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顧逸文今天穿得很隆重。

身上穿著他衣櫃裡最貴的西裝,脖子上打著最板正的領結,腳踩最昂貴的皮鞋,甚至他還帶了領帶夾和袖口。

領帶夾上細碎的鑽石在日光下熠熠發光,襯得佩戴他的主人俊朗不凡,風韻神秀。

顧逸文這一身裝扮比他參加各色大佬齊聚的宴會更加隆重,一進公司就受到萬種矚目,甚至連展淩聿都多看了他好幾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看著像是擔心他的主角受被自己拐跑了似的。

顧逸文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在書中,展淩聿冷心寡情,但隻要一遇見主角受,就會化身陳年老醋,不是在吃醋,就是在吃醋的路上,有時候就連路過的狗都要被牽連。

至於為什麼時老陳醋,當然是因為展淩聿比主角受大了足足七歲。

主角受今年才23,比顧逸文還要小三歲。

既然展淩聿自己不敢去見主角受,讓他出頭,那他就必須得給展淩聿一點危機感。

瞧瞧,現在後悔了吧?後悔也來不及了!

顧逸文在展淩聿糾結的表情裡走出了辦公室,拖著行李箱來到了約定的地點。

隻是百密必有一疏,顧逸文沒有料想到十月的b市居然還能有如此炎熱的一天,他這一身戰袍恍然間變成了刑具。

昂貴的西裝量身定製,幾乎是貼著身型的走勢裁剪縫紉,這也就導致了顧逸文現在熱得十分難受。

他擦了擦鬢角的薄汗,目光看向對面的咖啡館。

咖啡館面朝馬路的一向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此刻窗邊正坐著一位穿著白色衛衣的青年,他腳邊放著一個黑色的行李箱,和顧逸文手上的是同一款。

顧逸文深吸了口氣,回憶了一下自己的人設,拉著行李箱走進了咖啡館。

蘇延陌忐忑焦急的等待著,他的行李箱裡有他所有的設計稿,都是他的心血,他不敢想象會如果什麼意外他該怎麼辦。

他打開過手上這隻陰差陽錯的行李箱,他沒有亂動,但單隻是從行李箱裡的衣服就不難看出,這隻行李箱的主人非富即貴。

b市的富貴人戶,大多他都認識。

蘇延陌的心像是被懸吊在了半空,當年他如此狼狽的逃離b市,現如今可能剛回來就要見到以往的故人,想起曾經不堪的過往,這讓他感到難堪。

可他同樣不想失去自己的心血,他就隻有一個選擇——來拿回自己的行李箱。

從打通對面的電話的那刻起,蘇延陌的心就沒有定過,他也曾試探著打聽對面的人是誰,可對面的人口風很嚴,一點消息也沒有透露。

越是這樣,蘇延陌的內心就越是不安。

背後響起行李箱的聲音,蘇延陌立馬轉過頭,看見了來人,眼底閃過驚豔。

來人穿著一身講究的西裝,緊致的西裝包裹著他的身軀,將他的身材完美無缺的體現,而他完美的比例同時也將這件西裝精心的剪裁和細節一一訴說。

好的服裝和人是相輔相成的。

他身上的西裝是穩重甚至有些沉悶的,但他身上的飾品猶如點睛之筆,打破沉悶的同時又不破壞整體的協調性。

蘇延陌是一個服裝設計師,他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來人的服裝,瞬間被迷得移不開眼,生出一股強烈想要為他設計做出一身衣服的欲/望。

直到來人已經走到自己面前,用溫潤的聲音詢問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

“對不起,剛剛想事情入神了,沒錯就是我,你坐你坐。”

蘇延陌被剛剛自己的窘態臊得耳根子紅起來,閉了閉眼才重新看向對面的人,這一看,再一次被震驚。

衣品如人品,這句話雖有失偏頗,但大多數情況下都很適用。

就像張揚的人偏愛設計獨特的衣服,而內斂的人則更偏向保守的衣服。

蘇延陌第一眼看見來人服飾的時候,第一印象是一個內斂沉穩,又不失有自己品味的人,可當他看清人的時候,卻發現這人和想象中的樣子完全不同。

對面的人面容俊雅,五官立體,他面色含笑,眼底卻不經意流露出不屑譏諷,挑剔的看著周圍的環境,像是出現在這種地方對於他來說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情。

