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1 / 1)

翌日一早, 張成凱換上了白襯衣,下面穿了一條藏藍色的褲子,收拾的立立正正的騎著花費了“一瓶罐頭”借來的自行車去舅媽家接上了李翠花, 往土橋村騎。

鎮上到土橋村騎自行車也就一個來小時,張成凱出門的又早,到村口也才九點出頭而已。

李翠花還是當初李翠茹嫁過來的時候來過一次,說起來都兩年前了,她憑著印象指揮著張成凱到李翠茹家門口,可是隔著推開虛掩的院門, 又覺得自己走錯了。

她記得李翠茹家挺大的院子,房子也才蓋了四五年還挺新,雖然她住鎮上, 但是說實話居住條件可不如這村裡的大房子。雖然她面上以鎮上人自居,可心裡卻有些嫉妒這個從小和自己一直較勁的堂妹。

眼前這個小院裡的房子看著挺新,但是院子太小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看著隔了一半院子給隔壁。她結婚之前在村裡也是住了小一十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

她納悶地撓了撓頭, 覺得自己是走錯了, 可實在是想不起來李翠茹家到底該怎麼走。

張成凱心就和被野草不住的搔癢似的,早已經按捺不住了, 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到殷玉瑤家裡和她相看。她見舅媽在這小院子門口猶豫不決, 有些急不可耐地問道:“舅媽, 你堂妹到底是不是住這啊?”

李翠花也有些納悶:“我看著像又覺得不像, 我記得她家大院子來著。”

兩人正說著,隔壁大院子的出來了一個大娘,李翠花連忙打了個招呼:“大娘, 麻煩問一下李翠茹家住在哪裡?”

隔壁大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問了她一句:“你是她親戚?”

“對。”李翠花忙不迭地點頭:“我是她堂姐。”

大娘臉上似笑非笑帶著點諷刺:“真難得,李翠茹還有親戚來看她了。”她指了指隔壁的小院子說道:“你站著不就是她家門口嘛。”

李翠花不敢置信地往裡看看,心裡說不上是幸災樂禍的竊喜還是有點替堂妹發愁,反正心情是挺複雜的。

隔壁大娘看著她臉上一言難儘地表情,忽然笑了:“他家兩口子現在都不在家,這個點你去我們村的大地那裡能找到他們。”

大娘說著還給指了指路:“順著這條路往前走,前面三岔路口往南拐就能看到成片的耕田了,這個點大家都在那乾活呢。”

張成凱聽了也不道謝,趕緊跨上自行車就催李翠花趕緊上車,還沒等李翠花坐穩就騎著車衝了出去。

大娘看著倆人的背影不禁輕哼了一聲,不屑地撇了撇嘴:“一路貨色。”

村子裡就那麼大的地方,張成凱又騎的飛快,三四分鐘就看到了土橋村的耕田。此時已快到秋收時節了,各家各戶的人都在地裡忙碌。

也正好是巧了,倆人過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大家休息坐在田邊喝水,李翠花本來不想打聽的,可是一眼望過去田埂上的人個個帶著草帽,她實在看不清楚誰是誰。

李翠花隻得往下面走了走,隨便找了個離的近的喊了一聲:“大妹子,你瞧見李翠茹了嗎?”

按理說在村裡,一般大家說婦人都喜歡稱呼誰誰誰家的媳婦,對於彆人家媳婦的名字大部分都說不大上來。

可李翠花實在是沒記住李翠茹嫁的男人叫啥了,甚至她都沒記住人家姓啥。她想著就這麼問一問,萬一有知道的就能對上號了;若是都不知道,自己就辛苦辛苦轉一圈,咋也能找到。

誰知道她這一問,在田邊閒磕牙的人都轉過來頭看她,還有年輕點的小夥子戲謔地問她:“你是李翠茹啥人啊?”

李翠花雖然心裡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又覺的沒啥不能說的,便糊裡糊塗地回道:“我是她堂姐。”

“哦~~”一片陰陽怪氣的回應,接著周圍響起了不約而同的笑聲。

這堂姐怕是不知道李翠茹的事吧,還大咧咧的過來看她,她出事一個多月,她自己親哥哥嫂嫂都沒來過一回。

有個大叔抽著旱煙耷拉著臉看了李翠花一眼,拿煙袋鍋子往西邊一指:“最西邊自己呆著的那個就是。”

李翠花朝西邊望了一眼,遠遠地確實看到一個人自己坐在一處,心裡不免有些嘀咕:這李翠茹都嫁過來兩年了,還和村裡人這麼不熟悉嗎?可真是個沒能耐的。

張成凱瞧著也有些懷疑地樣子,低聲問李翠花:“舅媽,你這堂姐是不是人緣不行啊?她能給我說合親事嗎?”

