況之下,根本就拽不動她!
當然,拽不動是因為賀清心手腳都扒在桌子上,在不動用靈力的狀況之下,謝瀾也隻是一個高挑清瘦的男子,又不是徒手能夠舉起鼎的李元霸。
“我不走,我正和他們聊得開心呢!”賀清心說,“這些仙門的小輩真的好可愛啊!”
“宗主夫人也很可愛!”人群當中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聲,還是個青澀的男音。
頓時人群又傳來了一陣轟笑聲,這笑聲之內其實沒有多少嘲笑的成分,更多的是善意的,甚至有些是羨慕的。
但謝瀾隻覺得自己的臉上現在鮮血淋漓,他的臉皮是徹底沒了,被活活撕掉了。
他很想把這個女人扔在這裡,然後自己去閉關,一千年起步的那種。
等到這個世界上這一批人全部都死絕了,他再重新出現。
隻是通過短暫的幾次接觸,謝瀾就已經非常清楚,他今天如果敢把這個女人扔在這裡,明天整個修真界的傳言,是謝瀾絕對無法活著接受的。
因此謝瀾咬著牙,拉扯著賀清心說:“你已經一天沒休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
“我休息什麼,我氣都被氣死了!”賀清心說,“'哎呀,你放開我!等我把話說完啊。”
“剛才婚禮現場的時候,你讓你的兩個親傳弟子宋宗和宋禮送我回去新房。”
賀清心一跺腳,甩開了謝瀾之後叉著腰,一副要請眾人評理的架勢。
昂頭挺胸像隻鬥雞一樣,看著謝瀾說:“結果呢,他們答應的特彆好,一轉頭人就不見了,他們兩個耍我,根本就沒有將我當成他們的師娘,將我的話當成耳旁風,背後還指不定怎麼嘲笑我,這件事情你管不管?!”
“你今天要是不管的話,今天晚上的洞房你就彆想了!”
謝瀾低頭看著地面,他主要是想找個地縫現在就鑽進去算了。
他這一輩子都沒有想到,他竟然還能遇到這種事情,當初拜師的時候他的師尊跟他說,他命中注定有一個死劫。
當初謝瀾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他擺平不了的事情,死劫又如何呢?就算是天雷加身,他什麼時候怕過!
但是他現在終於明白什麼叫“死劫”了。
他此刻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地,這件事他不管,這個女人一定會把場面弄到難以收拾,可這件事情如果他管的話……好像他就是為了晚上能順利洞房。
謝瀾修行無情道這麼多年,剝離了無數個分.身,就是為了抽離自己對萬物滋生的情感,但是沒有什麼時候像此刻一般,他人活著,卻感覺自己已經死了。
心如死灰萬念俱灰不過如此。
他站在原地,深深地喘了幾口氣,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老了……老到連氣都要喘不動了。
而後在一眾弟子們開始站在賀清心的角度議論紛紛,都覺得宋宗和宋禮過分的時候,謝瀾開口對著他身後不遠處的謝軒然說:“去將宋宗和宋禮帶過來!”
各宗的弟子聽到謝瀾這麼說,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議論,具體的內容倒沒有多麼難聽,都是在誇讚他對夫人的寵溺。
寵溺。
嗬。
賀清心聽到謝瀾鬆口,將叉在腰間門的手放下,跑到謝瀾的身邊抓住謝瀾的手晃了晃,用一種她自認為聲音很小,實際聽在修真者的耳朵裡面如同雷鳴一樣的聲音說道:“我就知道你疼我,肯定不會讓什麼貓兒狗兒的把我欺負了,你真好……”
謝瀾現在一點都不好。
沒有一點好的地方。
他想原地把這個女人給拍死。
但也隻是抬起了手,慢慢地按在了她的腦袋上,五指加重了一些力道,心裡默念著——閉嘴吧閉嘴吧閉嘴吧閉嘴吧!
天道為什麼現在不劈個雷下來,把這個女人給收走呢。
但是謝瀾這個想把人頭蓋骨掀起來的舉動,因為不敢用力,看在一眾人的眼中就好像他在寵溺地摸自己新婚小妻子的腦袋。
頓時人群當中有幾個還憧憬著愛情的修士,眼睛裡面都要冒星星了。
賀清心貼著謝瀾站著,一點也不在乎謝瀾手上的那點力度,全把她當成按摩。
她當然知道現在謝瀾一定想殺她,但那又怎麼樣?
