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081(1 / 1)

咚。

一道遙遠的悶雷聲從不遠處望去。

鸞君斂起了混亂的思緒,朝著聲音傳出的方向望去。起伏的靈力如潮水,無數粲然的光芒激射出,帶得地面也開始輕微地搖晃起來,假山上細碎的石子被震落,撲簌簌地灑落了下來。

咚——

又一聲震響拖得極長,龜裂從那座籠在靈力中的寶殿開始迅速蔓延,眨眼間便到了腳下。肩膀上一沉,卻是小太歲從袋子裡飛了出來,認真地望著前方。在一道轟隆聲中,鸞君終於回神,要是這浩蕩的聲勢再繼續下去,恐怕她的鳳凰山會毀於一旦。可正當鸞君準備向前的時候,那股震蕩忽地被某種力量遏製住了。刹那間,星辰萬象,宛如星河倒懸。

“怎麼回事?難不成是出問題了?”鸞君蹙著眉低喃了一聲,片刻後,一道身影如閃電般從殿中掠出,正是衛雲疏。

在將“聖人心”歸位的時候,洛泠風身上的靈機暴動,掀起了龐大的靈潮,幾乎衝垮衛雲疏刻下的符文。若是她此刻仍舊倚仗著傀儡造身,修為還沒恢複到洞天,那是怎麼都不可能壓製住洛泠風的。好在元魄已經歸位,到底是將那股異象壓製了下去。

儘管落下了最後一筆,可衛雲疏的面上沒有半點鬆快。山風吹來,勾勒著她如刀劍般冷峻的眉角,鋒利的眼神更是一改往日的作態,令人望而生畏。

“好了嗎?”鸞君看著衛雲疏問。

小太歲雙爪抱著一顆靈果,飛到了衛雲疏的身上,輕輕一啄,飛濺的汁水便落在了衛雲疏的肩頭。小太歲眼珠子轉了轉,有些心虛地“啾”了一聲,可衛雲疏沒有理會它,隻朝著鸞君道:“好了。”頓了頓,她又問,“先前的事情,能夠給出答案了嗎?”

鸞君迷惑地看著衛雲疏,片刻後恍然領悟,不周要她無塵海相助。她仍舊沒有給出答案,將那從匣子中取出來的帛書一抖,遞給了衛雲疏道:“有一些塵封的往事,你自己看吧。”

衛雲疏神色嚴肅,鄭重地接過了帛書,掃上了一眼後,神情驟然一變。關於上清神域的往事,有從真如之劍口中得來的,有無始宗那幫人宣揚的……可大多是不知真假的片段。真如之劍隻道四位祖師的功績,而上清神域到來的,則是一口一個“叛徒”。帛書中的記載借鳳凰山祖師觀事,或許也同樣片面,可就某種意義上,無始宗那些人說得也不錯,四位祖師的確算欺師滅祖的叛徒。

很久很久,衛雲疏才將帛書還給了鸞君,她心中掀起了巨大的風浪,可旋即又平靜了下來。她沉聲道:“不管四位祖師當初行事是好是壞,我輩都不能將浮黎仙域拱手相讓。他們圖謀的,是讓仙域重新歸返神域,繼續當那消磨‘非我’的歸墟,那樣我浮黎仙域修道人該如何自處?再說了,上清神域故意將斬下的‘非我’與那五尊原初邪魔等同,必有險惡的用心!”

鸞君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或許吧。”

衛雲疏道:“無始宮諸道人在南洲築造法壇、設立儀軌,意圖大亂靈穴中的靈力。

數千年的演化,浮黎仙域已經趨向了自我圓滿,他們想要仙域回歸,就得讓圓滿無缺的元炁再度生亂,重新變成那個‘缺’。”當初四位祖師辟靈穴,不僅是為了供養修士。

鸞君隱隱聽說了無始宮在南洲的動作,隻不過一切未曾蔓延到無塵海,她懶得去關心。她幽幽地注視著衛雲疏,又問:“黑太歲之事你怎麼看?它怎麼會變成你的靈寵?你有什麼想法嗎?”