很割裂。

這是蘇延陌對他的第一印象。

蘇延陌看清人後鬆了口氣,這不是他以前認識的人,幸好幸好。

蘇延陌在觀察顧逸文的同時,顧逸文也在打量他。

蘇延陌不愧是主角受,他眉眼是猶如洋娃娃的精致,蒲扇似的睫毛忽閃忽閃,杏眼流光蕩漾,讓人一看就產生濃重的保護欲。

咖啡館內比較熱,他外套被他掛在身後的椅子上,身上隻穿著一件加絨白衛衣,將他的臉顯得愈發小,說是剛成年都不過分。

很符合霸道總裁文小白花的長相。

顧逸文挑剔的打量他,眼底四分不屑三分譏諷,兩分鄙夷一分忍耐。

這是顧逸文根據原文給自己樹立的人設——趨炎附勢,嫌貧愛富。

除此之外,顧逸文根據自己實際的性格和在展氏的形象結合,重新豐富了人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虛偽君子。

所以顧逸文穿著一身除了引起展淩聿的危機感以外,還有一個目的——在主角受面前彰顯優越。

蘇延陌這一身平價的衣服和他的精心裝扮相比,實在是堪比沙粒和黃金。

於是按照顧逸文的人設來,他下巴微揚,看似禮貌的同時還不忘從眼底放出幾分輕蔑。

顧逸文掌握主動權,乾淨利落的直接道,“可以交換行李箱了。”

蘇延陌:“好…好的。”

對面的人話語雖然看似禮貌,卻不難聽出底下的不耐煩,蘇延陌悻悻的收回自己想要解釋這場烏龍的話。

他覺得對面的人可能也不想聽。

蘇延陌站起身,將腳邊的行李箱推到對面人的腳邊,然後見對面的人沒動,就自己將自己的行李箱拖過來。

蘇延陌心裡有點不太高興,但也沒說什麼。

天知道顧逸文壓製住自己起身的動作有多難!

他還是頭一次如此無禮的對待彆人。

顧逸文思考過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第一次見面的蘇延陌,最後他想,應該是不友善的。

第一,他的人設本就是嫌貧愛富,在看見蘇延陌一身不足五百的衣服之後,不屑輕蔑是正常的反應。

第二,他這個時候應該認為蘇延陌隻是一個一面之緣的人,之後都沒有什麼交集,所以不用在他面前精心的偽裝。

第三,源於反派天生對主角的厭惡和降智,他也不用在主角受面前做出溫和的樣子。

劇情劇情,都是劇情的鍋!

顧逸文在心裡給自己洗腦,並上下嘴唇子一張,說出一句更過分的話。

“等等。”

蘇延陌拿行李箱的動作頓住,疑惑的看向他,“怎麼了?”

顧逸文垂下眼,琥珀色的眸子映出蔑視之色。

“我要檢查。”

轟!

蘇延陌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在懷疑自己偷了他的東西,腦子一片轟鳴。

蘇延陌睜大眼,本就大的眼睛睜得溜圓,滿眼都是被羞辱的氣憤。

他嘴笨,支支吾吾的為自己辯解,“你什麼意思?”

相比之下,顧逸文一臉平靜,仿佛說出口的不是什麼傷人的話,而隻是一句尋常的問候。

顧逸文:“合理訴求而已,難道你心虛了?”

蘇延陌反駁:“沒有!”

蘇延陌被他的話氣得渾身顫抖,直接搶過顧逸文的行李箱,蹲下身打開,然後氣衝衝的對顧逸文吼,“隨便你怎麼檢查,我要是拿了一樣東西我就不得好死。”

顧逸文掃了行李箱一眼,輕飄飄的說,“先不說你到底有沒有損壞或者丟失行李箱裡的東西,就單單你剛剛不經我同意打開行李箱的行為,就已經構成了侵犯隱私。”

“你!”蘇延陌氣得手抖,沒想到這樣一個看起來風光霽月的人,居然如此無禮!

