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053(1 / 1)

秘境中。

謝知潮、衛雲疏一行人禦風而行,已經到了崖上的水晶殿前。那處天幕被寶光映襯得透亮,彩霧迷茫,時不時冒出紅色的光芒,仿佛一團團赤火。謝知潮眉頭緊皺著,抬手放出了一道刀光,將這彌漫的煙氣吹散了。她注視著前方的殿門,忽地壓低聲音道:“裡頭是不是有爭執聲?”

衛雲疏點了點頭,四面靈機未曾平,想必已經有修士先他們一步進入了殿中。她眉頭微微蹙起,心念一轉,答道:“進去看看。”這片地界中,唯有這座水晶宮殿最是顯眼,不管藏著什麼,都避不開。她大步邁入殿中,最先見到的是一群狀態詭異的修士,他們身上血氣極為旺盛,有的面上生出鱗片,而有的則是頭頂鼓包,狀若生角,以洛水神宮那幫弟子最甚。

在最前方,一座龐大的金龍雕像下,坐著一個頭角崢嶸、面貌威嚴的黑袍修士,他的額心有一道裂縫,似是第二隻眼。他仿佛感知不到外頭的變化,隻端坐著講法,源源不斷的經文如梵鐘般回蕩,與那爭執聲交雜在了一起。衛雲疏隻一聽,便知道了那本功法名《真龍化生經》,不僅僅是講給妖族修道士的,就算人族修士靠著龍血觀照,也能棄人族之身而化生真龍!坐在殿中有段時間的人,已然是在妖化了。

“化妖?”謝知潮眼皮子一跳,她驀地轉向了不遠處與人爭執的溫玉棠,放聲道,“溫道友,你洛水神宮弟子要棄絕人身?”洛水神宮與無塵海走得近,雙方時有聯姻,所以諸家子弟身上多多少少帶著點妖血,這讓他們修起那等功法來更是容易。

溫玉棠聞言轉頭,她深吸了一口氣,寒著臉道:“我小寒山弟子自然不會那般行事。”言外之意是,無法保證廣淵澤、雲夢澤兩家弟子所想。

另外兩家的念頭的確與溫玉棠不同,諸如江浦、湯長生這般修到了金丹境的,不會放下自己往日的功行,走上這一步。但是弟子中卻有築基期的,可以嘗試著走上一條新的道路。他們儼然是忘記了計君和罪惡長廊的聯係,隻一門心思在其中謀得好處。“走什麼道,是我輩的自由,不周不會連此事都要管吧?”湯長生瞥了謝知潮一眼,冷冷地哼了一聲。

謝知潮厭惡地瞥了湯長生一眼,也知道管不得彆人修持什麼功法,至少那化龍之經聽起來是玄門正道,未曾涉及“斬諸我”之法門。但這不代表著找不到由頭來阻攔。她揚眉一笑:“可此間主人與罪惡長廊關係匪淺,茲事體大,我等不得不慎重對待。”

“道友倒是多慮了。”開口之人是個面容俊逸的清雋修士,正是極少發表主張的江浦。他雲夢澤已有弟子循著經文修煉,若是此事能成,日後雲夢澤怕是會舉家踏上另一條路。對上了謝知潮銳利的視線,他笑說道,“雖是重名,可至今未見邪修出沒。六千多年前事,或許與我等如今以為的不大一樣。看這《真龍化生經》不就是正經的仙門正傳嗎?”

“未見邪修?”謝知潮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她注視著江浦,猛地放聲道,“道友敢說沒有發覺絲毫的邪氣嗎?你也說了

這秘境是數千年前的遺留物,我不周弟子守住秘境入口,不使得邪修入內,自然不會見到罪惡長廊的修士。隻是謝某怕再這麼下去,從中走出去的,就是邪修子弟了!”她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客氣,仿佛此刻的洛水神宮諸弟子已經墮入了邪道中。江浦聞言,笑容也不由得斂了起來,隻靜靜地望著不周弟子。

“那座金龍雕像上有一枚龍鱗,便是它維係著此間的一切。”一道聲音輕飄飄地落入眾人耳中。眾人或是驚詫、或是了然,一時間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隻見眉眼冷峻的洛泠風緩步踏入殿中,周身水霧繚繞,時不時躍出一道黑影,儼然是如雷霆翻滾的洞淵重水。“取來給你,好嗎?”她的聲音很輕,正是對著衛雲疏說的。

