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宸一步一步站到最前方的台子上，高高舉起雙手，仿佛即將擁抱面前崇高的十字與天使像。

下方的幽靈病人彙集在一起，在排椅下拉出一具木質的簡易棺材，不顧鬼手骷髏的掙紮，把它毫不留情地按了進去。

鬼手骷髏一臉弱小，可憐，看上去幾乎要崩潰了。

幽靈病人們極有秩序，他們似乎已經將祝聖儀式中的步驟雕刻在了腦海裡，自動擁護著那具不斷抖動的簡陋木質棺材，站成了兩排。

隨著隊伍的完成，教堂的鐘樓似乎也對此有所感應，這座教堂身為祝聖教堂，似乎是某種整體，在時宸宣布祝聖開始之後，幽靈病人們列隊完畢的第一時間，鐘樓便合時宜地敲響了殯葬禮的喪鐘。

這是真正的，名副其實的喪鐘。

時宸看著在棺材中不斷掙紮，雖然不知道最終結局如何，但是一定不會是什麼好結局的鬼手骷髏，心中雖然有點同情，但是沒有任何負罪感。

畢竟這可是雲裂怪物，真的對他懷有殺意的雲裂怪物，他雖然是高中生，但在守夜人任務的磨練下，早就不再抱有天真的幻想。

就目前來看，雲裂幾乎是傾儘全力地在置他們這些被卷進來的高中生於死地，之前所經曆的一切隻要時宸稍微走錯一步，真的會死亡。

高中生不是傻子，守夜人高中生更不是。

時宸抬起頭，保持著神情的莊重肅穆，開始回憶起自己之前受西a區守夜人朋友馬德邀請前往紫禁市一座教堂觀賞的殯葬禮細節。

第一步，首先是致候，向亡者的親友發起慰問。

但是鑒於鬼手骷髏的親友也是鬼手骷髏，時宸便自然而然地將這一步撤去了。

第二步是恭讀聖言，宣告亡者回歸主神的美好。

時宸在腦海中想著第二步的聖言詞，還沒說幾句話，隻見哀悼的喪鐘聲又是七聲響起，他身旁巨大的持劍白色天使神像底座微微旋轉，發出石塊相接的摸索聲，如同活過來一樣，猛地睜開了眼睛。

【生物：天使像（？？？）

等級： ？？級神秘】

真實之眼的提示在眼前浮現，時宸眉頭緊皺，好在天使像並沒有攻擊的傾向，讓他稍微有些心安。

天使像雙眸依舊是石膏的白色，但那雙眼睛安寧平靜，宛如無所畏懼的天空。它將長劍高高舉起，似乎已經做好某種準備。

時宸看著如此反常識的景象已經麻木到習慣，畢竟雲裂中一切皆有可能，他甚至在一旁鬆了口氣，多虧這位天使像的打斷，他才不至於繼續去硬著頭皮偽裝牧師。

“如今諸位已聆聽聖言，我將賜予諸位祝聖儀式的參與者，天使的光環一角，以慰藉亡者之靈，點燃靈魂的燈火。”

天使像發出分辨不出性彆的，柔和溫婉的聲音。

原來這就是祝聖儀式本來不需要牧師的原因。

時宸心想，因為這座天使像，已經完全可以取代牧師的位置，對整個儀式進行安排規劃。

“接下來，請各位信眾證明，自己有資格分享到神恩。”

天使像將手中的劍在空中猛地一劃，隨後立在胸前，宛如天堂的守衛騎士。

它表情莊嚴，配上身後耀眼的金色十字架，讓人不由自主地在心底產生歎服的情緒。

“首先——出現在儀式中，擁有主持一切之資格的主禮牧師，請問牧師先生，是否願意接受這份考驗？”

高大的天使像猛地轉動自己的底座，身後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白色石膏羽翼微微張開伸展，羽毛根根分明到幾乎如同最美的真實鳥類的翎羽。