她又不是要讓謝瀾愛她,隻要謝瀾“寵”她就行了。
她身懷地元金髓獸,那可是活著的金靈脈,所有宗門全部都想分一杯羹呢,謝瀾現在敢動她一根毫毛就會變成整個修真界的公敵。
因此賀清心將自己的小腦瓜貼在了謝瀾的胳膊上,一臉依戀地說:“等會兒夫君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沒一會兒宋宗和宋禮確實被帶過來了。
謝軒然一路上也不說是什麼事兒,隻是對他們兩個橫眉冷對,用眼神在半路就把他們淩遲了一遍。
這兩個孽障,好好的你說你們惹她乾什麼!
宋宗和宋禮兩個人抵達現場的時候,議論已經進入了白熱化,他們兩個快變成整個修真界宗門裡面的敗類了。
賀清心把自己形容成一個弱勢者,跟眾人控訴了一下這兩個人傲慢的行為,再加上她的身份因為起點低,被所有宗門的低階修士共情了,人言的力量就是這麼可怕。
宋宗和宋禮從半空當中一落下,心裡頓時震驚了一下,全部都對著站在人群之中的謝瀾恭敬行禮。
他們兩個對謝瀾是非常非常敬重的,入門也有很多年了,一直替謝瀾處理門中事宜,堪稱謝瀾的左膀右臂。
而現在的局面就是……謝瀾被賀清心給逼著要自斷臂膀。
“夫君你說句話呀!”兩個人到場之後賀清心反倒是不說兩個人的不是了,站在謝瀾的身後捅他腰子。
“你說話呀!”
謝瀾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面前的這兩個孽徒道:“跪下!”
兩個人不明所以,但也感覺到了局勢不對,立刻全部都跪地躬身。
謝瀾側頭問賀清心,這一次是傳音入密,他問賀清心:“這樣可以了嗎?”
這樣當然不可以。
正所謂殺雞儆猴。
這麼多人看著呢,這麼輕易就放過這兩個人,以後她這個雲棲宮宗主的夫人威儀何在!
因此賀清心冷哼了一聲,上前了兩步,叉著腰繞著兩人走了一圈,把趾高氣昂和狐假虎威都寫在臉上。
“你們兩個為什麼沒有按我說的去做?現在怎麼樣,還不是要乖乖地給我跪下!哼!”
這本來是非常讓人厭惡的行為。
但是因為賀清心她心底裡並沒有什麼惡劣的想法,這些修士們全部都能夠感知到惡意,而他們在賀清心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的惡意。
所以賀清心就有點像穿著大人衣服的那個小孩,跋扈當中透著一種色厲內荏的凶狠。
好好發揮了一下自己惡毒女配的這個威力,對著謝瀾說:“他們對我不敬,對宗主夫人不敬,就是對宗主蔑視,側面說明他們心裡根本就沒有你這個師尊!”
“他們看不起我,而我與你是夫妻,你這麼喜歡我,他們還看不起我就說明他們從心底裡看不起你!”
賀清心振振有詞,快把所有人都給繞進去了。
宋宗和宋禮現在終於慌了,原來宗主真的會為這個夫人出頭……那為什麼還會把她關進距離禁地那麼近的封靈宮?
而且進入了封靈宮的人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兩個人倒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徒,隻是出身仙門,從小到大都眼高於頂,靈根精純,也是門中翹楚。
看不上賀清心這個外來雜宗,靠著美色迷惑宗主一步登天的女修,實屬太過尋常。
人性如此。
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風光霽月之輩?人生魂帶三屍汙穢,連月亮都有陰晴圓缺的變化呢。
“師尊,徒兒們並非是忽視宗主夫人的話,我們隻是按照宗主夫人說的去尋找那些東西了……”
宋宗發現事情有點嚴重,還想狡辯一番,他剛才其實是和宋禮同自家仙族來的侍從們說話去了,確實沒有把賀清心的話當回事。
“你們兩個還想狡辯!”賀清心伸出兩根手指指著自己的眼睛,一手叉腰說,“我的眼睛就是尺,你們兩個明顯是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我不過要一條小船,要幾個幫我收拾東西的仙童,要我貼身帶著的婢女儘快回到我的身邊,怎麼就讓你們一去不返了?”
