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8:與背叛者的第二次相逢(1 / 1)

時宸和家人通完話,又在縮影軟件上和正在出守夜人外勤任務的姑姑時溫瑾發了消息,確保她一完成任務閒暇就能看到,一回房間,就看到了正在將試管玻璃碎片往塑料袋裡倒的秦宵。

時宸環顧四周:“顧清揚呢?”

秦宵冷笑一聲:“我讓他去涮被他弄的全是化學試劑的抹布了,涮不乾淨不許回來!”

時宸嘴角抽了抽,被對方身上迸發的那種和王女士乾活時一樣的壓迫感嚇得開始條件反射找活乾:“垃圾給我吧,現在才8點,我出去夜跑,直接扔掉了。”

說是夜跑,其實是準備去向紫禁市的守夜人守夜組模塊進行報備——東c區的守夜人基金會劃分數百條守護專線,每條專線上以城市為紐帶設置主守夜組模塊和支線守夜組模塊,就像是鐵路網一樣,覆蓋全東c區大部分城市,不同專線的守夜人在無任務前往不同專線的覆蓋地區範圍時,必須要網上申請的同時,到達目的地時進行報備。

時宸一邊給時溫瑾報平安,一邊伸手要接過秦宵收拾好的試管碎片和實驗垃圾,出門報備。

時宸走到門口,半天沒接過來垃圾袋,一抬頭,看到一臉理所應當,試圖跟著他出門的秦宵嚇了一跳:“你不是一直不跑操的嗎?怎麼現在這麼積極運動?”

秦宵聳聳肩:“我就是想出去走一走,看看五圈兩千米的跑操究竟是什麼概念,居然能難倒你們這群上天入地的家夥,甚至讓矢量每天都叫苦不迭的。”

時宸狐疑,試圖把秦宵勸回去:“你的身體沒事?”

“咱們高三生誰沒個病,不要這麼上綱上線……你就說中不中吧!”

秦宵眼神飄忽地用食指蹭了蹭自己的臉頰,方言都被炸了出來,這是他說謊時的標準小動作。

其實還是因為擔心,畢竟餘景琰也報名了冬令營,說不定就在這個酒店,萬一時宸遇到了……

“秦宵……彆搞的好像我是個易碎的娃娃一樣,我可是30班的班長。錢琿的那些諷刺我都沒放在心上過。”

時宸無奈地笑道。

“可是……”

餘景琰和錢琿哪兒能一樣啊!錢琿怎麼和餘景琰比?!

秦宵心想,雖然他並不知道高一的時候具體發生了什麼,兩個事件主角對此忌諱莫深都不開口,但是他知道,這家夥在關於餘景琰的事情上,就是很脆弱。

對最了解時宸的秦宵來說,時宸根本不是情緒穩定到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沒脾氣的老好人,他隻是擅長忍罷了。

這家夥的忍耐度和掩飾能力完全不像是普通高中生能有的地步,如果不是範是量提起,他都不知道幾天前這家夥居然在主任辦公室和餘景琰打了個照面!

秦宵在朋友面前根本藏不住自己的情緒,時宸一眼就看出來秦宵在擔心什麼,心道:沒想到吧,其實我巴不得趕快離開30班讓你們彆天天看著我,方便我去拯救世界。

不過這話不能直接說出來,人在想要掩飾什麼的時候就會變得很忙,時宸兩隻手不知道往哪兒放,最後還是打開了酒店門作勢走出去。

時宸的面色在看到門外的場景後瞬間變得一言難儘:“呃……我碎不碎掉不知道,但是氫氧根應該馬上要碎掉了。”

他和秦宵,顧清揚的三人間對面正對著樓梯間,時宸兩人剛從房間出來就撞上了艱難糾纏著冬令營營旗的張柏,顧清揚兩人,顧清揚緊握著蒼白的拳頭,一臉生無可戀,領子上的拉鏈與張柏扛著冬令營的識彆旗幟纏在一起,兩個人在樓梯上輾轉反側,四隻手扭曲在一起,試圖解開彼此。

顧清揚的手裡還握著洗好的抹布,他站在樓梯上,被張柏的動作扯著一起往前走,忍無可忍,清冷男高的面具徹底碎裂:“你就不能先停下你那愚蠢的腳步?小心我請你吃鞭三飯哦!”

