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你是魅魔吧?(1 / 1)

傳說模擬器 止汶 7947 字 3個月前

巫辭分在德克斯托爾身上的那部分意識隨著被一同分開的靈魂穿過薄弱的屏障, 投入地底。

【你已進入特殊地點:裡世界.安眠鄉】

漆黑的天上沒有星星,唯有銀色的月華流淌,灑入幽藍的花海中, 讓一切都泛著灰白的暗色調。

這裡安靜得有些空洞。

巫辭打量自己, 還是德克斯托爾的面貌, 一身死時的正式裝束, 戴著面具,戴著鬥篷兜帽, 皮質的手套矜貴得體, 甚至還提著手杖。

他摘下面具,發現自己臉上有些死前魔氣爆發時自儘的血跡, 是他自己的,還沾了些到衣服上, 現在都保存了下來, 無論他怎麼搓自己的臉, 都無法將那些血跡搓下來, 好像染色一樣印在了他臉上。

但纏繞在他身上的魔氣與血氣惡意卻像被靜默一樣沉睡, 全部都消失不見。

巫辭罕見的有些困倦,花海中似乎散發著一股安寧的氣息, 讓他情不自禁想要鬆懈力道徑直倒下去,躺在花海中,被那些幽藍的花朵掩埋,永遠的閉上眼睛, 沉沉的睡上一覺。

但他知道這樣不行。

在這樣異常的環境,出現這種狀態絕對是異常,假如他閉上眼睛,說不準就會一睡不醒, 丟失這部分靈魂,成為安魂夫人的收藏品。

他不太清楚自己現在是靈體狀態還是軀體狀態,也不太清楚自己的能力是否還能用。

稍作嘗試地折騰片刻後,巫辭發現《天饑經》和《騎士鍛煉法》,包括天尊陣營的天賦都無法使用。

他似乎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並且他確信,在這裡的身軀來自他的靈魂。

既然是靈魂,還沒有[血肉灌生]可用,那就不能像軀體那樣隨便挖眼睛斷手讓自己保持清醒了。

靈魂是很複雜的東西,巫辭都不知道恢複起來要多久,沒多少底氣,所以連給自己一刀都不太敢。

為了確保安全,得儘快離開這片花海。

他眺望遠方,似乎有一座小鎮。

刻著腐朽字跡的界牌還能勉強辨認出[安眠鄉]這個單詞。

巫辭緩步走過界牌,獨自穿行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小鎮中。

周圍的房屋都是木質小樓,模樣都大庭相近,但並不破舊,像是每一棟都有人居住。

路燈在銀白的月華下發出微弱的光亮,幽藍色,和剛才花海裡那些花朵的顏色一樣。

很奇怪…巫辭想。

小鎮裡隻有住宅,許多一模一樣的住宅,沒有任何正常人能夠生活的設施。

面包房、菜市口、服裝店、酒館……

這些東西都沒有…

一切都泛著灰白的色澤。

巫辭敲響了一戶人家的門,沒有得到回應。

他利落的翻上了二樓,透過二樓的窗去看,發現二樓是一架被倒吊起來的棺材。

不止他看到的那一棟樓,巫辭多翻了幾戶人家的窗戶,發現所有人家的二樓都空蕩蕩地吊著一架棺材。

這些都是死人,不用吃飯和生活所需,隻需要睡覺嗎?

那他為什麼還能活動?是因為他沒有在花海中睡著嗎?

正思考著,巫辭忽然聽見了一陣悠長鐘聲。

青銅鐘被撞擊的聲音。

他抬眼望去,小鎮的中央,有一座高高的哥特式尖頂教堂。

教堂頂端的鐘樓發出那沉悶的響聲,引人去注目石英灰白鐘面的時刻。

午夜二時刻。

正處於人們睡得最沉的時間段。

巫辭望著教堂,赫發現教堂所處的那一塊空間似乎和周圍的不一樣。

假如周圍的寂靜房屋顯現出詭異的異常,那麼,那座教堂就是徹底的怪異。

那座教堂所處的空間,占據視線的一小塊,在視線中,被他觀測的教堂支離破碎,如同隔著一面碎裂得滿是細密蛛網的玻璃去觀測它。

那座教堂華麗極了,在漆黑一片的土地中紮根生長,蒼白灰敗不顯莊嚴肅穆,在怪異的漆黑與幽藍中顯現出窒息死屍一樣深邃的青紫,厚重的顏色就像梵高的抽象畫,濃重而扭曲的筆畫讓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幾乎是讓那具瘋狂的死屍在海水裡泡爛了沉浮,最終被魚蝦啃得斑斑點點。