“我讓你們去找羅長,讓他把我的婢女給我送到宮殿之中,你們找他了嗎?”
賀清心朝著人群當中的一個人一指,“羅長就在那裡,你們現在就跟他對峙一下!”
兩個人的表情徹底變了,宋禮比他的哥哥識時務一些,立刻認錯道:“宗主夫人恕罪,是我兄弟二人見到家中來人,實在思念母親,所以才先去找侍從們說話,想要給母親帶一些話。”
宋禮說:“耽擱了一些時間門讓宗主夫人久等,實在是我兄弟二人的錯。”
宋禮對著謝瀾說:“還請師尊責罰!”
賀清心根本就不相信他說的話,在場的眾人自然也是沒人相信的。
但是人家的理由充足,而且人家是急著跟母親傳話,賀清心如果再爭辯下去就顯得她不近人情。
但是這也難不住賀清心,她總是能從一些刁鑽的角度發現問題。
“既然你是讓我等急了,或者是讓我誤會,你說了這麼一大堆的理由,卻竟然不是跟我解釋的?而是要向你們的師尊請罪?”
賀清心說:“難道他有權利處置你們,而我這個宗主夫人就沒有嗎?!”
“你還不是從心底裡就沒有看得起我,覺得是我高攀,覺得我飛上枝頭也變不了鳳凰對吧?”
賀清心這麼一說,場中的人頓時也覺得就是這麼回事兒,一時間門看著兄弟兩個人的眼神更複雜了。
甚至還有人悄悄地議論起來他們的出身是哪一個仙宗。
宋禮神情一變,動了動嘴唇還想再爭辯卻無從爭辯。
謝瀾伸手扶了一下額頭,覺得自己的頭好暈,胸也有點悶。
他一直對自己的兩個徒兒還挺滿意的,但是今天他才發現他們兩個竟然如此蠢笨。
不過宋宗和宋禮反應過來之後就紛紛跟賀清心請罪了。
但是已經晚了,用賀清心的話來說就是:傷過的心就像玻璃碎片。
最後謝瀾不得不開口說:“夫人以為,他們要如何處置?”
謝瀾是真的不想再爭辯了,再在這裡待下去,他可能真的會找一個海域化為本體遠離修真界。
宋宗和宋禮聽到謝瀾竟然這麼說,心裡全部都非常害怕。
這個女人因為這點小事就把事情鬨到這麼大,而且咄咄逼人步步緊逼,如果真的讓她處理他們兄弟二人,還能有好嗎?
可是他們兩個想要為自己求情,卻不敢再開口去乞求謝瀾,這麼多人看著呢,他們再去求謝瀾的話,豈不是又變成看不起宗主夫人?
宋宗和宋禮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一點點的小事最後就變得這麼嚴重了……
他們兩個全部都跪在地上,像一對被霜打的茄子,隻能聽憑賀清心的處置。
不過他們心中並不樂觀,連在場之中的眾人,也覺得哪怕是為了立威,這兩個弟子恐怕也沒什麼好下場了。
賀清心像一隻鬥勝的小公雞,又繞著兩個人走了一圈,故作思考的樣子,反正把兩個人嚇得不輕。
結果最後一開口,卻是對著謝瀾說:“依我看把他們兩個狠狠給關起來!讓他們面壁思過好好地反省一番,身為一個修士怎麼能如此捧高踩低?連凡間門幾歲的娃娃都知道這是不對的!”
賀清心說完之後,場中寂靜無聲。
就連謝瀾都凝滯了片刻,他準備好了先把這兩個人遣送回他們的仙宗去。
地上跪著的宋宗和宋禮更是猛地抬起了頭。
“關起來?”謝瀾不敢相信一臉的小人得誌,尾巴都要翹上天的女人,不讓他把兩個弟子逐出師門用以立威,反倒是要把兩個弟子給關起來?
這算什麼懲罰?
眾人也全部都面面相覷。
謝瀾猶豫著又問了一句:“怎麼狠狠地關起來?”
難道這個女人的意思,是要把這兩個弟子關到禁地裡面的陣法之內,讓他們日日夜夜承受與自己相反五行之力的折磨嗎?
