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芸苒被派出所同誌帶去醫院檢查並等她家長到來做溝通,徐茵就悄悄回家了。
原本,派出所同誌讓她一塊兒去的。
“你救了人,所裡肯定要表彰你。”
“不不不!”徐茵推辭,“我就是順手的事,誰看到都會這麼做的。再說了,表彰肯定要公開,這對陸芸苒不好。我覺得這事兒咱還是悄悄處理了吧,彆驚動外界。”
女民警讚許地看著她說:“想不到你年紀雖小,想得卻比很多成年人都通透。你是哪個學校的?要不到時讓我們所長給你頒一張見義勇為證書,讓學校放入檔案裡。”
徐茵也婉拒了,堅決不要表彰。
“小姑娘!”
幫忙報警的熱心大爺,回了趟家又匆匆跑過來,喊住欲要回家的徐茵,往她手裡塞了一盒精裝巧克力。
“我孫子去國外比賽帶回來的,我和他奶奶都吃不慣這種又苦又甜的東西,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喜歡,彆客氣,拿去吃!今天出了大力氣,可得好好補補!”
“謝謝大爺!”
“謝啥!大爺家就住這個單元。”大爺左手邊那棟樓,“7樓3室,以後隨時來玩啊!”
“好嘞。”
大爺開心地擺擺手,低頭看到她的膝蓋:“哎呀,你看你的褲子,都成這樣了,是不是救人的時候勾破的?”
徐茵低頭一看:呃……是原身自己剪的洞,叛逆的時尚唄!
訕訕一笑:“沒事,我回去換一條。”
徐茵趕忙溜了。
她家可不住這個小區。
這小區的房價不低,以徐婉萍賣菜送菜賺的那點辛苦錢,彆說買了,每個月租金都付不起。
母女倆住的是附近一所初中的教職工宿舍樓,很有年代感的老樓房,房改房以後,這裡就屬於教職工私有的房產了。
近些年,有條件的教職工陸續搬去了新買的商品房,這裡要麼轉賣,要麼租出去賺租金。
徐婉萍當年和丈夫徐有為離婚後,帶著剛上小學的女兒無處容身,女兒的班主任聽說了她的難處,就托朋友給她介紹了一套這裡的房子,離學校近、租金低。
兩室一廳的一樓邊套,母女兩個住倒是儘夠了。
一樓院子開了門,出入方便。
但也有個很多租客不願意住的缺點——陰暗潮濕。
尤其到了梅雨季,地面濕得像剛用濕噠噠的拖把抹了一遍似的,牆紙、床褥也潮兮兮的,雨天衣服掛在室內,感覺永遠乾不了似的。
可也因為這個原因,房東這些年都沒怎麼漲過房租,徐婉萍很知足了。
不過,今年因為梅雨時間長,這兩天地板又有點返潮,早上出門時,女兒差點摔一跤,跟她抱怨:“什麼時候才能住高樓啊?再在這裡住下去,我整個人都要發黴了!”
徐婉萍這兩天接了幾個送貨上門的定單,早晚出市、白天還要頂著大太陽跑送貨,累得腰酸背痛。見女兒不僅不體諒她,還嫌這嫌那,火氣上來就批評了她幾句,結果女兒還跟她頂嘴。
母女倆針尖對麥芒地吵了起來。
當媽的氣性上頭罵了句:“既然你看不起這房子,有本事彆住,自己找住的地方去!”
當女兒的同樣說氣話:“不住就不住!當誰稀罕!”說完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家門,中午都沒回家吃飯,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徐婉萍馬上要去巷尾的夜市擺攤,再不去好位置要被人占了,她忍著滿肚子火氣,匡匡鏘鏘炒好兩個菜,拿飯罩蓋住,心急火燎地上了個廁所,準備出攤去,門開了。
“媽,我回來了。”徐茵揚了揚手裡的巧克力。
“你還知道回來啊?”徐婉萍積了一天的火氣蹭地爆發了,“跑出去一天,到現在才回來,咋不晚上也在外頭睡啊?你看看你!哪點像學生樣!頭發弄得跟雞毛撣子似的,好好的褲子愣是剪個破洞出來!你馬上就十六了,你媽我十六歲的時候,都……”
都什麼?
識人不清跟了個渣男跟家裡大吵一架離家出走了?
一直到現在,家裡都沒原諒她。
她爹還透過兄長的口,揚言跟她斷絕父女關係,說當沒她這個女兒,混得好混得差看她自己造化,死在外面都彆跟家裡說……
徐婉萍心口一窒,瞬間啞了火,匆匆說了句:“算了算了,你吃飯吧,我先出攤去!”
“媽!”徐茵拉住她,“一塊兒吃,吃完我陪你出攤。”
“……你、你陪我?”徐婉萍驚訝得舌頭都打結了。
要知道,女兒以前可是連菜攤都不願靠近的,從小到大,彆說陪她出攤,在她忙的焦頭爛額時,給她帶份飯還得看女兒樂不樂意,今天怎麼……
“媽,你不是急著出攤嗎?快坐下來吃,吃完我們一起去。”
“哦哦。”徐婉萍一想到廉價攤位不早點去興許會被擠到角落裡,就無暇多想了,匆匆坐下來扒起飯。
徐茵見她隻吃面前那碗素炒三絲,一口都沒碰專門給原身煎的魚,心裡歎了口氣,夾了一筷魚肚子肉,放到徐婉萍碗裡:“媽,我吃不完這麼多,咱倆一人一半。”
徐婉萍忽然紅了眼眶,喉口一陣哽咽:“這是給你煎的,你多吃點,媽不怎麼喜歡吃魚。”
“不喜歡那以後就彆買,要買就買咱倆都喜歡的菜。”徐茵慢悠悠地道。
徐婉萍握著筷子的手一頓,啞然失笑:“行了,媽不是不喜歡,就是嫌魚刺不好剔。”
女兒最喜歡魚和蝦,可蝦太貴,逢年過節才舍得買,平時一般都買魚。
也不是什麼多昂貴的魚,就菜場裡普通的草魚、鯽魚,偶爾換換口味買幾次挑剩下的小黃魚、帶魚。
即便如此,她也不舍得多買,就稱一點夠女兒一人吃一兩頓的量就好。
她自己通常買兩塊豆乾,炒個素三絲。
有時連豆乾都不買,就炒一道自己攤上進價最便宜的蔬菜,再衝個榨菜湯,能下飯就行。
這還是女兒第一次給她碗裡夾菜,且還是一塊白嫩嫩的肉多刺少的魚肚肉,徐婉萍心裡熨帖得不行,假裝有點感冒,拿出一張皺巴巴的衛生紙擤了擤鼻涕,趁女兒不注意擦去眼角的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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