真是精致的藝術品，宛如西區博物館中最精致的作品般栩栩如生，雲裂的創造能力還真是可怕，在現實世界他都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神秘生物。

時宸被天使像的純潔美麗震撼到，怔了一瞬，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雙手合十，笑容不減。

“當然。”

雲裂要求的操作題是完成整個祝聖儀式，面前天使像的要求是必要的一步。

他就知道雲裂不可能會讓他這麼容易地扮演牧師通關過去，一定會在其他地方埋下陷阱，現在活過來的天使像第一個向他發難，反而讓時宸鬆了口氣。

畢竟知道對方出手，總比不知道對方在哪裡埋陰手強多了。

“我的考驗之名為 ：聖數字。”

天使像鄭重地將手中的長劍揮出，隨著他聽不出性彆的聲音落地，教堂的鐘樓再次敲響了鐘聲。

“主禮牧師，我將賜予你我一半的光環與聖數，當鐘聲響起時，你我二人的頭上都會浮現主在創造靈魂時，撰寫在靈魂深處的聖數，因為我們的天使環都來源於我的緣故，我們的數字是相連的，但是我們都無法直接看到彼此聖數，隻能通過光環判斷對方的聖數字是否是自己猜想的數字，而遊戲規則很簡單——你必須要在隻能說重複的兩句話的條件之下，不包括直接說明任何數字，在三回合內猜出你自己頭上的數字。”

天使像的嘴角似乎艱難地勾起了淡淡的笑容。

“你我一次對話為一回合，現在是你製定規則的時刻——你可以設定，我們二人可以說的話，是哪兩句，但是要注意，這兩句話不能超過四個字符。”

幽靈病人們在下方沉默不語，似乎又恢複了石膏像的形態，但是時宸的真實之眼幫他注意到了全部的細節：那些病人看向他的視線，從意識不清的朦朧信任，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瞬間轉變為殺意。

如果主禮牧師無法完成天使像的考驗，那麼它們也不在意這次儀式再多一個亡者。

雖然時宸從小和時溫瑾打到大，戰鬥力能秒大部分人，但是他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那些幽靈病人力氣很大，就連被大霧加強過的鬼手骷髏都能輕而易舉地按在地上，面對考驗失敗的圍攻，他不認為自己有任何勝利的希望。

武力無法解決問題，那隻能靠好好做題了。

【雲裂真的是費儘心機想要害死這些學長學姐啊……】

【讓我自己設置……之後的交流還隻能用這兩句話，還必須用這兩句話在三回合一問一答中判斷出自己頭上的數字究竟是多少……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好在這次沒有倒計時，隻要時間足夠，大佬肯定能想出來的吧…？】

【我覺得夠嗆，這次的題太難了，就連我這個專門搞邏輯學的都很難在那種情況下做出正確的判斷，由自己來設定……這也太難了。】

【甚至看不見對方的數字，如果能直接看到對方的數字，從二分之一概率裡蒙一個也好啊！】

【還不能超過四個字符，我的媽，就算十幾個字符我也不會設置啊！】

【不過這種情況字符數多反而是累贅，更不便於進行邏輯判斷，用自己設定的兩句話的重複來推斷最終結果……根本無法保證那被設定好的兩句話足夠推理出結果，隻能從0開始判斷彼此的數字是否正確，隻知道兩個數字是連續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了……】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雲裂實在是太不要臉了，這簡直就是必死局。下面還有幽靈病人虎視眈眈呢】

……

彈幕一臉茫然，紛紛表示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時宸卻面上帶著自信的笑容，在天使像話音落地之後，沉思片刻，很快抬起頭來。

“你已經做好準備了嗎？主禮牧師先生？”

天使像柔和溫婉的聲音如同孩童的呢喃，他聲音溫柔，但是手中鋒利到反光的長劍卻一直被緊握在手裡。

“這可是非常正式的考驗，主禮牧師先生，或者說這座教堂的點燈人，您真的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天使像面露不忍地提醒道，在它看來，面前十分年輕的牧師根本不可能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想好正確的應對策略，隻是在硬撐而已。