李翠花低聲說道:“沒事,要是她不中用,這麼多村民呢,舅媽就直接幫你問問你相中的女孩是哪家的閨女。咱就說聽說殷家姑娘的美名,上門求娶,人家肯定覺得裡外都有面子。”

“哎呀!”張成凱聞言有些後悔:“早知道多帶些禮好了,光兩瓶罐頭寒酸了點。”

李翠花低聲安撫道:“沒事,來日方長,先搭上線,等往後你跑勤一點不就成了。”

倆人商量妥當,便推著自行車往西走,這回村民有熱鬨看了,眼神都隨著他倆走,甚至有好事的還悄沒聲息地跟在後面往西邊一起走,就想近距離看熱鬨。

眼看著李翠茹就在眼前了,李翠花猛然停住了腳,擦了擦眼睛覺得自己眼花了。

李翠茹如今才三十出頭,當年在第一個丈夫那裡的時候雖然因為生不出孩子被婆婆磋磨,但是精氣神都在,樣貌還是不錯的,要不然也不會那麼容易又嫁出去。前年又嫁人的時候,人逢喜事精神爽,李翠茹看著還多了幾分嬌俏,當時李翠花心裡還有些嫉妒她顯年輕的臉。

可如今才過去兩年,眼前這個人頭發亂糟糟的甚至能隱約看到白發,臉色發暗,甚至臉頰上的肉都有些耷拉下來,看著倒像四十來歲的婦人。

李翠花想起自己過年時候回娘家,正好還碰到過李翠茹一次,當時她挺著大肚子驕傲的和鬥勝的公雞一樣,說一婚嫁的這個男人被自己牢牢捏在手裡,對她言聽計從的,連壓箱底的錢都給她了。

可沒想到李翠茹才過了大半年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難道是生了閨女人家不樂意了?可好像又不是,人家本來就有兒子,當初李翠茹嫁進來之前也明確說了不能生育,人家好像也不在乎這個。

李翠花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就在這時,旁邊有人忽然大聲喊了一聲:“李翠茹。”

李翠茹立馬一激靈站了起來,倉皇地轉頭看誰在叫她,結果正好和不敢置信地李翠花四目相對。

李翠茹看著堂姐的表情,頓時臊的臉通紅的。她們這對堂姐妹以後世的話說就是塑料姐妹情,雖然差著十來歲,但是感情不鹹不淡的。尤其是李翠花屬於堂姐妹裡嫁的比較好的,她就有些瞧不上這些還在村裡的堂妹,特彆是李翠茹。

李翠茹一婚嫁的不錯,懷了孕又拿了兩百多塊錢家底,腰板也硬了,去年過年的時候還不輕不重地懟了李翠花兩次。

她倆雖然面上似乎帶著親戚情分,可是心裡都想把對方壓下去。

李翠茹雖然之前過的不好,但也不如現在過得難堪,她沒想到從來都不主動聯係自己的李翠花會主動找上門來,一時間恨不得找地縫鑽進去。

李翠花雖然很懵,鬨不清楚李翠茹這是什麼情況,但是她也沒多想,畢竟這回來是為了外甥張成凱的親事,不是為了和李翠茹敘舊的。而且說實話,她過的不好就不好唄,自己過年回家還和親戚間多了幾分談資。

李翠花拎著網兜過去,主動打了個招呼,關切地問道:“翠茹啊,你是不是最近生病了啊?看著臉色可不大好。這身子骨是自己的,可彆太累著了。”

李翠茹眼角看著同村人看熱鬨的表情,心裡更鬨心了,可是她現在沒自由,也不能把堂姐領到彆的地方去,隻能硬著頭皮過來,不太情願地問了一句:“你們怎麼來了?”

“這不來看看你嘛,咱姐妹好久沒見了。要不咱上你家坐坐?”說到這,李翠花想起來剛才看到的院子,有些不解地問道:“你家院子怎麼就剩一半了?”

