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禍福(1 / 1)

“鳳將軍,安侯爺。”領頭的女侍長得乖巧,人也機靈,早早上前行了禮,“宴會還未開始,請幾位大人前往偏廳休息片刻。”

二人點頭應下,帶著一眾人去了偏廳。

“廉親王可來了?”行了幾步,鳳銘又轉頭問了那女侍。

“廉親王一早派人來回,說是身子不適,就不來了。”女侍回稟道。

“這老匹夫,架子擺給誰看?”鳳銘冷笑一聲,轉而眼中精光一閃,勾著嘴角道:“塵兒,你去廉親王府送兩支海參,以示慰問,順帶安慰安慰王爺,朝中有為父和安侯爺,他安心養病吧。”

鳳塵祛了他一眼,轉身去了。

蘭青言左右瞧瞧,也甩開步子追上鳳塵。

“父親,孩兒也去瞧瞧。”安佑說著,也不等安國候回應,便自去了。鳳銘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他讓鳳塵去廉親王府,必定有好事發生。

“你又在玩什麼把戲?”安國候理理暗紅地衣襟,漫不經心地問道。

鳳銘沉默片刻,左右瞧著無人,攬過安國候肩頭,細聲道:“進去屋子再說。”

“你說現在?”聽過鳳銘的話,安國候驚呼一聲,突然覺得不妥,才又壓下聲音,“老夫瞧著,公主並無此心,你在這個時候拿出來,隻怕未必會得公主的心。”

他瞧了瞧鳳銘,頓了頓,又道:“何況依老夫看來,令公子,似乎對公主的成見頗大。”

“千牛鎮的事,激的李權險些撕破了臉,因顧忌著二十萬鐵騎,方才沒有發作。此番他對公主下了殺心,可見狼子之心已經蠢蠢欲動,我們隻能儘快采取行動。”鳳銘少見的正經,隨即一聲輕歎,“至於兩人之間的問題,讓時間去見證吧。”

安國候顯然並不讚同他的話,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隻能妥協,“那孩子為了炎夏犧牲了太多,老夫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即便是你的兒子,也絕對不會手軟。”

“你放心,塵兒,不會傷害她的。”知子莫若父,自己兒子多少斤兩,鳳銘還是心裡有底的。

聽得外頭嘈雜聲傳來,大門打開,三人並肩而來。

鳳塵仍舊冷著臉,蘭青言卻笑得很沒形象。安佑也是咧著嘴笑,看向鳳塵的眸子裡,多了一絲讚賞。

笑得夠了,安佑上前一步,朝鳳銘恭敬作了個揖,“原以為,老爺子和父親的一張嘴,已經是天下無敵,今兒才知道,原來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安國候不明所以,蘭青言好心地將鳳塵如何將李權氣的當場就趕來的事情一說,他不由得多看了鳳塵兩眼,仍舊有些擔憂。

聽得外頭女侍來傳話,時辰到了。五人前後出了偏房,前去大廳。

四根三人合抱的漢白玉遊龍戲鳳大柱子鼎立四角,十二根一人粗壯大小的薔薇小柱繞著四邊圍了個圈。

最裡間的石階上,放了一對龍鳳椅,以及屬於李汐的攝政大椅。

下頭兩列陳放著宴會桌椅,兩兩為對。

廉親王李權身著一身灰暗的袍子,此刻正居右下手正坐,再下手是李承鋒。後面坐了幾個年輕子弟,都是李家遠親。

見了二人說笑著前來,李權絲毫不以為意,身子靠在椅背上,目不斜視,甚至聽得他一聲冷哼。

“聽聞王爺身染惡疾,本將軍心內惶恐,特令小兒送去良藥,如今見王爺身體安康,本將軍也就放心了。”鳳銘上前一步,在李權面前做了個揖,皮笑肉不笑地說著。

李權目光明顯一寒,掠過鳳銘,落在已經施施然就坐的鳳塵身上。他是小瞧了這人,原本還以為,他在邊關毫無建樹,加上選賢大試也不過取了第三甲,便不曾放在心上。

怎麼就忘了,他是老狐狸鳳銘的兒子,自然也是小狐狸。

轉而目光瞥見了一旁的蘭青言與安佑,殺意頓顯。

鳳銘臉皮是出了名的厚,見李權不搭理自己,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又道:“莫非王爺但真身染惡疾,連話都說不成了?”

他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樣,若是不明就裡的人,但真以為他在擔心李權的身體。

李權被鳳塵氣的險些吐血,此刻又聽鳳銘這席話,更是怒的漲紅了臉,卻仍舊一言不發。

一旁的李承鋒卻不能忍,起身怒喝道:“鳳銘你個老匹夫……”

“坐下。”不待李承鋒的話說完,李權已經重重喝道。

“父親……”李承鋒不甘心,他實在不明白,父親貴為親王,為何會怕鳳銘小小一個將軍?即便加上一個安國候,也非是自己的對手。

李權沒理他,閉了閉眼,又睜開,視線直直落在鳳銘身上,“今日是公主生宴,鳳銘,你就這麼想挑事?”