謝瀾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但是這樣未免太過陰毒。
他可以隨便關謝軒然,那是因為他的分.身根本就不畏懼五行陣法的力量。
可是如果一個尋常的修士被關到了與自己相逆的五行陣法之中,不需多久,靈根就會被消磨殆儘。
謝瀾眯了下眼睛,此時此刻是真切地對這個女人生出了摧毀之心。
但是下一刻他就有點傻了。
因為賀清心砸了一下他的手臂說:“就像不聽話的小孩一樣,關在一個小小的,黑黢黢的地方啊!你沒養過孩子呀!你沒關過謝軒然嗎?”
“就是俗稱的小黑屋啊!”
“這兩個小孩是你的弟子,就像你的小孩一樣,而我是你的夫人,他們也跟我的小孩一樣,小孩子不聽話,就要把他們給關起來,他們才能知道錯!”
賀清心左一句小孩,右一句小孩,說得非常大義凜然。
但她自己這身體才十七,宋宗和宋禮兩個人加起四百多歲,實在是讓人聽了之後不知作何反應。
但是賀清心卻說得理所當然,因為修真界大多數人都長得非常年輕,賀清心總覺得自己上輩子活了二十多歲,就比這些人都年長。
反正長得比她上輩子照鏡子看著年輕的,一律按照小孩兒來處理。
而宋宗和宋禮因為天資絕佳,駐顏的時間門也是在十七八歲。
場中的眾人聽了之後全都與相熟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什麼新的懲罰方式,他們小的時候也沒有被家裡關過黑黢黢的小黑屋。
謝瀾一時之間門沒有說話,主要是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賀清心又推了他一下:“你怎麼又不說話了,我都成了你的夫人,我自己的小孩我不能管教嘛?”
謝瀾被推得踉蹌了一下,有一些迷茫地問:“那你要把他們關在小黑屋裡面多久呢?”
賀清心冷哼一聲,凶狠道:“怎麼也要關個……”
賀清心盯著宋宗和宋禮兩個人,並沒有馬上說出答案。
謝瀾又在心裡想,如果關上個十年上百年,就算是小黑屋也有一些……
“關上個兩三個月吧!要不然他們怎麼長記性!”
謝瀾:“……”
場中的眾人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隻是大家全都沉默了。
連宋宗和宋禮都不知道他們是應該憤憤不平,還是應該好好謝謝面前的這位宗主夫人。
修真界的修士在自己的洞府之中將靈力運轉一個大周天,差不多就需要半個多月的時間門。
幾個周天而已,懲罰就結束了?
謝瀾看著還一臉“我一定要他們好看”的賀清心,他這是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端詳這個女人。
她雙眼清明,不含貪念,舉止誇張,但是……心思竟是溫柔的。
“就按照夫人說的意思辦。”
謝瀾開口對著謝軒然說:“把宋宗和宋禮狠狠地關進小黑屋,三個月,讓他們好好反省。”
宋宗和宋禮對著賀清心的方向扣了個頭,領了這個懲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地有一些羞恥。
並不是為彆的,而是為他們自己之前的行為,還有他們剛才的狡辯,以及他們的心中剛才對賀清心惡意的揣測。
而這些一直在看熱鬨的弟子們,他們好像現在有一點明白,為什麼雲棲宮的宗主會喜歡這麼一個女修。
而賀清心看到兩個人被帶走,又伸手抓住謝瀾的袖子說:“夫君你可真好!從今以後我看誰敢欺負我!”
賀清心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她要是窮凶極惡地說把兩個人逐出師門也是能夠辦到的,但是賀清心跟宋宗和宋禮本來也沒什麼仇,對方又沒有對她不禮貌,隻是忽視了她的訴求而已。
賀清心能夠理解,眼睛長在額頭上嘛,看不到她也正常。
她故意把事情鬨得這麼大,然後又輕飄飄地收場,這不是輕而易舉賺了一波路人的好感度?