李翠茹自然是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的,隻不冷不淡地說道:“馬上就要上工了,村裡活忙走不開,有事咱就在這說吧。”

李翠花見李翠茹這個語氣心裡也有些窩火,也懶得客套了,直接說道:“今天來還真有個事,我這個外甥啊,前幾天去省城培訓的時候遇到他初中女同學了,兩人當初一個初中,又有緣分在省城碰到,正好做個親事。他記得那姑娘家裡是你們土橋村的,這不我們就過來瞧瞧,想托你給說個媒。”

李翠茹有些納悶,順口回道:“我們村這兩天沒有去省城的,你們認錯人了吧。”

“哎呀,不是這兩天去的,人家姑娘就在省城出版社上班。”李翠花笑的花枝爛顫的,好像人家那姑娘已經成了她外甥媳婦了似的:“就你們村的在省出版社上班的那個姑娘,聽說一個月工資最低五六十呢,她是哪家的?”

李翠茹聽都沒聽說過這事,搖了搖頭:“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李翠花一拍巴掌,一伸手把張成凱扯了過來:“你和她說,你相中的那個姑娘叫啥。”

張成凱迫不及待地說道:“叫殷玉瑤,我記得我當年上學時候就打聽過,她家就是土橋村的。”

話音一落,李翠茹的臉色無比難看,倒是旁邊看熱鬨的村民哄堂大笑起來。立馬就有好事的小夥子指著李翠茹說道:“李翠茹就是殷玉瑤的後娘。”

“哎呀這不是巧了嘛!”李翠花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拍了拍張成凱的肩膀:“看來你和那姑娘還真是有緣分,咱居然打聽到本家來了。”

張成凱心裡一邊竊喜一邊又忍不住琢磨:沒想到殷玉瑤家裡條件這麼差,就那麼點一個院子,也不知道一家人是咋住的。當年聽說她還有個親弟弟,等以後結婚了自己可得把錢管起來,可不能讓她往家裡送錢給她弟弟蓋房貼補啥的。

李翠花見李翠茹站在原地不說話,趕緊伸手叫她:“這可是大喜事,你可得替孩子做主,要不咱家裡說去。”她拎了拎手裡的網兜:“我還帶了罐頭給你吃。”

李翠茹悶著頭不吭聲,倒是殷大成在人群裡聽的坐不住了,忍不住站起來過來問了一句:“你見到玉瑤了?”

李翠花仔細看了看他,終於把他和記憶裡那個年紀挺大的堂妹夫對上號了,立馬笑道:“可不是嘛,堂妹夫。我外甥是去省城開會在招待所碰到你閨女的,本來想上前打招呼來著,誰知道你家閨女走的快了一點,直接上車走了。這不兩個孩子沒撈著見面,我想著帶他來這裡打聽打聽,可沒想到相看到自己家了,你說巧不巧?”

立馬就有人笑道:“巧,可真是太巧了。”

旁邊一個村民忍不住問道:“玉瑤一個月真能賺五六十塊啊?”

張成凱聞言警惕地看了看他,生怕這些村民聽到了心動和自己爭搶。不過他掃了一圈又自信地昂起頭來,語氣裡多了幾分自豪:“那是自然的,我都打聽了,人家招待所的總台服務員說最低是這個數。不過我想玉瑤那樣有文化的女孩子,找對象也肯定得有文化的,至少是初中畢業吧。”

他一整衣領,自信地笑了笑:“我家是鎮上的,在鎮電子廠工作,是正式職工。”

原來張成凱以為會聽到大家羨慕的驚歎聲,可誰成想大家都不再瞅他,反而是看著殷玉瑤父母哈哈大笑。

殷大成牙齒狠狠地咬著腮幫子不吱聲,心裡卻猶如驚濤派浪一般不住地翻騰:殷玉瑤,省出版社上班,工資最低五六十。

自己這是攆出去一個財神爺啊!他一個年到頭都攢不到五六十塊錢。

殷大成越想越後悔,上前狠狠地將李翠茹踹倒在地,轉身走了。

李翠花和張成凱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整的一頭霧水的,李翠花下意識過去想扶一下李翠茹,可是走近了就聞到一股濃鬱的臭味。她忙不迭地往後又退了幾步,掩著鼻子問道:“翠茹,這是怎麼回事啊?堂妹夫怎麼突然打你呢。”

李翠茹面無表情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段時間殷大成對她的變化可謂是翻天覆地的,甚至連飯都不怎麼給她吃飽了,但當著村民和自家親戚這麼打她還是第一回。她甚至有預感,或許以後挨打也會成為常態。

“你們走吧。”李翠茹轉身往地裡走去:“我們家沒有殷玉瑤這個人。”

“哎,你怎麼回事啊。”李翠花不明所以地追了兩步,見李翠茹挑起糞筐又趕緊停了下來,隻能硬著頭皮問旁邊的村民:“大嫂,這是怎麼回事啊?殷玉瑤不是他家的嗎?那是哪家的啊?”

