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葉西杳從沒剪過10元以上的頭。

倒也不是說給不起更多的錢,隻是對他而言,生活中能被人看到都已經是稀有概率,發型修得再精致也完全沒有意義。

他過去都是在公寓附近的一個公園裡,找那種支個杆掛上牌擺個凳子就開業的街頭理發,一般來說5元一個頭,貴的話就10元。

葉西杳的要求就六個字:“剪短點,不擋眼。”

他省事,理發的大爺也省事,幾分鐘就給他修理的乾乾淨淨清清爽爽。

也不知道該說葉西杳太不在意外貌美醜,還是因為他確定,自己真實的形象已經完美到可以撐起任何發型,總之他這麼多年都是這麼簡簡單單過來的。

結果今天邢恕給他找了家大開眼界的理發店。

葉西杳看著“特約造型師”後面跟著“每小時3000”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來。

葉西杳:“邢總,我想……”

邢恕:“想換一家?”

葉西杳:“想死。”

“這麼不想剪,難道頭發是你的弱點?”邢恕嘴角一勾,說不出是在嘲笑還是在打趣。

葉西杳搖搖頭,說:“頭發不是。”

他指著那個價目表,對邢恕小聲道,“可是他們要搶我的錢,錢是我的弱點,致命弱點。”

邢恕深深看他一眼,下一刻,轉頭對著沙龍裡的接待人員說:“給他來個最貴的。”

葉西杳:“?”

葉西杳:“邢總,不,不!”

救命,我的上司好像真的想殺我!

葉西杳反抗失敗,幾乎哭著被拖上了頭發的刑場。但很快,又因為頭發護理以及按摩的過程太舒服,就那麼迷瞪了過去。

等他被叫醒的時候,發現邢恕已經走了。

想也是,在這裡弄個頭發少說也得一個小時,邢恕親自把他送過來就已經很意外了,當然不可能還坐在這裡等他。

可是。

誰讓你送我過來的啊!

葉西杳悲壯地看了一眼時間,確定現在他已經是鐵板釘釘地浪費了三千塊。

他處在一種“想死”“但更想先弄死我上司”的疊加狀態中。

那造型師還拿著個超大屏幕的平板來跟他討論要做什麼發型,問他喜歡什麼風格,想擁有什麼樣的最終效果,講了一大堆。

葉西杳盯著上面一分一秒流逝的時間,可憐巴巴地說:“我想剪一個快的。”

造型師Julius噗嗤笑了出來:“您擔心造型費用嗎?”

葉西杳一點沒掖著,瘋狂點頭:“嗯嗯嗯。”

因為就這麼兩句話的功夫,又過去了一分鐘,那可就是五十塊錢啊!

“剛才那位哥沒告訴您嗎?他幫您刷的是薛總的VIP卡啊。”

葉西杳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是邢恕幫他結了賬嗎?

結果Julius解釋說:“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咱們這家店的大老板是薛總呀!雖然背後掛靠的不是翹首科技,但實打實是咱們薛總的產業,你是翹首的新人吧?那咱們內部員工每年本來就享有三千元額度的造型優惠,更何況您刷的還是薛總的卡,彆說不收費了,您想從咱們店裡順走點兒什麼,我們也得雙手奉上啊!”

葉西杳接連震驚。

震驚之後,他又恍然大悟:那怪不得邢恕今天要親自送他來呢,大概就是想告訴他以後在這裡理發免費。

哇,邢總真是個好人啊!

葉西杳完全忘記了不久前他還想暗殺邢恕的事。

卸下了這層心理負擔,葉西杳終於不用再渾身緊繃地算著時間了。但他依然對於自己要剪個什麼發型出來毫無想法。

最終,葉西杳隻能把問題拋給對方:“你幫我隨便修一修吧,隻要看得過去就行。”

Julius聽了他的話露出了不讚同的表情,說:“專業造型師的字典裡可沒有隨便兩個字哦。”

葉西杳盯著他,眨眨眼,不輕不重地拋出一句:“那你覺得我適合什麼風格呢?”

