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小心啊,小池開車要特彆注意安全,眠眠,你也帶看著點啊。”周母絮絮叨叨的說。
莊池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來,溫和不乏親近,他道:“阿姨放心,我們平時都很注意。”
周眠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點點頭道:“知道了知道了。”
兩人一直到走下樓梯,才隱隱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
白色的轎車就停在樓下,莊池自然地為周眠打開副駕的車門,秋水似的茶眸注視著人坐好,他才繞道坐在駕駛座上。
周眠剛上車就打開手機,隨意打開一個小遊戲玩了起來。
莊池在鏡中掃了他一眼,聲音端著柔和的音調:“眠眠,不要一直玩遊戲,待會會頭暈。”
周眠若有似無的“嗯”了一聲,依然沒搭理他,仿佛對他來說,手中的小遊戲都比男友對他的吸引大。
莊池扣著方向盤的指腹收緊,平靜的面上看不出分毫昨夜的狼狽。
車輛很快就行駛到公司門口,莊池湊近周眠,自然又親昵地吻了吻青年形狀優美的唇瓣,唇肉流連且克製地停留在對方唇下一顆淡色漂亮的小痣上。
“早安吻。”他笑著,替周眠解開了安全帶,注視著對方的視線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周眠頓了一下,忍住了擦拭嘴唇的欲望,說到底他現在還靠著莊池的關係上班,自然也明白適可而止的道理。
他側過頭敷衍似的吻了一下莊池的側臉,對方很容易滿足,溫雅的面上露出一抹輕悄的笑意。
莊池輕聲道:“眠眠中午要好好吃飯,晚上我來接你。”
周眠隻想趕緊逃離他的視線,點點頭就拉開車門下車了。
周眠今天比往常還早來了五分鐘,到底是在父母眼皮子底下,賴床是不可能賴床的。
他緩步走向電梯間,太陽穴有點酸,果然還是不能在車上玩遊戲,他這樣想。
急促的腳步在身後響起,周眠下意識往旁邊避讓了一些,肩膀還是不可避免的被人碰了一下,隨後便是大堆文件夾散落一地的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太著急了······”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惶恐,懦弱可欺的腔調讓他顯得愈發軟弱無能。
周眠下意識的抬眸看了對方一眼,青年穿著灰撲撲的衛衣,清秀的臉漲得通紅,眼眶都有些紅了,蠕動的蒼白嘴唇讓他看起來十分可憐。
周眠以前從未注意過公司裡有這號人,他收回眼神,不在意道:“沒事,我幫你一起撿。”
青年受寵若驚的擺手:“不、不用了小周總。”
周眠沒多說,蹲下身幫他把東西整理好,文件交給對方的時候,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對方的手背,青年手上一抖,反應大的好像被燙到了一般。
周眠也覺得對方這樣的反應挺尷尬的,默默收手,剛巧電梯也到了,他對青年禮貌笑笑道:“電梯到了,你上樓嗎?”
青年清秀的臉滿是紅暈,他不敢多看對方一眼,隻是埋頭胡亂點頭。
周眠一瞬間覺得對方就好像一隻縮在龜殼裡的烏龜,渾身都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整個人縮在牆角,像一道不起眼的影子,周眠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人,忍不住彎了彎唇。
對方在電梯到五樓的時候才敢動作,看樣子他的辦公室是在五樓,出去之前還抱著一大堆文件誇張的對他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連說幾聲謝謝。
周眠連忙擺手說不用。
這件事隻是一個小插曲,周眠沒放在心上,他到辦公室像模像樣地處理了一些文件,開始例行摸魚。
*
時間過得很快,已經到十一點多了,豐景明第三次點開手機,心裡擰著一股莫名的情緒,他忍不住想,發小怎麼還沒發食譜消息來?
周眠這家夥難伺候,待會沒飯吃估計能跑到他這裡鬨,嘴上不饒地諷刺人。
他這樣可不是擔心周眠挨餓,對方挨不挨餓跟他又沒關係,他隻是受人好處,總得把事情辦的漂亮,不讓人詬病。
叮咚,手機終於亮了起來。
豐景明眼神落在手機上,卻故意等手機屏幕上的光亮滅下去,這才按開手機。
果然是莊池的信息,對方細致的告訴他周眠的飲食禁忌,告訴他不能縱著青年不吃主食,告訴他最近周眠喜歡喝的奶茶口味。
全糖加椰果和爆爆珠。
周眠喜歡甜食,但是吃多了會牙疼,奶茶隻能點中杯。
豐景明忍不住勾唇,亞麻色碎發落在額角,稍顯的深邃的眉眼難得帶上幾分柔和的笑意,軟化了臉部線條的冷硬。
他想,這人還是小孩子嗎?喜歡吃的東西都這麼······幼稚。
豐景明手指摩挲手機,回複對方信息:“知道了知道了,莊大少爺,你真是不去應聘私人保姆都可惜了。”
對方根本不搭理他,隻叫他彆買錯了。
豐景明:“是是是,我知道他挑嘴,買錯了又有得鬨。”
話題到這裡應該就結束了,但豐景明不知道怎麼的,想到昨天傍晚青年與發小扣緊的手腕。
周眠的手很漂亮,指骨根根分明,關節處透著淺淡的粉色,像是藝術品,就那樣被發小緊緊握住。
好像那樣就能將這人綁在身邊,哪都不能去。
鬼使神差的,他多問了對方一句:“昨天見家長怎麼樣?”
