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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記文這兩天在廠裡被人針對搞小動作, 好不容易回到家能放鬆片刻,睡個好覺,結果剛躺下去睡著沒多久, 就被巨大的敲門聲吵醒。

他一把拉高被子蓋住頭,被子下的腳踢了一下旁邊同樣驚醒的胡二娘, “你去看看, 是不是大江又喝醉了!這個臭小子,就沒讓老子順過心!”

被踢了一腳的胡二娘忍著疼掀開被子披上衣服打開房門往院子外走,“大江,你怎麼又這麼晚才回來?”

“什麼大江?是我, 陳翠芳!你女兒孫寶珠乾了什麼事兒,你們不得知道?!快出來!”

聽到陳翠芳怒火中燒的聲音, 胡二娘心覺不妙, 趕緊打開院門, 結果看見外面不隻是陳翠芳夫婦, 還有十幾個鄰居, 其中兩個嬸子一人扶住孫寶珠一個胳膊,迫使對方能跟上。

“天哪,寶珠你這是被誰打成這樣了!”

看見孫寶珠慘不忍睹的右臉,胡二娘驚呼不已。

陳翠芳一把推開她,和趙大根帶著一群人走進院子,“把你們家孫記文喊出來!今天這事兒沒完!”

“是啊, 二娘你是不知道,你家寶珠為了給大江出口氣,居然躲在黑乎乎的地方,等趙禮輝回來的時候,想要搶他東西!好在趙禮輝反應快, 不然又要被你們家人打了。”

楊六嬸一邊把穿錯的鞋子重新穿好,一邊撇嘴道。

“什麼?我家寶珠搶趙禮輝東西?你們沒事兒吧?”

胡二娘瞪大眼,根本不相信這個說辭。

“真的,”趙禮輝抱著一麻袋東西上前,表情誠懇道,“我剛進巷子口,她就忽然從一旁衝出來,嚇得我一麻袋打過去,她就倒下了。”

“原來是你打的啊!你得賠錢!至少五百!”

胡二娘尖聲道,然後伸出一個巴掌在趙禮輝面前晃了兩下。

趙禮輝反應巨大,直接往後退了好幾步,“原來不隻想要搶我東西,還在這等著我呢!五百塊錢?你們想錢想瘋了吧?”

“怎麼,看我兒子進了機械廠,你們就設局來這麼一個獅子大開口?是不是因為禮輝之前把紡織廠的工作給孫寶珠,你們覺得給的那點錢後悔了,所以想了這麼個法子來收拾我們吧?胡老二,你們這心可真黑啊!”

陳翠芳一把扯住胡二娘的衣領,怒斥對方。

“黑心肝!”

趙大根黑著臉跟著道,然後跑到敞開的房門處,對裡面大喊,“孫記文你給我出來!你在背後耍陰招算什麼本事!讓一個女人出面,自己當縮頭烏龜,你可真夠男人啊!”

“趙大跟你彆誣賴人啊!”

孫記文已經穿好衣服了,聞言直接衝出來,“我才醒,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這麼多人?既然是我們和趙家的事,其他街坊四鄰就先回去休息吧。”

“叔叔嬸子們千萬彆走啊!你們走了,我們家真的要被他們孫家強迫給五百塊錢,我們家哪有這麼多錢啊!”

趙禮輝苦著臉。

拿著電筒的大叔立馬道,“孫記文,你們敢當著我們的面搶錢,是覺得趙大根他們好欺負,還是覺得我們住在水井巷的人都好欺負,就你孫記文不得了?”

“就是!真沒想到你孫記文濃眉大眼的,背地裡居然是這種人!”

趙大根也道,“這件事我們必須當著大家的面說清楚,你要是覺得不方便,那我們就去派出所!”

“對!”

趙禮輝舉起手大喊,“咱們去派出所請同誌幫我們,搞這麼一出訛咱們五百塊,這算敲詐勒索吧?我就是不要機械廠的工作,也要讓你們進去吃幾天牢飯!”

“誤會!都是誤會!什麼五百塊錢,這老婆子年紀大了,她說的話都不算數,來來來,大晚上的彆在院子裡站著,進堂屋說話吧,寶珍!起來燒水!”

