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可我不想開恩(1 / 1)

倆人嘴唇發白,面色發青,上下牙齒正磕碰著咯咯作響。

玉琳琅從袖中掏出個玉色瓷瓶遞給九斤。

九斤冷著臉上前,不悅低語,“便宜你們了。”

她動作粗魯直率,抬手一拍一提,便往母子倆嘴裡先後隔空滴了一滴東西,隨即麻溜收起瓷瓶退回玉琳琅身後。

哆嗦個不停的方氏母子,頓覺小腹處升起一股暖,整個人似乎回溫不少。

“怎,怎麼是你?你,你抓我們到這想乾什麼?”方嬤嬤嘴唇哆嗦,色厲內荏出聲質問。

九斤揪起對方衣領,劈手賞了一耳光,“廢什麼話?問你們什麼回答即可。”

階下之囚,可沒那提問的權利!

玉琳琅淡淡瞥了二人一眼,問,“誰派你們來的?”

沒等方嬤嬤張口,玉琳琅便淡淡說道,“我不想聽那些個胡編亂造的假話。你亂編一句,我就讓人在令郎身上捅一刀。你自己計算下,令郎能撐到第幾刀。”

九斤抽出腰後亮晃晃的匕首,衝一臉青灰的方嬤嬤露齒一笑。

方嬤嬤瞳孔震縮,幾乎立刻喊叫出聲,“是馬姨娘,馬姨娘吩咐辦的事。”

“馬姨娘使了不少銀子,讓我們儘力阻止小姐您回去。還說隻要能將小姐留在小福村,以後更是少不了提拔我們。”

“主意卻是我們幾個一起出的!”

“我們路上遇到好些饑民,想著把這些人引到您這兒,一旦互相衝撞,死活都未可知……”

“胡氏那老婦雖然沒跟我們一起謀劃,卻從頭到尾也都知情,更無阻攔。”

“甚至!讓我兒冒充饑民引發混亂的法子,其實還是胡嬤嬤從旁提點,要不然老奴哪能想到這麼個遭瘟辦法啊!”

“她是大夫人身邊比較親近的嬤嬤,她的默認與指點,不就代表這也是大夫人的意思麼?”

方嬤嬤正是因為自持有夫人的默許與倚仗,才敢讓自己兒子以身涉險。

雖然一開始的確是馬姨娘遣人求到自己頭上,可後續不還有夫人撐腰嘛……

富貴險中求,更何況這事兒能有啥危險?

方嬤嬤自認對付一個自小養在鄉下的小姑娘,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

沒成想踢到塊厚厚鐵板!

她現在是悔的腸子都發青,體內剛剛回溫的一絲暖意,此刻也正順著時間流逝緩緩移走。

她非常害怕,方大頭更是無比驚懼連聲告饒。

玉琳琅卻不理他們,兀自朝九斤伸出一手。

九斤立刻從懷裡掏出本厚厚的冊子遞給她。

玉琳琅翻開幾頁,指尖在字裡行間遊走,落到一處輕輕點了點,“馬氏,生性愚笨懦弱,刺史府內地位極低,如同隱形之人。育有庶長女一名,也是意外得之,其後便從未得寵。”

“就她?使銀子阻我回府?她一個不得寵的小小姨娘,跟我八竿子打不著邊兒,阻我作甚?”玉琳琅聲音淡淡,落在方嬤嬤耳中,卻如同一聲巨雷嘭嘭作響。

玉小姐手裡的冊子是??

莫非這本冊子,囊括刺史府上下所有人全部信息?!

寒意入骨,她一個養在鄉間十多年的小姑娘,哪來這麼大能量與本事?

方嬤嬤直覺自己似乎惹到不該惹的人。

牙齒再度發顫,咯咯作答,“老,老奴不敢欺瞞小姐。確確實實是馬姨娘手下,使了銀子偷偷讓老奴辦差。前後給了兩次,統共二十五兩。”

“老、老奴這裡還,還有憑條作證。”

“其後給我兒三兩,在魏州街頭雇了六七個浪蕩小混子,打算先混入饑民隊伍再伺機而動。”

哪曾想,混是混進去了,結果卻被人悉數揪出,還打的頭破血流,簡直得不償失。

方嬤嬤哭聲大起,“老奴全都交代了,以上所說句句屬實啊姑娘。”

“至,至於馬姨娘因何為難姑娘,老,老奴也不知原因啊。”

“但,但姑娘您看著就是聰慧練達之人,回府後必能查清緣由。”

“還請看在夫人面上,饒我們母子一命。”

“老奴雖不如胡嬤嬤在夫人面前得臉,但,好歹也是夫人跟前的老人。”

“老奴要是不明不白死在這小福村,說不得大夫人會更加忌憚小姐。”

“您自己應該知道,大夫人一直覺著您命硬刑克父母,對小姐您萬分不喜。若非如此,豈會指點胡嬤嬤配合老奴辦事?”

“啪!”九斤抽手給她一耳光,怒不可遏,“說誰命硬刑克?”

這糟老婆子,竟敢當面侮辱小姐。

玉琳琅情緒卻無絲毫起伏,隻淡淡說了聲“不必與她多廢話”。

方嬤嬤心驚肉跳大呼,“老奴若死,豈不應了傳聞?”

“您這還沒回府呢,便克死夫人身邊一名嬤嬤。”她喘著粗氣急叫,“說出去多不好聽啊!若您能饒我們母子一命,回去後老奴必能成為您的助力。”

“說不得可以幫小姐在夫人面前多多美言幾句,雖不一定能讓夫人立馬喜愛您,但也不至於讓其觀感越發敗壞。”

玉琳琅合上冊子遞還九斤,望著方氏母子沒什麼表情,“你還挺能說。”

“求小姐開恩。”

方嬤嬤現在真是後悔的要死,早知這玉小姐如斯厲害,她豈會作死胡來?

馬姨娘的銀子是萬萬不敢接的!

“可我並不想開恩。”玉琳琅看他們一眼,慢慢丟下一句話便轉身朝土梯走去。

方嬤嬤母子慌了神,張嘴大呼饒命。

倆人齊齊抖動身體,缸身撞擊,發出道道低沉嗡鳴。

九斤攤開那本厚厚的冊子,摸出根筆,在鄰近的兩個名字上畫了道紅線,隨即衝他們咧嘴笑了笑。

方嬤嬤隻覺渾身冰涼刺骨,直覺兩道紅線抹去的是他們母子性命。

玉琳琅回到地面,命九斤放下地窖蓋板,讓她守在此處,便徑自回房歇息。

地窖內,隨著火把光亮逐漸黯淡,氣溫越來越低,方氏母子二人泡在冷水裡不停打起了擺子。

冷,愈來愈冷了。

似乎玉瓷瓶內的不明液體,就隻能保他們半刻溫暖,用以答問回話。

如今暖意消退,愈發冰寒椎骨。

方氏母子從慌亂到互相埋怨,相互指責憎恨,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吵鬨聲逐漸消弭……