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ABO戀綜23 當個人。(1 / 1)

徐嘉惠的雙親都是工人。

當工人沒有什麼不好, 不好的隻是徐嘉惠的爸爸正巧撞上了下崗潮,下了崗。

為了養家糊口,徐嘉惠的媽媽隻能更加拚命地加班, 一年百六十五天她有百六十天都在起早貪黑,剩下的五天就躺在床上像昏死過去那樣睡得不會醒。

剛開始還好,徐嘉惠的爸爸感念老婆養著他、養著這個家, 對老婆關心備至。可時間長了他就開始懷疑老婆出門不是去工作, 不是去加班, 是在外面有了野男人,錢也是從野男人身上掙來的。

“讓你給我戴綠帽子!讓你給我戴綠帽子!!”

徐嘉惠的爸爸開始毆打她的媽媽。他一腳一腳地踹在女人的心口上,還會用拳頭去砸女人的太陽穴。

從那時開始,家就不像家了。

徐嘉惠不想回家, 她開始在放學後流連網吧。網吧抓得嚴了、不許未成年人進了,她就寧肯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閒逛也不回家。

這樣的徐嘉惠成績一落千丈。雖然勉強考上了高中,但成績次次都是年級吊車尾,座位也給班主任老師固定在了教室最後一排的地方。

徐嘉惠完全放棄讀書就是在這個時候。

要不是她媽媽哭著求她至少讀完高中,她甚至想直接退學去找工作。

當十八歲的徐嘉惠終於從沒有一件好事發生的高中生活裡解放出來,她十分激動。然而現實卻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

“抱歉, 我們公司隻招研究生的。你這樣的學曆……”

HR笑了一聲。她沒說更多,徐嘉惠卻是從她無聲的笑容裡聽到了震耳欲聾的嘲諷。

“你太年輕了。我們公司需要更有經驗的人才。”

有說話婉轉的HR。

“你是不是連我們公司的招聘條件都沒看?現在看到了嗎?學曆最低要求是一本的應屆畢業生。”

也有不光說話難聽, 還會用手裡的圓珠筆敲著桌子給人壓力的HR。

徐嘉惠面試了幾十次,沒有一家公司看得上她。

彆說銷售了,徐嘉惠甚至連當端茶送水的文員的資格都沒有。

“你長成這樣還想當總裁秘書啊?”

哈哈笑著的男人用輕蔑地眼光掃過她的臉、她的身體。

“先去墊墊鼻子開個眼角吧。”

“銷售崗?你這樣的想找銷售崗……不如去超市看看吧。超市的短期促銷員應該還是有可能的。”

交了錢給人力資源中介公司之後, 中介公司的人卻斷定她隻能打零工。

碰得壁多了, 徐嘉惠的自信早已蕩然無存。她再也不敢在自我介紹的時候說自己雖然學曆不高,但認真好學。她再也不敢講自己擅長與人溝通交流,親和力好, 是當銷售的好材料。

疲憊地回到家,被媽媽問上一句:“今天找到工作了嗎?”徐嘉惠煩躁地破口大罵,罵完才驚覺自己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像她爸那樣隻敢把氣撒在她媽媽頭上的那種人。

兜裡的錢越來越少,又不好意思找媽媽要。徐嘉惠打零工時偶然聽工友說同事裡一小姑娘因為翻唱了一首歌放到網上就成了網絡紅人,有時候一天能賺好幾千塊錢。便想著自己也去試試。

剛開始徐嘉惠不好意思露臉,所以粉絲很少。後來因為她天天都賣力唱歌,她逐漸有了點粉絲。

粉絲們教她如何出名。他們告訴她:首先她要露臉,其次她要穿好看點,然後她應該做這樣那樣的動作……

徐嘉惠是不願意的。可是有人、還是不止一個人送了她一百塊的禮物,說隻要她露臉,就能給她送一千塊的禮物。

於是徐嘉惠露了臉。

當徐嘉惠為一千塊的禮物而振奮時,又有人說:隻要你穿上爺給你挑的衣服唱一曲,爺就給你兩千塊。不是直播平台的禮物,而是直接打你銀行賬戶裡。

於是護士服、水手服、兔女郎、兒童裝……徐嘉惠穿得越來越露骨。

不斷有人來問徐嘉惠:“約嗎?”、“空降一晚多少錢?”、“包-養你一個月需要多少?”

