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046(1 / 1)

風吹過了荒草叢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輕響。

衛雲疏鬆開了小太歲,她的胸腔中浮動著無窮的情緒,不知道從哪裡找尋宣泄口。她的手輕輕地垂下,蒼白的手指默默地攥緊,她自身的事情理不出頭緒,而那關乎整個浮黎仙域的迷霧,也無法輕鬆撥開。她的身軀晃了一下,唇畔慢慢地揚起了一抹笑容,她說:“走吧,不知道能不能遇到謝道友。”

再度遇到人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

在與浮黎仙域接軌後,秘境裡的日夜與外頭並沒有什麼不同。風中隱隱播散著一股血腥氣,間雜著憤怒的咆哮。小太歲是愛看熱鬨的,恨不得化作閃電飛掠而去,可在瞧見了衛雲疏那沉靜的眼神時,它不知不覺變得乖順起來。

衛雲疏抬頭看著那輪滿月,抬步向前。

月色朦朧,清輝灑向了草木,靈機波動間,驚起了一陣陣的蟲鳴。

小太歲啾了一聲,跟在了衛雲疏身後:“我還以為你要繞路呢。”

衛雲疏沒有回答。如果沒有碰到先前那個妖修,她或許會避開陌生人的打鬥。可現在,秘境裡出現了邪氣,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化身邪魔,她不能不管不顧。在那打鬥的修士依舊是陌生的面龐,從服飾上瞧不出任何宗派的痕跡,約莫是進入此間的散修。察覺到了有人過來時,鬥法的散修同時收了手,一雙泛紅的目光落在衛雲疏身上,滿懷警惕之色。衛雲疏垂著眼睫,衣袂在風中飄飄舉,她身側粲然的光點環繞,宛如星辰點綴。

那一人看不透她的功行,一時靜默無言。數息後,左側的一位黑袍修士猛地將一枚玉簡朝著衛雲疏拋出。右側之人神情大變,憤憤地瞪著拋玉簡的那人,雙手驀地握緊。他周身靈氣外逸,那股殺機似乎到了頂點。可他沒有貿然動手,而是深呼吸了一口氣,將那事忍了下來。

衛雲疏接住了玉簡,神識在其中轉了一圈,心中頓時了然。是一門“斬諸我”的功法。她沒有仔細看,而是朝著那兩位散修揚眉一笑:“一位從何處來?”眼前的兩人雖面色凶煞,可理智尚存,不似那妖修般發狂,身上沒有太多的邪氣,衛雲疏便將自己的殺機藏了起來。

一名散修閉緊了嘴巴不想回答,可先前扔出玉簡的道人則是面無表情道:“東邊一十裡處的天星碑前。”他自忖沒有本事對付衛雲疏,便想著早早地將人打發走。

“天星碑?”衛雲疏有些疑惑,她記住了這個名字,朝著兩位散修一拱手,拂袖便走。既然與邪修無關,那他們的恩怨就是自家事,輪不到她來管。

衛雲疏才化作流光遁走,那陰著臉的修士就怒聲道:“你怎麼告訴她?還將功法玉簡扔給她?我們到哪裡再影拓一份?你知道避過那些人耳目有多艱難嗎?”

知會衛雲疏的修士咧嘴一笑:“我們?”他嘲弄地看著眼前人,“道友先前還要我的命,想要獨占玉簡呢。既然我得不到,那道友也彆想得到。至於那邊——人抵達了之後,結果到底如何還難說呢。”他深深地看著發怒的道人一眼,將法訣一

掐,也駕著一道遁光離去。另一人神色一變再變,最後權衡一一,到底沒有追上去,而是服下了幾枚丹藥調理靈機。

另一邊,衛雲疏向著東邊飛掠。尚未抵達那座“天星碑”前,便聽到轟然的爆響,宛如泄洪一般,聲勢可怖。夜風森寒,濃鬱的血腥味縈繞,始終揮之不去。衛雲疏心中微凜,一股寒意躥升,她飛速地遁行,那掩在夜色下的東西終於變得清晰起來。無數靈機交錯,隆隆的聲音連接不絕,像是從天穹的另一端傳來。十多名修士在半空中打鬥,整個地面都在劇烈搖晃,法器與靈機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片不祥的紅光。