“沒有。”衛雲疏搖頭,過了一會兒,她又疑惑道,“帛書上記載,你鳳凰山一脈等待的是黑太歲,怎麼鳳凰火因為洛泠風燃起了?”

鸞君一臉無奈,她也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雙手一攤,悵然道:“可能是某個過程中出了問題吧。”見衛雲疏一副將信將疑的神色,她又胡亂猜測道,“你知道洛真人身上有太歲金砂是嗎?這金砂既已‘太歲’為名,相比可無相天域那位神秘的帝尊有關係。洛真人能夠運使太歲金砂而不墮魔,有沒有可能,是那位的化身呢?”

黑太歲可以進入浮黎仙域保護桑不為,那麼無相帝尊的化身為什麼不能下界呢?在失去聖人心的情況下,兩百年修成洞天,實在是匪夷所思,怕就是大能的化身吧?說來,衛雲疏與洛泠風年歲相當,她這修行之速度,也脫出了常人的範疇。

“你呢?有沒有做一些奇怪的夢?或者身上有什麼異狀?”鸞君脫口問道。

衛雲疏仍舊沉浸在了鸞君方才的那一番猜測中,面色紅紅白白的,等到思緒中的那股渾噩消散了,她才蹙了蹙眉,狐疑地看了鸞君一眼,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鸞君回答:“我隻是在想,如果你是桑不為的化身,洛真人是無相帝尊的化身,那麼日後,你該如何看待她?”

衛雲疏呼吸一滯,腦海中紛亂的念頭像是被狂風掃蕩,瞬間便消失得乾乾淨淨。好半晌,她才嗤了一聲道:“天方夜譚!”

鸞君聳了聳肩,她也是隨便猜測,當不得真。

衛雲疏又道:“我去看看她。”沒等到鸞君應聲,她便扭頭朝著寶殿的方向掠去。重重的帳幔垂落下來,籠住了那個方寸之地。衛雲疏掀開帳幔,立在了一邊,不動聲色地看著榻上昏睡的人。狹小的空間裡,彼此的呼吸逐漸變得清晰可聞。洛泠風隻著了一件寢衣,領口鬆散。紅色的紋路泛著點金芒,從她的鎖骨處往下蔓延,是一個囚牢,也是一個護心陣,保護著那飽經磨難、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室。

待到洛泠風醒來後,她就知道路到底往哪裡走了。

隻是一顆早已經剝離的“聖人心”,真的能夠渡人嗎?

衛雲疏的神色複雜了起來,她靜靜地望著洛泠風,眼神中摻雜著許多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平穩悠長的呼吸在某一刹那變得淩亂,榻上的人像是要從混亂的夢境中醒來。衛雲疏回過神,驟然間提高了警惕,可榻上陷在了柔軟的被褥中的人並沒有睜開眼,隻是壓在了一側的手指動了動,似是在做某種無謂的掙紮。“不要……”沙啞的聲音很輕,一會兒便零散了。衛雲疏

居高臨下地看著洛泠風,猶豫了片刻還是俯下身湊了過去。仿佛是自神魂中燒起的焦灼,沙啞的嗓音開始發顫,低低的呢喃中藏著某種哀求,可在一刹那便回歸了鎮定,好似陷入在夢境中的人正在竭力的自控。

衛雲疏終於聽清楚了從洛泠風口中傳出的破碎的字眼。

“不要哭。”

是叫誰不要哭?