莊池沒有立刻回信息,豐景明莫名的有些坐立難安,他忍不住有些後悔,人家情侶見家長關他什麼事,他做什麼要多嘴問這句。
但話又說回來,他跟莊池從小玩到大的關係,關心一下兄弟的感情生活也屬實正常。
手機響了一下,莊池回了他信息。
對方倒是沒察覺到什麼異樣,隻是對方的下一句話讓他的指節忍不住捏緊了手機。
“眠眠的父母意思是我和眠眠能考慮結婚了,畢竟在一起幾年了,感情也比較穩定。”
豐景明隻覺得心口煩悶的很,他忍不住拿起一根煙銜在嘴裡,並未點燃,手上繼續回信息:“那你和他怎麼想的?”
莊池:“我覺得沒問題,眠眠那邊有點微詞,但解決顧慮也就沒有什麼意見了。”
豐景明或許自己都意識不到自己看到這句話的表情有多失態,他將手中的煙折斷反複揉在手心。
像是要用力將它碾成灰才好。
他最後隻是回了一句“恭喜”就不再多說。
空寂的辦公室好半晌才傳來男人低聲的嗤笑,豐景明想,自己最近確實古怪的很。
他應該離周眠遠一點,再遠一點。
可想歸想,看著外面淅淅瀝瀝下的小雨,他最後還是拿起角落的雨傘,走出了辦公室。
*
豐景明放下手中的雨傘,手上拎著食盒和溫度恰好的奶茶,他身上青灰的風衣一角被細碎的雨水蒙上一層淅瀝的陰影。
秘書給他拿來一條乾燥的毛巾,豐景明並未接過,他隻是垂著眼盯著那杯奶茶。
秘書沒弄明白什麼情況,也不敢自作主張,就站在一旁等著上司的指示。
好半晌,豐景明才啞著嗓子對秘書道:“你隨便在公司找個人讓他把食盒和奶茶送給周眠。”
“順便···讓他陪著周眠吃飯。”
秘書是個人精,他自從畢業之後就一直跟在豐景明身邊,偶爾也能摸清上司的想法。
他知道小周總是靠著莊總的關係進公司的,兩人據說是大學情侶,感情很好,經常有同事看到莊總接送人上班。
看情況,估計離結婚也不遠了。
豐總和莊總是發小,據說三人上的都是同一所大學,豐總從前和小周總的關係看起來勢同水火,現在看來,未必眼見為實。
仔細想想,無論小周總怎麼跟他鬨,豐總什麼時候真生過氣?哪次不是雷聲大雨點小,小周總想要的東西豐總哪次不是拐彎抹角地送到人手裡?
豐總這簡直就是不見天日的暗戀者的標準模樣啊。
豐總現在這樣估計是被什麼事打擊到了,明明親自出去買了午餐,卻不敢陪在小周總身邊吃飯。
還要特意找彆人陪著小周總吃飯。
秘書心下百轉,面上卻看不出絲毫思緒。
他應下上司的話,心裡卻開始思忖合適的人選。
他可不敢隨便找個人搪塞,他平時也在員工群裡,自然知道周眠在公司的人氣多高。
周眠長得好看,五官精致,眉眼糅著影影綽綽的稠美,皮膚白皙透徹,像羊奶凝固堆砌成的美人。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位占有欲極強的男友,卻還是難以將眼神從對方身上移開。
有人是單純的欣賞,自然也有人默默喜歡,更多的是因得不到而扭曲唾棄的愛慕者。
秘書手上拿著食盒,有些犯難。
五樓的員工辦公區域距離這裡並不遠,秘書聽到了一陣對話,腳步緩了下來。
“拜托了,小溪,我下午要請個假,這些就麻煩你了。”
男人的話分明是拜托的意思,語氣卻是理直氣壯,好似算準了對方不敢拒絕自己。
果然,那穿著灰色衛衣的清秀青年訥訥低聲道:“可是這些太多了·······”
男人語氣逐漸強硬:“虞溪,我請你幫忙是看得起你,彆不識好歹。”
最後那些文件還是堆積在青年的桌上,青年垂著頭,神情沮喪,卻不敢有絲毫怨言。
秘書腳步一頓,說實話,今天如果不是看到這一幕,他甚至注意不到公司裡還有這號人。
透明人、軟弱、自卑、不會拒絕人、好欺負。
這樣的人去給小周總送飯陪餐真是再合適不過,安分守己,想來也入不了小周總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