衛雲疏眉頭緊皺,一眼就看到了幾道熟悉的身影,赫然是謝知潮與幾位不周弟子!她想也不想就抬起拂塵,朝著前方拍出一道靈力。在一片清脆的破裂聲中,那股紅光崩散。原本被牽製住的人也找到了機會,將刀光一催,悍然朝著前方斬去。

謝知潮從那鬥戰的陣勢中退了出來,掠到了衛雲疏的身側,揚眉喊了一聲:“薄道友。”跟著她的不周弟子也退了出來。而那原本圍攻他們的散修想追,可瞧見衛雲疏後,眼神驀地變得忌憚起來,遲疑了片刻,隻立在原處目不轉睛地盯著。

散修之中有元嬰修士,而謝知潮等一眾不周弟子中,以謝知潮功行最高,可金丹的修為對上元嬰委實艱險萬分。不周弟子多多少少受了傷,血跡洇濕了法衣,暗沉的、斑駁的一塊,極為清晰。衛雲疏蹙著眉,她低聲問:“傷勢如何?”

謝知潮擦了擦唇,灑然笑道:“不要緊。”她的視線落在了被散修們護在身後的“天星碑”上,又跟衛雲疏解釋道,“那是記載著道文的天星碑,裡頭隻藏著一門名曰‘斬諸我’的功法。此功法極為玄異,教人在進境的過程中,將非念儘數斬下,從自我中拋出,而不是像我等這般以心降服心魔。這法門的確便捷了許久,可我同冉師姐都覺得怪異。非我乃惡念之化,斬出後又會到哪裡呢?”說到了這裡,謝知潮的神色變得凝肅起來,“冉師姐拓了一份天星碑的碑文,準備將它帶回不周研究,隻令我等在此處守著。接下來的事情你也瞧見了,這些散修過來了,想要讀碑文上的道法。”

一道冷銳的譏誚聲驟然傳出:“你不周倒是說得冠冕堂皇,秘境無主,這碑文我等為何不能取?功法為何不能修?就算真有什麼缺陷,影響道基,那也是我們自己的事情,與不周沒有半點關係。我看閣下就是借機占據所有的好處,阻攔我等尋道之路!”

“可笑!我不周若是想獨占秘境中的一切,那就封了秘境的入口,不讓你們進入。”一位不周弟子將劍氣一震,怒氣衝衝地反擊。

說話的元嬰道人一臉嘲弄,他的視線始終落在了衛雲疏的面頰上,左手籠在了袖中蓄勢。他拔高了聲音道:“那是因為浮黎仙域規矩如此,你們縱然能攔住我們這些散修,難不成還能攔住另外二宗的弟子嗎?你不周也要博取名利。”話音落下,在他們的身後響起了數道應和聲。天星碑在此,哪個不想去參其中的法門?不周弟子阻攔在前方,已經讓他們的心中燒著火

謝知潮眼光如刀,她的臉色沉了下來,對著衛雲疏傳音道:“如今隻是散修在,等到無塵海、洛水神宮一眾過來,還不知事態會變得如何。冉師姐本來想帶走天星碑,可這石碑像是長在了此處,以搬山術都移動不了分毫。”謝知潮心中也是無奈。到了秘境中有一陣了,唯一的幸事便是與不周弟子碰頭,要不然局面會變得更加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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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雲疏聽了,從袖中取出了一枚玉簡來,正是先前散修拋給她的,她並沒有仔細瞧。如今聽謝知潮這麼一說,便分出了數道神識入了玉簡,暗暗地推演出這門功法來。這並非是主修的根本道法,而是一種輔功。浮黎仙域中有罪惡長廊在,修士容易被邪魔之念侵擾,往常隻靠修心法度過這一劫。但是按照“斬諸我”這一門功法所言,一切就有所不同了。他們隻需要將雜念一一斬出,隻留下一個純粹的真我,不僅遠離了邪魔,連自身境界都會更上一層樓。這一功法傳出去,浮黎仙域的修士必定趨之如騖。當有捷徑在眼前時,誰還願意一步步走荊棘路。