張柏一臉清澈的愚蠢,操著一口京味:“嘿,您可彆逗我玩兒,人家主辦方拜托我這個本地的送識彆旗幟,我逮趕快給人家送過去啊,要不然張乙衛又給我打電話說他那些不開面的片湯話了!不好意思哈,委屈您嘞。”

顧清揚怒而清冷地爆粗,順便翻譯了一下張柏的紫禁市方言:“尼瑪你被罵的還少?非要拉著我在樓梯上表演探戈?整這些搞七撚三的事兒。”

張柏半天沒解開,也黑下了臉,一邊和顧清揚二人轉,一邊吐槽道:“其實我感覺咱們倆位更像在跳芭蕾,我角色都想好了——我要演那個妄圖搶走王子的黑天鵝,你是美麗的天鵝公主奧傑塔。”

因為身高沒有識彆旗甚至是張柏高的顧清揚即使站在上面幾節台階上也被迫高高昂起了脖子,他皮膚很白,氣質文靜淡漠,現在憤怒起來,看上去還真有幾分像是垂死掙紮的瀕死白天鵝。

而張柏艱難地周旋於旗幟和顧清揚之間,臉黑的看上去真的像那位妄圖分開旗幟王子與“奧傑塔”的黑天鵝。

時宸心道,那你們之中演的最好的大概是冬令營識彆旗·齊格費裡德王子,畢竟腰板相當筆挺,一看就是一國王子。

選了純文的秦宵懷著對歌劇的信念臉色變得青青紫紫:“啊?冬令營旗幟王子,還有說京音的黑天鵝,炸酒店的奧傑塔……柴可夫斯基他老人家會殺了你們的。”

時宸幾乎要笑死過去,他路過掙紮成一團的兩人時,真切地問道:“幾位同學,需要幫忙嗎?”

金棕發的少年一副相當誠懇的表情,操著班長的心,就和平日裡一樣溫順乖巧,仿佛剛剛一起吃飯時的那種張揚不羈完全是張柏的幻覺。

“沒事,我們是相親相愛一家人~你說是不是?哦,奧傑塔,我的奧傑塔,咱們趕快努力努力把旗幟王子踹了私奔吧——”張柏笑著點了點旗杆,識彆旗隨著他的動作上下微晃,顧清揚的頭也不得不隨著識彆旗上下搖動,臉色更難看了,幾乎想罵出聲。

“真的不需要嗎?”

時宸看上去無措地拉了拉秦宵的衣袖,看上去快演不下去了。

秦宵替彆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看著時宸偽裝出來的無害笑容,幾乎想要鑽到地縫裡去當自己不存在:咱這個戲是非演不可嗎?

見顧清揚和張柏搖了搖頭,時宸隻好非常惋惜地歎了口氣,和秦宵一起離開。

原地的兩人對視一眼。

張柏笑的相當燦爛:“謔——咱幾個這遭這是有效果?班長笑了你有沒有看到?他一開始笑了!”

氫氧根冷著臉:“其實吧,我這個受害人想說,應該沒有人看到我們兩個這種畸形種的動作還笑不出聲,就算知道目的是逗班長高興也……”

張柏環顧四周,他看到其他熟悉的30班同學刻意放慢盯著他們三人的步伐和憋不住笑的神情,肯定地點了點頭,手上繼續奮戰氫氧根的拉鏈和旗幟:“確實。不過還是氫氧根你的犧牲最大。”

脖子都快折了被張柏的動作帶著上下晃動的氫氧根:*****(還用你說)

可惜時宸和秦宵完全沒回頭,氫氧根的怒罵被淹沒在身後嘈雜背誦著知識的的人群中。

這家酒店的一樓到三樓住著的全是參加這次冬令營的全東c區各地的學神們,時宸和秦宵兩人穿過一樓二樓三樓時,走廊裡全都是神采奕奕互相聊天或者交流知識的學神們。

二樓,王冰正磕著酒店免費的瓜子,和時宸幾人打完招呼後,好奇地看向她的外校姐妹林梓晴:“大小姐,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參加冬令營,你完全保送了……”

“實唔相瞞,我跟哩剛哦,我實喺係受唔了回南天,跑嚟參加冬令營躲一躲地啊!”

