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茵嗔睨了對象一眼,進灶房做晚飯去了。
既然要招待客人,光一道主食就不夠看了。
她去自留地摘了個大南瓜回來,準備做個蜜瓜盅,再調一碗勾芡,煮鍋南瓜酒釀羹。
酒釀是新糯米做的,味道很不錯。
鹹甜搭配、營養均衡。完美!
聞著灶房傳來的香甜味,許承瑾拿出一遝信,囑咐王誌波明兒一早寄出去。
“都是投給雜誌社的稿子?這麼多?”
王誌波知道他在給雜誌社寫稿。
這小子不顯山露水的,其實這兩年間,筆杆子賺的遠比大隊小學那點工資多得多。
掂了掂接到手上的信件,王誌波羨慕又崇拜:“最近你產量很高啊?”
這麼多稿子,一旦被錄用,稿費不好說啊!
許承瑾囫圇應道:“嗯,差不多。”
隻有一封不是。
他之前沒想好要不要寄出這封信,沒想到趙隊長這麼迫不及待,那就一次解決了吧。
……
徐家二老得知老三家的茵丫頭上門女婿有了著落,第一反應竟然是鬆了口氣。
他們當然也希望老三家招個上門女婿,這樣老三就有後了。
可這年頭儘管都不富裕,但比窮得日子過不下去、需要賣兒賣女的舊社會仍然好太多了。
隻要日子過得下去,誰家舍得會讓兒子倒插門?
因此二老一直擔心沒人肯做老三家的上門女婿,害茵丫頭一年等一年地耽誤成了老姑娘。
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著落?
二老鬆口氣的同時又不禁納悶,究竟是哪家的?兒子多到送一個給人入贅都不心疼?
於是抽了個空,雙雙來到小兒子家了解情況。
看到許承瑾,二老難掩驚訝神色:這麼俊的後生,竟然願意倒插門?
得知他還是個知青,就更驚訝了。
知青可是城裡人,城裡人願意給鄉下人倒插門?
沒搞錯吧?
徐老太把徐茵拉到角落,小聲問:“他家真同意啊?彆不是瞞著家裡的喲?這可不是小事,現在瞞著家裡,將來等你們生米煮成了熟飯、紙包不住火了怎麼辦?”
“奶奶。”徐茵給她老人家端了把椅子,讓她坐下說話,“他家裡沒問題的。”
具體的,徐茵沒跟老太太多說。
他信任她才告訴她那些宛如在傷口上剜肉的過往,她卻不願意拿離世的人說三道四。至於他那渣爹,權當也過世了吧。
“他爹媽都同意啊?”徐老太回頭看了眼清俊斯文的未來孫女婿,“同意就好!同意就好!”
老太太滿意得不得了。
徐老太也從徐老三那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同樣很滿意。於是把婚事提上了日程。
“婚期定了嗎?”
“定了!”徐老三高興地一撫掌,宣布道,“九月初五!比媛媛晚了一個來月。正好秋收完了,大家夥都有空。”
“行!是個好日子!”
二老點頭表示這日子選的不錯。
徐老太私底下偷偷給徐茵塞了一卷錢:“給自己扯塊布,做身紅嫁衣。還有床單、被面這些,挑喜慶的看著買一套。棉花你娘跟我說過了,我那兒攢了一些,你和媛媛的婚事前後腳,你們倆一家一半,不夠我再去尋摸,保證給你縫幾床喜被出來。”
“奶奶,其實不需要……”
“要的!一輩子一次的喜事,哪能不需要!”徐老太嗔怪地瞪孫女一眼,又叮囑了老三倆口子一番,讓他倆彆鬆懈,繼續努力掙工分,爭取給閨女的婚房多添置幾件像樣的家具。
“老大給媛媛置辦了三十六條腿,大衣櫃、五鬥櫥、書櫥、梳妝台、寫字台齊全了呢,還有四把木椅。你家雖說沒彩禮,婚房又是設在自己家,用不著跟媛媛比,但也不能太差了,書櫥、寫字台可以沒有,但衣櫃、五鬥櫥怎麼的都要置辦吧?你們當爹娘的這時候可不能偷懶犯渾……”
“知道知道!”徐老三難得正經地點頭,“我已經托木匠在打了。”
二老:“真的?”
咋那麼不信呢。
“哎呀這事兒還能騙你們?找木匠一問不就知道了。”
也對!
徐家老倆口從兒子家出來後,還真去找木匠問了。
徐老三看著他倆走去的方向:“……”
嘿!老子就這麼不招人信任?
許承瑾因為腿腳不便,最近仍然睡在徐家的堂屋。
隻不過門板換成了棕繃,還墊了一層舊氈子,躺起來舒服許多。
徐茵等他洗漱好、坐到床上,舉著煤油燈正要回房,被他叫住了。
“這給你。”
他遞給她一個信封,摸上去還挺厚實的。
“什麼?”
“彩禮。”許承瑾含笑看著她說,“爺爺奶奶的話,我都聽見了,你大伯家堂姐打了一套三十六條腿的家具,那咱們來套四十八條腿的。還是說你想湊個更吉利的數字,六十六條腿?”
徐茵:“……”
她低頭摩挲了一下信封,然後打開看了一眼,倒抽一口氣,“你哪來這麼多錢?”
難怪這麼財大氣粗,六十六條腿的家具都舍得打一套。
“投稿賺的。”他慵懶地靠在牆上,似乎是在看搖曳的煤油燈火花,又似乎是在借昏暗的燈光看她,“所以你不必擔心。”
徐茵有點茫然:“我擔心什麼?”
“……”許承瑾微微一怔,“你沒聽說嗎?高年級的班,有彆的知青替我上課了。以後我和你一樣,需要下地掙工分。但不怕你笑話,農活我真不擅長。”
徐茵聳聳肩:“本來就沒指望你。”
許承瑾俊眉輕挑:“那如果我沒有稿費來源,你會怎麼看我?當小白臉養我?”
徐茵噗嗤笑了,雙臂環胸,戲謔地瞅著他:“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挺貼切的,我負責種田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
“……”
許承瑾氣笑了,朝她招招手:“過來。”
徐茵才不理他,揮揮手上的信封:“既然我未來丈夫執意要給彩禮,那我就卻之不恭啦!晚安!”
說完,她抄起煤油燈一溜煙跑了。
許承瑾:“……”
良久,舌尖頂了頂腮幫子,笑了。
伏月暗夜,似星辰般璀璨的笑顏,令凜冬散儘、星河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