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一句又一句飽含質問的話,沈明燭明顯愣住了。

他確實想逗一逗山澨，但沒有想到會把他逗成這樣。

——話說回來，他怎麼就這麼生氣呢？

沈明燭眨了幾下眼睛,想到什麼後,在山澨有進一步動作前,用另一隻沒被攥住的手拿出鐲子,遞到了他的面前。

“喏，那我把給你,這樣可以了嗎？你冷靜一點。”

山澨滿腔的燥意與醋意還沒來得及徹底發泄，冷不防看見沈明燭這個動作，當即也一愣,開口問出一句：“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這麼想要這鐲子，那就給你好了。”

沈明燭道，“另外……我剛才是開玩笑的。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吳寸心,從來沒有把她當做是我的妻子,這總可以了？”

聞言,山澨不可置信地望向沈明燭,把他的手腕攥得更緊。

“你……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沈明燭：“……我真沒什麼意思。我不喜歡吳寸心。嗯。就是這樣。”

山澨的心臟位置傳來巨大的酸澀感。

他語氣沙啞地開口：“一會兒說喜歡，一會兒說不喜歡……前一刻讓人以為你對他一往情深，以為這段感情對你來說格外的刻骨銘心，可下一刻你又表現得完全無所謂，就好像他對你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沈明燭，你怎麼變卦變得這麼快？

“你不喜歡吳寸心？所以他陪在你身邊的那段日子，對你來說其實什麼都不是，是這樣嗎？”

怎麼我喜歡她不成，不喜歡她也不成呢？

沈明燭：“…………”

微微偏了個頭，沈明燭做了個抽手的動作,但他不但沒能抽出手，反倒被山澨握得更緊。

“山澨，鬆手，我手疼。”

山澨略鬆了力道，但沒放手。

他握著沈明燭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拉，繼而將他的手掌按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沈明燭的面部表情、說話的語氣沒有剛才那麼咄咄逼人了，看起來竟有了那麼點委屈。

“你手疼的原因好找，解決辦法的也很簡單。我隻要鬆開手就可以了，大不了再用祝由術幫你治一下。

“可我這裡疼。你告訴我，心口疼的話，該怎麼處理？”

沈明燭：“…………”

其實沈明燭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現在他對山澨的感覺實在非常複雜。

初次見山澨，或者說他那個巫潯竹的馬甲的時候，沈明燭認為此人深不可測，是敵是友還說不好，對他有著足夠的防備。

那會兒的山澨相對冷酷、威嚴十足、也很有距離感，哪怕在照顧自己，也不由讓人疑心他彆有目的。

可自從自己想起了一些前世的事情，喊過他一聲“將軍”之後，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他好像撕掉了一部分偽裝、或者說面具。

他不再時時刻刻

表現得溫柔、成熟穩重、冷酷、從容，有時候甚至會耍一耍無賴，相對來講倒是真實了許多。

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無疑因此顯得更親昵了。

不過沈明燭偶爾也會感到有些招架不住，感覺親手養大的狼崽子好像想要造反。

但話又說回來，沈明燭也不知道山澨對自己到底是怎麼樣一個情況。畢竟山澨不是人類，按理天生不具備人類會有的感情……

那麼，這一切或許隻是單純的對主人的占有欲作祟？

其實最關鍵的問題在於，沈明燭並沒有完全想起從前。

他會本能地相信山澨，偶爾好像也會依賴他。

但有的時候，他又會覺得山澨很陌生。

畢竟從這一輩子來說，他認識這個人根本還沒有多少天。

沈明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山澨的問題，隻有把問題拋回去。

“那你到底是希望我喜歡吳寸心，還是不喜歡她？”

“……”

這回換山澨沉默了。

心裡的燥意褪去幾分，他冷靜下來，發現自己剛才提的那些問題好像確實很沒有道理，甚至他表現出來的樣子好像顯得有些幼稚衝動。

此外，他發現他確實沒辦法回答沈明燭這個問題。

沈明燭如果喜歡吳寸心，他會吃醋。

因為這代表沈明燭喜歡的是他想象裡的那個“溫柔知性的大姐姐”。

可如果沈明燭不喜歡吳寸心，他好像也不太高興。

畢竟其實吳寸心就是他。

沈明燭不喜歡吳寸心，也就是不喜歡他，並認為那段時間對他來說什麼也不是。

山澨還沒能徹底理清自己的思緒，忽然發現沈明燭貼著他心口的手指驀地收緊了——他居然捏了一下自己那處的皮肉。

未等山澨問出什麼，沈明燭又用手捏了一下。“你捏魔像的時候，還特意捏了胸肌？”