“你的話當然適合——”

造型師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鐘,遲遲講不出來後半句,“適合……”

葉西杳已經猜到會這樣。

人們被阻隔在葉西杳隱藏的氣息之外,明明看得見他,卻又對他真實的形象感到模糊不清。

硬要形容的話,就像是一個明明很熟悉的字,寫了太多遍,就發現自己突然不認識這個字了。

葉西杳的形象之於絕大多數人而言,就是那個明明一筆一劃都看得很清楚,但乍一眼仍覺得朦朧的“字”

他那一句話差點給專業造型師的職業素養乾稀碎。

對方盯著他許久,愣是沒說出什麼建設性的專業意見來。

葉西杳給了個台階,笑說:“我就是大眾臉,沒什麼特彆風格,所以你隨便看著剪就行。”

沒想到,Julius竟是個不服輸的人。

他不僅不打算“隨便”,甚至拿出了比平常還要認真的架勢,氣勢十足地招呼來全店有空的造型設計師,大家各自拿出看家絕活,一副不把葉西杳伺候好就不罷休的樣子。

但效果也顯而易見。

沒什麼用。

來了七八個人圍著葉西杳,也想不出他到底適合什麼風格。

這群固執的造型師似乎非常不能接受他們的審美能力突然失效了,個個露出愁容,痛苦糾結地盯著葉西杳看來看去。

葉西杳額頭冒出一小顆冷汗,總覺得現在不是在理發,而是在進行某種針對他的神秘儀式。

他尷尬地說:“請問,可不可以不要圍著我轉圈圈?”

Julius說:“彆緊張,我們都是專業的。”

葉西杳:“不緊張,但你們轉得我有點頭暈。”

Julius立刻讓大家原地立定:“好的,那我們不轉了。”

不轉圈卻更驚悚了,他們站著把葉西杳包圍,眼睛直勾勾注視著他。

葉西杳哪受過這種待遇。他真的很不習慣,也很難受。

這種對視,與邢恕和他的對視不一樣。

邢恕在和他說話的時候,是很自然而然地看著他。但這些人,明顯是因為“看不清”所以用力看。

葉西杳終於在硬撐了幾分鐘後落敗了。

他有預感,如果他不想辦法配合,今天在場所有人都不會放過他。

最終葉西杳主動開了口,給他們賜了一條錦囊妙計:“要不……你們給我拍張照片吧。也許在照片裡看得更清楚。”

“照片能有什麼用,你這種情況——”

Julius顯然並不認為照片會有幫助,但又怕自己說出來的話太傷人,想了想,還是沒拒絕。

他有些敷衍地拿出手機要拍,“好吧好吧,那咱們試試看吧。”

他心裡卻已經否認了這種辦法。

畢竟,肉眼都看不出來葉西杳的特色,那照片隻記錄一個角度,恐怕隻會讓本就平庸的人變得更加……

等等……

這是什麼?

“啊!”

Julius的眼珠子盯著手機屏幕,忽然大叫起來,“啊啊啊啊!”

其他人被他嚇了一跳,問他怎麼了,Julius連話都說不出來,一個勁招手,示意眾人快來看他的手機。

片刻後,所有人輪流發出了尖叫:

“啊!”

“啊啊!”

“等等,Julius你彆是開美顏了吧?……什麼?原相機?啊啊啊!”

葉西杳默默揉了揉耳朵:“……”

雖然他做好了準備,但還是被吵到了。

他知道大家為什麼驚訝,也知道他們通過手機屏幕看到了什麼。

無論是他美到非人的臉,澄澈又幽不見底的眼睛,細膩無瑕堪比磨皮的膚質,又或者是那把仿佛被狗啃過的頭發,全都被鏡頭捕捉到了。

這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

葉西杳隱藏氣息後,活人感覺不到他存在的能量,他被迫成為了一個實體幽靈。

但手機鏡頭捕捉到的光影與色彩並不會受到這種弱能量場的影響。

它不會添油加醋,也不會缺斤少兩。

它真實且還原地記錄著葉西杳這個人。

而葉西杳之所以敢讓彆人拍,也是因為他確信,就算通過視頻和照片讓這些人突然把他“看清”了,也會在他離開以後,迅速忘記他的長相。

因為一旦放下手機照片這類介質,他還是那個他。

大家頂多驚訝一下:“咦?那個人明明那麼上鏡,怎麼本人看起來那麼平凡。”

很快就無法把他本人和視頻對上號了。

不過今天稍稍有一些不同。

葉西杳發現,Julius他們隻是用鏡頭拍了他一下,叫了幾聲,就放下了手機,然後開始集體興奮不已地為他設計發型,忙前忙後。

中途沒再拿出過手機。

他有少許的納悶。

按理說,放下手機不是就該發出“你好上鏡”的感慨嗎?