“是的，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時宸卻神情輕鬆自然，仿佛他面對的根本不是什麼考驗，而是一道早有答案的難題。

雖然過程艱難，但是這道題早就被做過，所以他可以遊刃有餘地一步步填上自己的步驟。

“我設置的兩句話分彆為：我不知道，和我知道了。”

時宸微微偏頭，如同在向天使像驕傲地展示著自己的武器。

他的聲音無比乾脆利索，自信到如同已經看到了自己勝利的結局。

“天使大人，我隻希望您能回答我一個問題：您作為偉大的天使，主的使者，在這個考驗中，會儘量不懈餘力地配合我嗎？”

天使沒有說謊的必要，似乎被時宸的話激將成功，他迅速點了點頭：“我保證作為公正的神的使者，絕對會儘力配合你完成這一考驗，絕不會做出魔鬼的故意破壞行為。”

時宸滿意地點點頭：“有您這兩句話，我就放心了。”

“可你確定是這兩句嗎？主禮牧師先生？如果錯了可就來不及了。”

天使像的聲音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溫柔沉穩地再次勸告道。

“確定哦，我的天使，您的擔憂毫無道理，畢竟……”

時宸握緊了手中的十字架，露出囂張的張揚笑容。

“我是絕對不可能錯的。倒是您，如此重複讓我確認，動搖我對自己的堅信，是不是可以讓我認為您是……”

時宸挑了挑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有些急了呢？”

【我靠大佬好帥！雖然不知道“我知道了”和“我不知道”這兩句話有什麼用，但是我本能覺得大佬會贏】

【我覺得你們太相信他了，畢竟大佬也隻是個高中生……這兩句話能怎麼幫他猜出頭上的數字……這根本不可能】

【恐怕也隻能說是臨死前的耍帥了吧……年輕人還真是】

【我們隻能祈禱大佬運氣好，能在數字中蒙對一個吧……】

【還沒開始呢怎麼就說喪氣話了？！】

【（雲裂的追隨者）“最好的濟奧倫茨”發出信息：（期待您的屍體）】

【真正喪氣的深井冰來了】

……

天使像沒有再說話，彈幕的消極情緒卻開始黯然增長，但時宸對此一無所知，他隻是勝券在握地，扔掉十字架，任由銀色的十字架隨著重力落在他的腰間，握緊了手掌。

“鐺———”

象征考驗開始的鐘聲響起，悠遠綿長，空靈無比，時宸看到對面天使像的頭部上方，一個斷裂的半圓天使環靜靜地浮現，一旁還有半透明的白色光影翅膀在半圓天使環的弧形一側伸出，輕靈地扇動著。

白色的光影數字在天使環的上方隨著羽翼的扇動更替，最終定格在一個模糊的，根本看不清的泛著光暈的數字上。

時宸知道，自己的頭上此刻應該也是這幅光景。

這道題相當陰險，因為他什麼都不知道，隻能完全靠邏輯鏈去推測，在十個數字中猜測，如果換上王冰那樣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一秒就能過關。

但是時宸還是比較喜歡穩妥。

悠揚的鐘聲敲響了第一下，第一回合開始。

時宸閉上眼睛，不再用真實之眼去看台下病人們的異變，他用光環檢驗了一下猜測的數字是否是天使像頭上的數字，得到否定的結果後，開口：“我不知道。”

天使像沒有任何猶豫，笑著回答道：“我不知道。”

鐘聲響徹整個大廳，第二回合已經開始。

時宸微微皺眉：“我不知道。”

天使像依舊微笑著：“我不知道。”

誰料時宸在天使像說出自己的回答之後、原本冷靜沉默的表情一改笑容，像是遊戲已經結束。

天使像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鐘聲最後響起，最後一個回合開始。

是生是死，這次的結局將會斷定一切，彈幕上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但是沒有人想到，在第三回合鐘聲一落幕，時宸就打了個響指，感慨道：“我知道了，我的聖數字是5，考驗結束。”