“人家是自己家的。”旁邊大娘已經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她這戲看的開心,對李翠花也多了幾分耐心,一五一十地和她說道:“你還不知道吧?你這個堂妹是個黑心肝的後娘呢!”

“我們村的玉瑤學習好長的也好,十裡八村誰不知道殷家養的好姑娘。可她仗著自己肚皮爭氣生了一兒一女,就開始作踐殷玉瑤姐弟,不但不給孩子吃飽,還想把玉瑤賣給個身體殘疾的男人當媳婦。人家玉瑤多聰明的姑娘啊,直接去縣裡把她爹和後娘給告了。大隊長和村長做的主,人家殷玉瑤帶著弟弟和他爹跟後娘斷絕關係了。”

旁邊還有人補充道:“你那個堂妹是壞分子,現在在村裡勞動改造;她那個親娘,中間牽線攛掇事,也被批為壞分子了,被抓到縣城去了,聽說還遊街來著。”

李翠花聽的目瞪口呆的,她不過是半年多沒回家,居然就出了這麼大的新聞。她娘也是的,這樣的事居然不到鎮上和她說一聲,這今天不是讓她白跑一趟嘛。

旁邊張成凱心裡又驚又慌,殷玉瑤和家裡斷絕關係了,他咋找機會和人家聯係上啊。慌的是,殷玉瑤分家居然是帶著弟弟走的,她要是嫁給自己豈不是帶了一個拖油瓶。她一個女孩子分家就分家了,哪有帶著弟弟分家的,他媽可未必願意他娶一送一回來。

張成凱和李翠花對視了一眼,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此時居然思路相同,腦子裡想的是同一件事。

張成凱心裡想著,臉上都帶了出來:“她怎麼能帶著弟弟分家呢,她還想不想嫁人了?”

村民聞言臉色都有些難看,甚至有個大媽毫不掩飾地朝著張成凱鄙視地看了看:“她嫁不嫁人和你也沒關係,反正她嫁給誰也不會嫁給你的。”

“就是。”旁邊另一大媽朝李翠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彆說你這模樣玉瑤未必能相的中,就憑你家親戚和李翠茹是親戚這道關係,玉瑤就不帶搭理你的。”

“行了,小夥子大白天彆做夢了,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一個大爺也跟著站了起來,朝周圍人喊了一聲:“走了,水也喝了,熱鬨也看夠了,咱去乾活了。”

村民們說說笑笑的,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都回田裡了,留下了傻眼的兩個人。

李翠花看著張成凱的臉色,試探著勸道:“小凱啊,我看這事要不就算了。你喜歡的那個殷玉瑤我看不是善茬,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可她倒好不但外揚還能爹媽告到縣裡去,你要是真娶了她,你媽可未必能拿的住她。”

張成凱臉色陰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說話。

李翠花繼續說道:“而且不是我說,殷玉瑤雖然工資高,但她養個弟弟可是個大拖油瓶。我記得我那年來參加婚禮的時候那個小孩好像也就三四歲的樣子,這才過去了兩年。你媽能讓她帶著弟弟嫁給你?這小子這麼點,那不就是和養兒子一樣嘛,多費糧食啊。”

張成凱心裡有些動搖,但是想起殷玉瑤美麗的面容還是有些舍不得,咬了咬牙,他下了決心:“她要是願意把弟弟送回她爹這,我還是願意娶她的。”

旁邊一個走的慢的村民正好聽到了這一句,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張成凱惱羞成怒地看過來,那村民不但不害怕,反而笑的更恣意了:“剛才大陳叔不是告訴你了嘛,大白天的你就彆做夢了。就憑你,還想讓玉瑤不要她弟弟,我看你是想瞎了心吧。”

“我們還不稀罕呢!”李翠花朝村民“呸”了一聲,扯著張成凱去騎自行車:“得了得了,咱先回家再說。”

張成凱也不是傻的,他也察覺出了這裡村民對他們的惡意和嘲笑。但是他心裡不認為是自己的原因,倒是覺得自己是被舅媽的堂妹牽連的。

不過自己確實在這裡問不出啥來,甚至現在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殷玉瑤上班的地方是在在市裡的出版社辦事處,可能人家斷絕關係後就去住職工宿舍了,要是找殷玉瑤還得去市裡打聽。

張成凱悶頭上了自行車,李翠花跑了兩步跳上了自行車後座,不過心裡越尋思越好奇堂妹和一嬸的事,聽那村民的意思,連一嬸都成壞分子了?