山澨：“………………”

山澨被沈明燭弄得沒脾氣了，一把拿掉他的手，把他抱到床邊坐下，轉身就往屋外走去。

他想出去散散步，讓自己冷靜一下。

然而剛走到房門口，山澨好像就想明白了什麼，立刻返回屋中，走到沈明燭面前蹲下來，再握住了他的手道：

“其實你喜不喜歡吳寸心，不是重點。我最想要的，不是這個問題的答案。”

“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喜歡我。這應該才是重點。”

暫時沒有人說話了。

屋內陷入了一片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山澨捏了一下沈明燭的手，再抬手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臉。“我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還沒有想起從前。這對你來說不公平。我隻是……

“你就當我一時衝動吧。

“既然已經衝動了，那就衝動到底，其實我還有一些話想告訴你。”

沈明燭問：“……什麼話？”

山澨望著他那雙漂亮的、卻沒有半點焦距的眼睛，沉聲開口道：

“我想親你，想睡你，想看你在我身下，被我弄得崩潰、哭泣、求饒。”

說完這些話，山澨如願以償看到了沈明燭有些泛紅的耳根。

這似乎給了他一些鼓勵。

畢竟主人並沒有惱羞成怒把他轟出去。

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人人懼怕的、位高權重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巫沈明燭，卻竟被自己壓在了身下求饒……

山澨感到血液沸騰而滾燙。

光是想一想，他的身體就好似過了電般亢奮。

不過再開口的時候，山澨的聲音顯得嚴肅而冷酷：

“我親愛的主人，我對你這樣有這樣的肖想，你會覺得我下流、齷齪嗎？會覺得這是種冒犯嗎？會討厭我嗎？

“另外，我看見其他人的時候，無論那人是男是女，是美是醜，都沒有任何想法。我隻對你抱有這樣的念頭。

“所以……我對你的感情，能被稱作為喜歡嗎？”

沈明燭：“………………”

他是徹底後悔逗山澨了。

好在山澨沒有繼續為難他，默默把那鐲子塞回了他的口袋裡。

“你可以先把它收好。等你回憶起從前，等你想好了，再決定要不要把它送給我。

“但你要答應我，不能把它送給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沈明燭終究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望著此刻微紅著臉的沈明燭，山澨心裡的所有燥意都已遠去。

徹底冷靜下來後，他發現自己先前確實是被沈明燭激得衝動了。

在他自己想清楚之前，他其實不應該這樣質問沈明燭。

在遇到沈明燭之前，他過的是無拘無束，不被任何人左右的生活。

在大離幫沈明燭的時候，他發過很多回誓，他早晚會弄死沈明燭，擺脫他，然後回到自己的故鄉自由自在地生活。

可從那會兒到現在，他都被沈明燭絆住了。

他最初是被言靈訣絆住的。

後來，見沈明燭孤立無援、萬念俱灰，他沒法在那個時候拋下他，於是答應陪他了結這一切。從那之後，絆住他的是他對沈明燭的誓言。

那麼，等一切真的了結了，他還願意心無旁騖地陪著沈明燭嗎？

山澨現在還不知道答案。

現在他似乎喜歡上了沈明燭。

但他天生是沒有七情的物種，他不敢保證這份喜歡能維持多久。

若他貿然對沈明燭立下跟感情、跟相守有關承諾，當有朝一日他反悔了，想回那久違的故鄉了……他擔心他會怪罪沈明燭。

他不想再怪罪沈明燭。

思及於此，山澨俯身在沈明燭的額頭印下一吻。

然後他沉聲開口道：“不僅是你需要想一想，我也需要一些想清楚，我對你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等我想好了，我再告訴你，好不好？”

沈明燭再點了點頭。“好。”

又過了三日。

一行人出發去了藏地。

下午1點，他們降落在了貢嘎機場，然後由專車接到了拉薩。

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高原反應，於是入住酒店吃過便飯後，都吃了藥，然後各自回房休息。

路上，司星北、江欣語等人不免感覺山澨和沈明燭之間的氛圍有些微妙，相處起來沒有之前那麼自然，有時候好像兩個人都在避嫌。

對此，司星北猜測，是鄭方亂組CP的鍋，還特意找鄭方聊過此事。

鄭方也不知道什麼情況，旁敲側擊地分彆朝山澨和沈明燭打探過。

不過他什麼也沒打探出來，隻得對司星北大搖其頭。

司星北隻得轉而問：“今天大家各自休息，那明天呢？明天我們什麼安排？”

鄭方道：“按係統的意思，我們明天可以先去過林卡。去羅布林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