孫記文狠狠瞪了眼被陳翠芳揪住衣領,已經清醒過來縮成鵪鶉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的胡二娘。

她太想把賠給趙家的錢拿回來了,所以在看見孫寶珠的模樣後,第一個念頭就是讓趙家賠錢。

一行人來到堂屋坐下,孫寶珠被胡二娘掐醒,醒來的孫寶珠隻覺得腦子暈乎乎的,看見的人都要晃悠,看出她神誌不清的趙禮輝趁著她還沒清醒過去問道,“孫寶珠,你為什麼躲在暗處偷襲我?”

孫寶珠:“……想、想要你的工作。”

她迷瞪著眼睛木木地說道。

趙禮輝回頭聳了聳肩,“還真是想要訛我們家啊。”

“你這丫頭說什麼呢!誰讓你去要工作了?”

胡二娘簡直要被這個女兒氣死了。

“是爹啊。”

孫寶珠本來想說陳萬生的,可腦子忽然一轉,想起是孫記文讓她向陳萬生打聽副廠長的事,於是就傻愣愣地這麼說道。

“孫、記、文!你必須給我們家一個交代!”

趙大根怒拍桌子。

孫記文沒比趙大根好過多少,他抖著手指著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的孫寶珠,“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什麼時候讓你找趙禮輝要工作了?你是瘋了嗎!”

孫寶珠卻摸著右臉淚巴巴地哭,“好疼啊嗚嗚嗚嗚……”

說完,嘴裡還吐出一口淤血,她臉頰和牙齒撞到了。

“嗚嗚嗚嗚我要死了嗚嗚嗚……”

胡二娘沒好氣地在孫記文的眼神下把她拉走了,“你死了?你好得很呢!”

孫記文面對一屋子人的眼神,強行控製住神情,先是給趙禮輝一家道歉,然後再三申明孫寶珠說的那些絕對不是真的,“她可能腦子出了點問題,明天我就帶她去醫院查查。”

“希望不要總出問題,我可不想水井巷的其他人,也和我有同樣的遭遇。”

趙禮輝歎了口氣,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楊六嬸更是陰陽怪氣道,“是啊,這回遭的是禮輝,下次說不定就是我家遠東遠西他們,誰讓他們也有工作呢。”

“你們之前說紡織廠的工作是怎麼個事啊?”

有人好奇問道。

陳翠芳和趙大根對視一眼,壓根不給孫記文截話的機會,趙大根起身簡單地把自己找了門路本想讓兒子進紡織廠上班,結果孫寶珠得知這個事,就找到他兒子哭訴自己沒工作願意拿錢買的事說了。

“難怪胡老二一開口就讓你們賠五百塊錢,之前大江打了禮輝賠五十,加上買工作的錢,可不得加點湊到五百才甘心?”

楊六嬸搖了搖頭,第一個站起身往外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喲,我可得回去叮囑著點家裡幾個孩子,大晚上出門還是帶上電筒好。”

“你家還有電筒,我家都沒有呢,我看明兒就去百貨大樓那邊瞧瞧去。”

“我也去,帶我一個。”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段時間買電筒的人還挺多。”

“是嗎……”

這下堂屋裡的人一下走了大半。

“爹,娘,咱們也回去吧,我們明天還要上班呢,”趙禮輝打了個哈欠。

這次不但給了某人一麻袋,還把孫記文陰了一把,趙禮輝覺得非常舒暢,也就沒提“精神損失費”的問題了。

“孫記文,這件事我們沒完!”