出了村口,李翠花回過神來,拍了拍張成凱的後背讓他停下:“小凱你自己回家吧,我回我娘家一趟問問那李翠茹到底咋回事,你回去的時候順便去和你舅說一聲,我今晚或者明天再回家。對了,這兩瓶罐頭我回娘家正好能用的上。”

說著不等張成凱反應過來,就跳下自行車往李家村方向走去。

張成凱張了張嘴,到底也沒好意思找舅媽要回兩瓶罐頭。再加上借自行車送出去的一瓶,自己啥事沒辦成,倒搭了三瓶罐頭出去。

張成凱陰著臉暗罵了一聲,上車直接騎車回家了,也不說先還車,直接進屋倒頭就躺下了。

張老娘擔心用車久了人家再要東西,趕緊把車子送回去,又回來問張成凱,可是怎麼問人家都不說話。又問他舅媽呢,張成凱悶悶地說了一聲:“她回娘家了,你去和我舅說一聲。”

張老娘惦記的一晚上沒睡好,好在第一天上午李翠花來了,張老娘連忙把她扯到院子裡,朝屋裡努努嘴:“昨天回來就不說話,悶著頭睡覺,今天早上又說不舒服,正好我們隔壁鄰居是他同事,找他幫忙請個假。”

“這孩子真是想不開。”李翠花昨天回家花了一下午時間從自己娘家那裡把全部的事情都打聽出來了,今天回來都沒回家喝口水,直接奔這來說閒話來了。

她把自己聽來的事從頭到尾的跟張老娘講了一遍,事情經過一個月的發酵,這話傳話的,添油加醋的不知道多了多少細節。再加上這事李家村裡除了李母以外,還有隔壁田家的閨女田燕妮也成了壞分子,李家村的閒話裡把殷玉瑤的厲害和心狠手辣說的十分離譜。

不過李家村的人隻知道和張平生相關的事,後面分家的細節他們沒打聽出來,隻知道殷玉瑤帶著弟弟分出去了,還把弟弟分的西屋賣了三十塊錢。

李翠花連說帶比劃的說了一個小時才把這事說清楚,趕緊讓張老娘給自己倒了碗水一飲而儘,這才抹了抹嘴說道:“姐,不是我說,這姑娘娶回家你家可沒消停日子過了。你說她多狠,能把弟弟的西屋給賣了,我說我去的時候那院子怎麼那麼小,我還以為我找錯人家了呢。”

張老娘沉著臉:“她也不是個多聰明的,三十塊錢也不好乾啥的。養個弟弟過兩年就到了能吃飯的時候,帶這樣一個拖油瓶,誰家願意娶她。”

“就不帶弟弟也不敢娶啊。”李翠花連連搖頭:“就她這一告,我聽說至少五六個人被判了勞改,還被扣了壞分子的帽子。就我那一嬸也因為這事被抓走了,我聽我娘說,她家那幾個兒子也趁機分家了,家裡三代清白的身份被毀了,以後她就是放回來估計也沒哪個兒子願意養她。”

張老娘嘴撇的更高了,她朝窗戶看了一眼,知道張成凱在那裡偷聽,立馬扯高了嗓門喊了一句:“不行啊,這事不行。又窮又狠,光有個好模樣好工作有什麼用,這就不是個過日子的人。要是娶進門,我倆都不知道誰管誰叫媽呢,我可降不住這麼能耐的兒媳婦。”

張成凱本性就隨他媽,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心裡也認同他媽的說話,但是又想著殷玉瑤的長相心裡癢癢,心裡不免有些怨殷玉瑤做事不留退路。他心裡不舒坦身子骨也跟著懶了,連著請了四五天假一直在家裡躺著。

張老娘怕他借此威脅自己妥協,也不吭聲,反正他不起床自己就去托隔壁請假去,讓她鬆口答應殷玉瑤進門的事沒門。

等張成凱再次上班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了,他到了廠子一看,一起去省城培訓的幾個同事都成了班長了,就他還在班組沒變。

他這回也不琢磨兒女情長的事了,趕緊去主任那想問個明白。結果主任看他更沒好氣,將一份傳真紙摔他身上:“廠裡派你去參加培訓是信的過你,把你當班長候選人才讓你去的。結果你的培訓考評是最差的不說,回來還曠工六天不上班。就你這樣心思不在工作上的,還當班長競選組長?我看你這輩子都彆想!”