以後宗門之中的弟子們和她相處起來也會輕鬆一些,既讓自己顯得平易近人,也避免了後邊被眾弟子圍觀孤立,賀清心要在這山上好好地躺著,過退休的生活,自然就不可能隻在她的那個宮殿裡面躺著。
山上風景那麼好,偶爾她也會想出來逛逛,交幾個小朋友,和大家一起吃飯喝酒聊天,八卦一番修真界的愛恨情仇嘛。
畢竟他們今天就會知道,賀清心雖然是宗主夫人,卻很接地氣,和謝瀾之前自己捏出來的那個高領之花的媳婦兒,完全不是一回事兒,她不會真的傷害誰。
大家一起快快樂樂地生活不好嗎?
最重要的是,她雖然沒有真的傷害人,卻不是沒有傷害人的本事,她讓眾人深刻地知道,謝瀾非常聽她的,非常愛她,為了她什麼事情都能做。
而她是因為本身的“心地善良”,才不會去傷害彆人。
這世上哪有人不喜歡好人呢?就像伸手不打笑臉人是一個道理。
而且關三個月的小黑屋真的挺久了,至少對於賀清心來說,要是她被關上三個月的小黑屋,她人就已經瘋了。
反正這一波人設操起來,賀清心自己給自己打個100分。
謝瀾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隻是他再跟賀清心說話的時候,語氣都變得低緩了一些:“現在可以回去了嗎?”
賀清心扭捏了一下,又拍了一下謝瀾說:“都沒黑天你老急什麼!煩人!”
她時時刻刻都沒忘了讓眾人認為,謝瀾愛她愛到要死。
謝瀾這一次心情毫無波動,隨便吧,就這樣吧。
又不會掉一塊肉。
不過既然賀清心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吃飽喝足了,也就沒打算再留在這裡。
她回頭對著眾人揮了揮手,搞得像粉絲見面會一樣,和大家認真地道彆:“我走啦,大家在雲棲宮吃好喝好玩好,以後經常來玩哦!”
眾人全部都對賀清心非常的有好感,誰會不喜歡這樣一個又傻又白又甜的宗主夫人?
主要是傻,修真界想找一個傻子多難。
雖然那其中也有一些人覺得賀清心是在逢場作戲,冷臉抱著手臂在旁邊看她靜靜地表演。
但是賀清心也根本無所謂,她根本就是演戲啊。
最後的退場也是十分的熱鬨,賀清心跟著謝瀾一起消失在原地好久了,各宗門的弟子討論的還是她。
這如果在現代世界的話,賀清心基本上已經算是c位出道了。
而且關於她的討論都是一些比較正面的多一些,畢竟她身上的黑料,就隻有一個修為低下。
討論謝瀾的人也非常的多,大部分都在唏噓,雲棲宮的宗主要危了,他這麼寵愛新婚的小妻子,雖然看不到臉,但通過言行舉止就已經讓眾人磕生磕死,哪還能繼續修無情道?
不過這後面一係列的喧鬨跟賀清心就沒關係了。
賀清心美滋滋地和謝瀾回到了她的水晶宮殿,進入宮殿之後,就像吩咐管家一樣,也不客氣地對著謝瀾說:“你一會兒讓羅長把小賀喜給我送回來吧,她估計還要睡上幾天,我得給她布置一個房間門,再給我撥幾個小仙童過來幫我。”
“哦對了,那個荷花池你有沒有辦法用陣法給我隔開一半?我另一面想用來遊泳還有劃船。”
“還有外面的涼亭,你有沒有什麼術法能夠引動活水上去?夏天的時候如果熱了,帶水的亭子正好能用來乘涼。”
“這一面牆壁沒有什麼擺設實在是太空了,有沒有那種大型的擺件?就算一個屏風也行啊。”
“還有那邊,你看那邊的院子那麼大,是不是應該養上幾頭靈獸?你當初求婚的時候,說山上一切都任由我調配,我過兩天能不能去後山挑幾頭靈獸啊?”
“對了對了,你看這裡,這邊長的全都是草,宋宗和宋禮說那個草可以吃,吃了對身體會很好的。”
“但是我不愛吃草哎,能不能把它們挪到其他的地方養著,給我種上一些好看的花?”
