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日, 沈雲商帶著玉薇一早就出了城,剛出城門就看到停在城門外的一輛馬車,馬車側窗上探出了一個腦袋, 望眼欲穿的盯著城門口。
冰天雪地裡,他的鼻頭凍的通紅,眼中卻盛滿了期待,見到沈雲商時他的眼神驟然一亮,抬手朝她揮了揮。
沈雲商頷首回應後放下車簾,吩咐車夫在靠近江鈺時停下馬車。
等沈雲商再掀開車簾看時,江鈺已經下了馬車,巴巴等候在她馬車前,沈雲商微微一滯後, 便也下了馬車。
“姑娘來了。”
江鈺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喜悅。
沈雲商輕笑道:“既然答應了江門主, 我自是要來的。”
“嗯。”江鈺愉悅的點頭:“姑娘不若坐我的馬車,路上我同姑娘說說門中諸事。”
沈雲商想了想,點頭:“也好, 那便叨擾了。”
沈雲商轉身吩咐了車夫幾句, 便同玉薇上了江鈺的馬車。
此處到極風門乘馬車要半天, 這一路上,江鈺便從頭開始給沈雲商講了極風門,沈雲商對極風門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幾乎和那位門中弟子所說一樣, 極風門中可謂是人才濟濟, 十八般武藝樣樣有精通者, 總之一句話就是,除了缺錢,極風門好像沒有任何缺點。
到了極風門,江鈺帶著沈雲商在門中四處轉了轉, 中途見過不少門中弟子,對於她的到來,弟子們都表現的很客氣;到了晚飯時間,江鈺和門中幾個大弟子陪同她到山下的縣中用飯,飯間幾個大弟子給她敬了不少酒,沈雲商被灌的有些迷糊。
這時,江鈺就拿著一張契約書過來,要跟她簽。
大約內容就是將沈雲商兩百萬兩銀子交給江鈺之後,就是極風門副門主,門中上下任憑差遣等。
這份契約對沈雲商沒有任何損失。
沈雲商不給錢,便與極風門無關,也不需要因這紙契約擔什麼責。
沈雲商腦袋有些暈沉,她過了一遍後又拿給玉薇看了,見玉薇點頭才簽下名字,按了指印。
江鈺看了眼契約書上的名字,眼底的歡喜都快要溢出來了。
沈雲商,姑蘇首富獨女,他不用擔心她沒錢給了。
於是,他小心翼翼將契約書收好,問她:“沈小姐,您打算何時來取副門主印?”
這意思是一手交錢,一手交印。
玉薇不由看向沈雲商,卻見她面不改色道:“不急...”
江鈺才聽了這兩個字就趕緊打斷她道:“沈小姐,我急。”
沈雲商抬手按了按眉心,語氣中儘顯疲乏和慵懶:“明日再說。”
江鈺見她確實是醉了酒,便知繼續追問無益,讓人給她開了一間上房,親自送她去歇息。
沈雲商一路上幾乎是黏在玉薇身上的,直到進了房間,聽到江鈺腳步聲遠去,她才站直身子,走向床榻:“玉薇姐姐,我醉了。”
玉薇沒再去糾正她的那聲姐姐,隻淡淡道:“小姐今日喝的不過一壺酒。”
以沈雲商的酒量,還不到醉的程度。
沈雲商自然沒真的醉,但累了一天她趴在床上也不願意動了,見玉薇拆穿她,也隻是翻了翻身:“不裝醉,我現在從哪裡給他兩百萬兩銀子。”
玉薇:“...那明日呢?”
沈雲商睜開眼:“明日...等我睡醒再說。”
她心裡已經有了計算,隻是今日確實有些累,江鈺又成心要灌醉她跟她簽契約書,她便順水推舟醉了醉。
等她明日養足了精神,再跟他談判。
“對了,明日你去極風門到處轉轉,確定門中沒有其他麻煩。”
玉薇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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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沈雲商剛洗漱完,就聽玉薇說江鈺在門外等著了,她沒多耽擱,洗漱穿戴整齊後就出了門。
江鈺一見著她,就雙眼一彎:“我來請沈小姐去用早飯。”
“有勞江門主。”沈雲商隻當看不出他的意圖,頷首應下隨他前往包房,玉薇則找了個借口離開。
一路上,江鈺倒也忍住沒提起銀子的事,一頓飯用的賓主儘歡。
然而變故突生。
第一支箭飛進來的時候,江鈺正傾身要問沈雲商銀子的事,那支箭便從他後腦勺快速掠過,帶起幾縷發絲,紮在柱上。
那一瞬,兩個人都有些愣神。
第二支箭過來時,沈雲商猛地反應過來,急聲道:“快趴下!”
她最後一個字音剛落,江鈺便一個飛撲撲到了地上,剛好躲過直直朝他射來的箭。
沈雲商也在同時起身,然剛站起來,一支箭便朝她後背而來,江鈺面色大變:“沈小姐小心。”
沈雲商抬腳要跑時不慎踩到裙擺,一個踉蹌就摔在了地上,幾乎就在同時,那支箭從她頭頂飛過。
二人趴在地上,面上是同樣的驚恐和茫然。
“怎麼回事?”