王冰身邊,和她住在一個酒店房間的搭子是個高挑漂亮,紮著黃黑格子發箍的粵地少女,出口就是一腔純淨的粵語。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的北方朋友一臉茫然的樣子,女孩瀟灑地一撩卡其棕的頭發,轉換了普通話:“我實在受不了回南天,跑這兒來躲一躲。”

王冰身後又探出一個帶著熊貓黑白發繩的長高馬尾學生,他一邊翹著手指拿著鏡子欣賞自己的美貌,一邊調整臉上保濕面膜的位置,聞言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聲音卻明顯能聽出來是男生:“林梓晴,我早就對回南天的大名略有耳聞,但是上次去粵地旅遊還是嚇到了,一覺起來感覺自己洗了個頭,我好不容易做好的發型,我的空氣劉海全都毀的徹徹底底,太恐怖了。”

“是吧?蘇喜你也這麼覺得吧?”林梓晴點點頭,一抬頭,突然指向窗外街邊路燈下。

“嘶———”林梓晴長吸一口氣:“bling,不是我說,路燈下的那幾位是不是你的朋友?”

王冰沒放在心上,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嗯嗯兩句走到窗邊,在看清樓下兩人的身影後,手中的瓜子都沒抓住散落在半空,被蘇喜一個柔韌性爆發的抬腿俯身穩穩接住:“好險,bling哩個釹孩子要淑女,穩住的撒,啥子事情這麼震驚,這瓜子差點給我盤死哦——”

王冰悲憤地扯住自己的雙馬尾捶胸頓足喃喃道:“蘇喜你不懂!為什麼這兩個人還是見了面啊!秦宵!你在乾什麼!”

林梓晴看著樓下時宸的身影,微微一怔:“時宸……他居然也來了這裡?”

王冰正頭疼:“你認識這家夥?”

林梓晴拍了拍手:“這麼著名的同考卷地區的人我姑且還是認識的,當年高一作文杯就拿了地區一等,文科考試更是裸分高的可怕,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之後就沒再聽過他的名字了……”

王冰歎息:“因為……”

她還沒來得及解釋,蘇喜一邊調整自己的面膜,一邊好奇地探過頭來:“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唉?這不素你原來高一地時候嗦過地辣個,德晝一中愛情故事——為愛墮落為重點班倒數第一的學神和他的渣攻轉學竹馬——”

林梓晴恍然大悟:“原嚟咁——我就說另一個我也眼熟,原來是轉學到我學校附近紫荊市私立高中的那位啊!”

王冰突然冷靜了下來,停下了解釋的動作:“不,不要汙蔑我,我沒說過。”

蘇喜無語:“快算了吧,這小無辜樣兒裝的……”

樓梯間終於解開糾葛好不容易跑下樓來的張柏和顧清揚好巧不巧將三人的對話聽了個真切,顧清揚推了推眼鏡:“……總感覺德晝一中本就不好的名聲被徹底玷汙了。”

樓下,酒店所在的地方有些偏僻,即使剛剛晚上八點,酒店下來來往往的行人也已經變得十分稀疏,後方背景處的高樓大廈暈染在城市燈光裡,昏黃的路燈照亮這條街道的角落,將水泥街道上騎著共享單車駛過的行人們照的清清楚楚,也把路燈下百無聊賴地吃著星空棒棒糖的少年俊朗的面龐照的清清楚楚。

餘景琰站在路燈下,麥稈黃與柔藍配色的不規則衛衣像是粹滿陽光的麥浪與純淨藍天的融合,也像是豔陽下的,帶著碎金的粼粼波光海洋。

秦宵皺眉,不動聲色地攔在了時宸面前,一臉警惕:“你……想要乾什麼?”

藍綠色的地球形態的星空棒棒糖在餘景琰的手裡轉了一圈又重新擺正,少年吊兒郎當地用兩指夾著棒棒糖的糖棒,笑道:“彆這麼緊張嘛,搞得我會吃了你們一樣。”

秦宵皮笑肉不笑:“誰說不是呢,更符合東c區高中生體質的漢尼拔同學。”

餘景琰咬碎了嘴裡的棒棒糖,似笑非笑:“你還真會說話,秦宵。”

秦宵剛想再開口,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回頭,看到時宸向他搖了搖頭:“沒事的秦宵,隻是……老同學的一次普通再見而已。”

秦宵咬了咬牙,他第一次這麼不想聽班長的話。

但是時宸隻是平靜又沉默地看著他,讓秦宵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後退幾步,丟下一句:“我在酒店等你,有事叫我”後,轉身離去。

時宸見秦宵離開,在心裡鬆了口氣,轉身面向餘景琰,面上沒有任何波瀾,但也沒有笑意。

“嗡———!”

呼嘯而過的幾輛轎車伴著清脆的車笛聲在餘景琰身後飛馳而過,掀起的風吹的他衛衣外面的羽絨服衣角對折。

紫禁市的秋天很美,但冬天的寒風凜冽又乾燥,冷的人聲音沙啞,說不出話。

也許這是北方冬季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