現實世界的喬詩音猛地讓自己貼近屏幕，她看到了時宸頭上懸停的數字，正是5。

她難以遏製地露出了極為興奮的神色，激動地歡呼，好像如此厲害的人並非自己的朋友，而是自己一樣。

“果然是時宸嗚嗚嗚，時宸你一定可以活下來的……”

喬詩音想起剛剛切出直播間去其他直播間偶然看的那一眼，一個年輕的男生在燃燒著火焰，看起來剛剛發生過爆炸，由鐵絲扭曲組成的迷宮中瘋狂躲避著身後追逐而來的電鋸殺人狂，他看起來是體育特長生，跑得很快，身手也很輕巧，卻依舊在被雜物絆了一腳後，被電鋸鋸開了身體。

素昧平生的同學鮮血流了一地，喬詩音劇烈地顫抖起來，她連忙轉回時宸的直播間，卻在恐懼的情緒中看到了一直遊刃有餘的時宸隨手操作得出了線索。

時宸一定沒問題的……王冰秦宵他們也是……雖然因為這個app隨機推送的原理沒找到他們的直播間，但是他們也一定沒事的……

喬詩音顫抖地看著手機屏幕。

“天使大人，請問我的答案是否正確呢？”

屏幕裡的時宸伸出手作邀請狀。

“完全正確，主禮牧師先生………”

天使像長呼一口氣，無奈地回答道。

“恭喜您，已經通過了我的考驗。”

【（人類的保衛者）“鳶尾花聖女”（開心地跳了起來）】

喬詩音重重向後仰倒在床上，和無數觀看著時宸直播間的人們一起，少見地徹底鬆了口氣。

【不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大佬是蒙的嗎？要不然他怎麼確定的自己就是5？】

【不，大佬是用邏輯推理出來的，我我知道了！】

彈幕因為時宸的回答正確而陷入爆炸般的喜悅與疑問中，有些反應快並且在相關領域有所建樹的觀眾迅速意識到時宸判斷正確的真相，連忙飆手速在彈幕上打出來了真正的答案。

【過程很簡單，每一次回答“我知道/我不知道”都是大佬與天使像的互相配合，我想起來這道題的邏輯了！

第一回合：

第一回合大佬用光環推測了對方的數字是否是0，得到了否認的結果，於是大佬說：我不知道。(天使像不是0，所以大佬不是1，如果天使像是0，大佬可以瞬間斷定自己就是1，根本不需要在兩個答案之間猶豫。）

天使像：我不知道。(天使像因為自己的規則判定了大佬不是1，也在大佬那裡確定了自己不是0，但是它不知道的回答透漏出來另一個問題，它也不是2。）

所以大佬繼續：我不知道。(大佬用光環判定了天使像不是2，他自己自然不是1，但大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3)

天使像：我不知道。(天使像判定大佬不是3，認識到自己不是2，但是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4)

大佬：我知道了。（大佬判定出天使像為4，自己不是3，那大佬自然是5。）】

【前面的什麼神，我去，大佬更是神！這不光不是高中生了，這麼短的時間內迅速想到了一切，還安排好了一切，這腦子簡直不是凡人！】

【可是大佬又是怎麼斷定他按0/1/2的順序去判定，一定會得到結果呢？萬一不是5，而是7/8/9，不就超過三個回合了嗎？】

【不要忘了，那樣的話，這道題就無解了，雲裂就違背自己在app上寫的雲裂課考出題準則了：每一個題必須有解法】

【所以雲裂必定會設置一個恰到好處的答案，大佬連這都想到了？我去這真的是高中生嗎？什麼神童……】

……

“承讓了，天使大人。”

時宸很有禮貌地給自己左肩右肩，心口額頭點了個十字。

他此刻無比慶幸餘景琰那家夥對從小學開始就對邏輯學頗有好感，自己也因此被逼著了許多邏輯學著作，在其中一本著作中，他就看到了與這個問題核心類似的問題——經典邏輯問題之一的甲乙兩人推斷撲克牌究竟是什麼的問題。