趙大根丟下這麼一句,帶著老婆孩子走人了。

剩下幾個漢子你看我,我看你,也找了借口走了。

孫記文把堂屋能摔的東西全部摔了後,衝進孫寶珠的房間要打人,已經清醒且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的孫寶珠一邊躲一邊認錯,到底是自己生的,看女兒又是吐血又是臉青紫成一片,胡二娘便在中間攔著,屋子裡亂成一片。

而燒好水想要在楊六嬸面前表現表現的孫寶珍,看到堂屋一個人都沒有後,頓時歎了口氣。

院門又被大力推開,孫大江醉醺醺地進來,看見提著水壺的孫寶珍,大爺似地喊道,“老、老四!給你哥倒一盆洗、洗腳水。”

孫寶珍翻了個白眼,衝房間裡混亂的三人喊了一聲,“大哥回來了!喝得爛醉,也不知道跟著誰去喝的。”

說完便提著水壺回了灶房。

等她再次出來,就看見孫記文滿院子追著孫大江打。

孫寶珍再次歎了口氣,抬起頭看著明亮的月光想著,這下他們家在水井巷更沒什麼面子可言了,也不知道遠西哥哥會怎麼想自己。

趙禮輝一家三口回到自家院子,等趙大根最後一個進門把院門閂上後,陳翠芳才拉著趙禮輝小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反正肯定不安好心,被我反應迅速地打了一下,事先聲明啊,”趙禮輝表情嚴肅,“我打人之前真不知道是她,我真以為是搶我東西的!”

他再討厭女主,也不會故意動手打女性。

頂多陰她。

“誰被忽然跳出來的人都會嚇一跳,”趙大根安撫了兩句,“上門拜訪得怎麼樣?丫頭的爹娘把你看上了嗎?”

“對對對,這才是咱們家的正事呢。”

進了堂屋,陳翠芳把電燈拉開,笑著點著。

趙禮輝把麻袋放在地上,“對我好得很呢,幾個姐姐姐夫也對我很照顧,這是走的時候,嬸子給的,歸冬說家裡幾個姐姐都有,我也有。”

“這是把你看上了,當你是一家人呢,哎喲,給這麼多啊,”陳翠芳拉開麻袋看了後,吃驚道。

“葉大夫的病人有很多,我知道一點,每逢年底,他們都會送點東西過去,葉大夫要是不收,他們就站在冰天雪地裡不走,一直說這是自家院子菜地種的,不值幾個錢,不算賄賂,”趙大根坐下後喝了一口茶,“葉大夫人是不錯,醫德也好,就是他那老娘不怎麼樣。”

“這倒是真的,”陳翠芳讓趙禮輝把東西抱到櫃子裡放著,然後點頭讚成趙大根這話,“葉大夫的老娘還住在同心巷的時候,那我們住在水井巷的,都知道她每天是怎麼折騰四個孫女和兒媳婦的,就是葉大夫,她也看不順眼,得虧被她家老三接過去了。”

“葉家三叔有幾個孩子?”

趙禮輝隨口搭話,他當然知道有幾個,但這也是和家人增進感情的聊天方式嘛。

“一共生了八個,六個女兒兩個兒子, ”陳翠芳伸出手比劃了一下,神神秘秘道,“知道老太太不喜歡孫女,這八個裡面隻要是姑娘家,全部送給彆人養著了,留下的全是兒子!”

“葉大夫的老娘這回心眼雖然多,但對收養那些孩子的人家來說卻很好。”

陳翠芳也端起搪瓷杯喝了口溫茶,眼神示意趙禮輝文問自己為什麼的樣子。

趙禮輝很配合地問,“怎麼說?”

陳翠芳極為滿足,當即繪聲繪色道,“她原本害怕這六個孫女以後長大了跑回家找出息了的兩個孫子分家產,所以每一個收養孫女的人家,都跟他們家簽了協議,兩家以後互不來往,而且誰要是在孩子面前提了她們的身世,就是毀約,讓他們賠錢。”

“……她怎麼那麼自信自己那兩個孫子能有出息?”

“你就不知道了吧,”陳翠芳嘖了一聲看向趙大根,趙大根見此坐直身對趙禮輝道,“那是因為葉老三家的兩個兒子非常聰慧,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要不然老太太怎麼會搬去那邊住,不搭理這邊了呢?”

鄉下大多數老人都喜歡跟著小兒子養老,可城裡不一樣,他們更喜歡跟著成熟穩重早早當家的大兒子養老,葉家老太太剛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可沒想到葉媽媽肚子不爭氣,接連生了四個丫頭,讓把孩子送出去再生,可老大兩口子就是不願意,加上三兒子的崽子爭氣,兒媳婦又聽她的話,於是就搬到那邊去住了。

偶爾回老大家作威作福一下。

“那老太太多大年紀了?”