衛雲疏垂著眼睫,眼角的餘光瞥見了榻上亂動的手,她想也不想就按住了對方的手腕,將她壓回床榻,隻留下細微而又徒勞的掙紮。

“雲疏?衛雲疏?你在哪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那二個字逐漸地轉化成了自己的名字,驚惶地傳出。

衛雲疏不知道洛泠風夢見了什麼,她隻是將洛泠風抵在了床榻上,一雙黑沉的眼睛凝視著她,滿是無動於衷的冷然。

那顆聖人心畢竟藏著舊日的記憶,在回到了軀殼後會與百年的歲月交融。隻是短暫的過往能給她帶來多少影響呢?衛雲疏心中沒底,半晌後,她終於鬆開了洛泠風,指尖落在了眉心,一點點地往下拂動,最後掃過了那如鴉羽般的濕潤眼睫,她低聲歎了一口氣。

在衛雲疏的估計中,一兩日之後,洛泠風就會從夢境中醒來。然而等待的時間比她預計的長久很多。洛泠風昏昏沉沉的,仿佛做了無數個夢,深深地陷入在其中。她在睡夢裡,透著一股無來由的恐懼、壓抑以及焦慮,她的身上流露出來的是少有的脆弱。

彆說是脾氣急躁的鸞君了,在接到了無數個充斥著懷疑的眼刀子時,衛雲疏也變得不安起來。她在殿中來回地踱步,心中反複地思量著那些過程,想要從中找出錯漏之處,可不管她怎麼回想,都覺得過程無差錯。

“你該不會是借著這個機會除掉她吧?”鸞君說話很是直白,話語間夾雜著一股濃鬱的火氣。雖然帛書上說鳳凰山一脈該奉黑太歲為主,可看著那知道吃的小黑胖鳥,她是一點興致都提不上來,索性當沒看見祖師留下的叮囑。

衛雲疏擰眉:“鸞君這是什麼話?我何必要這樣做?”

“她殺過你,你要報仇雪恨,也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鸞君似笑非笑地瞥了衛雲疏一眼,琢磨了一陣,又慢悠悠道,“不過你自複蘇後,選擇了隱姓埋名,連當年的真相都不願說出,恐怕是不想報這個私仇了。那麼如今,你下手的理由隻有大義了。浮黎仙域中一派亂象,你怕洛真人出來攪局,畢竟二家靈穴被她動過手腳,誰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衛雲疏沒再否認鸞君的這番話,她搭著眼簾,淡淡道:“就算真到了刀劍相向的那一刻,我也不會使用這樣的手段。”

鸞君哂笑,面上露出了一抹輕嘲,她道:“你這樣做也無妨,就算是死在你的算計裡,她也不會後悔,大概在九泉之下,會歡喜地說上一句‘雲中君那榆木疙瘩腦袋終於開了竅’。她哪一次試探不是拿命去的?死生之事,她向來不在意的。”

衛雲疏聞言平白生出了一股惱意,她當然知道這是洛泠風的試探,可想到那句虛假的“後悔了”

,她內心深處有一點莫名的不痛快。她一拂袖,道:“我不便在無塵海久留。”

鸞君並不意外衛雲疏會這樣說,流轉的目光掃過了小太歲,她努了努嘴道:“匣子已經打開了,那小黑球你也可以帶走,我鳳凰山就不留客了。”

衛雲疏道:“洛泠風我也要帶走。”

鸞君:“……”深深地望了衛雲疏一眼,她的面上喜怒難辨,看不出真正的心緒。

衛雲疏抿了抿唇,不管鸞君如此作想,她都不能將洛泠風留下,大不了鬥上一場,直接打出無塵海。就在她暗暗盤算的時候,鸞君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可以。”停頓片刻,鸞君又道:“她是雲中君的道侶,去哪裡自然是雲中君說了算。”

“道侶”這兩個字是紮進衛雲疏心中的刺,除了那場婚禮外,她和洛泠風之間沒有半點道侶該有的痕跡。“不是。”衛雲疏吐出了兩個字,否認了曾經心心念念的關係。而鸞君隻是格格一笑,背後羽翼隨著她身軀的搖晃,流光溢彩,煞是明豔。

“先前那萬靈道人拿著接引符詔,準備來無塵海,不過被趕走了。”衛雲疏想了想,對著鸞君說道。

“有這回事嗎?”鸞君面露訝異之色,她看著衛雲疏,很是誠懇道,“我雖然不一定會幫你們,但是肯定不會靠向萬靈道人。”

