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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話帶到了,楊六嬸也不想看這小子發蠢,索性起身告辭回家去了。

陳翠芳則是在送走楊六嬸後,把院門掩住,就坐在堂屋門口的木凳上,看著小兒子在那嘿嘿笑,等他緩過來後,才開口:“新衣服有,過年那段時間我不是扯了布給你們三個一人做了一身衣服嗎?”

“對哦,”趙禮輝腦子裡浮現出原主的記憶,“我現在就去試試!”

說完就跑進房間打開櫃子翻找那套春裝了。

陳翠芳一共做了三身衣服,三個孩子一人一套,可以說很公正了,畢竟這個年代,很少有給出嫁或者是常年不在家的孩子做衣服的。

趙禮輝換上衣服後,跑到陳翠芳面前轉了轉,“怎麼樣?頭發長短合適嗎?”

“合適,不錯,很精神,”陳翠芳忍著笑點頭,看來這孩子是真想娶葉家姑娘,“不要這麼緊張,你要是緊張過頭,更容易說錯話,那可讓人家姑娘覺得你這人不定性,像個孩子一樣。”

“……有道理!”

趙禮輝立馬深吸一口氣,然後嚴肅著一張臉道,“這樣的表情怎麼樣?”

“……你是去相看姑娘,不是去做老師。”

陳翠芳捂住額,對他很是無語,“算了,等你爹回來,你自己和他聊,他或許可以給你一些建議,總之不要這麼緊張。”

“好的。”

把衣服換下來後,趙禮輝又在院門口坐等趙大根回家。

結果天快黑了趙大根才回來,看見門口坐著的趙禮輝,趙大根一愣,“你坐著乾什麼?雖然開春了,可這晚上的風還是挺冷的,快進屋。”

“爹,我後天要去相看對象,您當年和我娘相看的時候您做了什麼準備?緊張的話應該怎麼克服呢?拿了什麼東西或者是給我娘買了什麼東西沒?”

被兒子一連串的問題砸暈的趙大根抬起手示意他暫停,“……相看、什麼相看?”

趙禮輝老老實實地把事情全部說了。

趙大根聽完後把院門閂上,拉著他往屋子裡走,“我和你娘在結婚前沒有見過面,就長輩們坐在一起商量好後,把結婚的日子一定下,我們就直接結婚了……”

好的,沒有得到什麼好意見。

到了相看這天,一大早趙禮輝就起來幫忙做早飯,洗了碗筷燒了一大鍋熱水洗頭洗頭,換上新衣服,穿上從楊六嬸大兒子那借來的新皮鞋,站在小鏡子面前拿著梳子在那擺弄頭上有些不怎麼聽話的呆毛。

他和原主不僅名字一模一樣,長相也是一模一樣,所以趙禮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你擺弄那幾根頭發都快半個小時了,實在不行拿剪刀剪了吧。”

陳翠芳笑道。

“搞定了,”趙禮輝滿意地看著那幾根頭發“服從”地和其他頭發一樣倒了下去,“娘,我出門了。”

陳翠芳回頭看了看堂屋牆上的掛鐘,“這才九點鐘不到,你這就過去了?”

“嗯,放心吧,我就在供銷社大門外面等,不會提前進去打攪她的。”

趙禮輝整理了一下衣領,便神采奕奕地出門了。

他兜裡有十八塊三毛七,這是原主這麼多年攢下的私房錢,現在也是他的了。

“拿點錢去,”陳翠芳把早就準備好的十塊錢塞過去,“買點糖或者是糕,也不能隻買紅豆啊。”

雖然這是個搭話的借口,可她已經知道這小子肯定會買紅豆,索性多給點錢。

“我有私房錢,”趙禮輝拍了拍自己的兜,把那十塊錢推了回去,“放心,我知道怎麼做的。”

“你可彆搞砸了,”陳翠芳送他出門時還有些擔心地叮囑著,“一定要好好和人家說話,不能說冒犯的話知道嗎?”

“知道的。”

趙禮輝雙眼亮亮地出發了,路過孫家大門口時,孫寶珍正蹲在家門口挪動蔥盆,見他穿著新衣服,打扮得那麼精神,她有些好奇地問道,“趙三哥,你這是去上班?”

“不,我去相親。”

趙禮輝燦爛一笑,“祝我一定成功!”

孫寶珍:???

看他大步而去,孫寶珍趕緊跑到堂屋對給孫大江補褲子的胡二娘道,“天哪!趙禮輝要去相親了!他不是喜歡三姐嗎?這是真不喜歡了?!”

“啥?他去相親了?”

“對啊!他還讓我祝他一定成功呢!”

趙家小子喜歡他們家孫寶珠的事,孫家每個人都是知道的,就連這兩次賠錢和索要錢買工作的事,在胡二娘他們看來,都是因為孫大江先動手把人家惹急了,所以才跟孫寶珠鬨了大彆扭。

本以為過兩天,等對方氣消了,就能和以前一樣跟在孫寶珠屁股後面轉,到時候他們一定找機會要把那四百塊錢給“弄”回來的時候,卻得知對方去相親了!

“你快去紡織廠找你三姐!把這個事兒告訴她,讓她想辦法把和趙禮輝的關係搞好!”

真要是相看成功了,那他們給的四百塊錢就真的要不回來了!

“三姐和家裡鬨彆扭,她會聽嗎?”

孫寶珍猶豫道。

“她要是不把那四百塊錢要回來,那她以後每個月的工資都讓你爹去領!你就這麼跟她說,她知道怎麼選!”