趙禮輝問。

作者沒說她多大歲數。

“身子骨好著呢,才六十出頭,”陳翠芳說。

“……我以為都七八十了。”

趙禮輝是真沒想到她這麼年輕。

“她一共生養了四個孩子,就養活了兩,葉大夫和葉老三,她是葉家的童養媳,生孩子也早。”

“原來是這樣。”

“行了,快去洗洗睡覺,明天你還要上班。”

陳翠芳揮揮手,趙禮輝便屁顛屁顛地去灶房打溫在鍋裡的熱水洗腳去了。

至於陳翠芳兩口子,早就洗漱好,本來就是坐在堂屋裡等趙禮輝回家,沒想到被楊六嬸喊出去說趙禮輝被人搶東西。

而此時楊六嬸等人家裡,正在低聲議論孫記文一家碰瓷趙大根一家的事,這一晚孫家人是最不好睡的。

孫記文夫婦是在意外面會怎麼傳他們,孫大江是被孫記文打腫了屁股疼得睡不著,孫寶珠一是因為說錯話,二是害怕臉毀容,至於孫寶珍,她在胡思亂想楊六嬸這麼看不上孫家,那她和楊遠西還有未來嗎?

總之第二天他們起來時,每個人眼下都帶著黑眼圈。

孫記文先去廠裡請假,然後把戴著布罩的孫寶珠拉到醫院檢查腦子,做戲也要做全不是?

父女二人回水井巷的時候,孫記文就拿著大夫開的藥方子逢人就說孫寶珠的腦子的確出了點問題。

“什麼?孫記文說他閨女夢遊?說的是夢話?”

陳翠芳和楊六嬸去買菜的時候,聽對方說起孫記文說的話,頓時氣笑了,“這人嘴巴可真會說啊!”

“可不,瞧著人模人樣的,心黑著呢!以後可得離他們家遠些,你是不知道,原本有人瞧上了他們家大江的,結果因為這個事,人家就不再提了,”楊六嬸這話比上一句還讓陳翠芳震驚。

“居然有人看上那個二混子?”

陳翠芳隻覺得女方腦子有問題。

楊六嬸看著她笑,“就是你想的那樣,女方腦子小時候燒壞了,所以有點問題,但生活還算能自理的,人家不要彩禮,隻要孫大江好好對待她,不過現在聽說他們家門風這麼不好,女方就不再說這個事了。”

“這腦子不好,那不就更怕姑娘被孫大江那樣的人欺負了嗎?”

陳翠芳還是沒明白。

楊六嬸重重咳了一聲跟著解釋一句,“這丫頭是她爹和叔伯幾兄弟裡面唯一的姑娘,這親哥哥加上堂哥,一共有二十多個兄弟呢,孫大江要是敢欺負她,那就是每一個叔伯兄弟上前打他一拳頭,都承受不住。”

陳翠芳撓頭,還是不能理解,家裡哥哥多,那不是應該找個更好的人?在她看來,孫大江還是不行,為人沒有擔當,而且暴力,整天和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一點樣子都沒有。

“反正這事兒沒成,咱們就當聽個樂子,”楊六嬸倒是沒有她這麼糾結,拉著陳翠芳就往菜市場走。

而同心巷供銷社這邊,林姐見最後一位客人提著東西離開後,想了想還是走到葉歸冬面前,小聲說起昨晚水井巷發生的事。

“你也知道,我堂妹就在嫁在水井巷,她剛生了孩子,我過去看娃,和她聊得太久,就住在他們家了,外面傳來動靜的時候,她男人也跟著出去看發生了什麼,等他回來後,我都聽呆了!”

林姐跺了跺腳,“這孫寶珠紡織廠的工作居然是這麼來的,不過好在趙家沒有白給,要了一筆錢。”

其實買工作這件事,在他們看來還是挺正常的,隻要你有能力,而且有這個錢,那不是不可以商量的,所以昨晚那麼多人聽到孫寶珠和趙禮輝關於工作的事,都沒人說什麼。

葉歸冬聽完後連忙道,“那禮輝同誌沒被她打到吧?”