話音落下,殿中眾人倏地一靜。洛泠風的眸光肆無忌憚,沒有分毫掩飾的打算。修道士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最後瞧見了衛雲疏,俱是默然。有人心中起了疑,更多的人卻是一種了然。要知道這位因雲中君發了瘋,眼下這麼個酷似雲中君的弟子在,或許對方想要月亮,她都會摘下。而這酷似雲中君的人,立在了不周弟子的隊列!諸多情緒交彙,最後俱化作了警覺。

視線無聲地交流,小寒山的一位元嬰老者拄著棘木纏繞的龍頭寶杖走了出來。此人在小寒山的輩分頗高,算起來洛泠風還得喊他一聲舅公。他沉著臉斥了一聲:“胡鬨!”等眾人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才捋了捋衣襟,放緩了聲音繼續道,“龍鱗在,《真龍化生經》我等俱能參悟,誰也礙不著誰。你若是將龍鱗摘下,就是破壞那黑袍道人講法,是在阻我等的道途。我等同是仙門弟子,何以至此?”

洛泠風瞥了那元嬰老者一眼,唇角勾著奇異的笑容。這樣大義凜然的說辭,她已經聽了不少。這些人想要謀取什麼,總愛給自己扯大旗,說得冠冕堂皇,仿佛誰要去破壞了,誰就是罪大惡極的壞人。可她偏偏喜歡當壞人。她也不提罪惡長廊,隻是道:“秘境中的東西都是共用麼?倒是不見你們將載著功法的玉簡取出來讓諸同道共參。”

元嬰老者面色驟然一變,來到此間的修士都得了一枚傳功玉簡,可大家都默契地將此事放下了,畢竟沒有力壓眾人的實力,隻等著離開秘境了再說。元嬰老者眸光轉了轉,笑嗬嗬道:“那玉簡人人都有一份,不用再爭。可講法的道人卻是隻有一尊。”他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話鋒陡然一轉道,“若是丹桐在,可不是為了一己之私壞眾人道途。”

溫丹桐是洛泠風母親的名諱。

元嬰老者仗著輩分倚老賣老,越說越是起勁。他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態,失望地望著面上掛著笑容的洛泠風,仿佛跟溫丹桐比起來,洛泠風算得上一無是處。

溫玉棠有意勸阻這長老,隻是尚未開口,唇舌似是被人封住,說不出一個字來。她對上洛泠風的笑靨,隻覺得心中悚然。洛泠風對待生身父親尚是狠絕,何況是一個幾乎沒有往來的長輩?她急得面色赤紅,眼神頻頻朝著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長老望去。

那元嬰長老慣來愛說教,不過在溫顯仁跟

前他不敢造次,此回逮著機會,對著洛泠風一通教訓,心中的某種隱秘欲望得到滿足。說了小半刻鐘,他才閉上了嘴,捋了捋胡須,臉上還帶著幾分意猶未儘。

洛泠風輕輕笑:“說完了?”

元嬰長老見她笑如春花,不由得一怔。挑剔的視線在洛泠風身上走了個來回,又道:“你在洛水神宮時並不是這等裝束,水藍衣裙輕盈如水之流,人人便稱你一句‘洛水神女’,可如今,你看看自己什麼樣子?走出去有人能認出嗎?”

彆說是洛泠風,連謝知潮都聽得無語。她湊近衛雲疏,附耳低喃道:“這道人還真是囉嗦。”

洛泠風始終注意著衛雲疏,這會兒見謝知潮與她言笑晏晏,眸中頓時掠過了一抹森沉的冷意與戾氣。片刻後,她挪開了視線,漫不經心地望著元嬰道人,笑說道:“舅公這般會誇人,我母親一定會很高興的。請舅公去陪伴我母親一陣子,如何?”