巫辭想起了自己,他上輩子的屍體說不定也在海裡被浸泡出了可怕的巨人觀,最終被魚蝦啃得連點兒骨頭都不剩。

他死時傷口還一直流血,血會引來海洋中的肉食性掠食者。

再惡劣一點兒的情況,就是破破爛爛的腫脹屍體用一種惡心又恐怖的姿態恰好被行船的漁人看見,又或是被海浪衝上了海岸,不但驚駭了行人,還讓自己變得十分不體面。

他輕輕走進了教堂所在的空間。

穹頂的彩繪琉璃窗投出五彩的暗色調,灰白的石雕,糾纏的赤/裸肢體,立體的苦難雕像在上方的牆壁堆擠著掙紮。

那些雕像擁擠著向下方的巫辭伸出手,像想要抓住他。

一切都是隔著碎玻璃的紋路,巫辭走在其中,感覺完整的自己像個異類,恐怕隻有皮膚上帶有那些魔氣裂痕才能融入這裡。

他來到了禱告廳。

肅穆莊嚴的衣擺輕巧撫過兩邊捧著蠟燭的慟哭聖母像,從最中央穿過那些用於禱告的長椅,直直走向最前方。

前方說是神像有些不恰當,不如說是花束構成的安眠符號,隻隱隱可以看清一團生命體的五官,像是基督的十字架一樣高懸在上空。

一位修女正背對他跪在神像下虔誠禱告。

這還是巫辭來到這兒以後見到的第一個人。

巫辭沒有貿然出聲打斷這場禱告,而是紳士有禮地坐在了一旁第一排的長椅上安靜等待。

可細密的禱告聲忽然停了。

修女輕聲道,“迷途的異鄉人,您是第一個這麼久都還未陷入沉睡的靈魂。”

坐在長椅上的巫辭上半身微微前傾,帶著皮質手套的雙手搭在雙/腿前的手杖上,將身體的重量全部都壓下,蒼白的臉上還沾著血,像一隻饒有興趣的掠食者,“那您願意幫助在下離開嗎?小姐?”

“抱歉,我不能那樣做,不過您可以直接稱呼我為安魂夫人。”

修女轉過身,露出一張同樣隔著碎玻璃窗似的清麗面孔,在昏暗的光線下蒼白得幾乎透出幽藍。

編成發辮的灰色長發柔順地掩藏在修女帽下,緞帶綁著優雅的蝴蝶結,一身黑白的修女袍更像是喪服。

她輕柔的聲音很平和,似母親輕輕拍打著孩子的背唱安眠曲,“您的靈魂不全,並未完全到達安魂鄉。”

說話…好有禮貌…巫辭從未見過這麼有禮貌的玄靈。

搜尋一下記憶,綏骨惡心的尊榮給他造成了大量精神汙染,天尊見他第一眼就把他所在的整個大陸都看沒了,銀爵士一見就抹殺他……這還都是無意間的。

巫辭頭一次見這麼主動有禮貌的玄靈。這是就是為了衝業績追求優質服務的死亡天道掌控者嗎?

果然,有素質的人與人之間的尊重是相互,他不冒昧打擾禱告的禮貌帶來的隻有禮貌!

面對這樣的玄靈,巫辭心情都好上了一些,收斂了下意識露出的防禦性動作,溫和道,“那麼,您召喚在下來是為了什麼呢?夫人?”

“是死亡的規則將您帶到我身邊,除此之外,對於您這次的到來,我也很新奇。”

安魂夫人在巫辭身側坐下,整理好膝蓋上的裙擺,將雙手輕緩交疊放在小腹前,“我記得您的靈魂氣息,您在之後的時間線死亡了許多次,卻從未按照規則來到我的身邊,我本為這次您也不會來的。”

聽安魂夫人這話…靈魂是不變的,並且結合祂的話和銀爵士之前所說的,玄靈還能跨越時間線知道他模擬死亡了幾次!

巫辭控製面部肌肉保持從容,微笑著轉頭看向安魂夫人,開口道,“想必是命運界定的相見時刻未到。”

“其實我對您本身也很好奇,”安魂夫人轉過頭,抬手掩住微笑的嘴唇,非常確信道,“您是魅魔吧?”