但是這一門功法的缺陷也是極為明顯的,自身的“雜念”借著功法斬出去了,可它並沒有真正消亡,而是被驅出去,始終停留在浮黎仙域。一個兩個人的雜念撼動不了大局,可百個千個乃至萬個呢?他們是壞的一部分,是汙穢,是陰魔,日積月累之下,它會給浮黎仙域帶來什麼?除了第一個北洲罪惡長廊,衛雲疏想不到其他的可能。衛雲疏擰著眉,想到了“罪惡長廊”時,心中一點靈光閃過,可尚未捕捉到,便又消失不見了。

此刻並非思考的時機,將神識從玉簡中收回來,衛雲疏心中有了決斷。她溫聲道:“冉師姐說得不錯。”一些功行低的弟子看不出功法的缺陷,得到了它定會如獲至寶。至於那些修到了元嬰境的,難道會不知道功法的錯漏嗎?隻是心想著自己,認為將雜念斬出去就與自己無關了。

“天星碑中的功法不能修。”衛雲疏抬眼,對上了那元嬰修士目光,語調輕緩,卻藏著不容反駁的堅定。

那元嬰真人笑容譏諷:“道途是我等自己搏的,既然道念不同,那道友就動手吧!”最後一個字落下,他袖中一支森白的筆點出,墨跡在半空中揮灑,化作了一枚枚逸著寒氣的字跡,猛地向著前方落去。

衛雲疏拂塵橫掃,她定睛注視著那一支白色骨筆,擰眉道:“門前雪?閣下是宿天衡前輩的傳人?”

元嬰真人眼中露出了一抹訝色,他持著那支白骨筆,沉沉地望著衛雲疏,皮笑肉不笑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謝知潮挑眉問:“那是誰?”

元嬰真人冷笑,陰陽怪氣道:“我等散修名姓怎麼能落入你們這些大宗弟子之耳?”

衛雲疏溫聲解釋道:“宿天衡前輩是宿家嫡脈弟子,八百年前雲中城中的少君。她天資聰穎,蛻凡時打通二十一個竅穴,有望成就洞天。隻是她素來任性放誕、離經叛道。平日裡鬨些事情就算了,在收徒之事上,她沒聽從長老的意見,不從雲中城世家子弟中選擇靈秀弟子,而是從凡間帶回了一名

弟子,並以其為關門弟子∟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從而惹怒世家。因為不出意外,這弟子將是宿天衡前輩的承繼人。”說到這裡,衛雲疏不免想起一些舊事,臉色也不太好看。

那元嬰修士停了手,繼續譏諷:“雲中君的位置哪裡能容得外人去坐?雲中君打破常規,可最後不也敗亡了嗎?”他的眉頭忽地一皺,不由得細細打量衛雲疏的面容來。先前不曾注意,此刻瞧著,發現對方與凡間流傳的雲中君畫像頗有幾分相似。

謝知潮挑眉:“還有這段過往?之後呢?”

“那位前輩與雲中城諸世家生出了齟齬,就連本家也不滿她。後來有一次,她門下弟子受重傷,需要一味名曰‘七葉蓮’的靈藥救命,而藥生長在雪山之上,為雲中城雲家所把持。雲家早就看不慣她那弟子,怎麼肯取藥救人?後來走投無路,那前輩為了弟子前往雪山搶藥。她雖成功取到了藥,可身受重傷沒多久就隕落了。她那弟子找了個地方躲藏了起來,一直修到了洞天境,然後殺上雲中城,將昔日對恩師動手的人全部殺死,取了他們的屍骨祭煉成了一件法器,名‘門前雪’。”雲中城將此人當作必殺的窮凶極惡之輩,可惜數百年間,始終尋找不到她的蹤跡,後來載錄此人名姓的冊子黯淡了,眾人猜她已經隕落了,便將這件事情徹底放下了。

謝知潮低聲道:“門前雪?各人自掃門前雪?”看著那一支骨筆,一股凜冽寒氣自下往上衝來。她驀地轉頭看衛雲疏,面容酷似雲中君,而對雲中城的秘事也是隨口道來……她心中隱隱浮現出一個猜測,眼皮跳了跳,又將它壓了下去。她轉向了那元嬰道人,看著他冷若冰霜的臉,暗想道,還有這段舊事在,怪不得此人對大宗弟子恨之入骨。