蘇延陌:“好啊,你想要告我侵犯隱私你就去,但是現在,我也要檢查我的行李箱有沒有丟失東西!”

顧逸文:“請便。”

蘇延陌就地打開行李箱,然而裡面的東西都完好無損,就連箱子的外表也沒有任何變化。

兩隻同款的行李箱緊挨在一起,蘇延陌身前的一隻雖然看起來使用了有一段時間,但保存得完好。

而顧逸文面前的這一隻的箱身看的出來是新的,但不知為何上面出現了深淺不一的劃痕和斑駁的泥漿,輪子也被磨損得難以入目。

這行李箱是顧逸文一個月前幫展淩聿買的,顧逸文上一次見它的時候還是嶄新的。

蘇延陌缺根神經的大腦此刻看著兩隻箱子的對比,也開始心虛。

他回想起了事情的經過,當時他因為要急著趕車,看見和自己外表相似的行李箱沒有檢查就直接拿走,後來出租車在路上拋錨,他隻好拉著行李箱去出租房。

出租房是老城區,道路失修,路面不平,他磕磕絆絆的拉著行李箱過去,路上沒有拿穩行李箱摔了好幾次。

好不容易到了出租房,卻沒有樓梯,行李箱太重,他隻好把行李箱放倒拖上去。

這些劃痕和磨損,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蘇延陌的氣因為心虛消了大半,但被質問的委屈沒有消失,他硬著脖子,語氣不好的說,“我會賠你一個新的行李箱,但是你必須和我道歉。”

顧逸文嗤笑,“我不需要你賠我一個行李箱,我隻需要你道歉。”

蘇延陌:“你彆太過分了!”

顧逸文沒說什麼,目光掠過行李箱裡的西裝和各樣雜七雜八的東西,以及角落包裝精美的禮品盒,徑直伸手翻開行李箱裡昂貴的西裝,露出裡面一隻袋子。

他提起袋子,果不其然傳出玻璃碎片的聲音,將袋子打開,把裡面的玻璃碎片倒出,還能看出是一隻水晶杯,並且價格必定昂貴。

展淩聿有潔癖,不會用酒店的洗漱用品,每回出差都會自帶洗漱用品,這隻就是他帶走的水杯。

蘇延陌見狀瞬間啞火。

顧逸文撥動碎片,心想不愧是主角受,托運這麼粗暴都沒有打碎的杯子,居然被他弄碎了。

真是厲害了。

“對不起。”蘇延陌低著頭,滿眼委屈難過,“行李箱和杯子的錢我都會賠你的。”

“不用了。”顧逸文站起身,垂眼看向他,“先生,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對面的人氣場強大,蘇延陌曾經經常面對這樣的人,隻是那時候的他還是金貴的少爺,幾乎所有人對他都會放低姿態,或是和藹相對。

直到後來,他一朝落敗,曾經恭敬的人嘴臉一翻,變得面目可憎。

回想起曾經的那些人,面前的人似乎都不再那麼可怕。

蘇延陌咽咽口水,“那個,先生您叫什麼,是這隻行李箱的主人嘛?”

顧逸文:“不是。”

蘇延陌:“那這隻箱子的主人,你可以把聯係方式給我嗎,我現在沒有錢,但是我一定會想辦法賠給他的。”

瞧瞧這多麼善良自立的小白花啊。

顧逸文內心感慨的想,但面上還是一副輕蔑之意,“不需要,我們老板的聯係方式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

蘇延陌難堪的低著頭,淚珠在眼底打轉,看得顧逸文都生出了幾分心軟。

罪過啊罪過。

顧逸文譴責了自己幾秒,生怕自己再待下去就會露餡,趕緊拉上行李箱走出了咖啡館,步履匆忙。

蘇延陌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他好像連這個人的名字都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