江鈺整個人一片空白似的搖頭:“我不知道啊。”
沈雲商不可置信:“....這是你的地盤,我們遇刺了,你不清楚?”
“我真的不知...”江鈺正還要解釋什麼時,窗戶邊傳來動靜,二人雙雙回頭,卻見幾個蒙面人正越過對面的屋頂朝這裡而來。
沈雲商忙看向江鈺:“江門主!”
“啊?”
江鈺茫然的看著她。
沈雲商:“...來刺客了!”
江鈺:“我知道啊。”
沈雲商對上他那雙明澈到有些呆滯的眸子,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你...你該不會不會武功吧?”
果然,隻見江鈺坦坦蕩蕩的搖頭:“我不會啊。”
沈雲商神情一言難儘:“?!”
“不是說極風門各個弟子身懷絕技?”
“對啊。”江鈺:“弟子都很厲害,但我不是弟子,我是門主。”
沈雲商的表情也呆滯了。
真是好一個‘我是門主’!
堂堂門主不會武功,說出去誰信?
“我真是要被你害死了!”
沈雲商氣的咬牙切齒,邊打量著外頭準備起身往外跑,邊朝江鈺沒好氣道:“還愣著作甚,跑啊!”
江鈺這才似反應過來,趕緊跟著她起身往外跑。
然就在二人站起來時,幾支箭再次飛來。
二人幾乎同時伸手拽住對方手臂再次趴在了地上。
箭儘數紮在前方門上。
跑是死,留在這裡一樣是死。
沈雲商黑沉著臉,咬牙道:“江門主,你的弟子呢?”
江鈺還沒來得及開口,黑衣人便已翻窗而至,而同時門被重力踹開,二人隻覺眼前一花,身後就傳來了兵器相撞的聲音。
二人慌忙回頭,卻見一道身影擋在他們面前,及時攔下了黑衣人。
那人身法玄妙,用劍如神,一人敵對數人,也能將身後的兩人護得密不透風。
“這不是我門中弟子啊。”
江鈺看不見他的臉,但認得門中的劍法。
“不過他好厲害啊,要是能收進門中就好了。”
沈雲商唇角扯了扯,意味不明的冷笑了聲。
這人當然不是極風門中人,以她對他的熟悉,即便是一個背影,一個後腦勺她也能認出來,這不是她的未婚夫裴行昭又是誰?
還真是‘巧合’,他們又在這裡碰上了。
“先出去。”
裴行昭頭也不回道。
沈雲商毫不猶豫的起身往外走,數支箭再次接連飛來,她卻沒有絲毫閃躲,而那些箭無一例外的都被裴行昭手中的劍攔下了。
江鈺見此就趕緊爬起來跟著她出門,待到了安全些的地方,他才忍不住道:“這人是誰啊,好生厲害?”
“我感覺我好像見過他,聲音也有點熟悉,沈小姐你認識嗎?”
沈雲商還沒答,身後就傳來聲音:“江門主,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
江鈺下意識回頭,看清對方那張臉後,他身軀一震,訝異萬分:“裴公子,您昨日不是回姑蘇城中了嗎?”
沈雲商默默地看著裴行昭。
裴行昭瞥她一眼,快步走到二人中間,一手拽住一個:“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他們的人太多了,先跑。”
江鈺還要說什麼時,卻見他陰森的轉頭盯著他:“到時候再跟江門主算算,將副門主賣給兩個人的賬!”
江鈺想說什麼,但最終到底是噤聲未語。
沈雲商安靜地任由裴行昭牽著她躲進一間空房。
門剛關上一會兒,外頭就傳來腳步聲,幾人屏氣凝神不敢發出絲毫動靜。
過了大約小半柱香的時間,裴行昭才道:“走遠了。”
不待有人開口,他便轉頭看向左邊的江鈺,聲音暗沉:“江門主讓我簽契約的時候可沒說惹上了這樣的麻煩。”
江鈺飛快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末了,他似是想起了什麼,探頭看向裴行昭另一邊的沈雲商:“我記得,第支箭是朝沈小姐來的。”
沈雲商:“我不認識。”
話落,二人下意識看向中間的裴行昭。
裴行昭氣笑了:“我是來救你們的,你們不認識,難道我認識?”
“可是...”江鈺道:“你是江南首富獨子,衝著你來很有可能啊。”
裴行昭忍無可忍:“你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麼,刺客是衝你們那屋來的,我是來救你們的!”
江鈺小聲反駁:“可是,沈小姐在我這屋啊,你不是沈小姐的未婚夫嗎?他們想要綁架沈小姐勒索你還是很有可能的。”
空氣霎時安靜了下來。
半晌後,一直未曾開口的沈雲商道:“那支箭差一點穿過江門主的腦袋,也是朝著我後心來的,怎麼,他們要綁一個死人去勒索嗎?”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成為門主的?
屋裡再次安靜。
突然,裴行昭一把揪住江鈺的衣襟,從腰間掏出斷刃抵住他的脖頸:“你既知道我們的關係,卻將副門主之位分彆賣給我們,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