為什麼Julius看著他本人的眼神好像……

更驚豔?

怪了。

以前都沒有過的,今天總不會用手機一照就解除他的封印了吧?

哈哈。

葉西杳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Julius費了老半天勁,才成功舌戰群儒,把其他幾個爭著搶著要幫葉西杳做造型的設計師都給趕走了,他搓了搓手,露出激動的神情。

葉西杳有點受不了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超出邊界的癡迷,滿心滿眼都是驚豔,甚至忍不住朝葉西杳伸出手去,想要觸碰他:“啊!多麼完美的頭啊!”

葉西杳躲了一下:“……我謝謝你啊。”

Julius再次讚美:“你是我從業生涯以來見過最美的——”

葉西杳:“頭?”

Julius差點噎住,強調說:“是最美的客人!你的全部,你的一切,都是完美的!我不敢相信,為什麼我現在才發現這件事?啊,一定是因為你美得超過了我的理解,我需要花一些時間才能感受到這種充滿衝擊力的美。”

葉西杳被他的形容逗笑:“那你現在理解了嗎?”

Julius:“理解了,而且理解得很透徹。我們開始吧!”

葉西杳的頭發柔軟蓬鬆,修出層次以後自帶一點點輕盈的弧度,貼合他的臉型,但又靈動活潑,隨便用風一吹都顯出不同程度的好看。

他不用燙也不用染,所以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但這短短半小時,葉西杳全程冒冷汗。

因為Julius時不時就冒出一句讓他驚悚的話——

Julius:“你不是人類吧……”

葉西杳:“!!!”

Julius:“你簡直美得像一副精美的藝術品,是神跡!”

葉西杳:“……哈哈。”

Julius:“要是你沒有自己用過黑色染發膏就好了,褪色太傷發質。等你頭發長長了再過來一次吧,我給你染個很適合你的顏色。”

葉西杳順嘴一問:“什麼顏色?”

Julius:“像月光一樣的銀白。”

葉西杳:“!!!”

Julius:“哈哈我開玩笑的,那種光澤感可染不出來。我隻是覺得,你看起來很適合神秘一點的顏色呢。”

葉西杳乾巴巴地笑了笑,實際上差點被嚇厥過去。

他差點以為自己的頭發這麼快就長出來了,還好Julius隻是隨口一說。

午休時間到兩點結束,葉西杳終於在一點五十的時候結束了這場波折的理發。

在他走之前,Julius幾乎是懇求著想幫他錄一段視頻,但葉西杳禮貌拒絕,說自己害羞。

但他當然不是害羞,他隻是不習慣留下照片和視頻,不習慣展示真實的一面給人看。

躲在一種無人在意的隱形氣場裡,讓他安全。

但也讓他失去了坦誠自己的機會。

葉西杳怕被眼光毒辣的Julius看出自己有什麼破綻,匆匆說完再見,就腳下生風往外跑,動作迅捷得讓人追都追不上。

一打開門,熱風迎面吹來,他邁入陽光中,任由風把自己的劉海吹亂。

原本被Julius打理得很精致的造型瞬間飛揚起來。

不過,弄那麼精致有什麼用呢,走出去也沒人欣賞。

亂就亂了唄。

好在Julius是有水平的,修剪的頭發就算被吹亂了也依舊不減它的靈動活潑。

葉西杳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發現邢恕就站在門外不遠處撥弄手機,似乎剛和人打完電話。

一看見葉西杳出來,邢恕便收了手機看過來:“怎麼弄這麼……”久。

話沒說完,他自己頓住了。

葉西杳沒想過邢恕會等他,趕緊過去:“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外面。久等了,我們現在回去吧。”

“不急。”邢恕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片刻後,不冷不熱地說了句,“剪得不錯,去吃飯吧。”

他後面幾個字說得很快,葉西杳隻注意到後半句,看了一眼時間說:“我不餓,要不我先回公司,邢總你……”

“我餓。”邢恕的話分明是不容拒絕,但語氣難得很溫和,“陪我吃。”

葉西杳猶豫了一下,最終答應了下來。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我們遲到一次,扣多少錢呀?”