小寒山的元嬰長老看著洛泠風的神態,終於察覺到了一縷縷的不對勁。眼皮子跳動著,昭示著有什麼危險的事情要發生。下一刻,隻聽得轟隆一聲爆響,洞淵重水如魔龍出淵,狠狠地撞向了那元嬰長老。元嬰長老面色驟變,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可仍舊被洞淵重水打得跌退了數步,唇角滲出了血跡來。哪想到洛泠風會一聲招呼都不打,摻了毒似的目光頓時刺向了洛泠風。

湯長生的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巴不得小寒山的元嬰真人被打死。可也知道,現在不是看熱鬨的時候,朝著廣淵澤的元嬰道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上前幫助。他們要參《真龍化生經》,洛泠風卻要取走那枚蘊藏著力量的龍鱗,怎麼都得鬥上一場的。洛水神宮二家的弟子一動,雲中城的世族子弟倒是不好袖手旁觀了,也紛紛祭出了法器一擁而上。

另一邊。

謝知潮瞪著眼睛看著混亂的場面。雖然說遲早要打起來,但是真發生了,還是有些訝異的。“那位真人走到哪裡,紛爭也跟著到哪裡。”她嘟囔了一聲,看著洛泠風將洞淵重水運使得自如時,還露出了幾分欽羨,也不知道她要多久才能修到那樣的地步。

“我去取那枚龍鱗。”衛雲疏低聲道。她先前不曾應了洛泠風,可思維卻是與她落到了一塊會兒去。她一動,便有人前來阻攔了。那人儀容俊美,一身白衫,舉手投足間最是瀟灑不拘。他也是個元嬰境的道人,廣淵澤出身的,名曰湯延蘭,乃廣淵澤湯問天的族弟。他越過了數道凜凜的劍芒,頃刻間便到了衛雲疏的跟前,隻不過沒有阻攔,而是好奇地打量著衛雲疏。

湯延蘭聽說過洛泠風四處找酷似雲中君之人的事情,可以洞天真人的霸道獨絕,直接將人帶走就是,怎麼也不會像如今這般。彆人沒發現,但是他瞧出來了,兩人之間是刻意的生疏,有些詭異,擺明了不同尋常。是因為這坤道入了不周?還是因她元嬰期的功行?又或者是彆有原因?湯延蘭心思浮動著,笑著打了個稽首:“道友何必要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怎麼看都有壞了仙域規矩的嫌疑。”

《真龍化生經》是無

上妙法,湯延蘭自己不會修煉的,但是族中子嗣,沒有那絕高天賦的,倒是可以嘗試走這樣一條路。在修煉的過程中缺乏妖血,想來可以與無塵海那邊做一個交易。其實一開始他們也生出將東西帶走之心,可不提這邊的散修,便是他們內部,也誰也說服不了誰,故而做了個就地聽道典的選擇。至於罪惡長廊,不能說他不在意,而是他認為,取其善者、棄其惡者,乃理所當然之事。

衛雲疏回了一禮道:“有的時候為了根本之事,做出讓步是應該的。”她的周身靈機繚繞,清光粲然照耀,宛如星辰垂落。她的面容隱在了星光玉霧中,透著幾分飄逸與高邈。她微微一笑,一擺拂塵,抬手便是雷罡。

⒑想看問西來意寫的《我死後,道侶追悔莫及》第 53 章 053嗎?請記住.的域名[]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湯延蘭暗暗點頭,從那萬鈞雷霆的純正氣機中,便可看出此人的道行,也不知道不周從哪裡尋來的門客。他抬手招出了法劍,掐了個法訣,便見九淵之水自天上一氣灌來,在一片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將雷罡淹沒。衛雲疏沉吟片刻,不欲在這裡拖延太多時間,拂塵一收,便祭出了一柄劍來。

初初見到劍光時,湯延蘭沒有太詫異,畢竟不周是仙域中有名的劍宗,它的長老不用劍,那才是咄咄怪事。可瞧清楚了隱在了流光中的劍形時,他的瞳孔驟然一縮,面色瞬間如寒霜凝結。昔日洛水宮放出太一劍在落日墳丘的消息,就連他們也不知道真假。之後沒聽見“太一”之事,無法確定“太一”是洛泠風真的從邪修那裡拿到了,還是本就在面前這個酷似雲中君的坤道手裡。

她就是雲中君!這樣的猜測浮現,幾乎壓到了其他的念頭。眼皮子劇烈顫動著,湯延蘭想要捕捉的是那微弱的可能。他不希望對手是傳說中已經隕落的雲中君!他扭動著僵硬的脖子,試圖從同伴的臉上捕捉到同樣的神色,可同伴俱是被水潮卷動,在那如墨雷潑灑的洞淵重水中穿梭,根本無心管顧旁人的狀況。

湯延蘭的神情凝肅,直視著衛雲疏問:“閣下是?”