林姐撲哧笑出聲,“哪裡被孫寶珠打了,是他用麻袋把對方打倒在地,直接暈過去了,也不知道那麻袋裡裝了什麼東西,那麼沉。”

葉歸冬嘴角一抽,“是我們家給的回禮。”

“那可真讓他用上地方了,反正這件事,真讓我對孫家大開眼界,這人品真的,”林姐搖了搖頭,“得虧不是我鄰居哦。”

有個好鄰居,那是多麼幸福又幸運的事。

攤上這麼個鄰居,都怕對方半夜爬牆過去搶劫。

葉歸冬知道趙禮輝沒受傷,這提著的心就已經放下,開始專心整理貨櫃,在感情方面上的問題,葉歸冬是願意相信趙禮輝的,如果她連這點信任都不願意給,那當初她就不會答應和對方繼續接觸下去。

趙禮輝到廠裡後,聽到了一個關於齊大海的瓜。

“離婚?他提的?”

吃午飯時,趙禮輝左邊坐著的是容師傅,右邊坐著的是二級技術工黃追嶽,對面坐的是三級技術工安常康,這兩人性子活潑直爽,在趙禮輝進廠沒多久,就和他打成了一片,性子十分合得來,所以中午吃飯時,二人也會跑過來和他們坐在一起。

黃追嶽的宿舍就在齊大海隔壁,所以他昨晚吃了這麼一個大瓜。

“是他媳婦兒提的,”黃追嶽小聲道,“晚上八點多吧,我們聽見隔壁吵鬨得厲害,還有女人的哭聲,我們那可是男宿舍大樓,聽到女人的哭上,我們全宿舍的人都衝出去了!”

容師傅聽到這裡嘴角一抽。

趙禮輝和安常康卻聽得很認真,對於齊大海,這個並沒有出現在原文裡的人,他是真好奇,原文中男主進機械廠時,同時和他一起進來的並不是齊大海,而是另外一個,而且對方後面還因為身體不好,直接辭職不乾了。

“繼續、繼續!”

趙禮輝狠狠扒了一口飯,眼巴巴地盯著黃追嶽。

吊足了他們胃口的黃追嶽笑了笑,“我們擠到走廊上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女人拉扯著齊大海,然後了兩個字,離婚!接著她就跑掉了,齊大海也沒追,而是對看熱鬨的人說了聲抱歉,也有人問他什麼情況,齊大海隻說他媳婦兒腦子不正常,讓我們彆放在心上。”

安常康夾起一筷子青菜,“我覺得這事兒沒這麼簡單。”

“就是,你不是說那人是哭著走的嗎?齊大海還不去追,那這裡面肯定有事,”趙禮輝狠狠為安常康說的話點讚,“希望黃同誌繼續堅守崗位,以便我們聽到後續發展!”

吃瓜不吃全,這堅持太讓人難受了。

黃追嶽耍寶地放下碗筷,然後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同誌們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容師傅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趕緊吃,吃完乾活!剛送來那麼多的零件,得全部規整清理,再分類裝好,以便後面用的時候能隨時找到。”

“知道了!”

三人繼續埋頭吃飯。

吃過飯後,趙禮輝才知道齊大海今天打了飯以後,就直接回宿舍吃了,沒在食堂吃。

揣著這個沒吃透的瓜,趙禮輝和容師傅跑步回家,到了同心巷,趙禮輝對容師傅揮了揮手,便跑往同心巷供銷社去,結果大門緊閉,外面上了鎖,於是趙禮輝又跑到葉家。

葉歸冬正好在院子裡收衣服,趙禮輝探出一個頭喊了一聲,“歸冬?”

“進來吧,”葉歸冬想過對方會來找自己,“我爹出診,我娘給他打下手去了。”

還在張望的趙禮輝笑眯眯走進院子。

“你知道我要來?”

他看見旁邊有水桶,便過去先洗了手,再掏出手帕擦乾淨水後,才過去幫著葉歸冬收衣服,葉歸冬瞧見後微微一笑,“猜準了吧?”