隻不過在那個問題中，主考官將花色和牌面分彆告訴甲乙兩人，而天使像的問題中，它用光環判斷數字來代替了這一點。

但是它們之間的內核都是一樣的，如果將其比喻為數學題，也就是同樣的公式與流程套入不同的題目。

“隻是在基礎上稍微改變了一點，但是核心沒有變，星星同學，你會了這一道題，我敢保證之後的所有同類型數學題都不會再困住你。”

記憶中那個面容模糊的少年向來沉默冰冷的臉上少見地露出張揚的笑容。

“這就是我餘景琰的底氣。”

時宸還記得，當時的餘景琰是如何溫柔且驕傲地一步一步引領著身為數學苦手的時宸逐漸熟悉數學的規則，他在數學這一學科的領域中就像是站在舞台正中央的指揮家，舉手投足間，那些繁複的公式與不明的數字字母便紛紛落到應去的地方，將一道道自己毫無頭緒的題目輕而易舉地解開。

他明明是……那樣驕傲，那樣……溫柔的人。

為什麼，會做出那種事？

為什麼……會成為背叛基金會的流浪異能者？

時宸歎了口氣，強行撕掉了心裡的質疑。

在雲裂面前，現在糾結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也許他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真正的餘景琰。

他不會對人性失望，因為還有那麼多朋友陪伴在他身旁，但是他也不會再去天真的考驗人性。

天使像微微點頭，底座飛速旋轉，高高揚起手中的長劍。

這次長劍卻沒有像一把普通長劍那樣隻是在空中劃過，帶起一陣風聲，反而揚起了無數白色的光點。

“鐺———鐺———”

隨著教堂悠遠的鐘聲再次響起，那些白色的光點向著四周飄去，逐漸融入教堂大廳中遮蓋住一切陳設的泥殼，那些狀如泥殼，教堂大廳表面的凝固物很快在白色光點的融合中融化，但隨即，時宸感到自己的大腦在一瞬間猛地發緊。

泥殼與白光一同退去，雖然仍有殘留，但從中暴露出來的東西實在是過於讓人感到恐懼。

那是白骨。

一具具，被拆分為不同部分，又被最優秀的工匠一根骨頭一根骨頭重新組裝起來的森森白骨。

那些白骨根根鮮明，像是被人為刮去了骨上的血肉，沒有絲毫血肉留下的腐爛痕跡，潔白如玉。

它們遍布整個教堂的每處縫隙，燭台，燈具，牆面，排椅全都由這些潔白的枯骨寸寸搭建而成，美麗又詭異。

玻璃花窗前的懸掛式十字架由人的股骨組成，正中心的金屬刻件也變為了雙瞳燃著淡藍色幽靈火焰的骷髏。

教堂正中心那個垂下的類似吊燈的粗糙懸掛物上的泥殼化為光點灑下，露出內部讓人無法展顏的可怕景象。

那是一具，完全由人骨搭建而成的三層巨大燈具，其中幽藍色的火焰正在緩緩燃燒，隨著光點的落下，越來越旺盛。

那應該就是題目中所說的，靈魂篝火了。

猙獰的骷髏被串成鎖鏈，在燈具的周圍環繞，投影在天花板上忽明忽暗，宛如死神的影子，燈具的每一處細節都由完全沒有再次雕刻的人骨拚接捆綁而成，在真實之眼的加持下，時宸甚至能看到那些骨骼上的生前裂縫。

這座一開始就讓人感到詭異的教堂，此刻終於撕開了自己偽裝的粗糙面紗，展露出可怕的本質。

四面的牆壁中骷髏碎片依稀可見，終於燃起火焰的燭台也是由骷髏與指骨製作而成，在骷髏頭中伸出的白骨手掌握住磨平的圓型骨質平台，點亮了上方的白色森然蠟燭。

這是一座，名副其實的，人骨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