衛雲疏淡然道:“重要嗎?”

湯延蘭一默,不管眼前的對手是誰他都要上前阻攔的,隻是他心中生出了驚懼和恐慌,希望一切順著他的念頭發展。定了定神,他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玉瓶,將塞子一拔,立馬一股黑風從中竄出。此風名為“幽羅風”,是采北洲幽羅山中幽羅罡風所祭煉的。風助水勢,能將他的水功提升一個小境界。九淵之水在半空盤桓,烈風催動之下,大浪滾蕩而來。他左手又起法訣,催動雷法,頓時將九淵之水化作雷暴長河,朝著衛雲疏衝去。

衛雲疏將劍芒一灑,頓時劍意周轉如流星,刹那間化作千萬道,撕向了那座金龍雕像。至於身後的長河,她不緊不慢地掐了一個法訣,身後頓時浮現了一道輝煌赫赫的赤輪,宛如大日騰升。日輪墜落,日焰潑灑出了漫天的焰火,與那雷光長河撞擊在一處,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震動。湯延蘭隻覺得一股火焰順著靈力燒了起來,像是要將他整個人燒成灰燼。他退了幾步,垂眸看見了袖上浮動的幾朵日焰,祭起一道水流,輕輕一拍,將其熄滅。

而衛雲疏那處也被□□打破護體的罡

氣,氣血震蕩,掩著唇輕咳了一聲。她一心二用,抬眸注視著前方的金龍,劍氣斬上,發出了一陣叮叮當當的脆響。底下講道人的身形一動不動,話語聲依舊是平緩無波,不為外間所驚動,儼然是一道虛影。而金龍卻是有點“活性”的,靈光浮動的刹那,一截龍尾已經悍然朝著襲擊者掃來。

湯延蘭真怕她將金龍斬破了,此刻不由得暗鬆了一口氣。他與金龍一前一後夾擊,就算拿不下此人,至少也可將她的動作阻住。這般想著,湯延蘭掐著法訣,再度祭出狠招。

橫掃來的龍尾填充了眼前的空間,衛雲疏神色微凜,提劍斬去。星光迸射,火星四濺,可那龍尾也不過是被阻了一瞬。身後的勁風襲來,衛雲疏沒有去管顧,將劍氣一催,頓時群星萬象,將整座法殿映襯得宛如天幕。劍光如群星、如流火墮下,將那龍尾上的氣機斬了大半,而後衛雲疏打了個一道二光擒龍印,伸出手掌朝著前方一壓。金龍之尾本極為堅硬剛猛,靈機已然被劍芒削落,等被二光擒龍印一砸,頓時在炸裂聲響中,化作煙塵爆散開。這一切都在電光石火間發生,衛雲疏從龍尾的襲擊中脫身,便催動一氣九禦天雷,生成一張綿延不絕的雷網,朝著雷河砸去。

在窺見一道日輪時,湯延蘭心間那點微弱的僥幸就消失了,他已經篤定了此人的身份。隻是過往隻聽得她一柄太一劍,以日月星二光之妙法成天地人二才之勢,倒是沒聽過除卻利劍之外,她還會幾門威能宏大的神通。尋常人縱然練得,也不可能將神通道術一氣使出,靈力可經不起那樣的消耗。可雲中君不一樣,她蛻凡之時便開二十六竅穴,入道以來,每一境都走得極數,她的根底比尋常人厚多了。

眼前的雲中君隻是一具元嬰期的化身?可縱然是化身,那也該發揮出尋常同境道人根本不可能抵抗的威能啊。難不成是出了什麼差錯?二年前的雲中君到底死沒死?她怎麼去了不周之巔的?是雲中城與不周暗地合作了?湯延蘭心中很是納悶。定了定神,在雷光長河在雷網下崩裂後,湯延蘭使了個法訣,將絲絲縷縷的水氣、雷光彙聚起來,不一會兒,九淵之水又完好如初。

這一來二往的,衛雲疏心中有了判斷,那條金龍的威能比湯延蘭高多了,顯然無限逼近了洞天境界。若是打不壞金龍,就休想取到了龍鱗。她的修為受此刻的狀態限製,縱然是太一劍在手,一時間也無法將那金龍毀去。吐出了一口濁氣,衛雲疏的雙眸璀璨明亮,如星子點綴。她將藏劍春雷瓶一拋,頓時放出萬道劍光。這法器先前在落日墳丘用過,消耗了些許劍氣,此刻索性將瓶中劍意儘數釋出,將那湯延蘭阻上一阻。