“自然不想。”鳳銘嘿嘿一笑,抱拳便回了座位。側身與安國候悄聲道:“若是放在往常,這老匹夫早就與我掐起來,看來千牛鎮的事,對他打擊不小。”

安國候鄭重點點頭,臉色凝重,“平靜,是風雨欲來之兆。”

時間過去的快,離宴會開始時間已經過去一刻鐘,卻仍舊不見那位主角的身影。

因李汐不喜,李錚也沒請了旁人,除卻皇親國戚,便是前三甲的生員。

“架子擺得還挺大的,我都覺得無聊了。”蘭青言剛開始還與安佑有說有笑,此刻卻百無聊奈地靠在椅背上,時不時啜一口酒。

“無聊也得等著。”安佑握著酒杯在桌上打轉,目光淡淡地掃過下手兩名生員,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蘭青言哀歎一聲,無聊透頂,隨後心思一轉,笑問道:“聽聞,小侯爺與公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可謂青梅竹馬。”

他話是對安佑說的,目光卻落在鳳塵身上。

安佑輕笑一聲,“那丫頭,幼時可不是現在這個模樣,老愛哭鼻子,像個跟屁蟲似得。”

蘭青言沒有接話,隻是一直盯著鳳塵瞧,見他面色不動,頓覺無趣。

鳳塵一口飲儘杯中酒,又自斟了一杯,才聽外面女侍高聲揚道:“皇上到,公主到。”

眾人聞言精神一震,起身整整衣襟,齊齊跪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兄妹二人昂首上了玉階,前後落座,李錚方才朗聲念道:“平身,賜坐。”少女同學網

待眾人皆落座,他又道:“今兒個是公主二十歲生辰,眾位不必拘禮,隨意便是。”

眾人紛紛謝了隆恩,女侍捧上菜肴,舞姬展袖而起,一切按部就班。

“咦……”安佑輕輕一聲低呼,引來眾人視線,紛紛朝他望去。又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不由的皆是一驚。

李錚少見著了一襲暗紅的團龍便服,此刻側頭與魏子良說些什麼。而令眾人吃驚的,卻是端坐在攝政大椅上的李汐。

一身絳紫色長裙逶迤於地,身上用金絲繡著朵朵牡丹,腰間用一條淡紫絲軟煙羅輕輕挽住。頭上隨意而不失精致的挽了一個鬆鬆的髻,斜插著一支雞血石的百花玲瓏簪,墜下細細的金絲串珠流蘇,一縷青絲垂在胸前。

精致的玉顏上略施粉黛,明眸皓齒,螓首蛾眉。

見慣了李汐高堂之上羽冠束發的威嚴,幾乎令眾人忘了她也是個女子。也可著紅妝描黛眉,也可如此明豔動人。

莫說眾人,即便是從小與李汐一起玩到大的安佑,也忍不住歎一聲,“傾國傾城也不過如是。”

“假小子變美嬌娥,誰說炎夏公主無人娶的?”蘭青言也是嘖嘖歎道。

“浪費這麼一副好皮囊。”鳳塵瞧了兩眼,便又將視線轉回手中杯,冷冷清清地道了一句,引來旁邊的蘭青言撲哧一笑。

“那也是一副好皮囊。”

鳳塵輕描淡寫的看了蘭青言一眼,蘭青言便悻悻的不做聲了。

李汐被眾人盯得不自在,習慣使然,令她不敢有半分的鬆懈,精致的臉上卻隻能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皇兄讓他去做什麼?”見魏子良離去,李汐不解地問道。

“汐兒今日就什麼都不要過問,一切都交給我好不好?”李錚按著李汐的手,咬咬牙,“偶爾,皇兄也想為你做點什麼。”

李汐告訴他什麼都不用做,隻要他好好地站在自己身邊,無論多大的困難,自己都能撐下去。可看到李錚雙眼中希冀的光,話到嘴邊,隻有一個字,“好。”

一縷幽咽之聲,自屋子外頭傳來,時而低沉如溪水靜流,時而激昂如高山飛瀑。心曠自神怡,豁達自開明。

眾人不由凝神細聽之際,琴音卻歇下。從另一邊角落卻傳來了琵琶之聲,同一首曲子,由琵琶演繹出來,又是另一個意境。

琵琶語,琵琶語,猶抱琵琶半遮面,欲言未語淚不止。

這本是首輕快明朗的曲子,隻因琵琶聲聲如泣,使聞者傷心聽者悲。

自一縷琴音起,李汐臉上便出現一抹驚愕,怔楞許久回神,卻是李錚抬袖為她拭去頰邊的淚水。一面喝道:“讓他們不要彈了。”

聲音戛然而止,眾人恍惚著回神,瞧著那個慌忙拭淚的女子,心裡皆有一絲異樣。

不過須臾,李汐已經恢複了常態,坐的端正,不動聲色,“這支曲子失傳已久,皇兄從何處尋來的?”

“彈奏曲子的人,是沈大哥。汐兒最喜歡這首曲子,朕沒想讓你哭的。”李錚懊惱地說著。

李汐微微一歎,她卻是喜歡這首曲子,隻因這是母妃最愛的。隻是幼年無心,隻單純聽著琴音悅耳。如今經曆了太多,連那琴音中的喜怒哀樂,都一並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