衛雲疏擰眉:“閣下既然是宿前輩的傳人,修得也是玄門正法,應當知道天星碑中功法的缺陷。”

元嬰道人笑了起來,他問:“那又如何?”各掃門前雪而已,他哪裡管彆人怎麼樣?他注視著衛雲疏,忽地意味深長一笑,“閣下倒是生了一張好臉,往那雲中城一坐,不必如我等一樣,辛苦廝殺尋找修道的資糧。”他這話引得眾人朝著衛雲疏臉上看去,修為低的如隔霧看花,不明所以,而稍微有點門道的,則是倒抽了一口冷氣,眼神閃爍不定。

謝知潮眼皮子一跳,面上籠著寒色,她怒聲斥道:“胡說八道什麼?薄道友乃我不周客卿長老!”

衛雲疏面色平靜無波,她隻是問:“道友非要動那天星碑麼?”

元嬰道人斂起了戲謔的笑,冷漠道:“這話該我問你們才是。”方才聽衛雲疏提起了祖師,他心中的鬱氣積蓄得越發多了。他漠然地望著前方,袖中的骨筆再度飆飛而去,靈潮湧動,宛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衛雲疏看著骨筆在半空中橫刷,一個閃爍著寒芒的“禁”字即將成型。發覺這道人說不通,她也不再留手,猛地鼓起靈力,右手拂塵飛出,朝著洶湧奔來的狂潮拍下。她微微抬起頭,眼中蒙著一層淡淡的紫芒,法訣催動間,風雲激蕩。雷霆電芒,如龍蛇激竄,煞是可怖。

元嬰道人

見雷網頃刻生成,心中頓時蒙上了一抹寒意。握在了手中的骨筆遊走不定,點在半空的字跡顯化得速度越來越快,那雪色的字漸漸變色,蒙著點金,又浮動著淒豔的黑紅,猶為詭異。在雷霆落下時,道人暴喝了一聲“縛”,便見字跡陡然一散,化作了千萬道遊走的絲線,如同羅網般罩向前方。在做完這一切後,他的動作也沒有停止,身形掠動,手中詭異的骨筆向著衛雲疏的身上刺去。

衛雲疏眼皮子一動,無數雷霆如暴雨般傾盆泄下,可又被那字跡化成的絲線所阻。眼見著元嬰真人逼近,她左手一抬,二光擒龍印驟然拍出。刺啦一聲響,骨筆裝在燦燦的金光中,宛如撕開了一片錦緞。洶湧的去勢一遏,在那嗡嗡的鳴聲中再也不能向前。道人沒想到衛雲疏這麼快就掙開了他的羅網,腳下一劃,擦著那片金光遊走,烈火金氣撲面而來,等他掠到了遠處時,一垂眸看到了大片的衣袖為法印所侵蝕。

道人深吸了一口氣,知道尋常的手段奈何不了敵人。他深吸了一口氣,袖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的頭頂出現了一團雲霧,隨著法訣的運轉,這雲霧向著四面擴散。瞬息之間,四野俱被大霧籠罩,入眼隻有一片蒼茫,不見明月、不見的雷雲,也不見遊走的雷霆。這是雲中城諸上功之一的霧典。在這茫茫霧氣中,神識也如陷入泥淖中,覷不見一絲一毫。

衛雲疏負手立在霧氣中,四面森寒,仿佛置身於冰窟之中。沾染在了肌膚上的霧氣,正一點一點吸走人身上的靈氣。這是一個此消彼長的勢頭,時間拖得越久,對她來說越是不利。不過衛雲疏也是雲中城出身的,她雖然不曾修習過這門法典,卻也知道如何攻克這道法。她左手一抬,便見上首日月懸象,隨著靈機的波動,無數星辰也浮現了出來,宛如一條星河玉帶,出現在她的上方。

微弱的風聲傳來,衛雲疏眼神一凜,拂塵朝著聲音的來處掃去。她上方的那輪赤日忽地燃燒了起來,緊接著一道嘹亮的啼鳴,一隻渾身包裹著赤光的金烏從茫茫的霧氣中升起,宛如一團火焰將那白霧灼燒一空。

