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裝偵探社。

“森醫生, 感覺好一點了嗎？”與謝野晶子拿了止痛藥和溫水給森鷗外。

在剛回到武裝偵探社的時候，晶子針對森鷗外的病情，給對方服用了鎮痛和退燒的藥物做緊急處理, 很幸運的是在過了三個小時之後，也就是現在, 森鷗外已經不在發燒, 雖然還沒有完全恢複精神, 但看起來確實比之前鬨自殺的時候好了不少。

“已經好多了, 看來小晶子的醫術確實又精進了不少。”

對於亂步和太宰森鷗外在寵愛之餘還會有偶爾的批評, 但對待與謝野晶子他卻幾乎沒有說過重話, 這一方面是因為他活著不懂事的時候曾經給晶子造成過單方面的傷害，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晶子確實很少惹他生氣。

至少她是非常理解和尊重自己的安排的，就算當年自己一句解釋都沒有的把她扔給福澤閣下，晶子也沒質疑過他的決定。雖然森鷗外猜測對方很有可能也偷偷在背後抱怨過自己，但當著他的面, 晶子確實沒指責過他一句，哪怕是現在她也是給予森鷗外安慰的人。

尤其是在森鷗外被夏目漱石和福澤諭吉連哄帶訓斥的煩了三個小時之後。

讓我們把時間回溯到三個小時前。

露西的異能空間內。

在太宰治離開後, 亂步幾人還是選擇在此把森鷗外和福澤諭吉折騰回了露西的空間內。

“好了, 現在社長和醫生都安全了, 剩下的交給亂步大人就可以了。”江戶川亂步一掃之前無精打采的擔憂狀態。

即便以福澤諭吉和森鷗外的身體狀態現在都幫不上什麼忙，但兩人都在他身邊的情況也給了亂步極大的底氣。

而且埃德加很快也要回來了，在同伴家人圍繞的情況下，江戶川亂步對順利解決這次事件充滿了信心。

“做的很好, 亂步。”福澤諭吉對本次江戶川亂步的表現不吝誇獎, 他可以肯定亂步確實像森鷗外說的那樣，長大了。

但同時在他心裡，某人的年紀也在幾個小時之內突然變小了, 不然怎麼會乾出如此幼稚且不符合自身性格的事情來。

要不是親手把森鷗外從上吊繩上救下來，福澤諭吉還真是做夢都想不到，明明在不久前兩人約會的時候還信誓旦旦的說，如果自己和他遇到二選一的情況，他一定會堅定的選擇自己，並且還勸說福澤諭吉也要選擇自己的人居然在真正面對這種情況時會堅定的選擇犧牲自己。

這種感覺就像是醫院裡有兩個病人，其中一個安慰著另一個不要瞎想，生命珍貴，要珍惜生命，轉頭自己又去自殺一樣不可理喻。

他歎息一聲，想要勸說，話卻又堵在了喉嚨口。

另一邊的亂步也沒閒著。

“醫生，我這次做的怎麼樣嘛！”江戶川亂步握住森鷗外落在被子外面的右手，臉上寫滿了‘誇誇我！誇誇我！’的表情。

在他們四個人當中，太宰治，與謝野晶子和夢野久作都得到了森鷗外的回應，唯獨亂步自己在這裡說了半天，森鷗外始終沒有一點反應。

所以亂步模仿著剛才太宰治求安慰的動作，拉著森鷗外的手往自己的頭上放，企圖獲得一個摸頭殺的待遇。

森鷗外也確實有了動作，他機械性的摸了摸江戶川亂步的頭，算是表揚。

站在最後的夏目漱石看到這樣場面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亂步，暫時出去一會兒，大人有事要聊聊。”看到夏目漱石面色沉重，福澤諭吉讓亂步暫時離開露西的空間，今天的事實在是太惡劣，他們確實要和森鷗外好好聊聊。

見亂步的身影消失，森鷗外鬆了一口氣，因為怕被對方看出破綻，森鷗外一直強打著精神裝自閉，現在已經沒人了，他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就這樣，無視了被他開除人籍的夏目漱石和福澤諭吉，森鷗外將身體又往被子裡縮了一點，打算好好睡一覺。反正現在下線已經失去了可能，不如就此擺爛吧，反正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眼前的福澤閣下看起來就比他高得多，所以現在不管怎麼偷懶都是沒有問題的。

抱著過了這村沒這店的擺爛想法，森鷗外又往被子裡縮了一點，把自己裹到了隻露出鼻子和嘴的狀態，閉上眼睛隔絕另外兩人的目光開始休息。

可不料夏目漱石和福澤諭吉都不打算讓他好好休息。

看著森鷗外明顯的抵觸外界交流的模樣，福澤諭吉大皺眉頭。

而夏目漱石看見小徒弟這幅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樣也覺得十分頭疼，就算是森鷗外年少輕狂捉弄大徒弟又騙了他的錢的時候夏目漱石都沒覺得這麼頭疼過。