“——!”

巫辭笑容僵硬,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安魂夫人雖然禮貌,但人性也未免模擬得太好了吧?這是模擬的自家修女的人性嗎?安魂夫人喜歡這種有惡趣味的家夥?!

仔細一想,黑貓,包括他們教派的確都是這種家夥!

巫辭努力扯著笑問,“您為何會這樣認為?”

“噢,抱歉,為您造成困擾了嗎?隻是確實有些像。”安魂夫人恬靜微笑道,“最近,那些死了下來的孩子們都很喜歡您,聽說您隨意說兩句話就能讓他們徹底尊敬您、迷戀您,在將來的時間線,我還有一位寄予厚望的眷者,那孩子也很喜歡和您呆在一起,向我禱告時也說希望在您死後通過吃掉您肉/體的方式建立聯係,和您的靈魂永遠在一起。”

這未來時間線的眷者說的是黑貓吧,絕對是黑貓!果然,黑貓那食人鬼就是死性不改一直想著吃了他!

像是察覺到了巫辭的思想,安魂夫人頓道,“請您不要擔憂,我不會讓那孩子自作主張的,大人的事還輪不到他。

您或許不知道,綏骨、銀爵士、應元極星天尊都很賞識您,您的靈魂散發著一股誘人的香味。”

祂伸出尖銳的手指,抹向巫辭的嘴角,竟然把巫辭無論如何也搓不下來的血跡沾到了指腹,放到舌尖輕輕一吮。

安魂夫人著迷地眯起眼睛,那張修女的清麗面龐赫然順著那隔著碎玻璃一樣的冰裂紋路裂開,增生出了一顆似狼的猙獰獸頭。

抽象畫似的扭曲獸頭,癲狂混亂的筆觸,壓抑的暗沉色彩,皮毛底層密密麻麻的縫隙分泌出粘膩的透明汁液,昏黃渾濁的眼珠和野獸豎瞳歪斜著擁擠在半張獸臉上。

巨大的獸頭與軀體相比,那具高挑的修女身軀都顯得嬌小了起來,像是極為不協調的恐怖大頭娃娃。

巫辭沒有動,任由尖銳的爪子捧起他的下巴,讓帶著倒刺的巨舌像品嘗什麼稀世珍寶一樣沉醉地舔乾淨蒼白皮膚上的血跡。

觸碰舌頭的皮膚感到粗糙的鈍痛,還能隱約感覺到金屬的堅硬質感,這條屬於野獸的舌頭還打了舌釘和穿環。

唯一讓人欣慰的,就是這野獸的涎水並無腥臭,不會粘膩不堪,反而帶著外面那片花海的清香。

不過似乎有麻醉和催眠的功效……

巫辭偏頭躲開越來越過分的啃咬,“請收好您的牙,夫人。”

感覺野獸停了下來,他終於輕聲歎息,伸手撫摸那顆獸頭的皮毛,想推開卻沾了滿手透明的粘膩液體。

巫辭皺起眉頭,嫌惡地將手攤開,俯視獸頭那條帶著倒刺的舌頭把他手上的粘液細細舔乾淨,“在下從銀爵士那裡學到一件事,萬物都有規則限製,您隔著世界屏障從天外天在這裡與在下相遇,自然也有一定的規則……

死亡的靈魂才是您的所有物,既然在下的靈魂不全,就代表,在下的靈魂還不屬於您,您無權享用。”

“真是遺憾,假如您不知道,就是默認同意,我便能心照不宣地享用一場屬於大人的晚宴了…我還想在祂們之前先嘗嘗您的味道,我親愛的德克斯托爾。

帶著倒刺的舌頭上增生出一顆人類扭曲的腦袋,灰白色發辮的修女母親一樣慈祥,“既然如此,我親愛的德克斯托爾,有興趣成為我的眷者嗎?”

巫辭用手杖將祂抵開,無奈地搖搖頭,“恐怕不能。”

“可您的靈魂已經落到了我的手上,哪怕您說不能,我也不會舍得放您離開。”

“那麼,來場交易如何?”巫辭的指尖輕輕敲了敲手杖的秘銀手柄,“您暫且放在下回去,在下向您承諾,下次死亡後,在下的全部靈魂將歸您所有。”

“不要試圖欺瞞死亡…不過既然您這樣承諾,我同意了。”

血花與渾濁腦漿爆開,獸頭一口咬碎舌尖的人類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