徐嘉惠既惡心,卻又有一點優越感——至少這些人認為她是好看的,她是值得被征服的。

來得太快太輕鬆的錢讓徐嘉惠逐漸變得大手大腳起來。她早就不打零工了。她買著幾千塊一支的口紅,幾萬塊一個的包包,還去墊了鼻子、開了眼角,預約了磨下巴骨頭的手術。

她開始全身心投入直播行業。她的直播間卻在這時因擦邊被封了。

幾萬買來的包包一、兩千塊賣出去。徐嘉惠連房租都付不出來。

還好有人對徐嘉惠伸出了援手。

那是她的榜一大哥。這位大哥和彆人不同,他從來不對她說騷-話,也不纏著她約線下。他是謙謙君子,他為她花錢僅僅是覺得她唱歌唱得好。

至少這時候,徐嘉惠還是這麼認為的。

榜一大哥在她直播間被封後聯係了她,問她沒事吧?經濟上有沒有什麼困難。徐嘉惠如實回答之後,他就讓徐嘉惠到他所在的城市來——他空著一套房,可以讓徐嘉惠免費暫住。

世上還是好人多!徐嘉惠帶著這樣的心情,奔赴到了榜一大哥所在的城市。

後來發生的事情很俗套。

徐嘉惠發現自己被賣了。她的榜一大哥把她當貢品,送給了他的老板。

——這位榜一大哥打從一開始就是因為這位老板誇了一句徐嘉惠歌唱得不錯,所以他在她身上“投資”,直至把她騙來。

他還對她說:你看,我送了你一場潑天富貴。你隻要乖乖給老板當情-婦,你想要的無論是包包還是口紅就都有啦!

那天徐嘉惠沒有哭。她甚至笑了起來。笑得喪心病狂。

她想起那句話:生活就像強女乾,如果不能反抗,就去享受吧。

她對老板說:我要這傻-逼死。

老板也笑了。他說他就喜歡她這樣識時務又蛇蠍心腸的女人。

榜一大哥沒有死,隻是被暴揍了一頓——老板從來不缺給他上供的狗腿子。

徐嘉惠就這樣成了老板的女人。她說想唱歌,老板就讓她唱。她說想當網紅,老板就讓她當。

在老板的幫助下,她成了個不大不小的“網絡歌手”,好歹算個小明星。老板不再碰她,隻是把戴著“女明星”頭冠的她當成了禮物。她就像古代達官貴人家裡的家女支一樣,成了老板招待客人用的玩物。

她明白,她已經不是人了。

她隻是一坨誰都能咬一口的鹹肉。

等老板身邊的客人們也都沒一個看得上她了,她就連鹹肉都當不了了。

所以她才拚命想找一個下家,找一個“接盤俠”。

“我太臟了……”

誰能比徐嘉惠更厭惡自己呢?可即便如此,她也要活著。

因為她還有媽媽要養。

儘管她在有錢有能耐後把爸爸趕出了家門,可她的媽媽已經被打出了不可治愈的殘疾。

彆問為什麼如此嚴重的家暴沒讓徐嘉惠的爸爸坐牢,問了就是“這是家務事,外人不好插手”。她媽媽也不願意“家醜外揚”。

“你不臟。”

一隻手按在了徐嘉惠的頭頂上。她輕輕地撫摸她。

“臟的是這個世界。”

岑蘭的記憶裡,徐嘉惠可謂是被人扒了個精光。她所有的“黑曆史”都被人圖文並茂地放到了網絡上。那些圖片有的是她做“福利姬”時的擦邊照,更多的是她小鳥依人地靠在各種臉部被馬賽克了的老男人身上的照片。那些照片甚至都不是偷拍,可見被拍的人裡隻有徐嘉惠自己不知道自己給拍了。

當然,以徐嘉惠的地位,她就是知道自己被拍了這種照片也沒什麼辦法。

她這樣的人,老板要她生她才能生。要她死,她就是生不如死。

“活該!”