“真準,”趙禮輝一邊幫著收,一邊把昨晚的事細細跟她說了一遍,“……孫嬸子一直惦記著他們家給的那四百塊錢,所以張口就要我們賠五百,不過孫寶珠剛醒過來的時候傻得很,我一問,她就把找我的目的說了,把孫叔氣得發抖。”

葉歸冬想到那個畫面也覺得有些可笑,她輕聲問道,“她不是已經有工作了嗎?為什麼還想要工作?”

趙禮輝正在收被單,聞言一邊疊被單一邊小聲回著,“孫寶珠的對象原本啊是紡織廠副廠長的侄子,副廠長前段時間被人舉報受賄,下了台,他侄子也跟著被廠長辭退了,我想這個工作就是為了她那個對象。”

“她對象要找工作,怎麼會想到把主意打到你頭上?”

葉歸冬眉頭緊皺,不理解孫寶珠的腦子在想什麼。

“覺得我好欺負吧,第一次工作給的那麼輕鬆,或許覺得這一份工作,隻要給我錢,我也會讓出來,”趙禮輝冷聲道,“想得美,我有好工作也會想到我對象,她算老幾?”

葉歸冬臉一紅,幫著把被單弄好,放回房間後,給趙禮輝倒了一碗水,“晚飯就在這吃吧。”

“不用,昨晚才過來吃了,”趙禮輝撓了撓臉,“我幫你一起做飯,等叔他們回來我再走。”

剛把灶火燒起來,葉爸爸他們就回來了,趙禮輝硬是沒留下吃飯,從葉媽媽手裡把被對方揪皺了的衣角抽出來後,他對葉歸冬揮了揮手,然後快步跑掉了。

“這孩子,心真細啊。”

葉媽媽看著他的背影誇道。

葉爸爸聞言點了點頭,他們不在家,這小子是害怕歸冬一個人在家出什麼事,所以才留到他們回來才走,見葉歸冬有些不解,葉爸爸特意解釋道,“昨天晚上,六大街發生了一個案子,受害者是一個小媳婦兒,被發現的時候渾身□□,已經沒氣了。”

“以後你下班後就早點回家,雖然就在巷子口,可還是早點回家,娘看著才放心。”

葉媽媽拉著葉歸冬的手叮囑道。

“好。”

葉歸冬在葉爸爸說那個事的時候,就覺得渾身發寒,聞言點了點頭。

趙禮輝壓根不知道這個案子,他就是單純地想要和自己女朋友多待一會兒罷了,等他回到家,在飯桌上聽趙大根說這個事的時候,也是一愣,“凶手抓住了嗎?”

“是啊,我下午也聽吳婆婆說了這個事,她家三姑娘就嫁到六大街那邊,今天下午她女婿特意把姑娘送回來,說是讓她在咱們這邊住一段時間。”

陳翠芳歎了口氣,“造孽啊。”

“抓住了,”趙大根點頭,“這個人還和孫大江認識,昨晚還和孫大江一起喝的酒,喝完分開後才作的案。”

“孫大江認識的都是些什麼人啊,”陳翠芳呸了一聲,又把楊六嬸說的那件事講給父子二人聽,趙大根夾了一筷子韭菜,聽完後立馬道,“這戶人家我知道是誰。”

他吃下韭菜後,喝了口湯才對他們說,“郵政局的人,就住在對面大路的郵政大樓裡,不過他們能看上孫大江,我也覺得驚訝。”

“我也是,孫大江那種人渣,”趙禮輝對孫大江沒有半點好感,“誰嫁給他誰倒黴。”

陳翠芳趕忙輕輕拍了一下桌子,“不能這麼說。”

說得太直接了。

“我知道,關上院門,誰也不知道咱們說了什麼,”趙禮輝嘿嘿一笑,“他要是人品好,我也不會這麼說他。”

“吃飯,再聊下去就涼了,”陳翠芳招呼他們趕緊吃飯。

孫大江正因為這個朋友在挨打,因為怕他叫得太大聲,孫記文讓孫寶珍拿來孫大江一件衣服,塞到他嘴裡把嘴堵上,然後拿起木棍使勁兒打著他的屁股。

打到孫大江臉都青了,孫記文才狠狠地丟下木棍,旁邊心疼得直掉眼淚的胡二娘趕緊上前把衣服從孫大江嘴裡扯出來,看見對方牙都咬住血了,胡二娘心疼得轉頭對孫記文罵道,“這可是你親兒子!你怎麼下的了手啊!”