“……”邢恕揉著眉心開始胡說八道,“陪領導吃飯算你加班,不扣錢。”

沒想到葉西杳還得寸進尺起來了,問他:“加班費怎麼算呢?”

邢恕:“?”

葉西杳笑起來:“我逗你的。”

“你膽子不小。”

邢恕低頭看著他,本是打算告訴葉西杳,過去二十八年敢逗他的人都死定了。卻在觸及那雙笑眼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他最終隻是伸出手,幫葉西杳勾起一小縷掛在卷翹睫毛上的發絲,問,“想吃什麼。”

葉西杳呆在原地,張了張嘴,半天沒說話。

邢恕:“?”

他又打趣:“喜歡喝風?”

葉西杳回了神,突然感慨了一句:“邢總,你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說完,大概自己也覺得這句話很做作,於是紅著耳朵往商場樓上跑去,說,“我先去給領導探探路昂!”

留在原地的邢恕也有點傻了。

他慢騰騰掏出手機,莫名其妙地拎出通訊錄裡聯係最多的駱以極,發了一條消息:【問你個事。】

駱以極回的也快,大概以為是任務的事情,緊迫感十足:【怎麼,是不是遇到什麼問題?】

邢恕沒解釋,直接幾個字甩過去:【我溫柔?】

這次,駱以極沒回消息。

一直到邢恕後來和葉西杳找了個餐廳坐進去,才收到了駱以極的回信。

當時葉西杳正在點餐,邢恕便趁他沒注意,拿出了手機看了一眼。

駱以極:【邢恕,這麼多年我自問和你交情過硬,我們之間應該不存在什麼隔閡吧?你有什麼不滿可以直接說,不用拐彎抹角試探我。是,沒錯,最近聯盟的確有很多人投訴你行事粗魯,作風蠻橫,為人霸道,但我已經全部駁回了。你為聯盟做了那麼多事,就算性格爛點又怎麼了?!】

邢恕:【?】

-

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葉西杳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對面的電玩遊樂城。

門口擺著用以吸引年輕人的娃娃機。

葉西杳有一點點心動。

他已經很久沒有買過玩偶了。

對葉西杳而言,玩偶並不是一種玩具,而是他的“朋友”。以前他就喜歡收集那些東西,大大小小的玩偶公仔塞滿了家,就像是擁有了很多很多朋友一樣。

不過搬了幾次家弄丟了不少,後來忙起來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玩偶們挨個聊天,因此如今隻留了個最大號的恐龍葉老實陪著他。

但現在新工作找到了,以後葉西杳的生活慢慢就穩定下來了,他又動了點收集玩偶的心思。

那台娃娃機裡的兔子好可愛啊。

而且不大不小的,放在床頭正合適!

坐在對面的邢恕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順著看了過去。忽然說:“吃完帶你去玩。”

葉西杳猛地看回來:“!!!”

為什麼邢恕總是能夠第一時間發現他在乾什麼,好像不管他說出口還是沒說出口的,邢恕都能猜到,並且滿足他。

心跳突然就噗通噗通快速跳起來。

葉西杳風卷殘雲地吃完了自己的午餐,強壓嘴角的笑意,等著邢恕帶他去抓娃娃。

然後……

邢恕把他帶到一台拳擊機前。

葉西杳:“?”

邢恕:“打一拳試試。”

他要看看惡魔在不使用魔力的情況下,這副身體是個什麼力量素質。

葉西杳憂鬱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肖想已久的娃娃機,再轉過來望向邢恕,剛才還噗通亂跳的心瞬間死寂了下來。

好。

是他想多了。

葉西杳懷著滿腔幽怨,一拳打了下去。

機器的數據胡亂跳了跳,但最後又回到0,沒什麼反應了。

邢恕以為他是摸了一下機器試手感,衝他挑挑眉,說:“你開始吧。”

葉西杳:“我結束了。”

邢恕:“?”

