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回生、二回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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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茵緩緩睜開眼,入目的是打著補丁、泛著黃斑的老式棉紗蚊帳,透過帳頂,是椽柱架構的房頂,甚至能看到陽光透過瓦片縫射進來的斑駁光影。

回顧昏迷期間融合的原身記憶,她按了按酸脹的頭皮,有幾分慶幸又有幾分頹喪。

她知道自己又穿了。

畢竟一回生、二回熟嘛。

她是被生活輔助係統帶穿越的,那原本是一枚不怎麼起眼的墨玉吊墜,祖母彌留之際點名留給她的。

戴在身上很多年都沒發現有什麼特彆,直到研二那年和室友結伴去山頂看獅子座流星雨,回來時淋了雨、發了燒,兩天後燒退,墨玉吊墜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倒是腦海深處莫名多了個自稱是來自高級文明的生活輔助係統。

第二世,她穿成了古代逃荒年代的小農女,憑著前一次穿越的經驗,以及逐漸琢磨明白那時而抽風的係統規則,果斷避開書中男女主,方才苟活了下來,靠著原身的種地經驗,以及跟係統兌換的先進農栽技術,過了個還算安逸的晚年。

隻不過逃荒途中曾赤腳走過一段雪地,身體虧損嚴重,還患上了宮寒,被有心人惡意傳開後,沒人敢上門提親,她也樂得一個人逍遙自在。

沒成家自然就沒孩子,當她意識到大限將至,乾脆把良田、果園和作坊轉手了,一半捐給類似孤兒院的益善堂,一半換成物資,囤在係統倉庫。

隻是還沒弄靈清,就倒黴催地被係統帶進了萬千世界,穿的還是被她負分吐槽過的糟心人設——極品炮灰。

這次之前,她已接連穿了兩個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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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小世界是民國亂世,她當時懵懵懂懂的,一心隻想回家,想念爸爸媽媽哥哥嫂嫂,導致沒跟上抽風係統發布任務的節奏,稀裡糊塗的如書中劇情一樣被炮灰了,死得老慘老慘。死前那種痛苦絕望,仿佛刻入了骨子,迄今回想,依然渾身發冷禁不住打寒顫。

這回穿的是部年代文,雖和她曾經生活的時代相距甚遠,但總算不用逃荒了。

頹喪的是,她的身份依舊是評論區裡人人喊打、文中人人唾棄的極品炮灰——女主的小姑子。

這部名為《八零軍嫂小後媽》,女主叫朱雲靜,高中畢業本來有望考上大學,卻因為兄長工傷斷了手,重男輕女的爹媽,把她嫁到了徐家,給死了原配的徐家長子徐誌年做繼妻,換來的五百塊彩禮,給殘疾兒子娶了一房滿意的媳婦。

眼下是她穿的第三個世界了……

至今她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是像闖關一樣穿完幾個世界就能回去與家人團聚了呢,還是永遠都要留在世界,穿完這個穿那個,沒人告訴它,時而抽風掉線的生活輔助係統隻知道機械地發布任務、發放獎勵。未來要是有給這破係統打分的機會,她想給差評。

好在這次終於不是戰火連天、軍閥割據的民國大環境,也不是天災不斷、民不聊生的古代亂世了。

彼時,徐誌年已是團級乾部,朱雲靜也執掌文工團多年,夫妻倆豈容她胡鬨,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使得整個大院都知道了她曾經犯下的錯事。

即便勞改十年,小姑子也依然是個二十五六的黃花大閨女,被一幫大媽大嬸超級嫌棄的目光掃視,哪裡受得了,手裡的碗一摔,尖聲叫罵著撲向女主,女主反抗,廝打過程中,地上的碎瓷片紮進小姑子脖子,導致頸動脈破裂,沒來得及搶救就一命嗚呼了。

“……”

朱雲靜嫁到徐家後,先是和寵閨女寵到無原則的公婆撕破了臉,把徐誌年寄回家的工資、津貼如數攥在手裡,接著把含恨算計她的極品小姑子送進了勞改農場,然後帶著倆小豆丁繼子,去部隊隨軍了。

性格堅韌、相貌不俗的女主,到部隊以後,過得風生水起,不僅把徐誌年深深吸引,還讓他改變了對家人的態度,無論二老怎麼來信求助(諸如希望他能去勞改農場走走關係、讓妹妹早點出來之類的),都不予理會,反之覺得二老拎不清,除了每年往家裡寄一點贍養費,幾乎沒再回過老家。

被親嫂子送進勞改農場的極品小姑子,十年勞改出獄,看到白發傴僂、晚年淒涼的爹媽,氣勢洶洶地殺到部隊,想讓兄長把嫂子休了。

好在穿來的時間點還算給力——離主線劇情開始著實還有點距離。

此時此刻,便宜兄長的原配還活著。

隻要接下來她這個小姑子安安生生不作死,原大嫂就不會被磋磨至死;大嫂不死,女主就嫁不了便宜兄長,也就沒後面那些事了。

劇情回顧到這裡,徐茵打了個哆嗦。

她如今就是這極品小姑子。

十年勞改加枉死,怎一個慘字了得!

“不是的娘,這是給豆豆吃的,他發口瘡,村頭瞎眼婆婆說,挖點蒲公英煮煮能治,我就挖了點回來……”

“我信你個大頭鬼!小孩子能有什麼病,都是貪玩鬨的。你給我死過來!把這堆柴都劈了,沒劈完不許吃飯!”

“我這就去。”

想通這些,徐茵扶著暈乎乎的腦袋,準備從床上坐起。

這時,菱格子木窗外傳來一串叱罵:

“黑心肝的懶婆娘,你小姑子還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你居然有心思偷吃野菜團子?”

再者說,這個大嫂真不像便宜媽嘴上罵的“懶饞奸猾”,不僅不懶,還勤快得很,天沒亮就起了,灶上大鍋煮粥、煤爐子生起來燒水,完了喂雞、清掃雞舍,再去河裡把全家老小的衣服洗了,回來晾在曬衣繩上才去山腳摘蒲公英。

二老起來就能喝上現燒的開水、熱騰騰的粥,這樣兒媳婦上哪兒找去!

至於饞、奸、猾,就更是無稽之談。

徐大嫂甕聲應道,把野菜團子塞到懵懂無措的兒子懷裡,匆匆去後院劈柴,徐母卻不依不饒,叱罵聲沒見消停。

徐茵趕緊從床上起來。

她不打算作妖,但防不住便宜媽作妖啊,萬一把大嫂磋磨死了,劇情回歸原位,她上哪兒哭去!

偏她媽一大早就指著人鼻子罵,沒吃早飯就讓人去劈柴。

那堆柴,是村裡包乾到戶時掃山分到的,一摞摞堆得足有牆頭高,很多還是堅實的老樹樁子,像便宜兄長那樣的青壯年沒個兩三小時都劈不完,何況是柔柔弱弱的婦女。

徐茵對著穿衣鏡穿上熨得極為平整的碎花襯衫,不用說,這也是嫂子給準備的,還有床頭櫃上滿滿一搪瓷杯的紅糖水,應該是早上燒開第一壺水衝泡的,到現在還有餘溫。

事雖小,但一樁樁、一件件,累積多了,饒是鐵石心腸,心頭能不熨帖?

哪怕不是為了苟住小命,她也不想失去這樣一位長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