“鷗外啊！是不是我們一直以來對你的關心都不太夠？”聽到夏目漱石的措辭和稱呼，森鷗外驚起了半身的雞皮疙瘩，就連睡意也被嚇掉了一大半。

我的媽呀！這是什麼？保持著蟬蛹一般的狀態，睡意暫時消退的森鷗外心想，這還是我認識的夏目老師嗎？他居然會對我說這種直白的話。

一直以來，森鷗外都自認和夏目漱石相處的不錯。

但這個不錯，隻是一個老師與學生之間最基本的客氣和關懷，至於更深一點的，森鷗外實在沒膽量去攀那個關係。

作為橫濱裡傳說中的異能者，一直以來夏目漱石是真真切切的把橫濱放到第一位的，任何可能攪亂橫濱的東西他都會儘可能的排除。這當中包括但不限於示意森鷗外去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誰都知道這份工作不好做，但讓敬畏自己的學生去管理港/黑也確實是最好的辦法。所以古板正直的福澤閣下做不來，隻能讓陰險狡詐的森鷗外來完成。

森鷗外也自知自己的本性不討喜，但他生來也不是為了討誰喜歡的，所以儘管口碑極差，森鷗外也一直好好的，孤獨的當著他的港/黑首領直到世界不可避免的陷入災難的那一天。也不知道福澤閣下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居然把偵探社的那群小的都托付給了他，然後自顧自的死掉了。

可他呢？他很慶幸自己在對方咽氣前沒有頭腦一熱直接答應，因他根本就做不到。

吃不到食物實在是太餓了，每天都要為了生存而戰鬥真的太辛苦了，最要命的是孩子們一個接一個的離開，先是偵探社的穀崎和國木田，後來是中也，當晶子也倒在他身邊的時候森鷗外真的忍受不下去了。他雖然被人叫做AI，但畢竟並不是真的沒有感情。

也不是沒有想過尋求夏目老師的幫助，但自從天災發生之後，夏目漱石一次也沒有出現，他可能在災難剛剛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死去了，因為變成貓的對方從來不會來看望自己，所以森鷗外甚至連個確認對方生死聯係方式都沒有。

長期的勞累和壓力讓他換上了嚴重的腎病和心臟病，而所有的壓力默默堆積到了哪怕是森鷗外也無法忍受的地步。

“好好活下去吧！”他這麼對著活到最後亂步和太宰說，口袋裡藏著最後兩個糖果被當做了珍貴的告彆禮物。

森鷗外割開了自己手腕處的動脈，血液可以吸引變異生物的視線，他靠意誌孤身一人一路來到了曾經和福澤諭吉合作又決裂的那棟舊公館，他身上的血腥味，將會把周圍的危險都吸引過來，這樣太宰他們大概就可以去搜索附近的區域尋找食物和藥品了。

帶著這種廢物利用的想法，森鷗外看著自己被怪物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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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漱石感受到了森鷗外在聽到自己所說的話之後抖了一下。

希望對方不是覺得自己今天的說的話太過肉麻了。雖然自家小徒弟調皮了一點，但夏目漱石一直以來其實還是挺喜歡他的。

可能是戰爭和過早就孤身求學的緣故，森鷗外太過早熟，再加上夏目漱石在見到對方時森鷗外已經是一個二十六歲的青年了。比之福澤諭吉，很多年輕人會犯的嚴重錯誤從來沒出現在過森鷗外身上，甚至很多時候，在該如何保衛橫濱，武裝偵探社的下一步該怎麼走上森鷗外能提出比他更優秀的意見。

而作為一個守護者森鷗外又是非常優異的，哪怕成為了港/黑首領，站在了偵探社的對立面，他依舊能為偵探社提供優秀的人才以及解決財政危機，可謂是出錢出力又出人。

長此以往，比起弟子學生，夏目漱石往往更將他視為一個合格的，能夠權衡利弊平衡一切的有力盟友。

這讓夏目漱石不自覺的就拿出了對待同輩人的態度來對待森鷗外。唯有對方稍稍露出些活潑的時候夏目漱石才能感受到面前的還是一位年輕人，再加上森鷗外太過善於掩飾，一直以來大家隻看見了他的遊刃有餘，卻沒看到他深深埋藏的自卑心理和獨木難支。

夏目漱石歎了口氣，他像安撫小孩一樣坐到了森鷗外的病床邊。

“不用擔心病毒的事了。”他拍了拍森鷗外的頭，“我這兩天陪著你。”

如果說自己的失察還有隔得遠不常見面的緣故，自家的大徒弟則是個比他還不靠譜的木頭。

所以為了不至於白發人送黑發人，夏目漱石決定親自盯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