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1 / 1)

康熙走進來就看見鈕祜祿氏揚手打人,當時他的注意力全在郝如月和太子身上,並沒發現鈕祜祿氏她們有什麼異常。

所以鈕祜祿氏撲過來,便讓她撲了,康熙也想聽聽她在坤寧宮打人還有什麼話好說。

皇後屍骨未寒,太皇太後病重,鈕祜祿氏作為太皇太後手把手教出來的皇後接班人,不說在後宮為他分憂,反而跑到坤寧宮欺負太子。

虧得太皇太後在他面前把鈕祜祿氏誇得跟朵花似的,康熙隻覺槽多無口。

這會兒聽見神來之筆“加鹽參湯”,康熙胃裡也有點不舒服,然後被鈕祜祿氏吐了一腳,弄臟龍袍,不光胃裡不舒服,心裡也不舒服了。

早有小太監跪在地上,給皇上擦靴子擦龍袍,順便把地上的“參湯”也擦了。

鈕祜祿氏毫無意外被叉了出去,康熙又看向以手帕掩口的安貴人和敬貴人:“你們又怎麼了?也喝了參湯不成?”

安貴人和敬貴人不敢欺君,隻得小心翼翼回話:“臣妾沒有,隻是身上沾了一點。”

那也有味道,康熙擺擺手,安貴人和敬貴人同樣被叉了出去。

等三人都被掃地出門,康熙才看郝如月,溫聲問她:“你怎麼樣?”

郝如月想留下,自然要拍康熙的馬屁:“幸虧皇上及時趕到,不然臣女這臉怕是保不住了。”

康熙凝神看她,半天才垂下眼瞼:“這段時間宮裡亂糟糟的,朕分身乏術,你留在太子身邊,朕很放心。”

這時鬆佳嬤嬤恰到好處地站出來說:“皇上,娘娘去時給二姑娘留了話,讓二姑娘幫著照看太子。”

郝如月打蛇隨棍上:“臣女願意為皇上分憂,殫精竭慮必不負皇後生前所托!”

康熙沒說話,而是在腦中將剛剛發生的事捋了一遍,片刻後盯著郝如月的眼睛:“所以你想留下?”

這樣看來,鈕祜祿氏更像是個投名狀。

被人說中心事,郝如月也不慌:“正是。臣女願意留下替姐姐照顧太子,為皇上分憂。”

巧言令色,康熙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問:“既然你如此懂事,之前朕傳你進宮,你為何不來?”

郝如月:“……”那是原主的鍋。

想起盛心庵,郝如月勾唇:“那時候宮裡有姐姐伺候皇上,臣女住在盛心庵便好。”

聽她說起盛心庵,康熙的心不自覺軟了一下:“想留下,便留下吧,那個尼姑庵回頭朕讓人拆了。”

解決了盛心庵,也不一定能長久地留在皇宮,想要名正言順留下,還得過太皇太後那一關。

郝如月本想趁熱打鐵,求皇上去跟太皇太後說,轉念一想,如果皇上說話有用,此時躺在金絲楠木棺材裡的那一個便是原主了。

前朝還有政事,皇上坐一會兒便走了,郝如月將太子交給乳母喂奶,她自己則坐在炕沿上思索對策。

沒一會兒大福晉和佟佳氏過來了,鬆佳嬤嬤便把皇後留給二姑娘的話又說了一遍,最後道:“皇上剛來過,說是要讓二姑娘暫且留下照顧太子。”

大福晉求之不得,佟佳氏也道:“後宮隻有皇後娘娘一個主位,其他都是庶妃。如今皇後薨逝,宮裡正亂著呢,太子身邊確實得留個可靠的人照顧。”

隻有丁香和芍藥兩個宮女可不行。

鬆佳嬤嬤讚賞地看了佟佳氏一眼,心說赫舍裡家這位大奶奶倒是個精明人。

原先有皇後管著,皇上的孩子十個都能折損七個,今日皇後沒了,太皇太後病重,太後是個菩薩不管事,太子身邊必須得有一個鎮得住場的狠角色。

她在宮裡雖然有些體面,到底隻是奴才,對上貴人小主,也是不敢冒犯的。

所以之前她才心灰意冷,想要離宮養老。

二姑娘不一樣,二姑娘是皇後的親妹妹,根紅苗正的上三旗貴女,索中堂的親侄女。再加上未出閣的女兒本就尊貴些,便是安貴人之流遇上也要禮讓三分。

剛剛對上出身更加高貴的鈕祜祿氏,二姑娘也沒帶怕的,一邊虛與委蛇,一邊派人搬救兵,最後來了一招“惡人先告狀”,讓皇上將三個貴人一起給叉了出去。

料想她們短時間內不敢再登門。

其中必然有皇上的偏愛,畢竟二姑娘簡在帝心,可更多的還是二姑娘臨危不懼,有勇有謀,甚至可以說是詭計多端了。

“皇上留如月照顧太子,說沒說如何安置?”佟佳氏委婉地問鬆佳氏。

真不是她心急,或者落井下石,如月還沒出嫁,總不能沒名沒分地留在後宮照顧太子吧。

當初鈕祜祿家送女入宮,也是養在太皇太後身邊,美其名曰入宮待年,實際上早就占了後宮的一個名額,早晚要給皇上當妃嬪。

如月這算怎麼回事,皇上留下如月,太皇太後她老人家知道嗎?