“我怎麼下的了手?就他這個德行,要不是人家和咱們住的不是一個方向,你信不信這兩個人走在一起,今天進去吃牢飯的就鐵定有你這個好兒子!”

孫記文真是後怕不已,老二已經跟家裡離了心,做了上門女婿,老大如果進去吃牢飯了,那他們兩口子可真沒有兒子養老了。

胡二娘聞言也無法反駁,隻能讓孫寶珍和自己一起把昏過去的孫大江扶進房間躺著,再給對方屁股上藥。

孫寶珠站在房間門口看見大哥的慘狀,大氣都不敢出。

孫記文冷冷地看過來,孫寶珠立馬垂下頭。

她雖然傷了臉,可每天還是戴著布罩去上班,中午吃飯的時候也特意找沒人的地方吃,紡織廠除了知情的人外,倒沒人知道她臉受了傷。

“趙禮輝那小子是真想跟你撇開關係了,”孫記文背著手,“副廠長雖然倒了,可人脈還是有,陳萬生這小子也有幾分本事,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

孫寶珠垂下頭嗯了一聲,心裡卻想她和陳萬生之間是愛情,和趙禮輝就是普通的同學和鄰居關係,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這次趙禮輝害得她這麼慘,不管趙禮輝以後有什麼成就,她都不願意和對方再有什麼牽扯。

想到這,孫寶珠回到房間,把鏡子拿出來細細打量自己還青紫依舊,隻是消了一點腫的臉頰。

因為臉的關係,她一直不敢見陳萬生,都怪趙禮輝!他一定是故意的!

孫寶珍跑進來,給她一根頭繩,“姐,大丸拿來這個東西,說是一個大哥哥給他的。”

孫寶珠立馬認出這是自己給陳萬生的那根頭繩,她趕緊戴上布罩,又重新梳了頭發,然後小跑到巷子口,左右看了看後,才看到陳萬生在樹下露出半邊身體。

她清了清嗓子過去,“萬生。”

陳萬生眼神複雜地看著她,“我聽說,你們水井巷發生搶劫事件?還是一個女同誌乾的。”

“……是個誤會,我本來想找趙同誌問問機械廠工作的事,結果我還沒開口呢,他就一麻袋打過來,我的臉現在都疼得厲害,”孫寶珠知道陳萬生最討厭人欺騙他,所以她選擇了實話。

果然,陳萬生的表情柔和了許多,“抱歉,因為我的原因,害你受了傷。”

“不關你的事,”孫寶珠趕忙道,“隻是經過這個誤會,趙同誌並不是很想和我說話,不過我會想辦法問我一個同學,她哥哥就是機械廠的工人。”

“不用了,我已經找到門路,下個月機械廠還會招一個人,隻要我通過考核,我就能進機械廠。”

聞言,孫寶珠的眼睛亮晶晶的,“那就好!你一定可以通過的!”

趙禮輝那半壺水都可以,陳萬生一定也可以!

兩人溫柔對視著對方,陳萬生說了什麼,孫寶珠已經聽不進去了,她隻記得對方有門路進機械廠,回去後就把這個事告訴給孫記文聽,孫記文笑道,“我就說他是個有本事的孩子。”

而陳萬生回到他表叔家時,得知陳萬生去找誰後,陳表叔冷笑道,“孫記文就是牆頭草,他的女兒也好不到哪裡去,你多幾個心眼,玩玩可以,娶回家可要慎重。”

大灣生產隊的知青所堂屋裡,十幾個人此時正在兩盞煤油燈下擠在一張大圓桌上吃飯。

坐在挨著堂屋門口的那位高大青年,此時回頭往院子裡看了兩眼,他身旁的大辮子女知青見此道,“肯定在回來的路上了,他的飯菜我們已經單獨溫在鍋裡,等他回來也不會吃涼的。”

“按照以往,他早該回來了才是,”趙禮生有些擔心這個年紀最小的知青。

“是啊,”聽到這話,一個穿灰色毛線衣的男知青點頭,“就是不知道李知青因為什麼事兒耽擱這麼久,這天都黑了還沒回來。”

“因為看熱鬨去了!”