隱藏在了白霧中的道人瞬間現身,他錯愕地望著那星辰流轉的蒼茫氣象,右手劇痛。目光往下一垂,就瞧見一朵金色的焰火在衣袖上燃燒,連他的靈力都被灼得一乾一淨。道人瞳孔驟然一縮,起了法訣朝著右手那朵火焰驀地一拍。他瞪著衛雲疏,高聲道:“日月懸照,周天星鬥,森羅萬象,你到底是什麼人?!”看著那輪赤日,他的身軀莫名地開始顫栗,一股惡寒縈繞心間。

衛雲疏拂袖道:“天星碑裡的功法不可參悟。”

明月清輝灑落,清透的月光中,那道白衣身影渺遠飄然,道人咬著牙,視線死死地鎖著衛雲疏,怒聲道:“你說不可就是不可?憑什麼?”他的修為多年停滯不前,那道關卡困擾他許久。這天星碑中的功法他略略掃了幾眼,知道這是他破境的關鍵。他雖然記得幾句法訣,可不敢拿自己的道途去賭,隻想將完整功法謄錄下來,可偏偏不周弟子不許這樣做。他咬了咬牙,右手的骨筆第二回點出。

謝知潮已領著不周弟

子與剩餘的散修纏鬥,此地元嬰境界的隻有他們一人。雪色的月光映襯著眾人的神情,俱是蒙著一層霜意。長風怒號,如山林間的凶獸咆哮。衛雲疏垂著眼睫,身後周轉的萬千星辰俱是化作流光悍然砸下!洶洶如金色洪流,銳不可當。她與這具傀儡造身逐漸契合,在邁入元嬰境後,一些神通也能夠使用出來。星辰砸落,這比一氣九禦天雷的威能還要大。整片天穹被星光染成了一片赤金色,天上懸掛的那輪月色也瞬間失去了光彩。

道人的視野為這茫茫金色所奪,迎面而來的金風帶著猛烈地罡氣,字跡才顯形便又徹底破碎。道人不停地往後跌退,周身的靈力織成的護體寶光紛紛破碎。他的唇角溢出了血跡,狠下心催動元嬰,氣勢陡然高漲。筆尖點出一抹慘白色的光刃,幾個騰躍,向著衛雲疏的脖頸切去。不過是一個呼吸,便到了衛雲疏的跟前!

衛雲疏揮著拂塵一擋,可就在這一瞬間,她的心中警鈴大作,一股莫名的危機感籠罩周身。她想也不想地使出“恒星無量”神通,化作了一團迷蒙的星光。就在她身形消失的刹那,一柄極其詭異的骨刀從星光中穿透,瞬息之間就斬下了一旁未曾防備的散修的頭顱,勾帶著它往回飛去。

刀旋飛回去,插在了一塊巨石上。刀身如齒牙,此刻發出了一陣令人牙癢的咀嚼聲,那被帶走的頭顱仿佛落入一張野獸的口中,慢慢地消失不見,隻餘下令人心悸的慘痛哭嚎聲從刀身上傳出,聽得人頭皮發麻。

星光破碎,道人劫後餘生,捂著胸口暗道了一聲“好險”,可等視線落在了那柄邪氣森然的刀上,他的臉色也變得不好看起來。

衛雲疏身形重新顯化,她盯著那柄骨刀,那雙璀璨明亮的眼眸中驟然迸射出一點寒芒。

骨刀所在的方向,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青年修士走了出來,他的面容森白如雪,額上長著一隻梅花枝狀的獨角,一雙豎瞳中布滿赤紅色的光,整個人散發著一股陰邪之氣。他走到了骨刀邊,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搭在了刀柄上,漫不經心地笑道:“龍君十八子霸緒,見過諸位道友。”

無塵海龍君子嗣眾多,以第八子湘君為龍宮少主。可這隻是暫時的,妖修凶悍、崇尚力量,隻有活下來的少主才是真的少主。湘君的氣質是向著人族修道士靠攏的,然而這霸緒卻是妖性未脫,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蠻野凶煞的荒蠻之氣。那柄詭異的刀,不知沾染著多少鮮血。

衛雲疏瞧著他,眉眼中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