“最好是一年四季都盛開的那種,修真界的鮮花品種我也不懂,但是我喜歡色彩豔麗的,到時候你派個人來給我送一些吧……”
賀清心一口氣說了好多院子裡面想要改動的地方。
最後站在了謝瀾的對面,拉過謝瀾的一隻袖子,有一些羞澀地問他。
“我們兩個的新房在哪啊?你不是一直急著洞房嗎?我從底下一直走到最上面那一層,也沒有看到鋪著大紅喜被的地方。”
“而且房間門裡面空蕩蕩的,都沒有衣櫃,床上也沒有鋪蓋,雖然我的那個儲物芥子裡面帶了一些,但是我需要一些新的家具,我們兩個平時起居也要穿衣服,起碼衣櫃要有吧?”
賀清心當然是明知故問了,不是得維持好自己新婚妻子,期待著和夫君舉案齊眉的人設嗎。
謝瀾從進門之後就站在屋子裡的正中心,看著賀清心到處指,那些需要改動的地方……他都默默記在心裡。
不記也不行。
他現在算是發現,這個女人提出的要求通常來說不會很難,有些甚至是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
但是如果你不答應的話,那場面就會變得很難看。
不過現在謝瀾確實是有一點難,因為賀清心已經摸摸索索地抓住了他的手,問他:“我們兩個洞房的話,能不能不要讓彆人來鬨?我有點不習慣人多,而且……哎呀我害羞嘛!”
賀清心可一點都沒有害羞的樣子。
她的大蘿卜臉不紅也不白。
但是謝瀾本身也沒有什麼和女子相處的經驗,反正他是被賀清心給鬨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而且謝瀾因為修為到達了一定的地步,哪怕是他自己設下的陣法,也是能夠通過陣法感知到這間門屋子當中,正在被好幾個大能一起監視著。
那一群修真界的仙首,果然全部都在浮雲殿之中沒有離開,正在看著他們。
謝瀾正好借此機會向眾人表示自己的清白。
他慢慢地掙脫開賀清心的手。
是的,是慢慢的,他怕自己態度稍有不好就又把賀清心給刺激到。
掙脫開之後,謝瀾又微微後退了兩步,站遠了一些說:“我並不住在這裡。”
“什麼?”賀清心心裡面快笑瘋了,她也感覺到了謝瀾對她小心翼翼的樣子,但是她還是非常合時宜地做出了驚訝的表情。
她向前了一步,“為什麼呀?難道我們的寢殿還有其他的地方嗎?”
謝瀾見她上前,又立刻後退一步。
這一步就是發自本心了,主要是他現在有點害怕賀清心,說出來都沒人相信,就連謝瀾自己都不信。
“我住在焚心殿,你住在這裡。”
謝瀾也不想再拖拖拉拉,索性一口氣說:“我所修之道不涉情愛,成婚之後,隻要你乖乖聽話待在雲棲宮之中,你剛才提的那些要求我都能為你辦到。”
“這個要求我求婚的時候也已經說過了,你也是答應了的。”
謝瀾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現在說自己“求婚”的事情已經說得十分順嘴了。
賀清心點了點頭:“我確實是答應了你,我會待在雲棲宮當中不會亂走的。”她本來就不打算走,要不然她來乾什麼?
“可是為什麼我們不住在一起?我們不是夫妻嘛?”
“什麼叫你所修之道不涉情愛?”賀清心一臉的震驚,“你當初求婚的時候可沒有說這個!”
“所修之道不涉情情愛,那你娶我做什麼呢?”
“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為了讓我們婚後的生活過得更加美滿,無論是種花還是要小船,都是為了讓你看著開心,也想和你一起泛舟湖上體驗浪漫……”
她到這個時候還不忘了把自己的一些要求合理化,而且還把一部分的責任推卸到謝瀾的身上去。
賀清心又上前了一步。
謝瀾又後退了一步。
賀清心立刻做出憤怒的表情:“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難不成真的是騙我的嗎!你是騙婚嗎,你個不要臉的老東西!”
謝瀾張了張嘴,正又要說什麼。
賀清心直接伸出手指指著他,凶狠道:“你再跟我說一句你所修之道不涉情愛!”
“我是從來都沒有成過婚,可你這話騙騙小姑娘還行,你都成過婚,你還有過夫人,那麼大一個兒子我都沒嫌棄你,結果你現在跟我說你所修之道不涉情愛!”
“你的兒子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嗎!”
所謂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謝瀾敢搞出分.身兒子這種事情,可就彆怪賀清心利用這件事情為自己謀福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