岑蘭的記憶裡,聽說徐嘉惠被列為“劣跡藝人”、被永久封-殺後網友們紛紛鼓掌慶賀,每個人都為徐嘉惠送上了“活該”二字作為給她後半生的祝福。

無論男女都在痛罵徐嘉惠有手有腳卻甘當福利姬的下-賤。

岑蘭試過替徐嘉惠說話,隻是她也不敢指名道姓,就含糊發了一條:“當今的世道對女人太過苛刻。”的微博。

即便如此,敏銳的網友們也馬上意識到她這是在替徐嘉惠說話,轉而狂噴岑蘭,說她支持賣-淫、支持年輕女孩兒被老板包-養,支持違反犯罪行為。

更有人說岑蘭怕不是很想被人包-養,隻可惜她年紀大了沒金-主爸爸肯要她了吧啦吧啦……一時間岑蘭成了過街老鼠,被噴得那叫一個體無完膚。她不得不關閉了微博的評論與轉發,將博文轉為自己可見。

即便如此,噴岑蘭的網友也是有增無減。

“聰明”的明星們統統閉麥,岑蘭這樣的“蠢人”則和徐嘉惠一樣成了誰都能罵一罵的賤-貨。

人們樂此不疲地辱罵著該死的賤-貨。仿佛隻要罵一罵賤-貨,世界就會因此和平,生活就會因此美好。

“在做直播以前,你不是打了份工嗎?”

“誒……?”

徐嘉惠抬起滿是淚痕的臉來。

這是徐嘉惠被網暴之後,出來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去做擦邊直播、想求廣大網友可以對自己網開一面時說出的自己的過往。

“可你就算打了份工,你還是隻能勉強付得起房租,勉強能吃得起街邊快餐。你連發燒感冒都買不起藥吃,隻能自己硬撐過去。”

“為什麼你……岑老師你會知道……?”

葉棠隨口道:“你以為我上節目之前都不去打聽一下要合作的嘉賓如何嗎?你的事情不難查。”

觀眾們並不清楚岑蘭實際的交友圈子與人際關係。有岑家這個響亮的-名頭在,哪怕岑蘭實際上已經很久沒和岑家的人來往過了,觀眾們也不會去懷疑葉棠的情報來源。

就連徐嘉惠自己也覺得如果是岑蘭,她會知道自己的過往也不奇怪。像她,她也知道不少和她一樣的小明星都是靠誰、如何出的頭。

“我想,與其去質問有手有腳的女孩兒為什麼會去擦邊、去賣肉,不如去問這個世界為什麼女孩兒得擦邊、得賣肉才掙得到能養活自己的錢。”

世上不乏那種喊著:“既然她說她是生活所迫才去做這種臟事的,那她隻要賺到可以生活的錢不就能不做下去了?她繼續做就是說明她又懶又貪!”的人。

這樣的人是理想主義者,這些理想主義者說得不算錯,隻是他們忽略了一點: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隻要過過一次好日子,誰又能甘心再回到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依然生活得無比艱難的底層裡去?”

詐騙犯難道隻詐騙一次就會金盆洗手?毒販販過一次毒後還能從這一行脫身?

“你的錯是軟弱。”

“你沒有抵抗住金錢名利的誘-惑。”

“可這世上本也沒有那麼多人能抵抗金錢、名利與通往這些的捷徑的誘-惑。”

葉棠的聲音很平靜。

“你不臟。一點兒也不。”

“臟得是把你逼進圍獵圈裡的這個世界。”

“臟得是那些把你稱斤輪兩的人。”

“臟得是怪你出賣自身,卻不去問那些把你稱斤輪兩的人的罪的人。”

她的表情裡沒有一絲波瀾。

可是對著這樣的她,徐嘉惠卻忍不住地流下眼淚來。

她先是無聲地哽咽,跟著慢慢啜泣起來。

她的哭聲越來越大,終於,她在葉棠的面前嚎啕大哭起來。

——他-媽-的!

這世上哪兒有人真的能享受強女乾?

她再也不要去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臟都已經臟了,那再臟一點兒又能如何呢?我其實賺了,我其實很享受。

討厭的東西就是討厭。惡心的東西就是惡心。

再為茅坑裡妝點上多少的鮮花,茅坑裡的排泄物與蛆蟲也仍然是排泄物與蛆蟲。

她不願再做一團腐肉!哪怕現在她還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重新活得像個人一樣……

但至少,至少這世上還有一個人不覺得她臟,還有一個人把她當人!

她想繼續在她眼中當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