葉西杳覺得很尷尬,抵著下巴,小聲狡辯說:“機器壞了,不計數。”

邢恕壓根不信:“是嗎。”

他猜測是葉西杳故意找借口,不想在他面前展示力量。

他倒也沒想著真靠這個拳擊機測出惡魔幾斤幾兩,無非是想通過一些細枝末節來觀察惡魔對這副身體的掌控能力。

如果葉西杳抗拒,他也不會強迫。

但葉西杳繼續強:“就是壞了。”

邢恕想了想,忽然在葉西杳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抬起胳膊,拳風勁道凶猛地砸了過去。

嘭。

嗶嗶嗶。

滴——

數據從0開始瘋狂飆升,很快就爆表。

幾秒種後,機器發出警報聲,隨即歇菜。

邢恕收回拳,淡淡說:“看來真壞了。”

葉西杳:“……”

是你砸壞的吧!

根本就是你剛才砸壞的啊!

“你好厲害。”

葉西杳自己都沒意識到什麼時候竟然抓起了邢恕的手。

好家夥,自己兩隻手都包不住這麼大的拳頭,怪不得能把機器打壞呢。

葉西杳心裡這麼想著,手上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邢恕淩利的骨節。

天知道。

邢恕那一拳,事實上是想給惡魔一點小小的威懾。

可現在,他的威懾都被包裹在葉西杳小小的柔軟的掌心裡,惡魔那略高於常人的體溫,很快傳遞到邢恕的皮膚之下,血液當中。

他仿佛就要融化在一團雲朵中。

心猿意馬。

“不過,邢總,你弄壞了機器要賠的吧?”

葉西杳衝他笑,露出兩頰的小梨渦,白皙的皮膚透出些粉,像個草莓味的棉花糖。

邢恕忽然覺得手癢,沒忍住伸出手去捏住了葉西杳的臉頰,指腹觸碰到軟乎乎的肉,手感很好。但他收住了勁兒,怕又給人掐出印子。

葉西杳有點不滿,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把我弄壞了也要賠的。”

邢恕看了他一會兒,說:“怎麼賠。”

葉西杳驚愕地看著他:“……你真的要打我啊?”

“不打。”邢恕又捏了捏他的頰邊軟肉,過完癮才收手,說,“出去等我。”

葉西杳趕緊捧著自己的臉點點頭。

邢恕跟著工作人員去談賠償,那工作人員被邢恕的氣場震懾,態度好得出奇,甚至反過來關心邢恕有沒有受傷。

葉西杳猜測邢恕應該很快能搞定,他就站在電玩城外面無聊地觀察一樓的人群,腦袋一會兒偏向左邊一會兒偏向右邊。

他忽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作為“人”在這個世上生活了那麼多年,葉西杳好像還是第一次等另一個人。

這種感覺很新奇。

而且葉西杳並不討厭。

兩分鐘後,一隻大手從天而降狠狠呼嚕了一把葉西杳的頭發。

是邢恕。

邢恕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想這麼做。

果然,摸下去的手感和想象中的一樣好。

葉西杳轉過身來,正要打招呼,但視線忽然落在邢恕的另一隻手上,然後眼睛不由自主地快速眨了十幾下,問:“邢總,這是什麼?”

邢恕把玩偶塞進他懷裡,說:“一隻醜兔子。”

葉西杳問的才不是這個。

他是想問邢恕,不是進去談賠償嗎?為什麼會突然帶出來一隻玩偶?

而還正好是葉西杳之前一直盯著看的那台娃娃機裡的兔子。

但邢恕既然沒回答,葉西杳也就不再追問。

“我覺得它不醜啊。”

他把玩著懷裡的玩偶,忽然發現這兔子很神奇,捏捏屁股,耳朵居然會豎起來。

葉西杳驚喜地將兔子舉到自己臉旁邊,仰頭朝著邢恕彎彎一笑,說,“你看,這樣有可愛一點嗎?”

兔子耳朵唰啦唰啦。

葉西杳的睫毛撲扇撲扇。

邢恕感覺自己的心跳已經先於他的喉舌給出了答案,幾乎是脫口而出:

“……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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