張成凱知道自己培訓的時候確實光尋思殷玉瑤沒怎麼聽課,但是曠工這事他不認,他媽找鄰居幫忙請假了啊。

但是主任可不聽他的解釋,反正他沒看到假條也沒聽到有人替張成凱請假,這事就是曠工沒跑了。

張成凱心裡不服,直接擼著袖子找鄰居同事去理論,結果人家剛剛榮升了班長笑的一臉燦爛:“啊?張大娘和我媽說了?我不知道啊,我媽沒和我說。你看這事鬨的,等我回家說我媽去。不過你現在彆閒著說話了,趕緊乾活去吧。”

張成凱這才想起來,去省城培訓的最後一個名額正是從他們兩人之間產生的,自己搶走了培訓名額,人家陰了他一把成為了班長。

人家笑了笑揮了揮手轉身走了,張成凱心裡恨的牙直癢癢,可旁邊不遠處有保安巡邏,他連手動的膽子都沒有。

不但在單位不敢動手,甚至他都也不敢讓老娘去找茬,人家成了自己的班長,隨便一兩句話就能給自己穿小鞋。

好容易心情鬱悶地挨到中午吃飯,魏強路過拍了拍他肩膀:“對了,上回給你介紹的那個田燕,她昨天找玉香說了,覺得和你不是很合適,這事就算了。”

魏強拍了拍他肩膀,同情地說:“沒事,等有合適的我再給你介紹。”

張成凱愕然:“我都沒嫌棄她長的普通,她居然還不同意和我處?”

魏強莫名地看了一眼張成凱,不太理解他怎麼這麼說。不過介於兩人同一個初中畢業的,還是耐心地解釋道:“前天公布新任班長名單,田燕也升班長了,我們一起參加新任班長培訓的時候,她和你們新班長,就是你隔壁鄰居走的挺近的,我看能成一對。”

張成凱心裡一片淒涼,怎麼感覺自己是雞飛蛋打,什麼都沒了呢。

而此時,殷玉瑤把從村裡趕來的蔡大哥請到院子裡吃西瓜,聽他說完李翠茹的親戚帶著外甥來找她相看更懵了,這都哪兒跟哪兒的事啊。

蔡大哥吃了兩塊西瓜,抹了抹嘴站起來,叮囑道:“村裡人沒把你在縣裡買房子的事說出去,而且咱們村除了我誰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兒住。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家的地址的。不過我看那小夥子是個心思陰沉的,他在省城遇到你以後好像就打聽你來著,連你的工資都打聽了,說你一個月能賺五六十塊。你彆忘了和單位的人交代交代,免得他上門騷擾你。”

殷玉瑤再三道謝,回屋裝了一斤雞蛋糕,又拿了兩斤水果糖,又從廚房搬了兩個西瓜裝在兩個網兜裡遞給蔡大哥:“多謝鄉親們對我的愛護和保護,我也沒什麼能拿的出手的,蔡大哥幫忙把西瓜和糖鄉親們分一分,就說我玉瑤謝謝大家了。”

“還有這有一斤雞蛋糕,是我單獨給蔡大娘的。每回有事都是蔡大哥誤著工分來給我報信,於情於理我也得表示下心意。”

蔡大哥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可彆介,這麼多年鄰居應該的,拿你東西我娘會說我的。”

“蔡大哥就彆跟我客氣了。”殷玉瑤直接把東西都塞他手裡,連推待讓的將人送到了門口,朝他揮了揮手:“蔡大哥,有空帶著蔡大娘來串門啊。”

兩個小時候,蔡大哥在地頭上給大家分西瓜和水果糖,說是殷玉瑤送給大家吃的。

村裡人多,每家每戶隻得兩個三角塊西瓜和五塊水果糖,但是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臉上都泛著笑容,嘴裡念的都是殷玉瑤的好。

殷大成和李翠茹自然是沒東西吃的,他倆也不好意思湊過去,免得被嘲笑。遠遠地,聽到大家對殷玉瑤的誇讚聲,殷大成又恨恨地踹了李翠茹一腳:“都怪你這個攪家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