一道響亮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趙禮生等人轉頭一看,就見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小青年背著大竹簍回來了,他一進門就把竹簍放下,先把信全部拿出來,“一共有十二封信,還有四個包裹,這上面有名字,自己領啊,哎喲,我歇一會兒。”

李知青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小樹根凳上,一邊擦汗一邊對放下碗筷圍著信看名字的一群人道。

“我剛到方頭山那邊的岔路口,就遇見隔壁兩個生產隊的知青聚在那打架,哎喲,打得那叫一個厲害!有人把頭都打破了,我就蹲在路邊樹下看了幾個小時,等兩邊的隊長找過來,又把事情扯清楚讓他們互相道歉完,我才回來的。”

趙禮生很快就找到家裡寄過來的信,聞言搖了搖頭,“你也不怕被當成其中一夥人挨打。”

“所以我躲在路邊嘛。”

“快去洗手,給你留的飯菜在鍋裡,”大辮子女知青笑道。

“欸,”李知青起身出去了。

趙禮生先吃好飯,把碗筷拿到灶房洗了後,就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拆開了家裡的來信。

看信的時候,趙禮生的眉頭皺起又鬆開又皺起,最後又鬆開臉上還帶著幾分笑意。

大辮子女知青過來就看見這一幕,她一邊洗自己的碗筷,一邊笑道,“看來家裡發生了好事?”

“嗯,我弟弟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而且還相看了一位姑娘,”趙禮生沒說信中弟弟被孫大江欺負的事,而趙禮輝寫信的時候,就已經說了自己找到了什麼工作。

“那的確是喜事,”大辮子女知青笑著點頭。

趙禮生在對方擦了手走過來的時候,把信揣好溫柔地看著她,“玉香,明天我就寫回信,過兩天寄回去,也讓家裡人知道我們的事。”

鄭玉香聞言臉一紅,她小聲地應了一聲,“好。”

收到趙禮生信的時候,已經是三月十九那天了,趙禮輝回到家,就被陳翠芳告知信在桌子上,她還沒拆。

家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趙禮生寄信回來的時候,要晚上一家人都在的時候一起看。

吃過飯後,趙禮輝就把信拆開,一一念著趙禮生寫了什麼,大概就是,爹、娘,弟弟,我在這邊過得很好,知青所的同誌也很好相處,上次家裡的信我收到看完後很高興,弟弟長大了什麼什麼的,然後一陣誇,誇完後又說起自己的個人感情,他在大灣生產隊遇見了來自隔壁省的女知青鄭玉香,他們有共同的目標,有相同的誌向,也有愛看的書籍,共同喜歡的思想家和文學家。

他們在勞動和日常相處中對彼此有了不同的感情,兩個人已經互通心意,正在談對象中……

趙大根夫婦聽完後笑得合不攏嘴,趙禮輝念完最後一句,“……寫給妹妹的信我已直接寄到她家中,我們一切都好,勿念,一九七五年三月留。”

“真沒想到,你大哥的緣分在那邊,”陳翠芳對他們的感情沒有任何不滿,“這一定是個性子極好的姑娘。”

“是啊,”趙大根深以為然,“就你大哥那個性子,能有姑娘看得上他,真不容易啊。”

趙禮生是個悶頭大直男,沒下鄉之前有好幾個姑娘都對他暗示了一番,可趙禮生愣是沒接收到姑娘們的意思,氣得陳翠芳罵他一輩子都要打光棍。

卻不想他自己找了個對象。

“得給未來大嫂寄點東西過去,”趙禮輝摸了摸下巴。

“這個事你就彆操心了,”陳翠芳隻覺得神清氣爽,“我和你爹來安排,明天你下班後早點去接歸冬到家裡吃飯。”

“我記著呢。”

趙禮輝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