衛雲疏“嗯”了一聲,道:“多謝。”來無塵海的目的隻達成了一半,可至少情況沒有再壞下去。

-

不周之巔。

師無方坐在了桌案後,面上一片陰霾。

殿中落座的這一代的真傳弟子謝知潮、冉秀雲、嬴月等人都在。

“西洲零星有人在設立儀軌,不過被同門發現清除了。南洲那邊是洛水神宮的地界,我不周弟子不好深入,破壞祭壇、儀軌的成果並不理想。”冉秀雲壓著眉頭,低沉的聲音中藏著幾分苦澀。

“北洲那邊,顏真人門下弟子來信了。”謝知潮的神色也不好看,指尖在酒葫蘆上摩挲了一陣,可到底忍住了一醉方休的念頭,深吸了一口氣道,“北洲原初邪魔斬殺罪惡長廊的邪修,露出了向好的一面,不少人替他們說情,想要撤去北洲的關卡,讓他們越過萬裡長城!更有甚者,偷偷地攻擊了駐守在關城的弟子。”

師無方沉默了很久,又問:“有多少人修了‘斬諸我’這一道法?”

謝知潮澀然道:“不計其數。”她們雖然收了秘境中的道冊,可萬靈道人、溫白顯這樣從上清神域下來的,怎麼可能不攜帶法門?在開辟宗門之後,他們便於宗中立下了“傳道石”,但凡登上無始宗的人,都可以觀摩。幽羅山中事情早宣揚出去,連帶著江宣那從築基驟然攀升到元嬰的經曆也被大肆宣揚,不少人心中生出向往。雖然沒有一個向江宣那樣驟然跨越數個大小境界的,可臨到境關,為昔日心魔所苦的人,卻可一斬負累,成功邁入到新的境界了。

冉秀雲道:“大師姐,我們得在那五尊原初邪魔越過北洲防線前解決無始宗。”

謝知潮心有餘悸道:“幸虧萬裡長城成了道器,要不然顏真人一個人恐怕撐不住。”

可就算有道器,顏丹渥又能支撐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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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無方溫聲道:“繼續與南洲修士遊走,暗中破壞法壇和儀軌。至於對付無始宗之事,等薄道友歸來再說。”若是能夠說動無塵海的鸞君,那她們這邊的勝算就更大了。

謝知潮嘟囔了一聲:“這麼看,雲中城那幾位洞天隕落,是件好事情了。要不然他們立場一擺動,戰局必定受影響。”她其實對洛泠風佩服得緊,在浮黎仙域中,恐怕沒有人比她殺性更重,沒有比她殺戮的洞天更多了。這樣的人無心無情,實在不適合當薄道友的道侶。

師無方吐出了一口氣濁氣,對謝知潮的話不置可否。她不能否認洛泠風的瘋狂替她們帶來的優勢,可又不想再承擔對方瘋狂可能帶來的危機。她的內心深處一點歉疚,可一想到浮黎仙域中上演的災劫,那抹歉疚頓時做煙消雲散。她要做的,是讓不周如祖師在時那般,成為撐天之柱!

數日後。

不周等回了衛雲疏。

可情況不算好,無塵海那邊,鸞君並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至於洛泠風……她仍舊在昏睡中,是“殺”還是“渡”根本沒有出結果。

衛雲疏在賭一個可能。

不管心中如何建設,師無方做不出“趁人之危”的事情,默認了衛雲疏將洛泠風帶回了寶殿中。而將人帶回不周的衛雲疏也不想讓師無方為難,數不清的法符落下,金色的咒文交織成了一個龐大的困陣,仿佛日光籠罩,壯麗而又華美。

玄真大殿的院中。

師無方坐在了石桌邊,右手旁放著一把酒壺,左手側則是壓著赤光流轉的丹心劍。她蹙著眉,直到聽到了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才抬頭看向了衛雲疏,微笑道:“薄道友,你來了。”

衛雲疏輕輕地應了一聲,神色有些複雜。她快步走到了石桌邊落座,歎氣道:“她的身上存在著很多太歲金砂。”見師無方疑惑地望過來,衛雲疏又解釋道,“在被剜心後,洛衡君讓巫桓給她裝了一顆熔鑄了太歲金砂的心臟,如今那些東西早已經沿著脈絡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而且她——”衛雲疏倏然一頓,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