胡二娘看她還愣在那不動,直接踢了她一腳,“快去啊!”

“哦哦!”

孫寶珍趕緊往紡織廠跑。

趙禮輝順著腦子裡的記憶先去國營代銷點去買了六個蘋果,一袋高級白糖,還有一張素色帶花邊的女士手帕,售貨員以極快的速度用細麻繩編了一個可以裝完蘋果的網袋子,趙禮輝提著網袋裝的蘋果,另一手拿著高級白糖還有手帕。

就這樣來到了同心巷供銷社大門外面。

趙禮輝特意選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路過的人也有好奇打量他的,不過趙禮輝一直嚴肅著一張臉,倒是沒有好奇到問他是不是在這邊等誰什麼的。

他站到時間差不多後,才深吸了一口走進供銷社大門。

這個供銷社還挺大的,裡面是一排排木製的貨櫃,櫃台前站著兩個人,一左一右,一個是四十出頭的大姐,另一個就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姑娘。

趙禮輝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姑娘,大姐已經知道葉歸冬今天中午會有相看,所以見到這一幕後,她衝葉歸冬曖昧一笑,“有人來了,我進去整理一下貨,小葉你來招待吧。”

說完便推開裡側的木門進去了,還不忘把木門關上。

葉歸冬抬頭看過來,便看到站得筆直,臉和耳朵通紅,盯著自己看的小青年。

趙禮輝隻覺得葉歸冬和自己想象的一樣好看,文中對她容貌的描寫並不多,重點描寫都在破壞了她美的那塊胎記上,可趙禮輝卻不覺得那塊胎記破壞了她的美,反而覺得多了幾分酷。

葉歸冬有著一張精致的瓜子臉,杏眼桃腮,鼻子小巧挺立,唇不染也紅潤潤的,整個人也很纖瘦,左眼下的那塊胎記像個紅月牙一般連接著她的眼角到太陽穴的位置。

“趙同誌,你好。”

葉歸冬被他看得有些羞澀,更多的是不自在,見對方傻愣愣地盯著自己也不說話,無奈之下便先開口。

趙禮輝隻覺得她的聲音也好好聽,真不愧是他的書中女神!

“你、你好。”

趙禮輝趕忙把手裡的東西放在她面前,“第一次正式見面,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挑了這幾樣,希望你能喜歡。”

葉歸冬被他的鄭重的語氣以及帶來的東西嚇一跳,“你也太客氣了,不必這樣的。”

水果和白糖都挺貴的,還有這條手帕,她看向那條被疊得很整齊的花邊手帕,哪有相看的時候,送姑娘手帕的。

“要的、要的,請你務必收下,再麻煩幫我稱十斤紅豆,我、我喜歡吃紅豆。”

趙禮輝隻覺得近看對方,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以至於他話都說出口了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看見葉歸冬抿嘴一笑,他又覺得說了什麼都不重要,把人逗笑了也是一件好事。

“……再喜歡吃也不要一次買這麼多,紅豆大多數都是去年的,十斤太多放著容易生蟲,”葉歸冬被他熱烈的眼神看得臉頰通紅,“一斤就可以了。”

“五、五斤吧,五斤,”趙禮輝腦子此時和漿糊一般,聽到她說了好幾句話,隻知道對方讓自己彆賣那麼多,下意識地想起昨天楊六嬸說的買五斤紅豆,於是便順著她的話改口。

“那你稍等。”

葉歸冬紅著臉拿出秤砣,又拿著瓷碗來到裝紅豆的口袋處,解開上面緊緊係著的麻繩,開始舀紅豆。

“咳咳,”趙禮輝覺得自己再不說點什麼,人家都把紅豆稱好給他那不得走人了?

所以他輕咳兩聲後,在對方在裝紅豆時道,“我叫趙禮輝,今年十八歲,家住水井巷十二號,上有爹娘以及一個哥哥一個姐姐,高中文化,本人無任何不良嗜好,暫時還沒找到工作,不過正在努力!”

這次輪到葉歸冬傻傻地看著他了。

“在之前我做過很多蠢事,不過本人已經大徹大悟,不會再執著於過去那些事,希望葉同誌能考慮一下我,我、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原主之前為了孫寶珠做的那些蠢事是不可能遮蓋過去的,而趙禮輝也不想和葉歸冬之間有誤會,所以乾脆直接說明。

葉歸冬被他最後那句告白似的話弄得臉更紅了,她抿了抿唇還是抬起頭正視對方的眼睛問道,“請人到我家提親,是你本人的意思嗎?”

“當然!我是真心想求娶你的!”

趙禮輝大聲道。

葉歸冬被他的聲音嚇一跳,見他緊張得脖子都紅成一片,額頭上甚至冒出汗珠後,忽然覺得這人挺有意思的,而且從一開始,對方看自己的視線就沒有故意掠過她臉上的胎記,反而很坦然地看著自己,眼裡的情緒太多,她都有些不敢直視了。

“可以給我一個了解你的機會嗎?”

趙禮輝問。

葉歸冬感覺自己捏著麻袋的手心熱乎乎的,似乎出了汗,她抬起頭對上那雙明年而直白的眼睛,淺淺一笑道,“好。”

她並不討厭對方,甚至覺得這個說話很直白,但卻沒有因為她臉上的胎記而投出異樣的眼神,讓她覺得很舒服,沒有不適和冒犯。

而聽到這個字的趙禮輝隻覺得腦子裡在放鞭炮。

蕪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