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時間倏忽而過,半月後,衛雲疏、謝知潮二人持著玉牌上了王家出行的寶船。
寬敞的河面上無數隻大船並列,可唯有這艘與眾不同。除了船上立著十八面蟠龍陣旗外,還有著至少三層的禁製,它不是尋常入水的寶器,而是頗為上乘的靈器。禁製全部開啟之後,能夠抵擋元嬰修士的全力一擊。
畢竟走得是水域,在遠離仙城的地方,各大宗派對它們的管製也弱上許多。水裡多得是蟒蛇、龍種一類的水妖修行,碰上些桀驁不馴的,要是沒點本事得吃大苦頭。而仙城那邊的管事、長老,隻要不是自家子侄受難,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畢竟修行之道坎坷,死生說來都是自家事,渡不過的,該是你命中有一劫。
寶船是在清晨出發的。衛雲疏站在了船頭,放眼望去,天際一線浮白,一陣陣波濤聲傳入了耳中,煞是空闊,胸襟不由因之一洗。
“看來雲砂的吸引力還是很大的,那麼多修士往南洲走。”謝知潮手中提著酒葫蘆,懶洋洋地靠在了圍欄上飲酒。
衛雲疏一揚眉,灑然笑道:“興許隻是為了斬妖除魔呢。”魔劫降臨,各大宗派必定會有所感應,在這等時候,如果不能擰成一根繩,那就是大笑話了。
謝知潮聞言大笑。
兩人正說著話,耳畔忽地傳來了一道滿是擔憂的聲音:“那事情是不是真的?”
衛雲疏順著聲音的來處望去,隻見得兩個胡子拉碴瞧著極為困窘的青衫修道士在說話。
“管它是不是真的,都跟咱們沒關係。這次去南洲,一面是磨礪自身的功行,另一面則是爭取獲得那位宮主的青眼,能夠成為客卿最好。我等連雲砂都無力取得,更彆說是那柄劍了。”
“可那是‘太一’啊!”最先開口的修士聲音忽然間拔高,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他忙不迭壓下聲來,“‘太一’可是雲中君的佩劍,是已經孕育出真靈的真器!雲中君身歿後,劍中真靈畢竟受損,這意味著誰都可以搏一把,成為真靈的主人!”
“師弟,住口!”另一位修士聲音陡然一厲,“彆說我們隻是金丹,就算成了元嬰,也爭不得那柄劍。先不提它是真器的事情,隻要跟雲中君有關的,你以為那位會不行動嗎?要知道,雲中城連雲中君散落的墨跡都要收回,彆說是太一劍了。”
……
那兩修士還在爭執。
衛雲疏面色沉靜如水。
謝知潮若有所思,眼中閃過了一蓬異光,她低聲道:“雲中君的劍?”雲中君不是不周的弟子,但走得也是修劍的路子,她的功法以《太上三光玉章》為基,劍氣流轉間如群星並現。當年不周有位與雲中君年齡、境界相仿的師兄,在某次仙門大比時挑戰雲中君,結果被雲中君的一劍破了劍心,之後渾渾噩噩,隻修到了元嬰修為便遲滯不前,隻能謀個管事的差使,渾噩到壽終。太一劍既然是雲中君的劍,其中劍意必定可參!
衛雲疏一眼就看出了謝知潮的心思,她不假思索道:“
是假消息。”在她“身隕”後,太一劍真靈的確受創不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如今正在她竅中休養,怎麼可能會在落日墳丘那邊?也不知是誰放出的消息,對方的目的又是什麼呢?衛雲疏擰了擰眉,將疑惑暫且壓下。
不遠處,兩個青衫修士還在爭執,倏然間,一朵淡金色的花朵彈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向了那兩修士。青衫修士的反應也不算慢,將法訣一掐,頓時支起了一片玄光,阻住了那朵金光。“誰!”一聲暴喝如春雷炸響。
“哪來的野道士敢胡亂嚼舌根?”一道冷嗤聲響起,金花上光芒大戰,一氣分化成十六道璀璨的金影,殺機畢露!隻是噗噗兩聲,便已經穿透了兩名青衫修士的護體玄光,要取二人的性命。
衛雲疏在一旁看得分明,這“金花”分明是一件名為“花神帖”的攻伐靈器,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出自雲中城的寶閣。那兩修士的確提及雲中城,可也罪不至死。雲中城弟子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囂張跋扈?她不能坐視這兩人被雲中城弟子殺死,將拂塵往前一掃,便有一道綿綿不息的柔光阻在了“金花”前,將上頭的靈機一一消磨儘。
“是你?”那偷襲的雲中城弟子踏了出來,瞧見了衛雲疏的時候,將法器一收,冷冷地笑了一聲。
兩名青衫修士見對方是雲中城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抱怨詛咒的話語一句都說不出來。他們的嘴唇哆嗦著,最後朝著衛雲疏一拜以示感激,然後腳步匆匆地離去,想回到閣子中開啟了陣法,不再出來。
“我道是誰,原來是雲門的同道,果然是霸道無匹啊,不愧是第一仙門。”謝知潮覷著一雙醉眼,朝著那弟子豎起了大拇指,面上的諷刺之意絲毫不掩飾。
那修士也不覺得自己有錯,嗤笑道:“他們是什麼身份?妄議我雲中城,就該死!”他直視著謝知潮,“閣下乃不周弟子,何必自甘墮落?”
謝知潮聽了直搖頭,她沒理會那弟子,而是轉向衛雲疏歎氣道:“雲中君隻不過離去了三年,雲門竟放蕩到這般境地,什麼人都收入門牆,長此以往,怕是再不聞‘雲中’之名咯。”
修士見謝知潮羞辱自己,頓時大怒:“住口!”將“花神帖”一催,漸次浮現出了數朵色彩各異的花,在空中分化出無數光影,姹紫嫣紅的,煞是好看。然而在這般光芒裡,潛藏的是那奪命的殺機!謝知潮也是不懼他,她不周弟子修劍意刀意可不會壓抑自身的情緒。當即拔刀出鞘,管他是不是玄門同道,都要一刀斬了。
可尚未等謝知潮動手,船艙中飛出來一道靈光。在眾人看到的時候它便已經點到了雲中弟子的身上。仿佛無數道音刃切下,那暴戾恣睢的弟子頃刻化作了血沫。
謝知潮眼皮子一跳,緊握著刀柄。
她可沒有那樣心狠手辣。
“鴞鳴鼠暴之徒,該殺。”一道輕笑聲響起,緊接著,一位白發紅衣的女修從容漫步而出,衣袂浮動間,儘顯氣度。她沒有瞧其他的人,視線一開始就落在了衛雲疏的身上,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這是?”謝知潮瞪大了眼睛,心中浮現了一種猜測。
衛雲疏一頷首“嗯”了一聲,朝著女修行了一禮道:“見過洛真人。”
謝知潮:“……”就算是洞天真人的一尊化身,那也用不著跟她們擠在一艘船上吧?她想去哪裡去不得?而且她那直勾勾的眼神,難不成是看破了什麼?心想著,謝知潮又朝著衛雲疏看了一眼。還是普普通通的不起眼的臉,難不成是已經看穿了她的偽飾?
“薄道友?是衝著你來的嗎?”謝知潮暗暗傳音道。
衛雲疏有些失神,哪想到洛泠風也會在此?
洛泠風饒有興致地凝視著衛雲疏,慢悠悠道:“門中弟子舉止放肆無狀,讓二位道友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