若太皇太後點了頭,過了明路,必然會給如月一個位份,給赫舍裡家一個交待。

可鬆佳嬤嬤什麼都沒提,佟佳氏怕如月年紀小不懂這些,大福晉又隻顧著太子,不顧女兒,她這個做長嫂的總要問一問。

見問,鬆佳氏搖頭,是她疏忽了。

隻想著二姑娘的好處,卻忘了她還未出嫁,怎麼能不明不白地留在宮中。

便是二姑娘自己願意,赫舍裡家也不會答應。

這下可難辦了。

見鬆佳嬤嬤搖頭,佟佳氏有點生氣了:“既是這樣,勞煩嬤嬤差人去慈寧宮稟報,就說我與大福晉要出宮了,想去給太皇太後磕個頭。”

大福晉這時候才從喪女之痛中回過味來,她隻生了兩個女兒,如蘭已經沒了,不能再將如月也搭進去:“是了,我去跟太皇太後說,就說如月命硬,無福留在宮裡伺候太子!”

太子是她的外孫,也是天家血脈,便是沒了母後,還有父皇,還有皇祖母,還有曾祖母。

方才不管不問,這會兒又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佟佳氏對大福晉的表態不敢苟同。

赫舍裡家能有今日的煊赫,除了太公會站隊,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家裡出了大清入關之後的第一位旗人皇後。

皇後賢德,與皇上舉案齊眉,深得愛重,生下兩胎都是皇子,地位穩固。

三叔索額圖也是因為這一層關係,被皇上重用,加之自己有本事,終於坐上中堂之位。

誰料皇後英年早逝,赫舍裡家今後能否繼續煊赫,還未可知。

哭靈的時候,佟佳氏便聽見有人私下議論,說鈕祜祿氏十歲養在太皇太後身邊,由太皇太後親自教導,下一任皇後非她莫屬。

閒言碎語雖然紮心,卻並非空穴來風。

當年遏必隆若沒有站隊鼇拜,大清第一位旗人皇後未必能花落赫舍裡家。

如今四大輔臣沒了三位,活著的隻有遏必隆一人,太皇太後怎麼也要給鈕祜祿家一個面子。

太皇太後給遏必隆面子,就意味著先皇後拚死生下的太子有一天會成為彆人的兒子。

鈕祜祿氏什麼都沒做,平白撿了太子當兒子,不管彆人,反正佟佳氏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如月得留下,還得名正言順地留下。

隻要她得了位份,哪怕跟鈕祜祿氏一樣隻是個貴人,她有太子,有聖心,何愁沒有晉升!

從前如月太鬨騰,太皇太後不喜歡她,可太皇太後老了,皇上才二十歲,太子才一歲,也許赫舍裡家還能再出一位皇後,也未可知。

“額娘,我想留在宮裡。”

如月的聲音拉回了佟佳氏的思緒,隻見她目光堅定地看向大福晉:“姐姐臨終前將太子托付給我,便是皇上不留,我也會自己想辦法留下。”

大福晉淚流滿面,差點又暈過去:“月兒,額娘隻有你這一個女兒了。”

穿越前,一夜之間她失去了所有親人,剩下的那些所謂的親人,一個個都恨不得她死。

沒有讓那些人償命,是遺憾,沒能繼承建山集團,也是遺憾。

可穿到這裡,她有父母,有兄嫂,還有小侄子,和太子小外甥,郝如月忽然覺得很滿足。

他們真心待她,她也願意為他們付出,隻要他們一家人擰成一股繩,就沒有翻不過的火焰山。

郝如月撲在大福晉懷中,喊了一聲額娘,在大福晉的眼淚快流成河的時候,對她說:“額娘,女兒剛剛把鈕祜祿氏、安貴人和敬貴人全都得罪了,女兒要是走了,她們肯定會對太子不利。”

“即便沒有姐姐的托付,女兒也不能走!”

大福晉:“……”

佟佳氏還跟她說月兒變了,哪裡變了,還是那麼能折騰。

才進宮不到一天,把未來的皇後,和未來的高位妃嬪得罪了一個遍。

除了她的月兒,滿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這麼能闖禍的。

罷了,罷了,自己挖的坑跪著也要填上,大福晉收住眼淚:“那我去找皇上,求皇上給你一個名分。”

就算是月兒闖禍連累了太子,她也是赫舍裡家嫡出的姑娘,先皇後的親妹妹,不可能不計名分地留在宮裡給太子當使喚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