“她怎麼?”師無方問,她抬手斟了一杯酒,推到了衛雲疏的跟前。

庭院中頗為清寂,放眼俱是蔥蘢之色,微風吹來,數片花瓣在半空中打著旋,輕輕地飄落在石桌上。衛雲疏端起了酒盞,直到飲儘了,才放下了空杯,苦笑道:“她之化身藏身於混沌樹中,以太歲金砂鑄心。”

饒是慣來溫潤平和的師無方,在聽到了這樣的話後,也不由得露出驚詫之色。她的眼神微微閃動著:“之前傳言她以化身催生血棘,難不成還有一尊化身在嗎?若不是她用自身的精氣哺育血棘,血棘又是怎麼成長的?”

“南洲靈穴。”少頃,衛雲疏才吐出了四個字。

師無方道:“光有靈機,恐怕不成吧?”

衛雲疏:“我猜測,真正哺育血棘的其實是洛衡君的元靈。”那二家在聽說了“聖人心”之事後,不可能不動心,而洛衡君是知情人,捉了對方的元靈拷問對自身益處最多。而且洛水神宮四家畢竟同氣連枝,洛衡君再多的不是,都不該抹殺元靈。趕儘殺絕之舉,隻會讓人寒心。但是洛泠風不一樣,她恨不得將洛衡君挫骨揚灰了。

說出這句話後,兩人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中,庭院中一派寂靜。衛雲疏歎了一口氣,又倒了一杯酒:“在知道她身上有太歲金砂後,能度化她的可能更低了,或許連一成都沒有。”

“未必。”師無方緩緩道,“太歲金砂是罪惡長廊的邪修們修煉所用之物,按理說,她以太歲金砂為心,早該墮入邪魔道中,可她並沒有。至少說明一點,她的意誌猶為堅韌,還沒到完全不可控的境地。”

衛雲疏搖頭,一雙澄澈明亮的眼中籠上了幾分陰霾:“她行事還不夠邪異詭譎嗎?”

師無方替洛泠風說了一句公道話:“她至少沒有濫殺過無辜的凡人。”

衛雲疏沉默了很久,注視著師無方道:“我以為你並不想她活著。”

師無方認真道:“我隻是希望局勢不要變得更亂了。”頓了頓,她又輕聲道,“若是無礙於大局,不周不會乾涉你的選擇。”

空氣一點點地凝滯了下來,無形的壓力堆疊在兩個人之間。衛雲疏對上了師無方的視線,平靜地問道:“你跟她說了什麼?”

師無方溫和應道:“哦,我說她後悔了。”沒等到衛雲疏接腔,師無方又繼續說,“她的執念是你,卻又不想殺你,甚至千方百計推動你元魄回歸道體,你說她這是圖什麼?”

衛雲疏拿起酒杯,湊到了唇邊許久,又慢慢地放了下去。她緩緩道:“她是為了創造出一個絕佳的、殺她的機會,我如果對她出手,她就能稱心如意。”

師無方輕飄飄道:“她以命為賭注,就是為了否定你。這又是為什麼呢?她是真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還是說不敢承認呢?”

“身處絕望中的人難道沒有渴求過光明嗎?可當她發現那點可能的光明被她自己親手磨滅,她除了陷入更深的瘋狂外,還能怎麼樣呢?”

衛雲疏半晌無言。

師無方覷著對面人蒼白的面頰,忽又道:“薄道友,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有些殘忍。”

衛雲疏定了定神,輕聲道:“請說。”

“如果她真的後悔了,那她過往的信念必定會崩塌,說不準境界會下跌。而我們面對這樣的窘境,其實很缺她這麼一個戰力。所以在她跌入懸崖前,薄道友,我希望你能夠拉住她。”師無方的態度很是溫和,她輕輕地舉起了酒杯,抿了一口,又緩緩道,“當然,你不願意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