見著萬道劍光來,湯延蘭不敢大意,忙不迭掐著法訣應對。

衛雲疏趁此機會,再度催動靈力,氣息層層上拔。劍氣如星河懸照,慢慢地,分化千百道的太一劍氣重新凝聚了起來,變作了一柄宛如細線般的雪白色的氣劍!二光歸元,天地一劍!劍上散發著極為恐怖的氣息,仿佛那一劍落下,所存在的一切都會被劈成兩半。

金龍似乎也察覺到了危機,整個龍

身都活了過來,底下的黑袍講道人身影漸漸消失。“是誰在壞本座傳道?!”金龍口中發出了一道咆哮,那合著的雙眸瞬息間就睜開來,爆發出璀璨的金芒,宛如兩道光柱。龍威赫赫、凶氣烈烈,本固若金湯的水晶殿劇烈地搖晃了起來,柱子倒塌,瓦片砸落。猛然間落下來的巨大壓力,像是要將一切都碾為齏粉!

“前輩傳道,為何要阻?”說話的人是先前沉浸在道音中的,他的軀殼已經妖化,此刻看著衛雲疏,是滿腹怨氣。都不需要旁人催促,將法器一招,劈頭蓋臉地朝著衛雲疏打去。

衛雲疏早料到會有這樣的場景,她垂著眼睫,面上神色沒有半點波動。她的衣袍在風中烈烈作響,道冠驀地裂開,玉簪碎裂,一頭青絲散在肩上。她顧不得此刻的情態,一心一意地催動太一劍,照著那凶神惡煞的金龍就是一斬!《真龍化生經》以人身修化龍之法,逐漸與力道相合。那道人說得天花亂墜,可聽到了後頭,她發現其中分明還是以“斬諸我”之法為本。

劍光騰躍而出,隻餘下一道慘淡的氣痕,落在了金龍身上,發出輕輕的喀嚓聲。可衛雲疏的背後浮現出千萬劍光浮動的虛影,宛如一條璀璨的星河,一下子便蕩開了百裡,分明是半顯化的洞天法相。金龍發出了一道長鳴,身形化作了無數細小的碎裂光芒,從實轉入虛處,唯有一枚巴掌大的燦金色龍鱗浮在了半空。

衛雲疏沒有伸手去取,這具傀儡造身在龐大的力量衝刷下似是要崩毀,她不得不調整自身的狀態,一身如潮的神意漸漸地落了下去。另一邊,湯延蘭已經從萬道劍光中衝出來,他窺見了龍鱗以及靜立不動的衛雲疏,知道此刻時取來龍鱗的最好時刻。可鬼使神差的,他向著氣機跌至最低穀的衛雲疏放出了法劍。

雖然狀態不好,可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衛雲疏蹙著眉頭,腳下遁法一起,左手將懸在半空的龍鱗撈了過來,右手則是一點,催動一縷劍芒朝著湯延蘭殺去!湯延蘭暗道了一聲不好,知道自己一念生了差錯,然而再改正已經來不及了。他忙不迭催起遁光,避開了那道犀利的劍芒。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躲開了那一劍,正暗自慶幸的一刻,一股森寒的氣息驟然生出,他無端地顫栗了起來。一股極為銳利的痛意傳來,他一低頭,身軀已經被冷浸浸的劍氣貫穿。

不是雲中君的劍。

湯延蘭錯愕地抬起頭,看到了不遠處立著一個渾身帶血的身影,頓時被她眼眸中的凶煞之氣震得說不出話來。水潮漫天而起,仿佛四海之水倒懸,破破爛爛的屍身則是在水中沉沉浮浮,看著眼前的一幕,一股寒氣直衝天靈。湯延蘭嘴唇翕動著,一個字都沒說出,大口大口的鮮血就往外溢出。不周弟子倒是手下留情,隻將人製住。可洛泠風不一樣,她全然不顧各宗的交情,痛下殺手!她明明是從洛水神宮走出來的!

洛泠風仿佛沒看見湯延蘭眼中的責備,抬起袖子擦去了面頰上的血跡,她雙目一瞬不移地凝著衛雲疏,猶殘餘著幾分癲狂的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